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树人测验及其在心理咨询中的应用

熊 猛，叶一舵

(福建师范大学教育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7)

房树人测验及其在心理咨询中的应用

熊 猛，叶一舵

(福建师范大学教育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7)

房树人测验 (HTP)作为一种投射测验和绘画测验，可以揭示来访者深层次的潜意识的人格特征和心理状态。咨询师可以从整体印象、绘画的过程和画面的内容三个层次对房树人图画作出综合解释。房树人测验目前主要应用在一般心理问题、神经症、精神分裂症、心理危机干预及犯罪人员转化等心理咨询和治疗领域中。相对于传统的心理测验，房树人测验在心理咨询中的应用存在诸多优势，后续的研究和应用需重点解决房树人测验的信度和效度问题、测验使用的普遍性问题、测验的标准化问题和测验中无关因素的影响问题等。

房树人测验;心理咨询;应用;优势

心理学的本质在于探索人类自身的奥秘，因此，心理学家尝试采用各种工具来了解人类自身。绘画就是一种了解人类内心世界的工具。绘画测验作为投射测验的一种，对个体无意识的行为或潜意识历程极其敏感，能引起许多被测者广泛与多向的主观反应，并使被测者觉察不到测验项目的特性，再加上其简洁、不具威胁性及便于管理的特点，使其成为临床心理学家在投射测验中使用最频繁的工具［1］。绘画测验的基本原理有三点:第一，绘画是一种投射技术，它能够反映人们内在的、潜意识层面的信息;第二，绘画天然就是表达自我的有效工具，它是表达我们潜意识的直接工具;第三，绘画所传递的信息量远比语言丰富，表现能力更强［2］。最早将绘画发展成为心理学的投射测验工具之一的人是巴克 (Buck J.N.)和哈莫 (Hammer E.F.)，他们的房树人测验是今天投射性绘画测验的基础，在此基础上发展起来多种绘画测验，比较常用的绘画测验有这样几类:画树测验、画人测验、房树人测验、动态家庭测验和钟表绘画测验［3－5］。而在这几类绘画测验中，又以房树人测验发展最为成熟、使用最为广泛。下面，我们主要对房树人测验的基本原理、在心理咨询各领域中的应用及存在的问题做一番概括和评述，以期促进其在我国的进一步推广和应用。

一 房树人测验简介

要全面了解房树人测验，必须从投射测验说起。投射测验 (projective tests)是心理学的三大测验技术 (问卷测验、投射测验和情境测验)之一，它通过被试对模糊不清、结构不明确的刺激的反应，分析、推断其人格特点和心理世界［6］。其基本假设是:一个人对暧昧不明、非结构化的刺激的反应，由于没有明确的情境线索或他人的观点的影响，会反映出其自身独特的人格特征。刺激本身并不含有一定的意义，然而它们所引发的反应则是有特殊意义的。此意义来自被试对测验刺激的主观解释和想法，在不知不觉中，投射出其心理上的需要、个性、情绪、动机、冲突、防御等内在状态［7］。比较著名的投射测验有绘画测验 (Drawing Test)、罗夏墨迹测验 (Rorschach Inkblot Method)、主题统觉测验 (Thematic Apperception Test)、团体个性投射测验 (the Group Personality Projective Test)、笔迹测验和沙盘游戏测验等。

房树人测验 (House－Tree－Person technique，HTP)属于投射测验中绘画测验的一种，由美国心理学家巴克 (Buck J.N.)1948年率先在美国《临床心理学》杂志上作了系统的论述［3］。其测验过程就是让被测者用铅笔分别描绘出房子、树木和人物三幅画。20世纪60年代，日本引进了该项测验技术并加以推广应用。学者们在实践中发现，一次画三幅画对被测者的心理压力较大，尤其不适于那些精力不足、不合作、情感淡漠、注意力不集中的精神病患者。而将房、树、人三项合画于一纸，不仅可大大减轻被测者的负担，提高成功率，扩大测验对象，而且能更有效地探测被测者的人格特征。这就是统合型HTP测验 (Synthetic House－Tree－Person technique，SHTP)［8］。

房树人测验主要依据心理动力学观点，认为房屋作为人居住的地方，可以引起对于家庭及亲人的联想;树的图画则可反映被试的无意识;人则反映被试的自我形象以及与人相处的情形。咨询师对房树人画面的分析至少包括三个层次［2］:一是从整体上去分析，包括画面大小、位置、画中各部分之间的组合、笔画力度、构图、颜色等;二是从绘画的过程去分析，包括先画什么、再画什么，是否有涂擦，花了多长时间等;三是从画面的内容上去分析，包括线条、方向、地平线、立体感等。

