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抗战时期湖南新闻传播对抗战的影响

2012-04-14 02:03陈艳辉
湖湘论坛 2012年4期
关键词:会战长沙抗战

陈艳辉

(华中科技大学,湖北武汉430074)

论抗战时期湖南新闻传播对抗战的影响

陈艳辉

(华中科技大学,湖北武汉430074)

中日两国军队在湖南进行了大规模的、空前惨烈的争夺战,尤以长沙三次会战、常德会战、长衡会战、湘西战役为最,全国正面战争共22次,湖南占6次,因而湖南在抗日战争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湖南的新闻传播为抗战鼓与呼,包括揭露敌人的侵略罪行、鞭挞妥协投降者、鼓舞士气、激励民众等等,为抗战胜利作出了积极贡献。

湖南;新闻传播;抗战;民众动员

据现有史料表明,“湖南新闻事业始于戊戌变法中的《湘学报》和《湘报》。”[1]P1谭嗣同、唐才常既是湖南维新运动的领袖,同时也是湖南新闻事业的开创者。自此以后,湖南的新闻事业在湖南的历史进程中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与湖南甚至与全国的很多重大历史事件、历史人物关联紧密。抗战时期的湖南新闻传播更是为湖南乃至全国抗战的胜利作出了杰出的贡献,但是,学术界对这个时期湖南的新闻事业研究甚少。

一、抗战时期湖南新闻传播概况

在国民政府统治的22年(1926-1949)中,湖南新闻传播(主要是报刊)发展较快。抗战(以七七事变为标志)前,湖南的新闻传播已经比较发达,比如长沙,“在30年代,当时人口不过三四十万,报纸曾达四五十家,还有几十家通讯社,这种情况是其他中等城市少见的。”尤其是“从民国20年至抗战爆发的6年半中,前后竟出现90家,单是民国22年就新办30家。”民国25年,国民政府内政部统计,全国报纸共1503家,湖南有244家,仅次于上海、南京、北平、江苏、浙江等省市,居第6位。据民国25年(1936)《湖南年鉴记载》,民国24年(1935)县报共有74家,其中国民党各县党部所办民报46家,通俗报7家,常德、衡阳、桃源、零陵、醴陵、澧县等各有几家,当时湖南75县,只有湘西、湘南少数县份如龙山、桑植、古丈、通道等没有报纸。

七七事变后,湖南的新闻传播继续发展,“抗日战争初期,长沙新闻事业的繁荣与进步,仅次于武汉、广州。”长沙文夕大火后,湖南的新闻传播中心由长沙扩撒到湘中、湘南及湘西,并在战火硝烟中继续发展,主要表现在:一是新闻媒介的数量相对稳定。民国30年(1941),据国民党中央宣传部统计,已登记的报纸555种,该部实际收到377种,其中湖南占64种,在大后方占首位。”湖南《大公报》(1941年9月8日)记载:当时湖南全省共有报刊94家。二是大批新的抗战报刊诞生。如《大众报》、《火线下》、《民族呼声》,比较有影响的有1938年1月25日创刊的《观察日报》,后成为中共湖南省工委机关报,该报的特点是通俗、精悍、战斗力强,抓住抗日主题,突出救亡中心;1938年1月28日创刊的《抗战日报》,田汉任社长,廖沫沙任总编辑,该报的宗旨是“团结各方力量,特别是文化界的力量,援助政府抗战。”1938年7月7日创刊的《正中日报》,1939年8月13日创刊的《开明日报》,1942年创刊的《大华晚报》等等。三是湖南整个报纸质量提升。这段期间,从外地迁湖南而宣传抗日的报纸,为湖南报界充实了抗日宣传力量,也为湖南报业发展提供良性的竞争环境,促使一些小报在竞争中被淘汰,从而提升了湖南整个报纸的质量。

除了报业的发展,战时,湖南的广播事业也开始建立。1939年11月12日,湖南省广播电台开始播音,每天用长沙语播报新闻。

二、抗战时期湖南新闻界的鼓与呼

自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战争呈现新的特点,即战争是全方位的,不仅仅是军事的较量,也是经济上的较量,更是精神上的征服。“精神因素是战争中最重要的问题之一,它贯穿于整个战争领域”。[2]P63精神的唤醒、振奋离不开宣传。

