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
悠悠的木船,摇啊摇,小小的船儿承载不了一个时代的沉重,它装载的只是一段血浓于水的父子情,此次话剧改编可以说是颠覆性的,对小说情节做了大刀阔斧的改造。余华的文字客观冷静,小说《许三观卖血记》在荒诞中带有含泪的自嘲。由小说改编的话剧《慢船去上海》则多了一份温情,在苦中作乐中寄存着一份希望。
该剧将时间浓缩在一个冬天、把地点集中在由浙东小镇去上海的一艘运丝船上,保留了小说中的主要人物
许三观、许一乐和许玉兰,还有在小说后半部分出现的来顺,并增添了在小说中不存在的来喜妻。以许三观一路坐船卖血去上海救一乐为主要线索,通过许三观在船上的回忆展现许三观对许一乐这个非亲生儿的复杂情感。因为一乐不是许三观的亲生,所以卖血的钱不能给他用,于是在许三观第一次卖血之后、兴高采烈地带着全家去吃面,独独不让一乐去
因为一乐的血管里流的不是许三观的血,他许三观卖血的钱是给最亲的人、所谓血亲、便是如此
然而,如今许三观却要一路卖血去上海救一乐,这种冲破血缘的伟大父爱从何而来?这些都将在这条去上海的船上娓娓道来,由许三观一个个的梦境勾出那些与儿子的种种往事。该剧以心理片段式为结构、通过当下情境与梦境的交织带出许三观的五次回忆。可以说、当下的现实是作品的形、其中的五次回忆是作品的神。每次回忆都与现实衔接、展现出生命的“绵延”。
一连卖了三次血,不由让许三观神情恍惚、昏昏欲睡。来顺提起他大哥为了救他淹死了,让许三观想起得了肝炎的一乐,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梦见风雪交加、天寒地冻,去生产队背着奄奄一息的一乐回家治病……
天暗了、来顺与来喜妻钻进船舱睡了、三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中,许三观动弹不得、也睡不着、想起方铁匠因为一乐砸伤了他儿子而抄了他们家,害他们家徒四壁、不得不五口人挤在张床上,他想起那天半夜与妻子许玉兰争吵,他气啊,气一乐不是他的亲生孩子
许三观去船头摇橹,没注意到前面的桥洞,一不小心翻进了河里,来顺把他救起来、冰冻的河水让许三观昏迷过去。他想起那次绳子断了,扔进井里的水壶没被捞上来。一乐来了,在身上捆上麻绳,下去捞水壶,可是等许三观放完了绳子,一乐却没了声音,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许三观撕心裂肺地喊一乐!三个儿子中爸最疼你!就算你是何小勇的儿子……
许三观与来顺去卖血、米顺用卖血的钱为嫂子买了一条大红围巾,来喜妻围上像新娘一样美。许三观想起自己为家里人卖血,让许玉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家人要像过节一样,上馆子吃面条。但是,许三观就是不甘心带上一乐,一乐着急了,去找何小勇认亲爹。许三观拼命地去找一乐,把他背了回来,还带他吃了面条……
许三观用嘴为来顺和来喜妻做了一顿丰富的菜,每个人吃得都心里头美滋滋。正当大家开心之时,许三观出现了幻听。他听见一乐大喊“爹!我什么都想吃!”许三观慌了,觉得一个病人如果胃口突然好了就意味着“要走了”,他哭晕了过去、梦见自己躺在棺材里,许玉兰与许一乐为他哭魂,一开始他还放心不下,听见一乐叫他爹,就安心地躺下了……醒来的时候,漫天飞扬的白纸变成了纷纷白雪。冬天到了,一行三人满怀希望站在船头,期盼着就要到达上海。许三观决定要为一乐再去卖一次血。
五个梦,五次回忆,浓缩了原小说中卖血的辛酸,凸显了戏中的父子之情
该剧的舞台布景很是写意,白色帆布条错落地悬挂在空中,船型木板分割成一头一尾分别置于舞台左右两侧。这出上演于上海戏剧学院黑匣子的作品,演员都是上戏的学生。由两男一女分饰三男两女,在梦境与现实中切换不同角色很考验演技,虽说表演稍显稚嫩、舞台也谈不上精美,剧本也不是无可挑剔,但依旧可以真切地感受到创作者们淳朴的创作动机,不失为一出清新的实验小剧。
导演熊梦楚的舞台调度流畅平稳,简洁利落,在安静中不失动人之处。表现回忆的时候总是同时利用舞台的两边,避免人物面对面的交流,充分拓展了观众的心理时空,使作品的表现形式与内容巧然吻合。其中,吃面一场最为感人,导演对这场戏的处理很特别。许三观和一乐绕着船的两头使劲地跑着,一个带着害怕失去一乐的焦急、一个带着到处认爹只为吃一碗面的绝望,突然两道追光交叉在同一点上,许三观发现了哭成泪人的一乐,父亲背起这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带他去吃面。
编剧耿耿坦言,在改编的时候她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被父子情打动了,于是用了三天时间就完成了这个上戏戏文系三年级的大戏改编作业、而剧中添加了来喜妻这个人物,和来顺有那么点暧昧的意思,是为了让戏好看,也是为了多一份温情。剧中的他们为了希望而活,比如许三观为了给一乐治病、有希望就有快乐、现在的人们欲望太多、生活节奏太快,空虚和痛苦也太多。所以通过改编、她诗意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用慢船,装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