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学界在“V+P+N”结构中“P”的词类归属问题上一直存在较大分歧,目前主要有介词说、词素说、过渡说、动词说、助词说等几种不同观点。本文将尝试对P的词类探讨进行简单的评述。
关键词:“V+P+N”结构 词类 综述
“V+P+N”中“V”和“N”分别指动词和名词,“P”指“在”“到”“给”“于”等词。“P”类词的历史发展演变,导致其词类归属很不明确,成了学界热烈讨论的话题。到目前为止,主要出现了五种不同的观点,即“介词说”“词素说”“过渡说”“动词说”以及“助词说”。
一、介词说
自《马氏文通》以来,学界一直将“V+P+N”中的“P”视作介词。《暂拟汉语教学语法系统》《汉语知识》《新著国语文法》《中国现代语法》《中国文法要略》以及20世纪80年代出版的《现代汉语》(黄伯荣、廖序东编),对于此问题的看法都与《马氏文通》一脉相承。不可否认,“P”类词中有一部分继承了古代汉语语法,可以分析为“介词结构作补语”,例如:“置(个人名位)于度外”。但同样不可否认的是,其中还有一部分是对古汉语的发展。随着现代汉语双音节化的趋势,“在”“到”“于”等字,尤其是“于”字,与单音节V结合越来越紧密,将它们视为介词结构作补语似有不妥,如:“源于生活”“倾向于他们的观点”。
除此之外,宋玉柱、朱德熙、林焘、刘雪芹、贾韵坛、戴云等人也认为“P”为介词。不过,《马氏文通》等著作认为介词“P”后附于“N”,与N一起构成介词结构,作整个结构的补语;而宋玉柱等人认为“P”作为介词前附于“V”,与“V”一起构成动介结构,作整个结构的述语;宋玉柱等人的观点从语音停顿的角度来分析有一定道理,但就“在于”“看到”等结构出现的频率和内部结合的紧密程度来看,将它们分析成短语又似有不妥。
二、词素说
20世纪80年代以来,部分学者对“介词说”提出异议,认为“P”并不是介词,而是作为词素,与“V”一起构成一个动词。王艾录、尹孟良、曹书华等人均持此观点。他们有的认为“P”与“V”构成派生词,有的认为“P”与“V”构成联合式复合词,也有的认为“P”与“V”构成一个动介复合词。他们主张词素说的理由有二:第一,语音停顿位于“P”后;第二,“P”与“N”之间可以插入其他成分,而“V”与“P”之间不能插入其他成分。
笔者认为,语音停顿不仅与语法结构有关,还受到音节数量的影响,只能作为划分层次的参考标准。“V”与“P”之间也不是绝对不能插入任何成分,口语中常会有“放本书在桌上”这样的句子。可见,词素说难以自圆其说。
三、过渡说
有的学者并不认同“P”已经完全虚化为词素,但他们认为这些字正在虚化之中,胡裕树、张斌、金昌吉等人皆持此观点。邵洪亮在他的硕士学位论文中的一段话能准确概括这一观点:“‘V在+L在结构上处于重新分析过程中,‘在一方面前倾于V,具有附着性,和前面的“V”构成‘相当于一个动词的整体,并具有进一步虚化为类似构词成分的趋势;另一方面,‘在作为一个介词,在结构和语义功能上仍具有一定的独立性。”(邵洪亮,2003)这种观点考虑到了语言发展变化的过程性,具有一定说服力。需要注意的是,P类词的虚化程度并不一样,而且同一个字在相同的结构中虚化的程度也不一样。例如,“跑到操场”和“看到希望”这两个结构中,“到”字的虚化程度,后者是高于前者的。
四、动词说
“动词说”认为“P”是一个动词,与“V”一起构成短语,充当整个结构的述语,N为整个结构的宾语,“V+P+N”为述宾结构。以陈永生为代表的学者认为“及物动词与‘到的关系往往是补心关系,不及物动词与‘到的关系往往是状心关系”(陈永生,1981),其他持动词说的人大都认为“V”与“P”的关系为述补关系。动词说具体又可分为三类:趋向动词说、一般动词说、准动词说。
(一)趋向动词说
以吕叔湘为代表的学者对“V+到+N”中的“到”进行了探讨,他们认为“到”为趋向动词。黄华进一步指出,在“看到希望”这样的句子中,“到”为趋向动词的副词性变体,在“跑到操场”这类句子中,“到”为趋向动词的介词性变体。
(二)一般动词说
还有的学者认为,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P”应分析为一般动词。丁声树在《现代汉语语法讲话》中提出,“V+P+N”中的“P”为动词,与N构成述宾短语,作为整个结构的补语;而当“P”后面出现“了”时,它们前附于“V”,构成整个结构的述语,“N”则为整个结构的宾语。有的学者专门就“V+到+N”中的“到”进行分析:于燕认为,如果“N”表示对象,即“谁或什么”,那么“到”为动词;任小芳认为,如果语音停顿在“到”之后,那么“到”为动词;罗开农认为,当“N”为时间或数量名词时,“V”为双音节动词时,“V”后的“到”为动词。
(三)准动词说
“准动词说”由邢福义提出。他认为当“V”之后有“了”时,“P”为准动词,也就是结果性后补成分。这种观点对于“P”的词类界定比较模糊,既可以将它们理解为词,又可以认为它们是语素。对于“准动词”的概念,邢文并未给出明确的解释。
各种动词说的论述都是将“V+P+N”分成不同类别,然后再对各个类别中的“P”进行词类分析。各家分类的角度不同,这样就会使得整个语法体系显得类别繁杂,且缺乏内部的一致性和连贯性。
五、助词说
张瑞宣提出,“到”与动态助词“着、了、过”同类,是动作行为状态的一种标志,它与时间无关,所标志的内容包括“人与物接触”“人与人接触”“物与物接触”(张瑞宣,1995)。吴守华则提出,“P”是助词,“N”为补语,“V+P”是临时挂靠形式(吴守华,2002)。在“打到手软”这样的结构中,“到”被分析为类似于“得”的助词,是补语的标志。这是没有什么疑义的。但如果将“看到希望”“跑到操场”中的“到”也认为是补语的标志,恐怕就不太妥当了。“助词说”的观点比较新颖,但仍存在一些问题,例如,我们可以说“跑着步”“跑了步”“跑过步”,但不能说“跑到步”;相反,我们可以说“跑到操场”,但不能说“跑着/了/过操场”。既然不能出现在相同的语言环境中,那就说明它们并不是同类。
综上所述,“介词说”受古代汉语影响,未能考虑到现代汉语语言发展的事实;“词素说”则过于片面,未考虑到语言发展的不平衡性;“动词说”只能解释特定的类别,不具有广泛的覆盖性;“助词说”为“P”类词新立词类,这涉及到现代汉语词类规范问题,需要慎重考虑;“过渡说”的解释力最强,但需要从历时角度对“V+P+N”中“P”的虚化程度进行具体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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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蓉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2100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