自七七事变后,湖南的新闻事业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在整个抗战期间,湖南的报纸全部投入到抗战行列。张治中秘书王次青汇编《湘政与舆情》一书,即反映了当时湖南报界的进步倾向。1938年11月长沙“文夕大火”后,“衡阳、邵阳、沅陵成为湖南报业中心,影响及于邻省。”湖南新闻人不仅仅以报纸作为抗战的匕首投枪,同时积极参与到各抗日活动中,比如很多记者、报人加入了湖南文化界抗敌后援会,中国青年记者学会长沙分会在长沙、邵阳、衡阳等地,做了不少有益于抗战的工作。

笔者以湖南《力报》为例,具体考察当时湖南的新闻传播是如何为抗战鼓与呼的。首先从宣传内容上看,第一,驳斥日本侵华谬论:用事实揭穿“大东亚共荣圈”的侵略本质,指出“大东亚共荣圈”必败的命运;第二,宣传中国抗战必胜,坚定军民胜利的信心:解释中国抗战必胜的精神元素,宣扬中国前线辉煌的战果与歌颂抗日战斗英雄,即使暂时的失败,也能转化为抗战的经验;第三,揭露日本帝国主义的暴行,激起民众的愤怒:揭露、谴责日本帝国主义的暴行,激发中国民众的抗战怒火;第四,宣传彻底抗战,反对投降论,指出投降即亡国:强烈遗责议和,坚决反对投降,指出只有彻底抗战才有真正的和平可言,只有彻底抗战才能避免亡国。如沅陵《力报》1943年10月12日的社论反对当时重庆《大公报》“如果抗战胜利有折扣”的荒谬言论,义正言辞地表明:“我们认为抗战胜利不容有任何折扣,中国领土主权必须绝对完整,全国舆论界更不容有对抗战胜利作动摇的退步的论断”;第五,抨击汪精卫的卖国行为:透视“东亚联盟体”,暴露其奴性本质,揭露汪精卫的卖国阴谋。汪精卫叛逃到河内,发表艳电,邵阳《力报》是全国第一家曝光艳电具体内容的媒体,使汪精卫的汉奸行径证据确凿,接着从1939年1月9日至1940年5月9日,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持续发表《对于汪兆铭开出党籍的两点认识》、《清算汪兆铭》、《打击国贼汪精卫》、《二十一条与日汪密约》等20篇社评,无情批判汪逆的卖国罪行;第六,及时报道、分析同盟国的战况以及同盟国对我有利的策略、态度。

其次,从形式上看,及时调整版面,比如长沙《力报》在七七事变后即在中缝醒目地标以“抗战”二字,开辟“抗战专辑”、“野火”、抗敌宣传公演特刊、抗战画报、童子军特刊、火炬专刊、湖南妇女抗敌旬刊等新版面,在副刊中增加民族英雄的介绍。

再次,积极宣传募捐,并组织募捐,同时,力报人身体力行,从自我做起,参加七七献金运动、响应献机运动、发动征衣运动、响应出钱劳军运动等。

七七事变后湖南的新闻界都以抗战为主题,从社论到报道,从内容到形式,从文字到行动,均体现出积极的抗战姿态,成为抗日战争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三、新闻传播与“人民动作协同”

对敌人侵略罪行的揭露、控诉,对将士士气的鼓舞,对民众的动员,对妥协投降者的鞭挞、唾骂,使全民抗战得以形成,湖南的抗战局势在这种氛围中显得尤为突出。

从“九一八”事变到抗战的全面爆发,中国军队的作战区域主要在东北、华北和华东一带。从1935年开始,国民政府将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资源丰富的湖南作为抗战后方战略基地之一来建设。[3]随着东北、华北、华东的相继陷落,日军长驱直入,打通大陆交通线成为日军的军事目标。作为战略要地,日军必争湖南,在长达七年的时间里,日军先后调集50余万兵力入侵湖南,而国民政府必保此重镇,因为湖南“拱卫陪都、大西南,而且是中国抗战经济的支柱”。[4]因此,1938年10月后,湖南一直是全国正面战场的重要组成部分,并长期处于战争的前线,直到抗战结束。

