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力江·阿不都克力木
(新疆大学人文学院,新疆 乌鲁木齐 830046)
随着语言学研究的深入发展和人们语言文化意识的逐步增强,以及国际交流的增加,提高了人们对文化差异的认识。结果,语言与文化关系研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出现了多学科研究的繁荣景象。随然语言学在过去的几个世纪不断地深入发展,经历了从萌芽阶段到成熟阶段的这一历程,但是研究语言的起源问题,划分语言与方言的标准以及世界语言的数量等一系列问题还未达成统一看法。文章认为无法确定世界语言的数量这个问题,还是主要在于世界语言学界对于许多问题上未达成共识等原因。
地球上到底有多少种语言?曾经有过多少,现在还有多少?由于没有严格的界定标准,专家们也说不清楚。“世界上的语言”这个概念是包含了所有独立语言,换句话说就是现在和曾经生活在地球上的人们所使用的语言。地球上的语言,结构上都很复杂,但是有声语言、手势语、肢体语、表情以及通过某种符号进行的交流和联系对于全人类来说都是共通的。它们都是为了表达某种目的而在不同地程度上发挥着作用。在这些交际手段中,有声语言占有最重要的地位,因为语言是人类顺畅表达思维的最重要手段。但是对全人类来说既共通又重要的各种语言中,在语音和语法结构方面都存在着一定的差异。
那么,世界上正在使用语言的种类和差异究竟是怎样产生的呢?在这方面,语言学家戴特·温德里克这样讲到:“共同生活的人类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分化成不同的族群和团体。此后,这些团体由于地理位置方面的差异和其他各种原因,相互之间的交往减少,各个团体或族群各自独立生活,于是在对事物的观点方面便形成了差异,并且在表达方式方面也相互区别。从这个角度看,各个社会群体间无法相互理解的语言便产生了。但是,这并不是各种语言间产生如此巨大差异的根本原因。从本质上讲,语言间之所以存在差异是和人类历史上重大的人口变迁及文化现象紧密联系。”[1]正如上述所说,人类史前的初民时代,随着人类群体向各大陆迁徙流散,各个群体的语言也开始走上自身发展的道路,语言随着人类群体的分化及其所处的自然环境而形成不同的发声特点,表达方式和词汇,语言随着人类群体之间的交流/融合而发生着相互影响,相互吸收和融为一体[2]。
世界上现在究竟有多少种语言呢?国内外语言学家们对于语言为何会产生差异这一问题的看法是多样的。
1973年学者拉格科尔称世界上有3000—5000种语言:1989年贝尔纳德·科莫利称世界上有4000种语言。维尔亚姆·奥格拉迪,道博洛夫斯基和马克·阿勒诺夫等人基于1993年的统计数据认为世界上存在着4000—8000种语言[3]。根据格林尼斯和哈拉德·哈拉曼的最新数据,世界上有6000—6500种语言[4]。
也就是说,现今语言学家们在关于语言数量的信息方面存在着两个节点,基本上是2500种到10000种之间,这两个数据之间的差异实际上是不合理的。基于该统计数据,我们在确定世界语言总量之时,还是会产生谬误。对于这种谬误产生的原因我们归纳了一下有五个方面:
新发现语言是语言学家们经过不断寻找而发现的。新发现语言,大多是语言学界不熟悉的语言,或是过去未被发现,或是了解些线索但未及调查,或是虽有调查但不全面不深入。这些语言,往往使用人口较少,在濒危状态,或正在走向濒危。近十年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国际语言学界对语言发展趋势问题越来越关注和重视。通过语言学家不懈的努力与奉献,一些不容易按照既定分类归类的语言被陆续发现。例如,现今亚马逊热带雨林地区,巴布亚新几内亚山谷和西非热带地区等其他地区,各种语言仍然相继被发现。新发现语言大都分布在边境、高寒地区、海岛以及交通十分不便的山区,人烟稀少的偏僻地区处。1964年在印度奥尔萨地区,欧洲的语言学家发现了属于迪拉维特语系的曼达语。1969年的外森教授在巴西亚马逊地区发现了使用者最少只有300人的苏鲁伊语[5]。1980年欧洲人类学家在马里斯南部发现了9000人使用的卓乌鲁语[6]。对语言调查与保护,中国语言学也做出了一定的贡献。《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字的概况》认为中国的少数民族语言有48种。经过我国学者进一步调查,60年代增加到64种。《中国少数民族语言简志丛书》共包含59种。80年代《中国大百科全书·语言分册》认为中国的语言有80多种。2007年孙宏开、胡增益、黄行主编的《中国的语言》收集了129种语言[7]。新发现语言调查将中国的语言增加到134种。也就是说近20年中国语言学家新发现了60多余种语言。众多新发现语言说明中国的语言实际上比过去估计的要多。
