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丽颖 马文文
一、人与自然相互依存
(一)人类战争的生态破坏性
远离大自然的人类失去自然源泉的滋养,内心不再平和、宁静;在工业文明的喧嚣漩涡中的他们掀起了破坏力超强的战争,对人类的生存环境进一步破坏:整个森奈镇全部被焚毁,镇子已经不复存在,只有铁轨和火烧过的土地。人类的生存环境被焚毁,甚至自然环境也被摧毁殆尽:“基石被火烧得破碎而迸裂了”“连土地的表层也给烧毁了”。“森奈镇被焚毁了,那一带土地被烧遍了,换了模样”。战争还蔓延到了山顶,蚱蜢都没能逃脱灾难,被炮火熏成了烟灰般的黑色。时隔一年,黑色仍未褪去。没有处于战争核心的森奈镇尚且令人如此触目惊心,读者可以想见战争带给人类的灾难性影响何其巨大。而这一切皆是由于人类远离自然、抛弃自然。海明威向读者展示了他对战争的反对与厌恶,也展现了他对战争生态破坏性的反思,对人与自然关系的反思:人类的精神源泉是大自然,远离自然,人类必然癫狂。
(二)自然对人的精神慰藉作用
描写了战争毁掉的镇子和这片土地后,作者笔锋一转,一副快乐的鱼鸟花香的自然风景展现在人们面前:久违的小溪,游动的鳟鱼,一掠而去的翠鸟,看到这一切,尼克心情很愉快,“它们叫人非常满意”。他又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中。大自然的滋养作用初次显效。曾经,尼克是那么熟悉这片土地,现在他甚至不用把地图掏出来,根据河流的位置,他就知道自己正在什么地方。这片土地把他的生命重新唤回,令他的感觉得到复苏。他重新闻到了自然的芬芳。“高齐脚踝的香蕨木,还有一簇簇短叶松;好长一平时常有起有伏的山野,脚下是沙地,四下又是一平生气了”。尼克甚至折下几小枝香蕨木,一路走一路闻着香味。一切美好的感觉慢慢回归到心头。搭好帐篷的尼克觉得饿。他认为自己从来没有这样饿过。正是大自然唤起了他的各种感觉,觉得自己真的活着,能够感受生命,感受美好。大自然使工业文明中变的麻木、萎靡不振、倦怠的尼克恢复了生命力。他朝天躺着,抬眼望着松树的高处。他伸展在地上,脖子、背脊和腰部都觉得舒坦。背部贴在地上,感到很惬意。他抬眼穿过枝丫,望望天空,然后闭上眼睛。他张开眼睛,又抬眼望着。在高处的枝丫间刮着风。他又闭上眼睛,就此入睡了。
自然是尼克唯一的家,他千辛万苦,一心想回到自然的怀抱,以获得心灵的平息与宁静。尼克在林中迅速搭起了帐篷,他思路清晰、手法熟练、有条不紊。尽管之前已经很饿了,但是他坚持先搭好帐篷后才做饭,急切的要先安个自然“家”。他在树林中搭起了帐篷,闻到好闻的帆布气味,他觉的“这已经带有一些神秘而象家的气氛了”。尼克爬进帐篷时,心里很快活。他一连自言自语说了四次“现在事情办好了。”“这是要办的事。”“现在办好了。”“这事情办好了。”回归大自然,这似乎是他唯一的目的,唯一能想到的事。大自然就是他的家,是他躲避战争破坏的唯一的去处,是他唯一能得到安慰、获得力量的地方。
(三)自然万物互相依存,人类需要自然,更需要尊重自然,合理开发自然
默默地读着海明威的作品,我们能感受到他笔下的大自然是多么美妙、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高高跃出水面捕食虫子的鳟鱼,在水面上弄出不少圆形水纹;太阳刚从小山后爬上来;河水在清晨显得清澈,滑溜地飞速流着;有只水貂从圆木上跨过河去,钻进沼地。甚至在尼克休息时,有一条小鳟鱼冒出水面来啄他,逗得尼克哈哈大笑。
