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华栋 孔鲤
邱华栋:1969年生于新疆昌吉市,祖籍河南西峡县。十六岁开始发表作品,并编辑校园《蓝星》诗报。十八岁出版第一部小说集,并被免试破格录取到武汉大学中文系。1992年大学毕业,分配到北京工作,曾任《中华工商时报》文化部主任助理;《青年文学》杂志主编。在职文学博士。现任《人民文学》杂志主编助理。
邱华栋写作二十多年来,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十多部,分为两个系列:一个是描写当代北京城市生活变化和中产阶层生活的《夜晚的诺言》、《白昼的躁动》、《正午的供词》、《花儿与黎明》、《教授》,另一个系列是历史小说——描写近代以来西方人在中国的活动的《中国屏风》系列长篇小说《单筒望远镜》、《骑飞鱼的人》、《贾奈达之城》、《时间的囚徒》,以及描写成吉思汗在中亚和中国著名道人丘处机会面的历史小说《长生》。
另外,邱华栋还创作有描绘北京中产阶层生活的系列短篇小说《社区人》六十篇,以及带有后现代风格的短篇小说《时装人》系列五十篇,和少年生活系列短篇小说《我在那年夏天的事》五十篇。出版有中篇小说集、电影和建筑评论集、散文随笔集、游记、诗集等,结集为五十多种版本。他的多篇短篇作品被翻译成日文、韩文、英文、德文、意大利文发表,并有法文版三种和越南文八种出版。
邱华栋曾获得了第十届庄重文文学奖、《上海文学》小说奖、《山花》小说奖、北京老舍长篇小说奖提名奖、中国作家出版集团优秀编辑奖、茅盾文学奖责任编辑奖、《小说月报》百花奖优秀编辑奖、萧红小说奖优秀责任编辑奖、郁达夫小说奖优秀编辑奖等十多次。
孔鲤:某大学中文系文学博士。
孔鲤:您是职业编辑,又是一个多面手型的作家,这次,能否专门谈谈您的编辑生涯?
邱华栋:我的编辑生涯实际上从高中就开始了。当时,我在新疆昌吉州二中读书,是学校里“蓝星”诗社的社长,在语文老师的指导下,我编辑油印了一份《蓝星诗报》,发表的是我们诗社成员的作品。现在我还保留了一份呢,蜡纸刻印的。后来,到武汉大学念书,学校里办有一个铅印的《大学生学刊》,分为文学版、社会科学版和自然科学版,每年各出一期,我是《大学生学刊》编辑委员会的主任,负责出版这个专门发表学生作品和论文的刊物,一共干了三年。你看,我命中注定就是要做编辑了。
孔鲤:那您大学毕业之后的第一份职业,就是当编辑吗?
邱华栋:不是,我1992年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北京市经委下属的一个事业单位:人才开发中心。在那里工作了一年,我后来在《中华英才》也实习了三个月,采写了很多稿件。后来,我发现《中华工商时报》公开招聘记者,我就去考试了,考试题一共两道:第一道是把一则一千字的报道缩写成一百字的消息,而第二道题,则是把一条一百字的消息扩大成一千字的报道。结果我就考上了,于1993年底调到了《中华工商时报》,工作到2004年,一共十一年的时间里,当过新闻记者、副刊编辑等。后来就主要负责副刊和书评版的编辑工作。《中华工商时报》的副刊办得不错,因为我们部门有几个人都是学文学的,发了很多当代名家的散文、杂文和随笔,在社会上的影响也很好。那段生活是我记忆最深刻的生活,因为报社里有才华的人很多,大家都是各个名牌大学毕业的,都有着社会责任感和活力,信奉报纸是社会公器。后来,办报的内外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很多人陆续离开了报社,据统计,我的同事离开了《中华工商时报》后,在别的刊物、报纸、电台、电视台担任社长、总编辑、主编、副主编、台长、总经理等媒体负责人的,有六十多个,可见当时我们报社里聚集了多少人才。
孔鲤:编辑报纸副刊有什么特点?
邱华栋:90年代的报纸副刊还没有后来那么的娱乐化,还是现代文学史上的那种文学和文化副刊的一个延续。副刊的文字,当然是要作家写的随笔。我们就约了当代不少的名家写随笔,开设了比较有名的“名人茶馆”栏目,目的就是为了让名作家的文章登出来有反响。另外,我们还开辟了类似现在的微博那样的幽默小文章栏目,在副刊的边缘从上到下,有一溜儿是专门登那样的文章的,比如北京青年报社的大仙写的那些文字,就在我们那里刊登了不少。后来,我还编了几年报纸的书评版面,主要介绍眼下刚刚出版的新书,以财政经济类打头,文化历史文学类新书也介绍了不少,这使我如今都保持着每年都写几十篇书评的习惯。
孔鲤:我知道您在《中华工商时报》工作这段时间,也出了大量的作品,如长篇小说《正午的供词》等,那编辑记者的经历,对您的文学创作有多大影响?
