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的肖像和名声(组诗)

2012-04-29 20:52李自国
诗歌月刊 2012年5期

李自国

佛罗斯特先生,我跟随着你

我满怀感激又继续行走

跟随风儿中的新英格兰

像一把转椅

传来众神仰望的声音

如你大量使用过的口语娓娓动听

新英格兰的斜雨呵

属于你你的白描

从西海岸的旧金山

到比肯斯菲尔的木屋

一位皮匠的声音古典而矜持

一位牧场主的声音舒展而迷醉

我跟随着你先生

在那个冬日晴朗的早晨

一排排赤杨树的枝头

悬挂着冰柱的景色

爬树的男孩

一直往上向天国

而那棵树载不动你

只好把树梢轻轻点向地

剧烈神突的内心

回到民间抑或现实

佛罗斯特先生这就是你

亲吻土地的方式吗

这样的场景竟让我

让波斯顿以北的男儿们

入目惊心难以抹去

即便今夜我和你一样沉醉

一根直挺挺的草根

又让我抓住你

抓住一个老人的声音

送走这个与情人争吵的世纪

达芬奇,雕塑

——世纪的肖像和名声

佛罗伦萨天神

你已使我闪动着

芬奇堡内的美妙颤音

如果我就是那架风车

被你的咽咽长嘶充盈

意大利的马 不管怎样叹息

从歌曲到手指 从博物学到天文

以你夜卧火焰的土地

雕塑着世纪的肖像和名声

哦达·芬奇

是上帝蔑视不幸的人类

还是古老的爱情

埋入灯盏般的红唇

竟让蒙娜丽莎少妇

神秘一笑超凡入神

你就这样携带着情人和标本

神游世界各地

在巴黎在罗浮宫或是你的祖国

大清早来到你的教堂

来到《最后的晚餐》壁画前

爬上脚手架叉手而立

陷入久远的凝思

古代的寓言消失了你还在赞美

中世纪的哲学中断了你还在连缀

伟大的意大利天神呵

衣冠华丽的骑士

你创造的世界之美包罗万象

你的智力和精神 令世人吃惊

你更像仁慈的主

我是亲信于你的仆人

时至今日明月高悬

我独自来到二十世纪

世界贸易的购物中心

面对你玫瑰色大氅下裹护的

灵魂与意志呵被人竞相拍卖时

蒙娜丽莎的微笑布满杀机

一架悲怆的俄罗斯钢琴

今霄沿着黑白分明的音阶

探寻那幅幽深的俄罗斯风景

浪漫的情意古典的流水

一任长风呼叫的靴子

击碎月光玫瑰亚历山大的花瓶

有着双唇的大地呀

伏尔加河正在梦游般流泻

垂死的地狱正被垂死的音域覆灭

这样不多的场景 情不自禁地

我们环绕着十九世纪的悲怆

将黑桃皇后的亡歌举过头顶

为睡美人的芬芳而折腿下跪

柴可夫斯基呀这可是在中国

亲人们正经历着飞雪的冬天

围着新年的音乐谈论着

人格肉体幸与不幸的家庭

为什么深爱的人无家可归

为什么枯与荣都是你一生的阴悒

我的旋律之王燕尾服下摆里

时常飘荡着你的声誉疾病

乃至一座严寒的小城

此刻的我正煮着一壶白开水

像咆哮的诗人抚摸着

那架忧郁的俄罗斯钢琴

让它发出和你一样对人类不平的胸音

我的美人牙膏和香水

谁能把你忘记伊莎多拉·邓肯

我的美人牙膏和香水

你让我洁身自好打开一朵古典花蕾

如同碰碎你怀中的高脚杯

珍藏血份中的白兰地1878—1927

染红你身躯里的每个部位

你的每个部位都着了火

在疯狂的舞步中在旋转的追光里

赤脚披纱衣满身琼浆玉液

醉倒美利坚醉倒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的人类

漫长的时辰过去了

躁动着的裸体总是梦见

海浪云块棕榈摇曳的面影

我圣洁的伊莎多拉你在哪里

比古希腊丰盈的乳巢

总是将迷失家园的鸟儿唤回

比道路修长的双腿总是划动着

河流或陆地孤儿院或上流社会

在西欧十年漂泊的卖艺生涯

为着爱你和你所铭心刻骨的人群

你像神祇一样使卧病在床的老人

感恩戴德你的舞蹈和美

更使口香糖和原野生发回春妙力

而我只有祈求我的现代舞蹈之母

你要求我什么不要求我什么

今晚我已流空了泪因为着你

踩空了本世纪初加大的油门

摩托车下前轮是你后轮将是我呀

爱情与艺术这两个飞转轮子

引领我们走过天堂跨过人间地狱

西班牙人的宿命与祷告

毕加索你这鸽子的朋友

画布是唯一深埋你的地方

勇敢的羽毛让人窥见

你高迈的灵魂捧着火焰

通往大雪写意的圣诞晚上

你的少女信徒和平鸽

捎给人类连声的祷告

我审视着你的高贵与自由向往

大智的老者能一生容纳

能让初升的眼瞳变成一只灯泡

斜射出二战格尼卡像血腥的内脏

而我这玩过左轮枪的右手呵

今晚正被你漆黑的颜料追杀

被你腾腾冒烟的画笔灼伤

画布是你日夜捍卫过的家园

当忧伤鸟儿失去完美翅膀

当人类心灵满载雨季风沙

西班牙塞纳河谁在哭呀

毕加索呵谁在触摸你的疼痛

谁在聆听你万卷掩映下的喧响

一块画布是一方灵魂的涂抹

回到上帝居所年迈的莫奈

已在绿色草坪 摆好印象中的午餐

摆好音乐和碎片般的日出

你却等待阴雨天像蘑菇菌一样

入夜就长满两岸村庄

少女的月亮白鸽的羽毛

毕加索呵你留下一副多变的眼帘

使我从战乱中翻过世纪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