二 房树人测验在心理咨询中的应用

房树人测验的适用范围很广，既可以用于群体测试，又可以用于个体测验;不仅可以作为群体中有关精神健康的普查筛选工具，以此筛选出群体中的不良者;还可以用于门诊临床以及住院患者的心理诊断，为心理咨询提供有关人格方面的信息;此外还可用于调解夫妻关系、亲子关系，治疗和矫正不良青少年的心理和行为问题;并利用其艺术疗法的作用，促进精神病人的康复等。由于它具有主动性、构成性、非言语性的特点，避免反应内容在言语化过程中的变形，从而更具体地了解被测者的人格特征，捕捉到难以言表的心理冲突;并且不易造成心理创伤体验;在再度测验时不会导致练习效果，有利于反复施测，追踪观察等［9］。因此，房树人测验在心理咨询中有着较为广泛的应用。

(一)在一般心理问题中的应用

目前国内这方面的研究较多，但主要是一些尝试探索和质性研究。张燕考察了房树人投射测验在新生心理普查中的应用价值，通过将房树人投射测验与症状自评量表SCL－90相结合的方式对大学新生进行心理测试。结果发现，在一定的筛选标准下，房树人投射测验与SCL－90测验在大学生心理健康测试与筛选方面的作用基本相当，房树人投射测验对A类人群 (筛查结果为阳性，需重点关注的一类学生)的检出率更高，其与SCL－90测验结合使用增加了筛查的准确率［10］。

潘润德则研究了绘画治疗在情绪障碍学生中的临床应用，采用房—树—人测验方法对6名来心理咨询的中学生进行治疗，提供A4白纸一张、一支铅笔，然后告诉来访者，请用铅笔在白纸上任意画一幅包括房子、树木、人物在内的画，想怎么画就怎么画，没有时间限制，均由来访者独立完成，然后对绘画资料进行分析。结果显示，6例中学生有心理创伤、情绪化的倾向、情绪低落、逃避人际关系、防御、心理失衡等;使用绘画治疗可以更好地了解中学生情绪冲突原由，在心理咨询过程中起到了很好的效果［11］。

另外，梁焕萍运用投射性绘画测验对1例家庭式咨询的个案进行了分析，随机选取来咨询的1名儿童及其母亲作为研究对象，来访的母女在沟通上存在障碍，严重影响了她们的日常生活，主要采用会谈法，并运用绘画测验进行沟通和分析，所采用的绘画测验主要包括画一个人 (自己)测验，动态屋－树－人绘画测验和动态家庭图绘画测验［12］。结果发现，咨询员利用她们各自的绘画帮助来访者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改善了母女的沟通状况，说明运用投射性绘画测验进行家庭式咨询效果较好。

由此可见，房树人测验在大学生心理咨询与普查、中学生情绪障碍咨询和家庭关系咨询等一般心理问题中的应用效果较好，可以加强在这些领域中的推广和应用。

(二)在神经症治疗中的应用

研究表明，房树人测验中的绘画特征能够有效预测被试的神经症倾向，这可以说是房树人测验的一大特色，然而国内这方面的研究才刚刚起步。陈侃在其硕士论文中率先考察了绘画测验在神经症上的诊断作用，提出了绘画人格测验的标准化方案，研究具体采用HTP(房子树人)绘画测验技术和SCL－90心理测验作为心理健康的诊断方法，首先结合艺术治疗的理论和实践及研究者个人的心理咨询与绘画心理分析经验，通过操作性定义、图例的方式，确定了房子树人绘画中反映心理疾病的170个绘画特征，同时应用SCL－90心理健康量表对将近300名被试的心理健康程度进行评价，最终在躯体化、强迫症状、忧郁、焦虑、恐怖和偏执6个神经症类型上建立了由房子树人的绘画特征到神经症成阳性的logistic回归诊断方程［13］。

邱鸿钟和吴东梅最近考察了抑郁症患者明尼苏达多项人格测验与房树人绘画特征的相关性，选取广州市某心理医院35名被诊断为抑郁症的住院患者作为被试，先对被试进行统合型房树人绘画测验，紧接着进行MMPI抑郁分量表测验［14］，结果显示MMPI抑郁分量表与多项房树人绘画特征显著相关。

