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爱姣
(陕西师范大学,陕西西安 710062)
王阳明“知行合一”略论
杨爱姣
(陕西师范大学,陕西西安 710062)
王阳明的“知行合一”是中国哲学史上典型的知行观理论,今天研究它,不仅要弄清关于知行的道德和意识的两个理论进路,还要明白阳明是如何将二者合一的。当然除了从学理的角度理解外,还要究其现实根据,本文正是从这几个方面出发,粗浅的论述了“知行合一”思想的重要内涵。
王阳明;知行合一
中国哲学的一个重要特色便是“合知行”,在中国哲学史上,虽然很早就在讨论知与行的关系,但系统论证二者的合一关系的,明代的心学大师王阳明却是第一人。王阳明的知行观一直是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但是他所坚持的“知行合一”观点又是他理论的一个重大的特色。
阳明之前,程颐也认为“识为本,行次之”,朱熹继承并丰富了程颐的思想,认为“知先行后”,知在行先,知指导行:“夫泛论知行之理,而就一事之中以论之,则知之为先,行之为后,无可疑者。”①而且“知”是“行”得以开展的保证,“须是知得,方始行得”②程朱后学大都与朱熹保持一致。虽然朱熹一再强调“知行相须”,而且提出整个道德实践的落脚点应该归在“行”上,“既致知,又须力行。若致知而不力行,与不知同。”③但是正是因为其将“知”与“行”分开来解释,造成阳明对其学说的极力批判,认为这样正是为知而不行的行为创造了理论根据。知与行问题在春秋战国时期已经受到思想家的重视,《国语·周语》中记载绍公谏历王时说“夫民虑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而行之。”《左传》记载“非知之实难,将在行之。”《尚书·说命》其中写道“非知之艰,惟行之艰。”宋儒大都探讨知与行二者关系的问题,自张载始,理学家解释“知”时就习惯将其分作两事,一是“见闻之知”一是“德性之知”,前者指对一般事与物的认识与考察,后者则是倾向于对道德在普遍意义上的体认,相对应的“行”也应从两个方面去思考。在“知”“行”究竟为何的问题上虽然大家总体已达成一致,但就二者关系的争论意志没有停止,如前所述,朱熹是“知先行后”的代表,王阳明则强调要将“知行合一”。
陆王心学的理论渊源在思孟学派之上,因此王阳明推崇孟子,他对“知”的体验也来源于孟子:“孟子之是非之心,知也,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即所谓良知也。”孟子的“是非之心”就是一种道德判断能力,王阳明继承并深化了孟子的思想意蕴,“知”就是人所具有的一种先天的道德认识以及主体自身对道德的自觉,当然阳明也有提到对于诸如“好色”“恶臭”具体行为的“知”,但是一定要明晰他的“知”是偏重于道德领域,即“德性之知”。“行”指将主体的认识付诸于行为,当然阳明的行不仅仅只指具体行为,还包括意识行为,我觉得这是王阳明之所以能统一知与行的关键,同时也是难点,因为我们通常情况下理解的“行”一定是现实的实践,很难想象“一念发动处即是行”究竟是怎样的情况,这也是后世学者批判其“知行合一”学说销行入知亦或销知入行的关键原因。
把握阳明的“知行合一”,理解“知行本体”是关键,他自己也总结道:“某今说个知行合一,正是对病的药,又不是某凿空杜撰,知行本体原是如此。今若知得宗旨时,即说两个亦不妨,亦只是一个;若不会宗旨,便说一个,亦济得甚事?只是闲话。”④由于受朱子“知先行后”学说的影响,当时许多人甚至一些学者,并未领会朱子“知行相须”的基本前提,所以总是出现只知不行或是不知也不行的现象,王阳明又恰认为这种现象的根源就是将知与行分开来讲,无论最后怎样强调知与行之间的相互作用,却难免让人认为知是知、行是行,将二者分开必然导致最终将二者割裂。
阳明强调要认识到知与行本质上相一,但其背后还有一个支配二者的总根源,这就是“良知”,“若是知行本体,即是良知良能”⑤“良知”人人都先天具有的“是非之心”,要想塑造良好的道德人格,必然须将这种上天所赋予的恩赐推致到心思念想之间、行为处事之上。王阳明的“致良知”学说是其理论体系的重点和特点所在,本文在这里不做赘述,但我们须再次明了:良知是知与行的本体,知与行本身并无分别,至于“如今人尽有知得父当孝、兄当弟者,却不能孝不能弟”⑥的情况,那是因为这种知与行,“已被私欲隔断,不是知行的本体了。未有知而不行者,知而不行只是未知。”⑦所以要学会如何知与行,必须先正确地恢复他们的“良知”本体。
关于阳明怎样将“知”与“行”结合起来,他曾举了两个例子。“见好色属知,好好色属行,只见那好色时已自好了,不是见了后又立个心去好;闻恶臭属知,恶恶臭属行,只闻那恶臭时已自恶了,不是闻了后别立个心去恶。”⑧“就如称某人知孝、某人知弟,必是其人已曾行孝、行弟,方可称他知孝、知弟。……又如知痛,必已自痛了方知痛;自寒,必已自寒了;知饥,必已自饥了。知行如何分得开?此便是知行的本体,不曾有私意隔断的。”⑨“见好色”和“闻恶臭”都说明主体已经有一个对“好色”和“恶臭”的判断,这种判断是一种先天的知觉,也是先天的体验,关于“痛”“寒”“饥”的感觉也是如此,在这些纯主观的活动中,知行必然合一,在“知孝”、“知弟”的道德认识中,也必然以“行孝”、“行弟”的道德践履为根据。所以理解阳明的知与行一定脱离具体事物,否则就很难想象。
