一场忧伤的冒险

盛佳茵

红红舞鞋，舞出一派童真烂漫，也暗涌悲恸神伤。德国康索尔剧团带来的这出舞台剧，虽然故事情节改编自安徒生经典童话故事《红舞鞋》，但女导演安德烈·娅克雷显然对舞台的表现方式、对时代背景的个人理解独具个性。三面围墙的简洁布景，墙内时而是医院，时而是温暖家园，时而是与安娜嬉闹的露台，时而是战火连天的战场、流离失所的难民营……融合杂技舞蹈等多元素的肢体语言，四位年龄不小的演员在一个多小时内在几乎与人同高的墙上“飞檐走壁”，塑造角色的生动，抽离角色的迅速，使间离化叙事颇具仪式感。

儿童、战争、红舞鞋，进剧场前很难想象这些元素将打造出怎样的一出儿童剧，增一分明朗，则唯恐过于稚嫩，与成年人的世界相去甚远；添一分沉重，则唯恐过于晦涩，让年仅几岁至十几岁的小观众承受不了。可导演却剑走偏锋，以简洁直白的肢体表现直触观者内心的视角，以战争对德国普通家庭的创伤，以及战后儿童心理治疗为人文关怀，举足轻重间便将难题化解。正如安德烈在演出后的观演会上所说“这部戏的初衷，是一出给十岁左右儿童看的作品。德国有无数在战后受到心灵创伤的孩童无法摆脱折磨。因此，这出戏的开场场景便是在医院的病房，医生通过让小女孩弗兰瓦回忆往日的种种苦痛，从而直面残酷真相，渐渐达到心灵治愈。”

在德国，该剧主要受众群是儿童，而让安德烈最为担心的是上海观众是否能对异国他乡特殊战争背景产生共鸣。虽然扮演剧中弗兰瓦的演员并不十分年轻，却并不影响其出色的发挥，当她因遭到至交好友安娜的背叛而愤怒神伤、因在逃亡中失去父母而痛不欲生、每每在失去至亲之际弗兰瓦穿着红舞鞋满场略显笨拙却极尽全力地舞动……这些都让《红红舞鞋》生发出几许不同与原著，从原著中派生出的别样意趣。以儿童的视角切入，让成年人体味戏剧折射的哀伤与明媚，以人声口技代替音乐背景、枪击炮鸣，嬉戏玩乐的面貌下“潜伏”此剧真义，对比国内儿童剧动辄剧情通俗化、表演低龄化的现象，康索尔剧团这一“轻而易举”的做法还原本真，将现实的真相缓缓告知观众，不带一丝强加的主观色彩，把伤感的故事讲述得诙谐淡然，亦把童趣的视点无限拉升。未了，不禁让人嘘唏：原来一出儿童剧背后是如此哲学的情感路程，原来世人所认定的曾经带给别人战争伤害的国度，也有着这群深陷恐惧的小受难者。

观赏这部曾斩获2007年纽伦堡戏剧节“希望”奖、莱茵河国际儿童与青年戏剧节奖等奖项的作品是一次特别的经验，那个穿着红舞鞋的小女孩仿佛就住在你的心里，让你有勇气与她经历一次忧伤的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