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境界叫舍得

2012-04-29 00:44刘璐
经济 2012年5期
关键词:濮存昕人艺艾滋病

刘璐

他曾是“狂歌痛饮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的李白,也曾是出生官宦、二十文惊海内、身处乱世却拯救一切苦厄的弘一法师。他用自己独到的视角与方式演绎着一个又一个角色,又终被角色所吸引,透过角色去夸张、去放大不同侧面的自己。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是他生活的真实写照。拨开众多角色的“云雾”,《经济》记者与他深入对话,走进光芒背后的国家一级演员——濮存昕。

濮存昕出生于北京一个艺术家庭。其父濮思旬(现名苏民)是人艺的第一代演员。受到父亲熏陶的濮存昕,自小就对戏剧怀揣情愫。但是他的艺术梦想直到1977年他25岁的时候才实现。

1969年,年仅17岁的濮存昕插队到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沈阳军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种地、放马、演样板戏成为他那时生活的全部。在8年基层的摸爬滚打中,濮存昕不断学习并充实自己。1977年,濮存昕从黑龙江返回北京,进入空政话剧团,那时的他才感受自己真正地迈入文艺的大门。而进入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时,他已经34岁了。

“在人生的不惑之年,现实给予他的选择会越来越少,但所背负的责任却逐日增加,这就像一个怪圈,让人感到困惑与不安。”如今将至耳顺之年的濮存昕受佛教洗礼,人生观、价值观随之注入了新的血液,“学习佛教知识使我在四十岁后仍不断反省、改善。随着时间的积淀,我也总结出了自己人生的六字箴言——玩、学、做、悟、舍、了。”

在濮存昕看来,孩提时代就应“玩”得痛快。从玩中去认知,去感受整个世界。男孩要玩出聪明、机灵,女孩则要玩出些性情、品质。

“学”就是要学习文化、学习基础知识,使人成为有才干、有技能的独立个体。然而不同于当下年轻人所受到的应试教育,濮存昕的“学”,大都来自生活以及他所饰演的众多角色。初进人艺的濮存昕,并没有过高的学历,然而伴随着对台词、剧本、角色的深入剖析与学习,他逐渐将角色的品性、情操、德行注入到了自己的灵魂中。“除此之外,”濮存昕告诉记者,“在人艺这个剧团里,有着中国最了不起的一群艺术家,他们看着我们长大,我们看着他们变老,就像‘血缘状态,我梦想成为像他们那样的演员。”

濮存昕对舞台演绎事业有着自己的认知。在他看来舞台是其立足本职的事业,是他一生都在探究的学问,需要用很长时间的积累,才会明白其中最高层次的门道。“人民艺术剧院有着她特有的审美状态,她不概念化、不虚假、不平庸。我不是在舞台上演出,而是在舞台上生活。”

濮存昕感叹,“每个人所拥有的当下都是过去每个瞬间积攒所成,这些瞬间或美妙、或灵动、或暗淡,亦或惨烈,却都有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我们要珍惜并懂得珍惜生命中每次学习的机会。当然也可以有瞬间的无聊、瞬间的嬉闹,甚至是瞬间的放纵,但负面的瞬间过后,仍应认真地对待自己,要充满愿望与憧憬。”

读万卷书也要行千里路,“学”要与“做”紧密联合。“做”即实践,用实践去检验和丰富自己的知识。当知识与实践不断累积,量变终会达成质变。量变的过程会给人们带来物质与精神的双重愉悦与享受。“做”之伊始,人们会将名利作为奋斗的源动力,然而在收获名利之后,就要有更高的自我要求与准则。自2003年以来,濮存昕一直坚持一年100场的演出场次,这份坚持源于他对于戏剧事业忘我的热爱。在中华艺文奖为濮存昕所撰写的颁奖词中,曾用“奉献”与“坚持”来形容他为舞台演出所做的贡献。在向濮存昕征求意见的时候却被他婉言拒绝。“我热爱舞台演出,并不觉得是奉献,但世俗价值观可能会认为我失去的太多,舍弃的太多,太克己复礼,而舞台演出所能带给我的那份充实感与享受,使我愿意终身投身于舞台演出事业。”

“学”与“做”都是在为“悟”作积淀,在知识储备充裕、实践丰富的条件之下,悟就变得顺理成章。当面前所摆着的是众多的选择而非单选,人会变得更加理性,不会去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濮存昕毕生坚持着他自由的性情与独立的品格。“就像我们现在身处的艺术空间,空气、水、地球磁场决定着我,”濮存昕说,“但我坚持要做真实的人,不虚伪的人,真话不都说、假话绝不说的一种人。”“就这样,濮存昕用他一年100场次的演出高密度地履行着他的社会职责、人生职责。

人在“悟”后若不“舍”,就会变得事事追求完美,责任与压力的重负背在肩上,终会变得心身俱疲,在这个时候“舍”就显得尤为重要。“人要学会拒绝、学会让利、学会为别人着想。”

2000年,濮存昕接受卫生部邀请,出任了艾滋病宣传员。从那一刻开始他用自己的影响力和感召力,号召全社会重视艾滋病,关爱艾滋病患者,并身体力行从精神和经济上帮助艾滋病患者和他们的家庭。濮存昕告诉记者:“懂得‘舍以后,人会变得自在,但‘舍要量力而行。其实生活就是你帮我我帮你,要无意随心,才有真诚。天下利益是需要分配的,强者更要谦卑、礼让、感恩、回报。”濮存昕遵循着这份“舍”的理念,享受着“舍”给他所带来的释然与洒脱。

“了”是到死亡来临时去享受那最后一瞬间的快乐。人生就是一辆疾驰的车,路边都是美丽的风景,但终点一定是死亡。“在死亡面前困扰人最后精神的是什么?就是留恋、不舍和回忆。”濮存昕说,“在我的灵魂中曾有一头老象与我对视,它离开族群独自死去,它也有哀愁。人生最大的哀愁就是离别,如何了却这种困扰是每个人毕生研究的课题,需要每个人自己去参悟。”时至双鬓斑白,人往往会变得更真诚、更率真、更豁达、更童真。此时的濮存昕已不再有事故与计较。参悟人生万象,做人始终修行,坚持和放弃对他来说也是一种难得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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