邱华栋:影响很大。《中华工商时报》的内部环境非常的宽松,报社的工作也是一个看着很松散,实际上到点儿就要出报纸的工作。白天看新闻、编副刊;晚上回家,我就写小说,从1993年到2004年,我写了不少的文学作品,出版了几十种的长篇、中短篇小说、诗集、散文集单行本,都是在那个阶段。因此,我对新闻素材如何变成小说,很有体会。文学史上当过记者的作家很多,海明威、加西亚·马尔克斯,巴尔加斯·略萨等等,都是记者出身的小说家,也都是我很喜欢的作家。我记得,我们报社有一个副总编知道我写小说,就说,你要是给刘丽英(中纪委前副书记)当秘书就好了,你就能真正了解中国并写出来中国的某种文学了。这是一种很有趣的观点。不过,文学的种类和方式显然比较多元和广大,还有卡尔维诺那样完全飞起来的想象性的文学,和复杂现实无关的文学呢。
孔鲤:当代作家里面,既当编辑,又当作家的似乎比现代文学史上少,而你是一直做编辑的作家,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邱华栋:的确,现代文学史上那些作家,比如鲁迅、矛盾、巴金当大作家和当编辑似乎两不误。但当代作家大部分都不当编辑了,毕竟,当编辑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去办一些杂事的,也是为他人做嫁衣。你为别人花的时间多了,你为自己写作留的时间就少了。现代文学史上的作家,他们当时所处的出版环境,是可以做同仁刊物,因此,三五成群就可以做一本杂志。现在,你研究现代文学史,必须去阅读当年的那些杂志,那些杂志大部分当时的发行量都不大。其实,当代作家里做编辑的,还是有很多,阿来原来当过《科幻世界》杂志的主编,苏童曾在《钟山》杂志当编辑,刘恒也编过《北京文学》。我觉得,作家当编辑,毕竟是和文字打交道,是很自然的事情。作家不当编辑,也很自然,因为,他们要有很多时间去写作。
孔鲤:文学刊物眼下是不是有同仁化的倾向呢?像《收获》杂志,每年的作者总是很少,总是那么几个人。
邱华栋:好像也没有。分成几类吧,一种是各级作家协会和出版社办的文学刊物,这些刊物都是综合的,面向全社会,作者读者都是很驳杂的,不是同仁刊物,虽然有的也就几千份几百份,接近同仁刊物了。据我所知,法国当代的文学刊物有四百多份,也大都是同仁刊物,发行量都不大,大的也就一千多份。
孔鲤:那很多诗人自己印刷的自费的、没有出版刊号的出版物,是不是同仁刊物?
邱华栋:中国目前出现了两种同仁刊物现象,一种是很多诗人们自己印刷那种没有刊号的地下刊物,过去管得死,不让出,认为是非法出版物,现在,几乎每个诗人小群体都出版自己的同仁印刷品,每年几千种,我想肯定有,我就经常收到一些。有的办得很好,大部分则办得很狭窄。同仁刊物一定是一些臭味相投的人聚集在一起,而审美只有多元化才有意思,所以,把很多诗人办的民间杂志放在一起看,就好一些,真的是百花齐放。
孔鲤:你所说的另外一个类型的“同仁刊物”,是不是“以书代刊”的杂志书?
邱华栋:对呀,借助商业出版的力量,我看到了类似现代文学史上那些作家办同仁刊物的一种变种,就是“以书代刊”出丛刊的方式。比如郭敬明、韩寒、张悦然、蔡骏、笛安、安妮宝贝等很多年轻作家,都自己主编了刊物书,或者叫杂志书《最小说》、《独唱团》、《鲤》、《文艺风赏》、《大方》等等,他们不怎么认同眼下传统文学期刊的统治地位,自己另外起炉灶了。这个势头目前还在发展,而且是必然的,一代人会有一代人的表达方式,包括文学杂志的出版方式。
孔鲤:从年龄角度上来说,您进入文学领域是很早的,十几岁就出版了小说集,可以说您是那个时代的韩寒、郭敬明,您怎么看待“少年作家”现象?