从以上研究可以看出，虽然国内关于房树人测验在神经症治疗中的应用研究并不多，但已经有研究者开始着手一系列的实证研究，也取得了可喜的成果，值得后续研究的借鉴和推广。

(三)在精神分裂症治疗中的应用

国内在这方面的研究较少，仅有浙江省精神卫生研究所的谢丽亚和叶秀红所著的《精神分裂症患者统合型“房树人绘画测验”测试结果分析》一文，他们采用从日本引进的统合型HTP(SHTP)测验技术，对住院精神分裂症患者和正常人各110例作配对研究，结果表明:两组间在24组分析项目方面差异非常显著 (卡方检验)，其中尤以房树人简单罗列、缺乏主题、无附加物、无远近感、单人正面呆立、裸体、肢体不全、房树无基、透明化和歪曲等项目对精神分裂症具有辅助诊断意义［15］。虽然国内这方面的研究不多，但还可以看出房树人测验可以作为精神分裂症的辅助诊断工具，房树人测验在这一领域的应用前景值得期待。

(四)在心理危机干预中的应用

国内在这方面的研究并没有形成系统，但从相关研究者的有益尝试和探索已经可以看出，房树人测验在心理危机干预中有其独特的优势和功用。例如，王求是、项锦晶和刘建新运用访谈法对自杀未遂者的儿时创伤和自我概念进行了分析，他们对30名自杀未遂者 (研究组)进行访谈，对自杀未遂者与父母的居住历史、最初的记忆、自杀前的梦境、房树人的投射测试等资料进行了收集和分析，并与30名正常对照比较，结果显示:研究组早年离开父母生活者多于正常对照组，梦境有恐怖场景者多于对照组，绘画测验中自我意想不完整、将树或人涂黑、树干创伤、断枝、树或房子不完整数均多于对照组，而内隐自尊、生命力、安全感低于对照组，投射出创伤和内隐自我概念尤其是自我意象与自杀有着密切的关系［16］。

朱锦士、李英奇、陈美妹和马历奇运用房树人投射测试作为客观评价指标之一对大学生的心理危机进行了干预与评估，他们对大学新生通过MMPI－2心理测试临床两点式分、SDS、SAS、SCL－90、房树人投射测试及面谈，综合分析三次筛选，最后确定129例新生为重点心理危机干预对象。通过建立大学生心理档案、群体教育和面对面的指导等方式进行跟踪干预。干预后跟踪效果反馈调查显示，85%的大学生通过心理咨询有明显的效果，干预后抑郁和焦虑症状明显改善，人数明显下降［17］。

(五)在犯罪人员转化中的应用

国内这方面的研究还太少，主要是一些监狱工作人员在进行有益的探索。如陈进从1998年开始对罪犯进行心理分析，采用的是国际通行的画房树人图的方法，即通过犯人画“房－树－人”图，分析服刑人员心理状态，发现异常迹象，及早防范，然后逐渐进行跟踪研究，收到了较好的矫正效果［18］。

另外，陈慧玲采用“大五人格测验问卷”和“统合型房树人测验”对犯罪青少年进行人格测查，在方法、途径上进行了新的尝试，根据访谈和统合型房树人投射测验结果，可从另一个侧面说明犯罪青少年存在人格缺陷及心理问题，从而为家庭、学校和司法部门早期甄别、预防、矫治青少年犯罪，提高犯罪青少年心理健康水平，提供了科学的心理学依据和关键切入点。

由此可见，房树人测验在犯罪人员心理问题的防范、矫正和转化中具有较好的效果，后期可以加强在这一方面的研究和应用。

三 房树人测验在心理咨询中应用的优势、不足及展望

房树人测验作为一种典型的投射测验，目前已受到了心理学界和心理咨询界的广泛关注和青睐，一些研究者对其在相关领域的应用进行了考察，也取得了可喜的成果，而这主要取决于房树人测验相对于传统的心理测验 (如问卷测验)存在诸多优势:首先，绘画心理测验不受语言、认知能力和年龄的限制，可以容纳更多的诸如被试的精神状态、对自身角色的认知以及与环境、他人的互动关系等方面的信息;其次，投射测验的过程显得更加自然放松，不容易引起被试的阻抗，被试所受的限制较少，受的暗示也少，所以能够更直观真实地了解到他们的认知、情绪和潜意识的意愿;第三，由于投射测验的即时性，不必考虑再度测验会带来练习效应，有利于反复施测，追踪观察;最后，咨询师与来访者共同讨论绘画是一个放松有趣的过程，也是一个和来访者进行情感沟通的过程，十分有利于咨询师与来访者实现同感以建立良好咨访关系。然而，由于房树人测验本身的主观性、专业性和复杂性，其在心理咨询中的应用也存在诸多问题。

