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威
今后澳大利亚对华所求或将大于中方对澳所求,对澳经济而言,中国投资将日益成为一种稀缺资源,今后澳方对华投资限制或有条件出现松动。
现如今,对很多国人而言,“限购”下在澳大利亚买婴儿奶粉已不是件好差事,这个过程有时充斥着无奈乃至羞辱感。针对性的限购政策、冷若冰霜的超市店员、路人诧异的眼神,时常让人有斯文扫地、无地自容之感。一位消费者对记者讲道,比起体力消耗,精神上的煎熬更让人难受。
事出有因。在悉尼市中心Woolw?orths超市工作的约翰告诉记者,每拨中国游客光顾之后,超市各段婴儿奶粉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缺货乃至脱销。据他说,为维护必要的市场秩序,超市一度规定每位游客每次只能购买4罐,即使这样也无济于事,因为中国人似乎不在乎多跑几趟。
这样的现象的背后,是中澳乳业合作严重滞后,澳乳品对华市场渠道不畅,澳乳业投资不足,制造业日渐式微,产量受限等深层次问题,当然,更主要的是澳商人未充分认识到中国的更大市场需求。
据澳大利亚乳业局(Dairy?Australia)统计,2010至2011年度,澳大利亚乳业产奶量为91.01亿公升,奶粉产量为37.38万吨,乳品出口额为27.5亿澳元,占全球乳品贸易份额8%。
事实上澳大利亚不是不想出口,而是能力不足。尽管在气候、草场、牛种等资源领域得天独厚,多年来,澳乳品行业明显存在资本金不足、生产效率不高、深加工能力有限、产品附加值不高、品牌战略缺失和抗风险能力薄弱等先天不足,严重制约了其国际竞争力和发展后劲。
据记者调查,目前市场上鲜有国际知名的澳大利亚自主品牌奶粉,也鲜有来自中国等发展中大国的乳业投资项目。因受到大零售商挤压,目前澳鲜奶零售价每公升仅1澳元,批发价则更低廉。鲜奶价格甚至远低于瓶装水,不少中小奶农处于亏损边缘。
分析人士指出,这种国内恶性竞争、国际市场难有突破的局面表明,澳乳业发展亟待以外来投资促整合,以整合促产业升级。
合作临界点
产业升级首先需要的就是资金支持。澳大利亚Sinogie咨询公司首席执行官布鲁斯?迈克劳林指出,许多澳大利亚农牧业公司以及家族农场在融资方面“营养不良”,它们无法从本国资本市场获得新融资,唯一现实的选择就是外国投资。他说,没有外国投资,农牧业就无法获得新的设备,无法从事商业活动,无法实施扩张,无法提高效率以及参与国际市场竞争。而中国既能带来巨大的市场,又能带来投资。
据统计,中国每年从澳进口10.3万吨乳品,其中多数为奶粉,且进口量仍在飞速增长。市场分析人士指出,今后数年中国很可能超越日本成为澳第一大乳品出口市场。
同时,目前在澳中国投资仅占澳方吸引海外投资总额的1%,而欧美投资的这一占比却高达80%以上。从2006年到2012年,中国对澳投资451亿美元,其中近80%的投资为矿业项目,12%的投资为油气项目。
上述数据表明,较之欧美国家,中国在澳投资的总体规模相当有限,与中国作为澳头号贸易伙伴的地位很不相称;同时也说明,中国在澳投资过于集中,缺乏多样性,两国在投资领域合作潜力巨大,亟待拓展和深化。
正如澳大利亚通讯部长马尔科姆?特恩布尔所言,在农牧业领域,澳方有扩大产能、提高效率的需求,中方则拥有巨大市场需求。
可以说,两国投资合作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或拐点。特恩布尔指出,这一时期何去何从,将决定两国投资合作的长远走向。双方亟待增加沟通和互信,突破发展瓶颈。
意识形态心结
中澳农牧业合作方面有着现实的需求和巨大的潜力,但是近年来,双方在这一领域的合作并不顺畅,中粮、光明食品、山东如意等中资企业对澳农牧业频繁表现出收购意向或行动,其过程艰辛复杂。
中国驻悉尼总领事馆商务参赞凌桂讲到,造成中资举步维艰的根本原因在于某些澳大利亚人头脑中“念念不忘的意识形态”。例如,中国的奶业投资就是因为涉及土地所有权转移等敏感问题,屡屡受限。凌桂如认为,要改善投资环境,吸引更多中国投资,澳方就需解开意识形态的心结。
另外,中国投资的某些特征比较惹眼,也容易引来澳监管当局的格外“关照”。毕马威会计师事务所和悉尼大学日前联合发布的一项研究报告指出,中国对澳投资以国有企业为主,多集中于大型项目,且偏好投资上市公司。上述特征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以为中资行为受中国政府指导而非出于商业目的,这会引起无端的猜疑和焦虑。
毕马威会计师事务所合伙人道格?弗格森指出,事实上,中国国有企业的海外行为很多方面与跨国公司无异,它们的投资决策更多取决于利润而非政治考量。“实践证明中国投资者可以成为创造就业的积极贡献者,澳方应更为务实而细致地了解中资企业,这有助于消除疑虑,更多地受益于中国投资。”他说。
对此,澳大利亚资源、能源部长兼旅游部长马丁?弗格森说,近期某些政治家就海外投资发布了消极言论,这无助于澳大利亚赢得像中国这样的市场。澳大利亚需要对来自中国的投资更加开放。他呼吁相关政党领袖拿出务实姿态,停止向国际社会发布无益的“混淆信息”。
中国投资将成为稀缺资源
除双方战略层面的互信,要让澳方对中资“脱敏”,技术层面的拿捏同样重要。
凌桂如指出,中国企业在“走出去”的过程中,必须努力学习澳大利亚法律、法规,适应当地商业文化。比如,相关企业可强化本土化策略,更多融入澳主流社会;也可适时考虑放弃中国企业青睐的全资控股方式,转而通过部分控股的办法实施投资。
他认为,驻澳中资企业还应当适时对外公开其经营管理情况、业务增长目标等细节情况,有时候大大方方比遮遮掩掩更加明智,会更容易赢得监管当局信任,更容易为当地主流所接受。
凌桂如还说,中资企业在进行对外宣传时,也应当注意淡化“国有”背景,而要以国际化企业的面目示人。譬如,某些企业在海外还热衷于对外展示“领导关怀”,这类国内常见的宣传手法确实需要改一改。
就澳方监管政策,迈克劳林指出,澳大利亚外国投资审查委员会(FIRB)的某些规定让人困惑,亟待改观。他举例说,据规定,外资收购资产规模为2.43亿澳元企业90%的股权时,不需申请当局批准;而外资收购资产规模为2.5亿澳元企业20%的股权时,就需申请批准。他介绍说,在农业投资领域,上述性质的怪异规定大量存在,阻碍了中资进入。
在全球经济不确定性增强,大宗商品价格跌落,澳大利亚贸易条件走软,中国经济结构调整、对外投资放缓背景下,中澳之间十多年来的经贸互动态势正发生微妙变化。一些分析认为,今后澳方对华所求或将大于中方对澳所求。对澳经济而言,中国投资将日益成为一种稀缺资源,今后澳方对华投资限制或有条件出现松动。
分析人士据此指出,在此关键节点,中方相关部门适时发力,促进对澳双方贸易与投资,无疑有利于中资乘势而上,加紧控制澳大利亚土地等战略资源,有利于我国巩固农产品的供应安全,有利于实现中澳经贸更深入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