邱华栋:在80年代末期,当时的中学和大学校园里,一拨拨地出现了很多校园诗人。当时,我们经常在一些文学报刊上同时发表作品,大家虽然在天南海北,但发出来的作品后面都有作者地址,我们就互相写起信来了。如此说起来,我们就是“信交往”的一代。“信交往”这个戏谑的说法,来自诗人江小鱼的一次饭局上的自嘲。那天,正是赵红尘在798工厂的创意广场中的香港当代美术馆举办画展“主”的当天晚上,广东诗人冯桢炯设局,宴请了在京的十多个当年的少年诗人、如今从事着五花八门职业的朋友,在王府井一家饭店里聚会,场面十分热闹。当年的少年诗人,如今的中年人,很多人过去都是“信交往”,二十年不曾见面,见面了,却那么的亲切,仿佛从来都是一起长大的,从来都不曾陌生。这种感情,只有我们这些校园诗人们的内心里才有这种感觉。
孔鲤:后来,您为什么从报社来到了《青年文学》杂志社?
邱华栋:当时在报社已经干了十多年了,新鲜感没有了,也疲倦了。刚好《青年文学》的主编李师东升任中国青年出版社副总编了,需要有人接替他来编辑《青年文学》杂志。他这个人也是一个非常好的文学编辑,对文学非常有感觉,人也很好,他主编《青年文学》多年,发现和推动了很多作家的成长,也包括我。他找到了我,说想调我去《青年文学》当主编。我就过去了,一共干了四年的时间。
孔鲤:主编《青年文学》四年,有什么感受和体会?
邱华栋:李师东放手让我去干,他很信任我。从2004年到2008年这四年的时间,亲自主持一本文学刊物,我才知道了文学刊物生存之艰难。像《青年文学》,邮局的发行量一万多份,自办发行也有一万多份,养活不了杂志社的人。出版社是一个经济单位,虽然当时还是事业编制,但是经济指标和要求是你必须不要亏损,不要成为出版社的累赘和后进。于是,那四年时间里,我这个主编除了编稿子,很大的精力都放在了搞活动拉钱上,真的也锻炼了我的能力。刊物是要经营的,每个季度,都会有一个财务报表出现在我的桌子上,这对我构成了很大的压力。我主要的工作是逐年地降低亏损,到我后来调走的时候,刊物基本不亏损了。另外,《青年文学》是面向青年的,青年人写,写青年人,青年人读,这是这家三十年历史的文学杂志的宗旨。她有个栏目就是“封面作家”,四年的时间里,我们继续沿着刊物过去推举青年作家的风格来进行,推举了大量的青年作家和作品出来。在稿子的质量上,我基本保持了前任主编的风格和水准。
孔鲤:你们当时还办了一个下半月版,情况怎么样?
邱华栋:当时,《青年文学》还办了一个下半月版,目的是为了发表方兴未艾的“80后”作家群体的作品,我们把熟悉这个群体的作家、编辑唐朝晖调过来,专门负责下半月版,使刊物一直保持了青年的朝气。但是,由于社会环境的大势对文学是不利的,因此,刊物也没有真正在市场上表现出佳绩。现在,拿着四年的七八册合订本,我是觉得也沉甸甸的,那都是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来的啊。我至今还保留了《中华工商时报》我编辑过的副刊的样本,每年一卷,大概有七八卷,我保留了《青年文学》四年的合订本,以及最近三年《人民文学》杂志的合订本,因为,这里面都有我的生命,我的每一天,和我的心血啊。
孔鲤:2008年,您调到了《人民文学》,您觉得《人民文学》和《青年文学》有什么样的差别?
邱华栋:《人民文学》是一本有着六十多年历史的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同龄的文学杂志,可以说是中国最具权威的文学杂志之一。2008年夏天,李敬泽当了主编之后,就希望调我过去工作,因为《人民文学》杂志的行政级别高,我过来只能当编辑部主任。我欣然同意了。主要是热爱文学的人能聚集在一起,在《人民文学》这个有着和共和国同年龄的“国刊”工作,平台要更高,对我的才华施展上也有更多的空间。我就于2008年9月调到了《人民文学》杂志社,负责编辑部的工作。我过来才发现,《人民文学》杂志社的编辑部主任是上传下达的最主要的枢纽,每个月都要把稿子组织好,同时,还要安排整个杂志稿件校对的过程,因此,非常的忙碌。和《青年文学》主要发表四十岁以下作家作品不一样,《人民文学》杂志要发表任何年龄的作家作品,而且要最好的。
孔鲤:在《人民文学》杂志社工作三年多了,你有什么样的体会?
