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

马斯乌德·克依米亚伽尔　穆宏燕

我和老婆都是一家企业的负责人。至于该企业的性质，为了使故事不失趣味，我将在故事最后告诉你们。这家企业并不为我们拥有，除非我们可爱的女儿玛利亚给予资助。请允许我把事情从她结婚到现今给你们原原本本道来。

玛利亚当新娘那天，我对老婆说：“感谢真主，我们终于把孩子拉扯大了，让她成家立业了。从现在起，我们可以好好喘口气，做做自己的事儿。”

老婆也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说：“置办她的嫁妆虽让我们费了不少神，但现在换来了一场物有所值的休息。”

起初，每个星期我们都到亲朋好友家串两三次门儿，四处走走，过得优哉游哉。不久，轮到玛利亚还别人的情了。第一次宴请，是请玛利亚和女婿的一些同学，办得很满意。玛利亚给她母亲打电话说：“妈妈，这个星期五晚上，我们的朋友们要来我们家吃晚饭，您和爸爸也一起来。”她母亲说：“不了，亲爱的，年轻人聚会没有我们的位置，你们好好玩吧。”然而，几分钟的交谈之后，我们明白了，除了孩子的孝心之外，请我和老婆参加宴请还有别的原因。说好了玛利亚的母亲除了要做羹汤和炖肉——我们的孩子对此绝对无能为力——之外，还要帮她做沙拉，滗米饭，磨藏红花，而我承担了采购、搬运、择净蔬菜和扁豆等活儿。由于我们女儿的公寓——被科学院称为“鸟巢”——不具备煲汤做菜的功能，便说好这两样我们在自己家做好，用饭盆装好放在汽车后备箱里带到女儿的“鸟巢”。我们女儿的第一次宴请也需要一些餐具，饭盆正好可以放在装餐具的纸盒子里，这样一来装餐具的纸盒子正好可以防止装羹汤和菜肴的饭盆左右晃动，而机动车的后备箱则承担了不能沾上一丁点儿汤和菜的重任。

这第一次宴请，由于有了我们参加，尤其是我，又当司机又当采购员，办得颇为引人注目。从此之后，在他们的宴请中，在所有的烹饪活儿上，我们都有固定的角色。我们除了在买菜、择菜、炒菜上花费时间和精力之外，我们的煤气罐也用得特别勤，很快就用光了，老婆的长勺也在最可能短的时间内碰到了油桶底。

所有的这些当然是父母爱心的一部分，我们心甘情愿地做这一切。除此之外，女儿女婿每星期都有一两天在我们家里吃晚饭和零点，我们甚至还把他们第二天的午饭装满手提饭盒。

夫人时常狡黠地笑着说：“刚开始有人来向玛利亚提亲时，你很激动，认为你可以解脱一个吃白食的了，可以有你自己的生活了，不用为操心熬粥而围着锅边转了。”

新娘新郎的回访看望还未结束，一天老婆带来了好消息：“你还真沉得住气，你很快就要当姥爷了！”听到姥爷这个尊号给人两种感受。一方面你会感到高兴，你的孩子终于成家立业了，另一方面你会震惊：在毫无知觉中，宝贵的生命这么快就流逝了？我该让你们厌烦了。根据早先母亲与女儿之间的私下商量，作出如此决定：玛利亚小姐在分娩之前的围产保健期，找不到比我们家更舒适更温馨的地方了。这边，也证明了老婆的正确，她说：“这样更方便照顾孩子，若非如此，我们必须每天早晨从城东跑到城西，然后再原路返回。”当然，小孙孙也十分可爱，尤其是在我们的看护下长大。唯一的麻烦是：由于玛利亚很快出院，所有看护新生儿和招待客人的工作都由我们承担了。当然，不能不说的是，作为这些微不足道的操劳的犒劳，整天都有一捧捧的鲜花和花篮送到我们家。但是，这些花束没法置换成两公斤苹果或杏，以备下一次招待之需。

在亲爱的玛利亚的恢复期结束之时，尊贵的女婿终于把家眷搬回了他自己的家。在这次搬迁之后，我们似乎休息了几个星期。当玛利亚小姐的产假结束后，在小宝贝他敬爱的母亲去单位工作的时间里，照看小孙孙的工作，不需要任何正式通知，就交付给我们了。

这样的日程随着小孙孙们的相继降生而一直持续，以致我和夫人在看护心肝宝贝方面已经相当老练娴熟。忽然，我们对自己说：“为什么我们不开办一家幼儿园，既可以看护我们自己的孙孙们，又可以看护其他人的可爱宝贝儿？”

现今，托福于尊贵的孩子们和孙孙们，幼儿园的盈利即使不比非盈利性学校多，也不会比之少。现在，我们已经非常习惯这工作了，以致我不时对老婆说：“亲爱的夫人，对咱俩来说，并不需要多花什么开销，咱俩自己再来一个孩子，把他同这些孩子一起拉扯到成家立业，如何？”

马斯乌德·克依米亚伽尔（Mas''ud Kimiyāgar ，1941- ），伊朗现代讽刺杂文家，著名讽刺漫画杂志《花先生》主笔，《再生》即选自《花先生》。他善于用轻松、幽默、调侃的文笔针砭政治问题和社会现象，作品深受伊朗民众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