在全世界尚未被发现的语言还有很多。这是由于:(1)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人类学家的活动性是有限的,语言学家对这些交通十分不便的山区,人烟稀少的偏僻地区进行研究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2)发现难。新发现语言调查最大的难点是如何发现它。大多数新发现语言是在进行大语种调查时偶然发现的,有目的地去发现、调查新发现语言,是非常困难的。(3)这些语言的使用者对自身语言的介绍能力有限,现在正在被发现的语言基本上是发展缓慢、与外界交流较少的民族和部落的语言,这些语言的使用人口较少,在濒危状态,或正在走向濒危。即使有这样的困难,人类学家通过不懈寻找仍然在不断发现新的语种。如此新语种的不断被发现正在为明确语言数量带来极大的困难。
弱势语言正在面临消亡的危险。20世纪末开始,语言濒危现象大大加剧,无论是消失的速度,还是消失的范围,在世界各地都呈现出前所未有的趋势。在消亡边缘的语言何时消亡都会对世界语言的数量及新统计数据的真实性产生很大的影响。近20年来,语言学家们对濒危语言消亡的研究已成为了非常热门的课题。根据国内外语言学家近期的发现成果,每两周就有一种语言消亡,如果语言按照这个速度消亡的话,在21世纪,世界上三分之二的语言可能会消亡[8]。由于各种语言间影响的过度强化和其它各种原因的共同作用,弱势语言和小语种自身独立成为一种语言存在正在面临风险。
德国马克思-普朗克学院的教授马丁·汉斯皮尔马特在一次讲座中关于世界语言的变迁强调道“世界上许多语言正在快速消亡,这对人类文化产生了重大影响。”他还对世界语言历史和未来的变迁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公元前一万年,世界上有两万种语言。公元1000年时,有9500种。公元1500年时,将至7500种。公元2000年时为6500种。随着世界高速发展,弱势语言的生存能力由于各种因素日益减弱。到2025年时,语言种类降至4500种。到2100年降为3000种。到2200年时世界上的语言存在可能只剩100种。
由此可见,世界上的语言由于各种因素正在消亡,但不是每个消亡了的语言都有备案,一种语言的消亡,伴随着其最后一个使用者的消亡。从1940年至今有许多不完全统计的语言已经消亡。根据哈德勒·哈勒曼的《语言世界史》一书,消亡语言中,最后一个使用者的死亡时间明确清楚的语言有24种。这其中1940年的奇提马哈语,1942年的阿雷斯阿语,1965年的居马西语,1970年的提拉毛克语,1980年的提瓦纳语。1988年的阿特苏格维语和诺科扎克语在美国消亡。1975年的余格语和1989年的卡玛斯语在俄罗斯消亡。1974年的毛克斯卡语和1989年的利利阿里语在印度尼西亚消亡。以及1940年、1950年、1958年、1963年、1974年、1975年、1977年、1978年、1980年、1984年、1989年、1992年、1999年在加拿大、秘鲁、玻利维亚、英国、法国、智利、尼泊尔、委内瑞拉、澳大利亚、土耳其及叙利亚,朋特拉齐语、卡尼特语、奥穆拉努语、约拉语、豪玛语、马克斯-格里语、叙阿迪特语、库桑达语、雅维维特洛语、考加拉尼语、乌毕奇西语和米拉合苏语随着其最后使用者的死亡相继消亡[9]。这样的弱势语言和小语种的不断消亡同新语种被发现一样为世界语言数量的统计带来了很大的影响。也就是说今年被统计的存在于世界上的语言在一两年之后可能已经消亡了。
