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栋峡
摘要:以“现实的个人”为前提、以“实践”为基点的历史唯物主义实现了对社会历史领域的彻底“祛魅”,但其过度地拒斥形而上学和唯心主义容易产生一个令人担忧的倾向:一个没有“理想”、没有“信仰”、没有“批判”意识的“单向度的人”复活,并由此导致了“意识的不幸征服”——“价值迷失”。因此.克服哲学发展方法论上的“形而上学”和历史唯物主义“庸俗化”的倾向,恢复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和革命性.在历史辩证法中再现“社会主义理想国”,进而重塑马克思主义主流意识形态是走出当前剧烈社会转型下价值迷失的必由之路。
关键词:价值迷失;单向度的人;拜物教;历史唯物主义
中图分类号:B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54X(2012)01-0079-05
全球化与多元化双重变奏下的中国现代化转型.客观上将中国人置于了一个新的时空场域和新的话语体系。多元化的利益诉求和后现代性话语下的范式瞬变,使一切固有的价值变得难以有序担当:改革开放以来,伴随着社会的剧烈变革,
“物的升值与人的贬值”相伴而生.国人在多元价值和多元主义冲突面前无所适从,一个没有“理想”、没有“信仰”、没有“批判”意识的“单向度的人”复活,整个社会弥漫着“价值迷失”与“信仰缺失”的慵懒氛围。拨开历史的迷雾、探寻“价值迷失”的哲学诱因、解构国人价值图式,为重塑主流意识形态和坚定共产主义信仰提供哲学沉思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
一、社会剧烈转型下的价值迷失
中国的现代化转型是一个急剧而又多元化的现代化过程,新鲜感与悲痛感的并存、物质的丰富与精神匮乏的并存、教条与突变并存,使社会生活的突兀感日益呈现。在多元文化价值的冲击下和“乌托邦”的幻灭中,整个社会信仰缺失、消费主义、虚无主义盛行——价值迷失。
(一)“拜物教”的全面复归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经历了从农业国到工业国、从浪漫主义的政治狂热到普遍弥漫的价值冷漠、从乡村生活到都市生活、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剧烈转型:加之受传统两极思维惯性影响.十年“文革”、破“四旧”造成了传统文化和社会意识结构的断裂。新的价值规范尚未完全确立,旧的价值范式又被“格式化”,面对着多元的价值冲突,国人无所适从。价值的虚无与幻灭,物化的东西占领和统治了精神领域,“拜物教”复归。
首先,
“商品拜物教”复归。当前国人在物欲刺激下,名车、好房、奢华消费、星级服务日益成为人们身份地位符号的象征,消费主义盛行,“商品拜物教”复归。其次,
“货币拜物教”复归。由于货币固定地充当一般等价物的神圣使命,社会中盛行着“拜金主义”,
“金钱万能论”、“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能通神”、一切“向钱看”等思想意识——“货币拜物教”复归。再次,“资本拜物教”复归。伴随着私有经济的勃兴,资本的嗜利性和扩张性日益凸显——“三鹿奶粉”、违规生产、“矿难”,红色GDP困扰着中国经济发展的步伐,占有货币符号的多少成为能力评价的标尺——“资本拜物教”复归。其四.社会关系“物化”复活。伴随着商品、货币、资本这三者以“拜物教”的姿态出场,人与人的社会关系也日趋“物化”——“富二代”、“官二代”现象,
“我爸是李刚”.公共权力寻租、腐败的滋生与蔓延,社会关系被扭曲、异化和“物化”。最后,思想意识“物化”再现。多元现代化的流变,离现实最远的人的思想意识也侵入了异化和“物化”的痕迹,物化指标取代了理想的崇高。正如卢卡奇所言,
“在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物化结构越来越深入地、注定地、决定性地沉浸人人的意识里”。
(二)
“意识的不幸征服”——“单向度的人”复活
马尔库塞在《单向度的人》中指出,