(一)信度和效度问题

房树人测验属于投射测验，对于投射测验的信度和效度人们历来有很多的批评，甚至对其持质疑态度。因为对同一绘画特点，可作出多义乃至反义的解释，房树人测验是否能够测出被试真实的问题、反映被试真实的情况值得怀疑。投射测验之所以很难建立良好的信度和效度资料，主要在于它的两个特征:第一，投射测验的主要目的是揭示出个体人格中比较隐蔽的、潜在的问题，因此其结论不易用观察和实验研究所采用的评价方式来检验;第二，目前并没有好的效标来检验投射测验的结论［19］。为了有效提高房树人测验的信效度，咨询师在对房树人图画进行解释时必须将房树人测验结果与问卷测验结果、被试的实际情况 (如主试的观察、询问)等结合起来综合考虑和评估，而不能机械地搬用某些特定标志的解释假说。

(二)测验使用的普遍性问题

虽然房树人测验的信效度有待检验，但近年来许多临床的应用表明了房树人测验的有效性。它的表面效度低，测验的目的是隐藏着的，从而在测试过程中，被试者很少有意伪装;绘画是一个有趣的过程，这样就不会因为乏味而影响被试者的作答态度，从而影响结果的信效度［19］。尽管房树人测验被证明是有效的，但目前其在心理咨询中使用得并不普遍，主要集中用在大中小学生的心理健康教育和神经症的心理咨询中，总体来说使用得并不广泛，这主要是由于房树人测验作为一项专业的投射测验，对咨询师的专业知识背景及相应的图画技术的理论和分析能力要求较高，很多咨询师对房树人测验并不熟悉和擅长。因此今后需加强对房树人测验的宣传和推广，着重加强其在中老年人以及创伤后应激障碍 (PTSD)、自杀倾向筛查等特殊群体和特殊问题中的应用，同时也应加强房树人测验专业技术人员的培训和培养。

(三)测验的标准化问题

目前房树人测验的使用并不成熟，从测验的实施、计分到解释，都缺乏标准化的程序，测验的使用不够规范，存在着不同程度的测验滥用现象;另外，目前还没有建立起针对不同人群和不同病症的房树人测验常模。国外的斯尔文绘画测验 (SDT)已经建立起各种版本的常模［20－22］，而国内这方面才刚刚起步，虽然浙江省精神卫生研究所的谢亚丽在1994年对统合型房树人测验 (SHTP)的实施方法、分析方法和解释进行过系统的阐述，但那已是10多年前的标准，随着时代的变迁，人们的绘画内容和心理状态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因此亟需建立一套符合当代中国人的房树人测验实施方法、解释系统和常模资料。另外，虽然陈侃等人 (2002)针对各种神经症倾向建立过房树人绘画特征的回归方程，但也只是初步的研究，有待后续大量研究的应用和佐证。当然，编制这些常模并不是说要生搬硬套这些解释假说，也要结合被试的实际情况综合考虑、灵活把握。

(四)测验中无关因素的影响问题

研究发现被试的绘画水平是影响房树人测验评定效度的一个重要因素。Kaplan在编制自我发展绘画评定时发现，绘画评定结果与纸笔测验结果之间相关小，如果把样本中艺术经验极多或极少的被试去除，相关就增加。这表明被试的绘画水平影响了绘画评定的效度。除了绘画水平之外［23］，Kaplan发现绘画内容在很大程度上是年龄增长和经验增加的结果［24］。因此，那些以绘画内容为基础计分和解释的绘画评定，更容易受到被试年龄和经验的影响，从而影响测验的效度。因此在对房树人测验结果进行解释时，应将被试的绘画水平等无关因素考虑进去，使其解释更加科学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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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House-Tree-Person Technique and Its Application in Counseling

XIONG Meng，YE Yi-tuo
(School of Education，Fujian Normal University，Fuzhou 350007，China)

The House-Tree-Person technique(HTP)which is one of the projective tests and drawing tests may reveals the deep-seated subconscious personality characteristics and psychological status.The formal implementation of HTP includes three stages which are a description of the directive language，observation and notes of the drawing course and questions after the drawing.Consultants can make an integrated interpretation of HTP from the overall impression，the process of painting and the contents of pictures.HTP currently mainly used in the field of psychological counseling and treatment including general psychological problems，nerve disorders，schizophrenia，mental crisis intervention and criminals transformation.Compared with the traditional psychological tests，there are many advantages of the application of HTP in psychological counseling.However，follow-up study and application of HTP should be focused on solving the reliability and validity issues，the universality of use，the standardization of tests and the impact of unrelated factors.

House-Tree-Person technique;counseling;application;advantages

G 449.1

A

1671－6493(2012)01－0028－05

2011－08－28

熊猛 (1985—)，男，湖北广水人，福建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在读硕士生，主要研究方向为心理健康教育。

(责任编辑:孙永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