正如上文所述,确定世界上正在使用语言的数量是一项精细的工作。现在要确定其数目尚有困难且为时过早,这之中的根本问题不仅在于缺乏与语言相关的统计数据或统计工作的缺失,还在于世界上所有的语言尚未被完全发现,除此之外,尤其是语言间的区分和各种语言间界限的划分方面也存在诸多困难。例如,卡西波语是一种独立语言还是波兰语的方言这一问题至今尚未达成共识。要回答这一问题,受到历史、文化等因素的影响。卡西波人把卡西波语看作是一门独立分离出来的语言。但是波兰人却把它当做波兰语的一种方言[10]。由上可知,难度最大的问题要算是从语言中区分出它们的方言来。这是由于语言学家对于区别方言的标准至今还没有达成一致。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语言学家们在区分语言的过程中,把采用的标准当做对我们提出问题的回答纳入到分析中去。对于许多语言而言,它们之间的亲属关系尚未得到确定并且许多语言学家们对于语族的归属问题也没达成一致的观点。虽然研究人员早开始深入研究语言和方言的关系,但至今仍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结论。认同卡西波语是波兰语方言的语言学家在区分语言和界定语言边界时常常从它们之间不同的词汇和语法结构角度去分析。
卡西波语中的基本词汇和波兰语种的许多词汇十分相似,并且在语法方面二者也没有明显差异。所以它们把卡西波语看做是波兰语的方言。持有相对观点的人认为这种观点忽视了卡西波语中的历史和文化因素。把卡西波语当做是波兰语的方言这种看法是把语言间互相理解这一现象和语言间亲族关系的分离作为得出结论的重要标准。
语言和方言的区分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如果我们把语言间的相互理解作为重点来区别独立语言和亲属语言的话,那么我们就忽略了历史和文化的变迁。如果我们从这两个方面着重考虑则可以把语言和方言的类型分为以下五种。
第1种类型:英式英语和美式英语。二者可互相理解并拥有共同的历史文化背景,所以二者为同一种语言。
第2种类型:汉语和印度语。二者无法相互理解并且没有共同的历史文化背景,所以二者是两种不同的语言。
第3种类型:汉语和客家话。二者虽然无法相互理解但却具有共同的历史文化背景,二者之间的关系根据以上的两点无法明确。
第4种类型:挪威语和丹麦语。二者虽然可以相互理解但却具有不同的历史文化背景,故二者之间的关系同样是模糊的[11]。
第5种类型:土耳其语和乌兹别克语。二者之间存在可相互理解的部分并共享部分相同的历史文化背景,但二者之间的关系根据以上两点无法明确。我们从以上几种语言和方言之间的关系类型可以看出,由于语言学家们界定语言和方言的标准不同导致产生了许多分歧。如果按照语言通畅交流功能区分的话,就会得出第三种类型不能算作一种类型的结论。这一类型忽略了历史文化的变迁。如果把历史文化变迁作为基础的话,便忽视了挪威语和丹麦语的相互交流功能。除此之外,土耳其语和乌兹别克语拥有部分相同的历史文化背景,这是语言在长期协作过程种逐渐发展的产物。
除此之外,国际学术界确定语言身份的标准与我国有所不同,在中国现有的语言中,与世界语言学没有共性。根据哈德勒·哈勒曼的《语言世界史》一书中提到中国有260种语言,世界少数民族语文研究院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等公布的世界6900余种语言中包含了300种左右中国的语言,而这260-300种语言如按我国学者的语言识别标准大约仅为130种语言,其余皆为同一语言内部的不同方言。中国的语言学家认为在中国有134种语言。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国外语言学家把能否理解以及民族认同作为语言划分的标准,通常强调用可以通话的程度和说话人对民族语言群体认同的程度来区分语言和方言,即语言内部的方言既要有较高的沟通度,又要有语言群体的认同,否则应该是独立的语言。因而从互相沟通的程度把汉语中的一部分方言称之为独立的语言。而我国民族语言学界则比较注重民族对语言识别的作用,因为在我国共同的语言是构成民族的基本要素之一,所以对一个民族内部使用几种语言情况通常是将它们处理为同一语言的不同方言;另外也比较注重属历史语言学范畴的同源词对语言识别的作用。