“在单向度的技术合理性中,幸福意识逐渐占据压倒一切的优势”.在“高层文化”俗话趋势中,意识“不幸的”被迫屈服与征服。而本文所谓的“意识的不幸征服”是指在“拜物教”全面复活的环境中,生活在其中的人沉浸在对“现实的就是合理的”的“幸福意识”迷梦中,忘记了批判精神、丧失了否定的勇气、迷失了远大理想,处于“单向度的思想”状态。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引入市场经济范式.使得社会主义由“传统形态”完成向“现代形态”的转换,宣告了“资本主义终结”的终结。然而,由于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再加上中国传统两极思维惯性,共产主义、马克思主义主流意识被弱化;与此同时,伴随着多元价值碰撞,无论是在思想意识,还是经济、政治、文化上.一个丧失了批判的、否定的、超越的“单向度的社会”、“单向度的思想”复活。国人无意识中忘记了批判精神、丧失了否定的勇气、迷失了远大理想——“单向度的人”复活。
首先,经济上手段与目标的倒置,理论与现实的“剥离感”凸显。经济目标压倒一切,工具理性和价值理眭倒置.错误的“独断论”像幽灵一样困扰着改革的步伐。其次.政治上无意识的“封建奴性”思维“死灰复燃”。公民个体独立意识消失,理论缺乏批判创新,丧失其“先导”功能.成为现行政策论证、解释和呐喊的“婢女”。再次.文化的庸俗化、
“昧俗化”和思想意识上一个没有理想、缺乏批判的“意识的不幸征服”。在缺乏高远价值诉求的年代,“崇高”被拖下精神“祭坛”,庸俗化的、甚至“昧俗化”的文化“幽灵”飘荡在精神庙宇的殿堂,恶搞、荡妇、桃色事件、神经质家庭妇女、暴力美学以及没有思想内涵的电影、肥皂剧、商业广告充斥着精神庙宇的虚无。最后,没有批判、不懂超越、没有理想的“单向度的思维”凸显,
“趋同论”弥漫,在“未来肯定是一个当下之逐渐延伸的平庸信念”的语境下历史似乎在此“终结”了。
二、价值迷失原因之哲学沉思
“上帝死了”,在对上帝的无畏的批判中,西方基督教没落了;
“鬼神死了”,在彻底的唯物主义哲学“祛魅”面前.东方人成了茕茕孑立.没有精神家园的流浪者。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引入市场经济范式,在实践上突破了“姓资”
“姓社”二元对立的樊笼:然而理论上却仍受传统偏见的束缚。实践创新与理论保守的张力,引发了理论解释现实的说服力下降,以致于产生了马克思主义“失灵论”、“过时论”,由此衍生了所谓的“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危机”。主流意识形态的弱化、“拜物教”的全面复归、“单向的人”复活,整个社会价值迷失有其深刻的哲学诱因。
(一)历史唯物主义庸俗化与“拜物教”复归
唯物主义历史观的创立.不仅实现了由“旧唯物主义”向“新唯物主义”的转型.而且把唯心主义从它最后的“避难所”——历史领域赶了出去,实现了对社会历史领域的彻底“祛魅”,同时也完成了人类哲学思维方式的历史性革命。历史唯物主义的出场之所以引发了人类哲学思维范式的革命,原因在于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找到了推动社会历史进步且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基础和基本规律。然而.历史唯物主义在后来的传播过程中被简化为“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一经典
概括固然遵守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而且有利于理论的传播和普及。但是,过度的简化形式忽略了“现实的个人”的历史唯物主义基本前提和人的实践活动,由此而衍生出一个令人担忧的倾向:历史唯物主义被庸俗化为“宿命论”、“经济决定论”——历史是一个没有“人”的平庸事实的逐渐延伸。
历史唯物主义庸俗化为“经济决定论”、“宿命沦”后.似乎一切以物化的经济指标来换算具有天然的合理性。因此,打着以实现人的根本需要为目的的口号,人们彻底地拥抱世俗,甚至不择手段地占有财富也具有道义上的合理性,因为占有坚实的“经济基础”将为不合理的世界准备好合理的归宿;然而,自我却不得不在自由的时间内不自由地存在。面对着残酷而又现实的“物质”世界,人们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尽自己最大努力拼命地占有物质财富.以物化的指标来彰显自己的身份符号。“物性”的日益彰显.具有物象表征且能给人们带来利益的一切现实具体事物被赋予灵性的神秘力量,它不仅控制着生产者、交换者以及一切参与其中的“现实的个人”,而且将人们的关系,甚至是意识物化,致使“拜物教”全面复归。