中日两国军队在湖南进行了大规模的、空前惨烈的争夺战,尤以长沙三次会战、常德会战、长衡会战、湘西战役为最。长沙会战于1939年9月开始,1942年1月结束,尤以第三次会战获得全胜而引起强烈的国际反响,英国《泰晤士报》发表评论:“十二月七日以来,同盟军唯一决定性胜利系华军之长沙大捷。”英国《每日电讯报》称:“际此远东阴雾密布中,惟长沙上空之云彩确见光辉夺目。”[5]P382常德会战于1943年11月打响,中国74军57师苦战16昼夜,几乎以全军覆没的代价为中国军队形成对敌的反包围赢得了主动,6天后中国军队收复常德。长衡会战是中国抗战史上敌我双方伤亡最多,交战时间最长的城市攻防战。自1944年6月23日日军侵入衡阳,国民革命军陆军第10军奋起反抗,至后来孤立无援,病惫之师抗击数倍于己的日军,还坚守了47天,虽然最终失败,但却是“抗战史上大城市攻防战中,日军攻城部队的伤亡大大高于守军的唯一事例。(日军与第10军的作战兵力为5:1,伤亡比例为3.6:1)”[6]P1湘西战役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中的最后一次会战。战争起于1945年4月9日,止于6月7日,双方参战总兵力28万余人,战线长达200余公里,战役以日本军队战败而结束。

正面作战胜利的取得,当时第9战区司令长官薛岳归结为“将士忠于用命”和“人民动作协同”两个原因。这两个原因都与新闻传播的鼓与呼息息相关。下面还是以湖南《力报》为例,重点说说湖南新闻媒体对“人民动作协同”的影响。

孙隆基说,中国文化有一个“各自为政”的特点,例如,在中日甲午战争时,中国以一个庞大帝国的身份败于小小的日本,归根结底,是因为只有一支北洋舰队与日本作战,帝国的其他部分多半采取漠不关心的态度。辛亥革命爆发时,曾出现各省纷纷向中央宣布‘独立’的怪现象。从“七七事变”后各报章对民众的反复动员可以看出,国民的抗战意识在开始是比较模糊的,只要不打到自家门前,“哪管他人瓦上霜”,报告文学作家徐志耕在《南京大屠杀》里记录了一位的幸存者(南京煤炭港三千人集体遭屠杀中的幸存者)的回忆:“大货房里三千多人只有三个日本人看管,大门开着,又都没有绑,可就是没有人出头,都胆小,都怕死。”为什么面对着死亡,这么多的人都不敢拼死去寻求生路呢?只要不杀到自己,那就忍着吧!“逆来顺受”、“大家都一样”、“不敢为天下先”,[7]“怯懦、缺乏同情心”,[7]P11-12国民的劣根性也由此可见一斑。

湖南在抗战爆发初期还是后方,民众的心理怎样?他们的心理是否协同一致?是否效忠国家民族?媒体作为社会的传感器,首先就意识到对于战争来说至关重要的因素——民众心理与民众支持。1937年8月22、24日,长沙《力报》发表署名自力的文章《后方人民心理的检讨》(上、下),根据观察,虽然民众关心战争,但还是存在大量令人担忧的现象,如农民对当局怀疑,认识不清,工人“事不关己不多心”,商人则重利轻邦国,尤其是奸商,如此的心理如何支持前线,应对战争?

为此,《力报》相继在副刊版面推出一系列文章:甘子健的《喂!朋友!赶快拿出良心来!》,岳风的《难道湖南人死尽了吗?》,黄假我的《现在长沙应紧张起来吧!》及《湖南人要洗涤湖南人的耻辱》等。面对内忧外患,湖南人杨度曾发出“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的豪语,面对日本的侵略,湖湘文人以新闻宣传的方式激发湖湘民众的抗战热情。

《力报》一方面是批评散沙般的现状,漠然的民众心理,另一面是及时报道民众中进步的积极抗战的优秀分子,如为前线伤员捐款、捐物者立即登报表扬,自1937年8月9日起,《力报》每天都刊登捐毛巾、暑药、寒衣的团体、个人姓名及捐的数量。如1937年8月30日《征募毛巾暑药报告》称:昨日代收毛巾数目谭百强捐毛巾100条,与前合计共收9811条。

