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川人,热情而显摆的慢生活

2012-04-29 00:44唐荣尧
环球人文地理 2012年8期
关键词:外地人银川

唐荣尧

银川人个个很热情,甚至有些显摆,恨不得把这个城市的家底彻底抖给客人,恨不得这个城市立即能赶上别的大城市,他们说银川是“大银川”,他们说这里是全国最舒适的城市。

有一个段子说:凌晨时驾座飞机在祖国大地上巡视,一片寂静中听见麻将声的就是成都,听见骰子声中还伴着咂酒声的,那就是银川。

假如把一个在南方或东部地区生活的人的眼睛蒙住,装进飞机,赶在穆斯林的开斋节或者古尔邦节等节庆时,送到宁夏银川,然后在银川的南门清真寺、或者清源街的穆斯林大厦前,把这个人的眼罩揭开,他一定会在那一个个神情肃穆头戴小白帽的男人,或身穿罩袍、面纱蒙面的女性面前惊呼:到了异域了!

位于宁夏平原的银川的确像不为人知的异域——漫步城区,随处可以看见一座座清真寺和衣着特别的少数民族同胞。在这里,巍峨的贺兰山脉,滔滔的黄河水挡住了银川人向外打量世界的眼光,甚至还出现了这样一种说法:“银川有天下人,天下没银川人”。

中国城市中的“邻家村姑”

如果将中国城市比喻为一个班集体,那么,很多人会公认北京为班长,几个直辖市和上海、广州等地无疑是班委会成员,而银川总是那个站在不起眼的旮旯里,成绩不好不坏、表现不雅不俗的学生。即便是和身边的几个城市相比,银川也显得有点蔫蔫的——银川东边的鄂尔多斯像个暴富的学生,一身财气压住了银川的气势;延安则像个具有深重红色历史的宣传委员;北边的包头因为在中国现代工业史的地位及城市建筑的大气和洋气,而像班中的新贵族;南面的西安,其悠久的人文历史和著名古都产生的魅力,使银川这座曾经的西夏帝都也顿时掩口难提过往的辉煌;银川之西,兰州所具有的知名度更是死死压住了银川。因此,提及银川,东部地区或南方的很多人总会问“距离西安有多远?”或“从兰州出发多久能到银川”,更或者是“从包头坐车可以到银川么?”“鄂尔多斯人是不是选择周末去银川消费?”

就这样,银川像一个素面朝天的小村姑,静静地在黄河、贺兰山围拢出的宁夏平原腹地,不张扬、不怒怨,扮演着周围不少知名度很高的城市的“邻家小妹”的角色,而一旦走进这座城市,你才会发现它的与众不同:这座城市的性格是混血的,有历代移民传统带来的宽容、接纳,也有因静居西北山河深处而积聚的内敛、保守;它的文明也是如此丰饶,中原文明和游牧文明在这里交锋和融合,佛教文明、伊斯兰文明也在这里沿着各自的方向蔓延、生根,穆斯林和汉族以及其他族群的民众在这个城市里和谐地生活。

从秦汉以来,银川这片中国的新天府一直没有停止过对外地人的吸引,秦始皇统一中国之前,匈奴一度成为中原王权的北方大患。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一代战将蒙恬北击匈奴,将匈奴势力逐出河套地区之外,随即调集秦的军队戍边,跟在这些军人后的是熟悉水利灌溉技术和农耕技术的秦民,他们在黄河流过的宁夏平原开始农业生产,拉开了宁夏平原移民的序幕。汉代,在银川北边的暖泉农场一带设置了政权。从此,历代政府的移民政策在这里就没有中断过。

持续不断的移民热潮,使这个城市不断书写着接纳和宽容,从西域来的粟特人,从青藏高原来的吐蕃人,从黄土高原来的党项人,从蒙古高原来的蒙古人……都曾经到过这里,让各种文明杂居。这样长时间持续的移民活动,使银川在过去2000年的时间里,成为了黄河以北最大的移民驿站。

miaqi的“大银川”:

人人都是城市形象大使

外地人来银川会发现,这里的人个个很热情,甚至有些显摆,恨不得把这个城市的家底彻底抖给客人,恨不得这个城市立即能赶上别的大城市,他们说银川是“大银川”,他们说这里是全国最舒适的城市,他们戏说东北人个个都是活雷锋,而他们则个个都是银川的推介大使、形象大使。

无论是对外地来银川,还是银川人到外地,遇见别人问起是哪里的?银川人总会不失时机地显摆银川有多美、有多大,对外地人讲述银川羊肉做得多么好吃。有一次,笔者请藏族朋友去银川有名的“徳隆楼”涮羊肉,指着门头上1988年由当时中国“标准草书代表人物”胡公石题写的门匾自豪地说,这是银川最好的涮羊肉的地方。藏族朋友问银川的羊究竟怎样?笔者就和许多银川人一样有板有眼带着骄傲的语气介绍:“盐池大草原上来的滩羊,喝的是矿泉水,吃的是甘草,拉出来的都是六味地黄丸,藏区的羊无法比吧!”结果那位藏区朋友一脸的谦虚,回答道:“哦,我们的羊就很一般了,喝的是雪山之水,吃的是虫草,拉的比脑白金要好些吧……”让银川人很是尴尬。