改革开放以来“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基本路线无疑是正确的,我们必须长期坚持,并以科学发展观来统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各项事业,促进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但是,“国家提倡”与部分地方官员狭隘的“政绩观”共鸣,致使许多政治体制的人员误将“GDP”与发展等同,由此,“GDP崇拜”、“拜金主义”、“消费主义”便在整个社会悄然弥漫。在告别传统社会主义三十年物质网乏而又低端平等的过去,打开国门后,又历经三十年的发展.我们突然发现一个五彩缤纷、多彩斑斓、物欲横流的“物质”世界充斥着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于是,高远和崇高被束之高阁,取而代之的是被苦涩而又幽默诙谐的“软呼呼的幸福主义”所掩盖下的羞羞答答的“拜物教”。
(二)实践范畴的误解、“形而上学”规避与“单向度的人”诞生
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明确指出:
“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费尔巴哈“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实践,他“不满意抽象的思维而喜欢直观;但是他把感性不是看作实践的、人的感性的活动”。实践活动中主体与客体关系具有多重性,它既是“自我意识的结构.同时义是自我存在方式”,而且这两者应该是合一的,即实践活动自身规定性决定唯物史观的实践是“知行合一”的实践观。反之,就会产生知行二分的实践观,由此堕入“只是从它的卑污的犹太人的表现形式去理解和确定”的费尔巴哈的直观的实践观,“因此,他不了解‘革命的,‘实践批判的活动的意义”。
马克思以“现实的个人”扬弃了费尔巴哈的“抽象的人”,批判地继承了黑格尔哲学的“合理内核”,把在黑格尔那里“倒立”着的辩证法重新倒过来,使其“站立”在一个客观现实的基础上——实践,以此对社会历史领域进行彻底地祛魅。“但在注解何为‘实践、‘生活时,却出现了一种令人忧虑的倾向,即把‘实践、‘生活解释为一种主要喻示着感性与世俗、生成与流变、当下与现时的活动,而且似乎不加限定地凸显感性与世俗等维度,以致于拒斥和否定一切形而上维度的存在,拒斥一切超验(包括价值理想)、恒定、普遍性的存在。这就意味着,马克思对神圣‘上帝的拒斥就是拒斥超验与经验、神圣与世俗、片段化的当下与连续的历史、形而上与形而下、普遍与个别之间的辩证框架,拒斥‘上帝就是拒斥‘辩证法。”对实践的过度崇拜和片面的、非辩证的解读。与价值取向上的拒斥超验性和形而上学化如影相随。于是,我们看到的只是清油灯前泛着寒光冰冷无情的“清规戒律”.形而上学“弥勒”的圣光已被俗世的扬尘所遮蔽。推开精神庙宇虚掩着的大门,似乎尼采的“地上王国”和立于“大地”之上“超人”的黎明悄然降临,但是“‘大地意味着革除超感性的抽象形而上学,革除满天飞舞的圣物.并拥抱特殊性和鲜活的生命现实”。
唯物史观是围绕着主体与客体在社会历史中如何达到具体的历史的统一这一问题展开的。而实践是联系主体与客体、思维和存在达到统一的桥梁。在实践面前“‘一般人,不论它以什么形式表现出来都遭到了否认,一切教条主义的‘统一性的概念,都被当作‘一般人或每个人内在的‘人性概念的表现而遭到嘲笑和摧毁”。实践对社会历史领域的彻底祛魅,使得一切超验的“幽灵”不再具有精神避难所,唯物主义在社会历史领域彻底地站稳了脚跟。但是,“值得忧虑的是,反内在性形而上学、反超验存在.不恰当地理解‘感性与‘现实性,这种态度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对唯物史观的世俗化和庸俗化理解:越来越多的人把马克思的唯物史观理解为彻底以‘感性存在取代神圣性存在,以‘现实性存在替代具有超验性意义的存在”。伴随着神圣性的消亡与超验性的虚无化.我们也丧失了对高远价值和远大理想的向往与希望.以至于我们丧失了对崇高价值和道德律令应有的敬畏感。崇高被还原为平庸生活的本来面目,人们热情地拥抱世俗,高雅文化和高雅艺术不得不匍匐于现实宏伟的经济目标脚下。在软绵绵的幸福生活面前,理性的阳光只能闪烁在“明天会更好”的当下,历史的幽暗遮蔽了通往“理想天国”的“林中路”,不自觉地堕入“意识的不幸征服”的怪圈.国人变成了一个没有理想、没有追求、丧失批判意识的“单向度的人”。