邱华栋:体会自然很深刻,首先,就是这本杂志的历史很久,是国家最好的文学刊物,为它工作,我有一份荣誉感在里面,是不敢懈怠的,还有,就是国内最好的作家的最好的作品,我们都努力地去抓,并且把这些中国当代文学最高水准的作品给呈现出来,这是这本杂志的特点。最后,杂志社的同事都是热爱文学的、很有眼光和能力的人,这样一个团队团结在李敬泽麾下,大家干劲儿十足。所以,几乎每个月我们都要开会讨论每个省的作家,都在写什么,进度怎么样了,都要了解到。还有最近又出现了什么样的苗子了,哪些会成为未来的大家的,我们要力推等等,都要详细地分析,抓紧跟进。可以说,在《人民文学》工作,每一天都会感觉到当代文学正在你的眼前形成新的历史。
孔鲤:我们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最近几年《人民文学》杂志变化比较大,无论是容量还是作品质量,都变化了,您能谈谈吗?
邱华栋:这当然和主编的总体设计有关。最近三年,刊物由一百六十个页码变成了二百零八页,容量的确增大了,这是为了能够发表长篇小说。过去,《人民文学》基本上不发长篇小说。但只有把好的长篇小说抓住,再发挥我们中短篇小说的强势,刊物的影响力就保持住了。目前看,我们每年发表五六部当代作家的优秀长篇小说,的确在发行上、社会影响上,保持了增长的势头,三年来,刊物的发行量增加了两万多份。刊物在文学界获得的好评也很多。
孔鲤:我过去不大看《人民文学》,现在,先看的是你们杂志,就是因为你们发表的作品,每期都有特别好的、无法忽视的作品,而且,你们的视野宽阔,取稿的范围很广,的确让人耳目一新。
邱华栋:其实,刊物的风格就是主编的风格,这是毫无疑问的。《人民文学》现阶段的主编是李敬泽,他要求我们,刊物在延续《人民文学》沉稳大气的同时,还要有进取和发展。因为文学随着社会现实在不断地变化,这也要求文学刊物一起变化,李敬泽要求我们在约稿和选择稿件上,不要有任何的成见和束缚,只要觉得好,不管是谁写的,两岸四地的作者,只要是用现代汉语写的,都可以拿来看看,感觉好就发。因此,我们就一直保持着尖端的、包容的、开阔的视野,保持了高水准的稿件。同时,还不断地想出文学新的增长点,给予专门的推展。
孔鲤:有的专家提出,中国文学版图是“三分天下”的,传统文学、市场文学和网络文学。您作为《人民文学》编辑怎样来看待这个问题?
邱华栋:我不大喜欢这种分法。我觉得网络文学的品质低下,从品质上根本占不到三分之一,产量大,但质量低得你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孔鲤:《人民文学》杂志社最近几年举措不断,比如推出了“非虚构”的栏目,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这方面的情况请你谈谈吧。
邱华栋:非虚构文学的提法,主要诞生在美国上个世纪60年代,是因为美国作家痛感无法将丰富无比的社会现实以小说的形式完全地表现出来,或者在用虚构的文学表现的时候,缺乏更为深广和尖锐的力度,因此,非虚构文学就大行其道了。代表作有杜鲁门·卡波蒂的《残杀》,诺曼·梅勒的《白种黑人》和《夜幕下的大军》、汤姆·吴尔夫的《名利场大火》等作品,这些作品都是以美国的真人真事作为描写的对象,广泛调动了文学包括小说在内的各种写作技巧,使非虚构文学充满了文学的表现力和张力,在表现美国社会急速变化过程中那些社会事件方面,具有独特的优势。
我们改革开放这三十多年,中国社会的变化也是无比巨大,每天发生的社会新闻有时候甚至超越了作家的想象力,因此,非虚构文学有着旺盛生长的环境和强大的动力。我想,非虚构文学,首先就是来自大地和生活中的,传达的经验是活生生的,要有人气和地气,要很具体的,都是发生在历史和现实中的真实的事情的文学表述。
我所就职的《人民文学》杂志在两年的时间里,在非虚构栏目里发表了自传、历史重述、田野调查、当代社会写真等多种文体的非虚构作品,目的就是引领更多的优秀作家投身到非虚构写作当中,去最大可能地表现复杂、生动、多变的当代生活。由于《人民文学》最近两年的大力倡导,“非虚构文学”表现出一种别样的形态,发表了一些引起广泛影响的作品,比如《梁庄》、《南方:打工词典》和《中国,少了一味药》。
可“非虚构”到底是什么?作为编辑,我也说不清,但是收到的稿子,哪些不是非虚构,我却马上就看出来了:带报告文学腔的,一定不是我们要的非虚构。为什么报告文学丧失了原先的魅力?是因为有些报告文学成了金钱和权力的吹鼓手和工具,因此丧失了非虚构文学的无限接近事实的独特品性和批判性。而我们倡导的,就是要恢复非虚构文学的生机、生动和表现内容的广阔与真实。
孔鲤:你们去年在诗歌栏目里推出了一个“新乐府”小辑,把能唱的民谣当作诗歌来发,也引起了很大关注,这是为什么?