知行本体,而良知又是知与行的本体,那么知与行相互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二者之间的关系又怎样体现“知行合一”的宗旨。王阳明将知与行整合在一个实践系统中,认为其在这个系统中没有任何差别,知与行只是只是两个不同的方面,不是两个不同阶段,更不是两个不同的内容。将“知行做两个”,就“失了古人宗旨也”。真正的知与行之间,应该是“知是行得主意,行是知的功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⑩,没有行,知无法深化;没有知,行无法完成。“只说一个知,已自有行在;只说一个行,已自有知在。”[11]知中有行,行中有知。伦理上任何道德品质实现的整个过程和意念上感情意识的发生及落实,都是即知即行,即行即知。
为了强调知与行的密不可分,王阳明用了一句非常值得推敲的句子:“知之真切笃实处既是行,行之名觉精察处既是知。”[12]我们先回到《中庸》,其中有云“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可以看出,“笃”是用来形容行得切实,“精察”大概也相近于“慎”、“明”的意味,阳明常用“虚灵明觉”或“自然明觉”形容良知,所以“真切笃实”是形容行,“明觉精察”是形容知,王阳明在这里用“真切笃实”来形容知,用“明觉精察”来形容行,一再说明既然知可以拥有行的功能,行也可以具备知的性质,二者的性质是相通的,内容是相联的。在具体功能的发挥上,知的过程必有行得参与,行得过程必有知得参与。从知和行去理解一件道德行为的展开与生成,仅仅就理解的不同方面去理解,但如果需要发用实行,二者是相即不离的功夫,“真知即所以为行,不行不足谓之知。”,知行不离还体现在未行之知不算真知,不知之行亦不算真行,二者都互为对方存在的根据,也互为对方最终发展的旨归,因此,二者最终的关系必然为“合一”。
阳明花大功夫论述“知行合一”就是针对当时积弊已久的学术思潮以及由此引出的社会现象提出自己的改革方案和学理根据,虽然古人将知与行分开解,目的却是拒绝“冥行妄作”和不肯躬行之思,但“今人”完全误解了古人的苦心,“将知行分作两件去做,以为必先知了然后能行。”[13]如果现在的理论进路还是先明白其“知”,然后再做行得功夫,那绝对是“终身不行”,也“终身不知”。解决这种问题的突破口就是将知与行合起来讲、合起来做。而这样的学说终是为了让人们明白“一念发动处便即是行了”[14]阳明也承认这是他“立言宗旨”,从意识活动的进行角度看,一念开始便已经行了,如有不善之念,应在最开始之时将其克倒,“不使那一念不善潜伏于胸中。”也避免人们认为即使一念有不善,未曾行,就不去禁止。正是因为知行是合一的,那么就要将不善之念“防于未萌之先,克于方萌之际”。
实际上,阳明的“知行合一”在理论上仍有些许缺陷,例如他始终将知与行未作明确的界定,现在的学者虽从道德活动和意识活动两个方面去理解其“知行合一”,但是二者本身也存在着矛盾,也正是在此处确实费解,这还须我们以后继续不断研究。
注 释:
①朱熹.朱文公文集(卷四十二)[Z].答吴晦叔.
②朱熹.朱子语类·四[M].北京:中华书局,1986.
③朱熹.朱子语类·五[M].北京:中华书局,1986.
④⑥⑦⑧⑨⑩[11][13]王阳明.传习录·上[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8.
⑤[12]王阳明.传习录·中·答陆元静书[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8.
[14]王阳明.传习录·下·黄直录[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8.
[1]王阳明.传习录[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8.
[2]陈来.有无之境—王阳明哲学的精神[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3]吴震.王阳明著述选评[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
[4]张祥浩.王守仁评传[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7.
B248.2
A
1008-7508(2012)01-0138-03
2011-12-20
杨爱姣(1988~),女,陕西师范大学政治经济学院2010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