但银川的羊肉确实不错,本身良好的生长环境,再加上穆斯林的做法,别有一种风味。如果说羊肉在银川还有种坐在正规的饭馆、酒店里吃的“白领感觉”;那么,吃“羊肉泡馍”的时候就会出现大众娱乐的场景——羊肉泡馍一经银川人灵巧的双手,便使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清澈鲜美的汤热气腾腾,洁白细腻的粉条静卧碗底,滑嫩爽口的羊肉片飘飘荡荡,筋道耐嚼的馍疙瘩沉沉浮浮,再经过鲜红辣椒油和碧绿香菜的点缀,色香味一应俱全,吃起来妙不可言。

讲到当地的历史,银川人总会不厌其烦地讲自己也知道不了多少的西夏王朝,仿佛他们个个都是那个消失得不见踪影的王朝的重臣或贵妃的后裔,要么就指着2009年才大量出现在大街上的仿古穆斯林建筑,喋喋不休地表白着银川作为中国惟一的回族自治区首府的民族特色。

银川人,到了北京会说空气没有银川的好,到了海南会说物价没银川的便宜,到了成都会说比银川拥挤,到了上海会说银川的男人更像爷们,到了武汉会说银川人的脾气更好,即便到了西安,也会说这座古都比银川土气。接待兰州人时,银川人会说银川更加洋气,遇到乌鲁木齐人,就会说银川人更具伊斯兰风情……好像银川就是天下最舒服的城市,是完美城市的代表。

一个个银川人带着这种眼光前赴后继地往外走,穿行在各座城市时,总是爱将银川的优点拿出来和其他城市的缺点比。给外地人介绍银川,大多数银川本地人会冒出一句:“我们那点miaqi得很(miaqi:很美的意思)”。银川是首府城市,加上交通便利,周围陕北、内蒙古、甘肃等地方的人周末常常前往银川购物或旅游,银川人就会对这些朋友摆出东道主的姿态,请客吃饭,显摆银川多么富足美丽,其实,他们或许不知道,距离银川500公里左右的鄂尔多斯市,其GDP超过整个宁夏。

银川有个仿天安门城楼的南门楼,如今是银川人带外地朋友去游玩的标志性建筑,他们对外地来的亲戚朋友介绍时总是很自豪:“看吧,天安门和它像不像?”那口气,仿佛天安门真是仿照它做的。银川人守着中国的季风区和非季风区、内流区域和外流区域、蒙古高原和宁夏平原的界山贺兰山,再加上还守着岳飞那句“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阙”的广告词,内心总是充满光荣。此外,银川人还守着一条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黄河,于是,山河之间的银川在银川人的心目中就大了起来。

银川人的酒,总能灌翻外地人

要是在中国举办一场喝酒大赛,相信银川人的成绩不会太差。但是,银川人总是会慢吞吞地出场,而且最开始的表现还会让人失望。因为银川人玩的是慢工,出的是细活,过的是一种慢生活,所以喝的不是酒,而是有灵魂的水。

在北方,哪个城市能缺了酒?银川更是如此。

银川人爱喝酒,但总是被周围省区的人笑话:划拳比不过甘肃人,唱敬酒歌唱不过内蒙古人,玩喝酒花样玩不过陕西人,怎么办?在这样的局面下,银川人把从陕北流传过来的玩骰子喝酒的花样“研制”出了几十个名堂。白酒、啤酒、葡萄酒,银川都产,白天就着各种骰子的玩法喝酒,晚上同样也是如此,偶尔兴致起来,亮出银川口音,袖子一撸,不管男女都能来几拳也能喝几杯,尤其是他们玩骰子的劲头,有一个段子说:凌晨时驾座飞机在祖国大地上巡视,一片寂静中听见麻将声的就是成都,听见骰子声中还伴着咂酒声的,那就是银川。

银川人向外界推介人文历史的时候,总是拿西夏王朝做招牌,会很认真地讲述,而外地人总是听得不甚明白,银川人就急,仿佛作为中国人就必须该知道西夏似的。酒桌上,银川人为自己那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劲头辩解:“西夏人就是这样喝酒的呀,不能喝酒哪能算西夏国的人?喝吧喝吧,我们西夏国的陪陪你们**国的人(如果是山东人就会幽默地说鲁国人,如果是湖南人就说楚国人)。”喝着酒的银川人,热情和豪情如同牛市的股票猛着劲地上涨,喝倒了朋友才算喝好了,否则就觉得不尽兴、不过瘾。

大自然的赐予使银川人衣食无忧,养成了这里居民安然悠闲的生活习性。那种渗进骨子里的闲散,不自觉地感染着不断移民而来的外地人,使慢生活成了银川的一个表征。早上八九点钟本应该是公务最繁忙的时候,可银川的泡馍馆、拉面铺、杂碎摊里的食客大都是三五成群结伴而来的“公家人”。到了中午或晚上的吃饭时间,站在大街上打出租车的人成了街边风景,各个饭馆里更是“高朋满座”,碰上周末或大型节假日,全民皆吃的盛大狂欢集中在酒店饭馆里,一顿本来半个多小时就能解决的饭,常常会弄出几个小时来。

慢节奏并非都是坏事,它可以营造出一种恬静惬意的生活环境和文化氛围,让人们品评生活的美酒,感受生活的美好。银川大街小巷有很多百姓自办的,融喝茶、打牌、听戏为一体的娱乐场所,只要花上一两块钱,你就可以泡上大半天,使味觉、视觉、听觉都得到满足,天气舒服的夏秋季节,直让人错把银川当四川。

“骑着骆驼来银川”,不是笔者杜撰出的一个广告语,而是对那些整日匆忙奔波在江湖和职场中的外地人的优雅邀请,银川人的生活节奏会令那些匆匆来去的游客心生感慨:这地方适合生活呀,时间在这里是慢半拍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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