(三)辩证法的形式化、历史辩证法的隔离与“意识的不幸征服”
当形而上学幽灵几乎被人们遗忘之际.在“辩证唯物主义”的话语体系中却上演了“辩证法之死”——辩证法的形式化:
“辩证法被形式化为关于事物一般联系和发展的学说,此种‘联系和‘发展因其内容的抽象化和概念化,而使辩证法成为一种既无哲学的纯思想意义又无任何意识形态批判意义的空洞的‘学说或‘科学。辩证法的这个流俗概念并不符合辩证法的本意,但却带来人们对辩证法本身的轻视,以致这种对辩证法的轻视本身复又变成一种流俗偏见。”尽管“既有积极的一面又有消极的一面”、“相辅相成”、“辩证统一”等尘嚣话语不绝于耳,但是此处的辩证法却被形式化了,它变成了一个空洞的、模棱两可的客观现实的陈述,我们不得不再次陷入康德所述说的“咎由自取的蒙蔽状态”。辩证法的形式化促使基于“同一逻辑理性”的“和解”或“和谐”理念一直对现实社会中的具体化、失和甚至异化现象有意忽视;个体的呐喊和人的个性泯灭在“同一性”的“欢歌笑语”之中,矛盾的“统一性”被过分彰显,
“斗争性”只好退避三舍,由此辩证法失去了其活的灵魂,辩证法自身便腐朽了。
“20世纪晚期以来,哲学发展的基本走向是拒绝总体化的同一性而转向多样化的异质性.这一趋势所昭示的正
是辩证法的要义和力量。然而在传统哲学解释框架中,辩证法被形式化为关于事物一般联系和发展的学说.这使辩证法失去了意识形态批判的深刻意义。”国内长期以来由于对实践的过分崇拜和片面宣扬,不仅引发重立场、观点,轻方法的哲学研究的倾向,而且致使唯物辩证法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两大板块的彼此隔离。由于轻视方法论,再加上辩证法被形式化,人们失去了批判精神和反思工具。“现实的就是合理的”理念再次被复活;我们只能恭顺的接受不管实际如何的现实,个体不再奢望超越和改变,因为他们未曾意识到自己还会有超越的思维,个体陷入了“不幸的意识征服”。
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隔离。使我们在社会历史领域之外看到一个弱肉强食、辩证运动的自然界;而人类社会历史领域却是一个被历史唯物主义“铁律”套的牢牢的“亦步亦趋”缓慢向前挪动的链条——社会历史只能够单线条地缓慢向前蠕动,社会只能在历史必然逻辑的“铁轨”上缓慢前行。辩证法被拒斥在社会历史领域之外,也就排除社会复线发展的可能性,同时也就意味着“跨越式”发展和“超越”的不可能,也即社会发展的替代性选择的可能被革除了。正是基于此,国人要么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失去了信心——“背离否定论”、“趋同论”、甚至“变相的资本主义论”悄然蔓延:要么他们坚信“现实就是合理的”,已经确立的一切制度无论如何将不负人们所望。这一辩证法的形式化和历史辩证法的隔离,导致了社会大众的思维趋于保守和僵化,他们固守着既得利益陷入了不劳而获地等待“明天会更好”的乌托邦化幻想,在“软呼呼的幸福主义”驱使下他们抛弃了艰苦奋斗和推动社会改革的愿望。超越和批判理性被遮蔽,社会发展的可替代性选择思维被夭折在干瘪的“硬壳”之中,整个社会陷入了“不幸的意识征服”的怪圈。
三、历史唯物主义的“涅檠”与价值重构
麦斯纳曾经提出这样一个悖论:
“在人民共和国早先的几十年间,那时中国还很贫困,物质匮乏成为其追求社会主义的前提条件,未来共产主义乌托邦的各种景象还具有强大的生命力。今天,当中国从经济匮乏状况急速转变到一种相对富裕的境域时,未来社会主义社会的乌托邦景象则几乎被人们遗忘。正当社会主义的客观情景被逐渐现实化之时,建立一个社会主义社会的主观意志则有所消解。”鉴于此,我们的改革必须矫正历史唯物主义“庸俗化”的倾向,进一步解放思想,重新正确认识马克思主义和新唯物主义,复活科学的形而上学,在实践和历史辩证法中再现“社会主义理想国”,解构国人价值图式,进而重塑马克思主义主流意识形态。
(一)拨开历史唯物主义庸俗化的“迷雾”与人的自我“救赎”
当我们片面地游走在教条式的唯物主义迷雾之中时,会不自觉地陷人预设的“经济决定论”和“庸俗马克思主义”的洞穴。伴随着经济至上思维模式的复活与蔓延,人的世界成为了物的世界的卑微写照。主体的人在二重化的运动之中被异化为一种纯粹无形的符号,人们的精神家园也成为一片开满罂粟之花的诱惑之城,我们在不断吸食精神鸦片的同时产生了一种悲壮的“沦陷”感。