如上所述,语言和方言的区分难以在语言学内部找到严格的界限,难点在于怎么定义“同一种语言”。语言和方言之间的关系使得确定世界上语言的具体数量进一步的复杂化了。正是因为这样的障碍,恐怕无法对语言下一个全面而有效的定义。我们在区分各种语言时遇到的所有困难归根结底就是语言在不断变化这一特性,也就是语言间的互相渗透和影响。由于形成了区域化、社会化的独立形态,所以在任何时候这种语言都被视为独立语言。但是在这种不断变化的过程中,一种语言既有可能走向消亡也有可能以更稳固的文字形式持续下去。所以这类因素也未必是区分和确定语言的唯一因素。
各个国家对本国语言情况统计的正确与否会对明确世界语言数量带来很大影响。例如印度在对语言进行可靠统计时遇到的困难就是这方面最典型的例子。如果把之前的统计数据和近期的统计数据拿来比较的话,就会发现语言的明确数量间存在巨大差异。基于1971年的全面语言调查,明确的语言总数为1652种。根据1981年的统计数据,语言学家又提出了共有1302种语言的看法。1991年的调查报告称,明确的语言数量有418种[12]。产生了这样差异的原因是,以往各个地方自行进行的统计中被算作单独语言的各个语言在现今的全面语言调查中又被划归到某一独立语言的变体中去了。这不仅仅是只在印度发现的问题,这种问题的产生是以下几个因素导致的。任何国家的语言调查都是同本国政策情况相配合的。一些语言学家把文字特点作为区分语言的先决条件,于是便有了上面讲到的统计数据。除此之外,用于语言间互相区别的名称和其他使用的名称也给语言的区分带来了困难。世界上大约有6400种语言,然而却有将近四万种不同的语言名称正在被使用[13]。这是语言学家们在确定语言数量时遇到的又一巨大困难。
是否共同政治体是影响确定语言实际数量的又一因素。卢森堡是欧洲27个国家中除了马耳他以外面积最小、人口最少的国家,其官方语言为法语和德语。卢森堡国民的母语为卢森堡语,卢森堡语的原名是卢特森布罗格语,它属于印欧语系西日耳曼语族。在1848年的国家宪法中并未提到他。在1896年的国会上,议员斯伯·耶尔力克提出应该确认卢森堡语为一门独立的语言,但那时他的提议遭到了国会的拒绝。然而在一个世纪之后,也就是1984年,卢森堡语被确认为一门独立的语言[14]。这一事实使其脱离了“卢森堡语是德语的方言”这一许多语言学家持有的观点。这其中的根本原因在于德语和卢森堡语不同于德语的巴伐利亚方言,这一方言是和德语在共同的政治体里的。
关于世界上的语言的数量这个问题是无法明确回答,因为就像方言的情况一样,“语言”这个概念就没有一个共同的明确的限定。专家们也不知道世界上现存多少种语言,因为没有严格的标准去界定两种语言只是不同的独立种族语言,还是某一种独立种族语言的多样性(方言)。
虽说语言学的发展在近一个世纪以来有许多突破,但在许多方面仍没有达成一致。由于以上种种原因,世界上语言的总数至今仍未确定。为此语言学家们仍在不懈寻找并且需要在以下几个方面达成一致。
第一,发现、公布任何一种新语言时都要同相关研究单位进行沟通并且将其编入数据资料。同时,各个研究单位之间要相互合作,并将研究成果向整个语言学界公布。
第二,许多语言学家非常担心语言的快速消亡。随着世界的发展,世界语言间的影响也在日益增强。虽然世界上有6 000—6 500种语言,但它们仅分布在200多个国家。这样说来,世界上每个国家都存在着几十种或几百种语言。如上所述,这些语言相互影响,相互渗透,最终走向消亡。学术界把其看作一种自然的现象。因此,每个国家应该对本国正在消亡的语言保持正确的态度,并把这方面的真实资料向世界语言学明确公开。由于语言学要求避免在政治方面的针对性,因此绝对不能掺杂和牵涉自己的政治立场和观点。
第三,坚持举办语言研究学术研讨会及各种谈话性质的见面会来进行语言交流。例如,共同解决类似语言和方言之间差别这样的细致问题。
第四,各个国家和地区在对本国、本地区的语言情况进行统计时,不要仅仅拘泥于建立在本国单一情况上的制度倾向性,而是要按照国际上统一的语言学普遍规则进行统计。有可能的话,各个国家的语言学协会在对本国的语言现状进行统计和调查时,应同其他在语言学研究领域处于先列国家的语言学协会合作进行统计和新语种的探寻。这样才能保证研究成果方向的正确性。
第五,从事语言学相关的研究人员应当重视方法,不要纠缠于模式化规则,并且对作为研究对象语言的实际情况、内部构造、形成过程及未来发展前景持积极态度。如此一来便能突破传统束缚,使其更加接近创新的时代要求并面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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