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路的诗

伊路

注 视

一颗很亮的星星

仿佛我的失眠被挖了一块放在上面

天空的大门小门已关闭得没有缝隙

别的星星都在里面睡着了吧

就它跑了出来

像是和我做伴

此刻的人间也有很多闭紧的门

却有和我一样的失眠者

想着他们

使我更加地发亮

仿佛那颗星星能看见我

我们紧紧注视 怕散掉一丝的内涵

宇宙静得

像在听我们的注视

完美的星空

黑暗是用于隔开星星的吗

这颗与那颗之间要用多少黑暗是规定好的

除了黑暗不得有任何东西也是规定好的

那么 每一颗星星的亮度也是规定好的 不能分散了一点点

光芒的长短也有一定限制

不可破坏了黑暗的纯度

让黑暗集中精力维护那独特的 要用很久的亮

此刻的星空多么完美

因为精确的固定 因为凡人难以体会的孤寂和

寒冷

还是有流星 撼动规则的威严

增添异样的凄美

我们的灯多么弱小

你又在噩梦里惊呼

我忍着不把你唤醒

能自己从噩梦里醒来也是一种能力

我要培养你的这种能力

你终于虚汗淋漓地醒过来

如果哪天我不得不离开

就放心点了

你卷曲成孤独的样子又睡了去

夜黑无边

我们的灯多么弱小

鸟儿怎么以为呢

一只鸟儿在阳台的栏杆上

偏着头 研究三角梅刚长出的一朵花

我把眼睛从书本移开去看它

看它的小嘴 小眼睛

怎样把身体里的精神集中出来

等到它飞离而去时

也好奇地去看那花——

三片花瓣的中央 伸出三枚小梗

每一梗的顶端又有一朵小花

我有点不明白了

究竟是一朵 三朵 还是四朵

鸟儿怎么以为呢

像一个问题一样

缸里的鱼忽然喧闹起来

或许只是游戏

我却很紧张

看灯有没有晃动

桌子是否摇摆

鱼平静下来的时候

我还在不安

必定有

更大的問题

就这么坐着

像一个问题一样

有一个心灵在旁边

端完菜

她就退到

离我们一米多的墙角

满桌的人肆无忌惮地谈笑

我有点不安

因为有一个心灵

在旁边

佳 境

那个丈夫

细心地把怀孕的妻子

从三轮车上扶下来时

是有一串娇妍的花藤跟着弯下来的

他又笑容可掬地给车夫付钱 这时

也是有一只金鸟在其间拍翅的

十米之外的我

感到有暖风拂面

一旁的玉兰树 香得格外温馨

过往的行人 显得深情满满

世界在这一瞬间

完成了一个

许久难以如愿的佳境

老 藤

如果没有那婴儿手掌般的嫩叶

你不会注意到那几乎嵌进石壁里的藤梗

岁月在上面都走得不耐烦了

以为到了尽头 却又绕到更曲折庞杂处

根是相反方向的无底无边

自己够不着自己了 自己都忘记自己

随便在那里折断

流出的都是古老的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