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将历史唯物主义概括为:
“人们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合的生产关系。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此外恩格斯在致布洛赫的信中也明确指出,
“根据唯物史观,历史过程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到底是现实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无论马克思或我都从来没有肯定过比这更多的东西。如果有人在这里加以歪曲,说经济因素是唯一决定性的因素,那么他就是把这个命题变成毫无内容的、抽象的、荒诞无稽的空话”。由此可见,马克思侧重于从归根到底的意义上来说明起决定作用的经济基础.在此基础上强调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的“同构性”,而非“经济决定论”和“宿命论”。
而教条主义和政治实用主义的交相辉映,使历史唯物主义被庸俗化。我们自以为匍匐在宏伟的经济目标脚下和沉醉在世俗物质生活的迷雾中就抓住了历史唯物主义活的灵魂。事实上,在庸俗化的历史唯物主义面前,意识和它的对象之间的分界线日趋模糊,思想和精神一开始就被看作存在和自然界的附庸,并且精神世界降格为物质世界的婢女.精神的相对独立性、甚至是它的能动性正在消亡,因此精神只能皈依在物的脚下聆听所谓的“唯物主义”的圣谕。物性的过分张扬,灵性的一味贬斥,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只能是一个“纯粹的物质世界”,价值幻灭了,物质性东西统治了精神领域,拜物教复活。因此,我们不得不回到马克思,廓清新唯物主义哲学的环宇,拨开历史唯物主义庸俗化的迷雾,碾碎拜物教的大厦,展开一种自我的救赎。
(二)突破本体论之“对与错”的二元樊笼与科学形而上学的复活
马克思恩格斯共同创立了唯物主义历史观,实现了“旧唯物主义”向“新唯物主义”的转型,而且实现了人类哲学思维方式的历史}生革命。长期以来,人们一般认为这一历史性的革命似乎是与“哲学基本问题”纠缠在一起的:并且国内大多数学者普遍认为紧紧抓住“哲学基本问题”就能够忠实于新唯物主义、坚持“自然界是本原”就在哲学的党性划分上站在了正确的一边,也就以为掌握了真理(包括自己)。这一理念隐含着“唯物主义=正确=真理:唯心主义=谬误”的片面的危险倾向,不加区别地过度拒斥唯心主义必然导致对一切超验的否定。形而上学被拖进冷酷的经验法庭接受审判,形而上学的圣衣被剥离,我们只能披上世俗的破旧衣衫.由此引发的不是用崇高来贬低世俗,而是对崇高自身的贬斥。然而,从一定意义上讲,缺乏形而上学的哲学是没有骨气和缺乏灵性的哲学;与此同时,本体论的泛化取代了价值自身.将本体论降格为一切教条的价值准则和道德律令,人自身消失在崇高的本体论霸权之中,我们的价值判断成了没有人的判断、发展成了没有人的发展。这一切都诱发了另外一个危险的倾向,即将唯物主义绝对化,
“辩证法拒斥把任何一方绝对化的错误,认为把任何一方绝对化都是走向极端化谬误的开始”。因此,我们必须以辩证的方法论正视“本体沦”之争、以包容的态度对待唯心主义和复活科学的形而上学,重建崇高价值的精神殿堂。
全部哲学,特别是近代哲学的重大的基本问题.是思维和存在的关系问题。重读《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一文,我们不难看出恩格斯提出“哲学基本问题”主要是为了厘清传统哲学在本体论上纠缠不清的混乱关系,尤其是德国古典哲学的“总问题”。恩格斯从远古时代“梦”与“灵魂不死”谈起,历经“中世纪的长期冬眠”的经院哲学,再到德国古典哲学,对于这样一
条长期纠缠不清的哲学史幽暗“隧道”.恩格斯明确地表达了厌恶,“思维对存在、精神对自然界的关系问题.全部哲学的最高问题,像一切宗教一样,其根源在于蒙昧时代的愚昧无知的观念”;哲学基本问题只在划分两大阵营时才有意义,