松林中的植物甚至都彼此相依,“在这片松林中没有矮灌木丛。树身一直朝上长,或者彼此倾斜。树身笔直,呈棕褐色,没有枝丫。枝丫在高高的树顶。有些交缠在一起,在褐色的林地上投射下浓密的阴影”。“树丛”“树干”“树桠”“棕色”“阴凉”等关键词的重复和变化的节奏,把人们的视线由地面引向空中,然后再拉回到地面。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一幅有形有色的自然界中的植物独立且又相互示爱的画面。这就是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在这个小小的生态环境中,所有成员都有其相应的位置,都是互相制约、互相依赖的。
人类应该热爱自然,尊重自然。尊重自然就是敬畏生命。对于尼克来说,自然中的生物与自己是平等的,他们的生命也值得尊重。钓多少鱼不是目的,感受钓鱼的乐趣足以。他明知道在浅水里可以钓到小鳟鱼,但他不想要。“尼克钓到了一条好鳟鱼。他可不想钓到很多鳟鱼。”对于他不想要的小鱼,他可以小心翼翼的替它摘下倒钩,然后还用手去碰碰小鳟鱼,看它是不是受伤了,最后确认小鱼就是只不过是疲乏了,才放下心来。尼克还注意先弄湿了手才去摸那鳟鱼,这样才不致抹掉那一薄层覆盖在鱼身上的黏液以防鳟鱼被真菌所感染。
二、人类中心主义自然观的影响
人类中心主义思想在西方根深蒂固,人类中心主义的自然观认为,人类是生物圈的中心,只有人作为理性的存在物才具有内在价值,其它存在物无内在价值,仅具有工具价值,他们被排除在人类伦理关怀和道德共同体的范围之外。海明威深受父亲、西方宗教观念及个人经历的影响,对自然的态度是复杂而矛盾的。他拥有一定的生态保护意识,但又具有反生态的思想。
在《大二心河》中的尼克作为海明威的代言人,本身也代表着双重的自然观。一方面,他热爱自然,尊重自然中哪怕最小的生命,试图建立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关系;而另一方面,他自己也是矛盾的。刚来到林中看到黑蚱蜢的他小心的伸下手去,抓住了一只蚁蜢的翅膀。看完后把它抛向空中, “继续飞吧,蚁蜢,”尼克说,第一次出声说话了。“飞到别处去吧。”由战火中变黑的蚱蜢联想到自己在战争的激流中沉浮的命运,同情蚱蜢的同时更是对自己的怜惜。当他在大自然中心灵得到平复,恢复信心的他对待那些蚱蜢的态度却也令人不寒而栗。“尼克一把抓住它的头,捏着它,把细钓钩穿过它的下巴,一直刺透咽喉直到它肚子最下部的那几个环节”。这时,蚱蜢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钓鱼的诱饵,工具而已,再也不是与自己同命运,共患难,共沉浮的生命了。他再次把自己放在自然的中心位置,其它一切生命都被排除在人类伦理关怀之外了。他可以为了避免鳟鱼受到真菌感染儿弄湿了手去摸小鳟鱼,同时,也可以把两条鲜龙活跳的鱼儿一下子甩在原木上甩断了脖子。“尼克把它们开膛,从肛门一直起开到下腭。全部内脏、鱼鳃和舌头被整个儿取出了。”“全部内脏又洁净又完整地被挖出来了。尼克把这下脚抛在岸上,让水貂来觅食。”“他把鳟鱼在河水中洗干净。他把它们背脊朝上放在水中,它们看上去很象是活鱼。
《大二心河》将海明威这一矛盾的自然观全面展现在读者面前。文中一幅幅人处于生机盎然的大自然中的画面使我们相信,即使仍有人类的控制欲望在作怪,即使仍有人类破坏自然、不尊重生命的情况出现,人类与自然和谐发展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最终道路。我们对待大自然的态度只能是既开发利用,又尊重大自然的客观规律。
(作者简介:房丽颖,河北传媒学院教师,河北师范大学在读研究生;马文文,河北传媒学院教师,河北师范大学在读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