《力报》通过社评或副刊文章呼吁组织和训练民众、动员民众服兵役及劳军。在组织、训练民众方面,青年尤其是知识青年有文化,有热情,因此,长沙《力报》从1937年1月份起陆续发表了一系列文章,如《目前青年应有的反省与自救》,《青年训练与国防教育》,以及副刊大量的暑假、寒假特辑,然后是推出如何训练民众的文章,如《关于民众训练》、《组织民众与汉奸问题》、《关于动员民众几点意见》等。衡阳《力报》也围绕民众动员发表了大量社评,如《寒假兵役宣传》、《发挥民众的力量》、《新妇女的新使命》、《青年之最要任务》、《加强军民合作》等。为了更好地动员群众,长沙《力报》于1937年11月21日组织“麓山时事座谈”,主题为“抗战期间如何出钱、如何出力”,针对农村群众对战争认识不足及一些陈腐观念——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现状,1937年11月20、23、25日,《力报》推出3期农村宣传特辑,1938年1月29日起,接连发表《好男要当兵》及《把蕴着的民气充分发挥到前线去》等文章。

民众在各种力量的作用下(其中最主要来自新闻媒介的宣传)终至协同国民党军队作战,发挥了重要作用,首先是抗战期间,湖南是全国输送壮丁最多的省份之一。据国民政府军政部兵役署统计:1937年8月至12月,全国21个省共征壮丁1008310人,其中湖南190505人,占全国应征壮丁人数19%,居全国第一;……1937年8月至1941年8月4年间,全国共征募壮丁9003256人,其中湖南1262582人,占总数的14%。……八年抗战期间,湖南应征入伍的壮丁共2031357人,占全国征募壮丁总数13922859人的14.6%。抗战时期,湖南是抗日御侮的兵员大省。[8]

此外,湖南先后有100余万人(次)组成侦察队、交通队、运输队、救护队、宣传队和慰劳队,担任疏散人口、粮食、牲畜,抢运军用物资,救护伤员,劳军济晌,侦察敌情,担任向导,构筑工事,破路设障,直至参加战斗。每一次战争的胜利或战争中的坚守都离不开民众的这些支持。

第一次长沙会战的湘北战场获胜,陈诚、白崇禧、薛岳都一再指出“破坏公路和空室清野”的成功,“是这次湘北会战的一个特色,也是这次胜利的原因之一”。“破坏公路和空室清野”都是民众的功劳。第二次长沙会战,长沙、平江、湘乡、攸县、衡山等地共计20余万人,分别参与帮助侦察敌情,破路设障,输送弹药,抢运军粮,救护伤员,修筑工事。1942年第三次长沙会战,共计40多万民众支援战斗。1943年常德会战,民众抢修战壕,构筑炮台、碉堡、暗堡,设置路障,堆放砂包,修筑机枪阵地;战斗开始后又组织担架队和收容队,抢救伤员,掩埋尸体。许多留城警察和百姓都投入了巷战、肉搏战,直至牺牲。1944年的长衡会战之所以能坚守衡阳47天,打破敌人7天内打通大陆交通线的狂妄计划,也与湖南人民的奋勇支援分不开。战后报纸报道,配合作战的民夫,直接战死者达3174名。1945年的湘西会战,同样得力于湖南人民的全力支持。洞口县群众配合国军打击日军,先后取得了江口、马颈骨、雷打岭等数十次战斗的胜利,打死打伤日军近万人。[9]

结语

以斯宾塞的有机体理论,新闻传播是社会的协调系统,即中枢神经,社会的正常运转离不开它,战争时期就更是如此。“精神因素是战争中最重要的问题之一,它贯穿于整个战争领域”,因此如何长自己之志气灭敌人之威风,成为交战国双方的精神法宝,而充当精神武器的最佳工具非新闻媒介莫属,湖南新闻媒介在抗战时期的作为与影响即证明了这一点,也为它自身树立了一座丰碑。

[1]湖南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湖南省志第二十卷·新闻出版志·报业[M].长沙:湖南出版社,1993.

[2]克劳塞维茨.战争论(上册)[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1.

[3]宋斐夫.湖南通史[M].长沙:湖南出版社,1994.

[4]戴伯汉,蔡北文.湖南在抗日战争史上的地位[J].湘潭大学学报,1995,(4)。

[5]杨树标.蒋介石传[M].北京:团结出版社,1989.

[6]周明.喋血孤城[M].北京:武汉大学出版社,2009.

[7]孙隆基.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M].南宁: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

[8]冯崇义.国魂,在国难中挣扎的——抗战时期的中国文化[M].南宁: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5.

[9]肖栋梁.湖南人民在抗日战争中的贡献[J].湖南社会科学,1995,(4).

G1

A

1004-3160(2012)04-0105-04

2012-04-14

陈艳辉,女,湖南湘阴人,华中科技大学新闻与信息传播学院2009级博士生、湖南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新闻史论。

责任编辑:谭桔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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