“除此之外,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的这两个用语本来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它们在这里也不是在别的意义上使用的。……如果给他们加上别的意义,就会造成怎样的混乱”。事实上马克思和恩格斯用“实践”驳斥了“一切哲学上的怪论”(包括二元论),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才能够正确地理解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问题和“德国工人运动是德国古典哲学的继承者”.也正因如此我们才能在新的“总问题”基础上领会新唯物主义的真谛。
鉴于此,我们必须突破本体论“对与错”的二元樊笼,以包容态度、开放的心态接纳和汲取人类一切哲学的优秀成果,继承和发展新唯物主义,在实践中塑造一个“一元主导、多元共容”的哲学共同发展的繁荣局面。当然,这并不是主张指导思想的多元化,而是要求辩证地发展新唯物主义。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开放性。复活科学的形而上学,在实践基础上重建崇高价值的殿堂,把国人从“庸人”的迷梦叫醒,使他们懂得“仰望星空”和“审视内心”,防止在多元的价值冲突和价值迷惑面前无所适从。
(三)复活实践、历史辩证法与“社会主义理想国”的再现
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指出,“光是思想力求成为现实是不够的,现实本身应当力求趋向思想”。因为,“只有当意识和实在处在这样一种关系时,理论和实践才能被统一起来。只有当意识的出现必然成为历史的过程朝着它自己的目的所必须迈出的决定性的步骤时,理论才有可能与实践相统一”。长期以来由于实践和辩证法在认识论上的分离,造成了唯物辩证法和唯物史观两大板块的分离。事实上,只要实践主体的活动是有意识的,而且意识主体与行为主体是同一的,那么实践就是“知行合一”的。因此唯物史观,必须在新唯物主义的基本立场上,坚持实践与辩证法、历史与辩证法的统一,使得唯物辩证法和唯物史观成为具有内在统一性的、不可分割的“一整块钢铁”。坚持实践辩证法,社会历史发展不再是单线条的简单的因果逻辑自然延伸,而是由多元、复杂的社会历史现象所构成的“部分历史”与“整体历史”相统一的多线条的历史真实。
在历史辩证法面前.个体“跨越式”发展可能性和可选择性与人类社会整体发展的规律性和必然性并不是对立的,而是一般与特殊,共性与个性的辩证统一的关系。正如列宁指出:
“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不仅丝毫不排斥个别发展阶段在发展形式或顺序上表现出特殊性。反而以此为前提的。”因此,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大峡谷”是可能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正是完成“跨越”的过渡性历史阶段,是通往共产主义的“时空隧道”。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历史跨度取决于一国自身生产力发展状况与整个人类生产力发展水平“社会主义化”的契合度。也就是说,人类社会生产力达到社会主义水平之时,便是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终结之日。由此推论.“东方社会主义”与西欧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将在同一历史时期共同到达“经典社会主义”,尽管就具体国别而言有时间上的先后,但是就整个人类发展进程而言它们都属于“社会主义革命时代”,是同步的、共时的。这并不是对马克思科学社会主义的否定,而是对马克思“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共同革命论”的当代价值阐释。由此可.见恢复实践和实践辩证法,就能正确理解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客观必然性、使国人能够窥见“社会主义理想国”的曙光、彰显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性和科学性,进而重塑马克思主义主流意识形态和坚定共产主义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