邱华栋:《人民文学》杂志很重视诗歌,所发表的诗歌质量都很高。前任主编韩作荣就是一个著名诗人,他曾经一次发过昌耀的几十首诗,气魄很大。因此,我们在诗歌作品的发表上,延续了韩老师的办刊传统,特别注重诗歌的质量。“新乐府”这个点子,是因为我们发现,眼下很多民间的摇滚和民谣歌手很多都是诗人出身,他们写的是能唱的诗,那么,古代中国的诗歌不都是可以唱的吗?我们特地组织了这样的一组稿件,李主编特地起了一个名字“新乐府”,结果,发表出来就引起了很多文坛的关注。
孔鲤:最近,三月份,你们进行了“娇子·未来大家”TOP20的“选秀”活动,推出来未来“大师”二十强,这是不是可以认为是传统杂志去迎合市场的一种行为?
邱华栋:我们刊物要获得影响,必须在抓好稿件的同时,搞一些活动。我们每年有多项的评奖,比如,每年,我们有“茅台杯”人民文学奖的评比,我们还有其他的几个中短篇小说、诗歌、散文等专项奖评比,加上一些采风活动,杂志社几乎每个月都有活动。因为刊物不搞活动,影响力就会小。我们现在的稿费也提升了,每年各个奖项的奖金也有不少,加起来少说有一两百万,都是发给作家们的,因此,搞活动是必须的。像今年三月份的“娇子·未来大家”TOP20的“选秀”活动,推出来二十个未来“大家”,目的就是为了团结更多的青年作家的活动。因为,文学的未来,一定在青年作家身上。
孔鲤:你们还推出了一个英语版,在社会上也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这英语版是怎么运作的呢?
邱华栋:《人民文学》英语版《路灯》的问世,可以说切合了中国文学走出去战略的迫切需要。我们办这份刊物的出发点,就是为了推进实施中国文化、中国文学“走出去”战略,扩大中国文学在西方特别是在英语世界的影响,为世界提供了解中国当代文学的窗口,因此其意义重大。2011年11月18日,经过了两个多月的紧张筹备和编辑印刷,印制精美的第一期试刊号出版了,得到了各个方面的赞扬。作家协会的领导都给予了肯定,认为刊物办得大气、精美,外文出版社的专家也给予了质量上的认定和好评。
《人民文学》杂志社还召开了试刊研讨会,与会的英国、意大利、美国、德国、法国等各个国家的驻华使馆文化官员、秘书、翻译等,对这份刊物赞不绝口,同时也提出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为刊物以后的发展献计献策。目前,为配合四月的英国伦敦书展而编辑的第二期也出版了。目前,我们的翻译队伍都是世界上对中国当代文学有兴趣的、翻译水平最高的中青年专家,大都是英美人士。他们的母语是英语,因此在翻译质量上,保持着较高水准,值得信赖。
孔鲤:在《人民文学》杂志社工作,给您的文学创作提供了什么样的视野?
邱华栋:就是视野是开阔的,不狭窄。比如,我们刊物今年的第四期,一次性推出了科幻小说家刘慈欣的科幻小说四篇,引起了新闻界的注意。我们也发好的、文学性强的、能读的话剧剧本和电影剧本,也发各类的难以归类的文章,过去,《人民文学》连相声本子也发过,所以我们的办刊方针就是宽阔地容纳汉语文学的精品创造。
至于我自己,要求自己尽量少写那些没有突破自己的作品。2010年,我出版了三卷本阅读笔记《静夜高颂》,是谈二十世纪世界文学的。今年,发表和出版了一部讲述丘处机面见成吉思汗的长篇历史小说《长生》。老实说,因为太忙了,杂志社的事情太多了,我写作的时间明显减少,主要是看稿子,看书,有时间了,再挤时间写。做编辑,真的是给别人做事情,给作家做事情,需要有点儿牺牲精神。有时候想想,我这是在当代文学精品生产的现场啊,我每天看到的,就是正在形成的文学风景,这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因此,当编辑,我获得的快乐也和写作一样多,因为,编辑就是在促成新的文学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