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究竟在何种意义上是一位马克思主义者——基于国外毛泽东研究的批判性分析

2012-04-13 05:37韩步江
黑龙江社会科学 2012年5期
关键词:毛泽东思想学者马克思主义

韩步江

(1.南京大学哲学系,南京210039;2.南京林业大学学生工作处,南京210037)

通俗地讲,20世纪20年代马克思主义在西方发展出一种新的理论形态(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同时,在东方发展出了一种新的实践形态(毛泽东思想)。围绕这种形态,国内外学者进行着长年累月的研究,力图清晰地勾画出毛泽东的思想肖像,但因为研究者的历史条件、知识储备、材料掌握、理论背景等等因素的不同,国外毛泽东研究与我们国内毛泽东研究往往呈现出较大的差异。多年来国内毛泽东研究一直将毛泽东“思想来源”问题放在一个很不重要的位置上,公式化地回答这个问题,而国外毛泽东研究在这个问题上则呈现出一片“繁荣景象”。在回答毛泽东思想来源问题上,国外学者对毛泽东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进行了专题研究,出现了较大争论。围绕着“毛主义”是否存在和毛泽东的思想与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之间的关系问题,国外学者进行了二次论战,所形成的相对独立的理论研究立场为深化毛泽东与马克思主义关系研究奠定了基础,同时它也开启了毛泽东与马克思主义关系的“问题域”,使后续的国外毛泽东研究进行得越来越深入、越来越具体。因此,考察和反思国外学者对毛泽东与马克思主义关系的研究对深化国内毛泽东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和价值。

一、国外学者关于毛泽东与马克思主义关系研究的概况

国外学者关于毛泽东与马克思主义关系的研究始于20世纪60年代初,70年代后期达到高潮,主要代表人物有卡尔·威特福格尔、本杰明·施瓦茨、阿瑟·柯亨、理查德·佩弗、安德鲁·沃尔特、斯图尔特·施拉姆、莫里斯·迈斯纳、金思恺、约翰·布莱恩·斯塔尔、尼克·奈特、布兰特利·沃马克、魏斐德等。似乎国外毛泽东研究者都无法回避毛泽东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问题,在对毛泽东思想来源进行理论考察时,国外学者往往都会将毛泽东的思想与马克思主义进行比较,然后得出自己的研究观点,因此从这些观点可以看出国外学者的研究特色和局限。概括来讲,国外学者在毛泽东与马克思主义关系问题上主要有以下几种观点:

1.“异端说”[1]3。认为与“正统的”马克思主义相比,毛泽东的革命理论和策略是马克思主义中的一种“异端”,与马克思所设计的以城市为中心,以城市工人为基础的无产阶级解放的战略完全不同,毛泽东重视农民在民主革命中的作用,强调工农武装割据,发展革命根据地,走“农村包围城市”道路,这种革命理论和策略与马克思主义之间没有任何内在联系,是马克思主义的异端,即使在建党问题上与列宁有联系,也不能否定“毛主义”对马克思主义的独创性贡献,代表人物有施瓦茨、施拉姆、斯塔尔等。斯塔尔认为,尽管毛泽东自以为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但是他往往“强调的是他的理论结论与马克思的不连续性,而不是两者的一致性。”[1]224

2.“阴谋论”[1]3。认为中国共产党人的革命理论和策略实际上是苏共牌号的马克思主义的翻版,毛泽东思想是以莫斯科为中心的共产国际阴谋论的产物,根本不存在什么对马克思主义的“独创”,“毛主义”的独创说是一种“传说”和“神话”。主要代表人物有卡尔·威特福格尔等。为了否定施瓦茨等人的“独创说”或异端说,卡尔·威特福格尔作了两方面的详细论述:一方面他详细地论述了马克思和列宁关于对东方殖民地民族解放问题的思想和观点,以说明毛泽东有关中国革命战略的理论包括《新民主主义论》没有新内容;另—方面他有选择地引述共产国际的一些会议资料和斯大林的讲话等,以说明在中国现代史上的1926—1930年这个阶段,毛泽东与共产国际和斯大林对中国革命的策略意见都是—致的,根本不存在什么“独创”。这种论证逻辑表面上看很有说服力,实际上存在着严重的缺陷,假设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没有“独创”,中国革命的理论和策略完全是苏共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移植,那么我们有理由相信一切以苏共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导的殖民地民族国家的革命都应该取得成功,但历史证明事实并非如此。中国革命理论和策略导致中国革命取得成功,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的深刻理解,十年土地革命时期毛泽东就同把共产国际指示神圣化的教条主义者进行了坚决斗争。

3.“马克思主义发展论”。认为毛泽东思想不仅来源于马克思主义,而且是对马克思主义的发展,“从理论和实践两方面来理解毛泽东的思想就要求将它看做是在马克思列宁主义传统中展开的、为在中国实现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目标的一种革命发展战略。”[1]104毛泽东的思想是把马克思的认识论、分析方法、基本概念(未来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社会、历史唯物主义和意识问题、无产阶级专政)应用于中国的产物,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在中国社会的发展。主要代表人物有美国“左派”学者佩弗、沃尔特,澳大利亚学者尼克·奈特等。奈特认为,“毛泽东试图制定一个公式,既不抛弃马克思主义的普遍原理,又能够将这种普遍原理应用于一个国家特殊的历史条件和文化环境。”[2]32

4.“两源”论,又称“有缝隙的马克思主义”或“模糊的马克思主义”。认为毛泽东的思想既来源于马克思主义,又同18、19世纪西方思想(无政府主义、真正社会主义等)及中国传统文化有关,仅仅以马克思主义理论是不能完全地阐释毛泽东的整个思想的,毛泽东的思想是包含着多元思想资源的理论体系,需要在历史宏观思想背景下理解毛泽东的思想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主要代表人物有沃马克、金思恺、魏斐德等。沃马克认为,“无论过分强调毛泽东思想中的马克思主义因素还是中国本身的因素都是错误的,毛的理论显然是马克思主义理论,毛的实践环境当然是中国环境,因此可以将马克思主义和中国的政治文化并列为毛主义的两个不同来源。”[2]3金思恺在论述毛泽东思想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时认为,毛泽东思想在内容上直接源于马克思主义,是对中国传统思想作了批判的继承,在形式上毛泽东思想也没有完全摆脱中国传统思想的影响(主要指传统语言、三民主义、农民斗争、爱国主义)。魏斐德认为,理解毛泽东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需要通过多元哲学视角透视毛泽东的思想,毛泽东的全部哲学是处理历史与意志矛盾的辩证法,毛泽东在“接受”西学的过程中,不仅受到马克思主义,而且受到大量现代西方哲学思潮的影响,他利用“中国式的裁剪方式”将这些思想组合成了中国式的马克思主义,即毛泽东思想。

5.“中介马克思主义论”。认为毛泽东的思想和马克思主义在某种程度上具有共同之处,毛泽东思想是对马克思主义去教条化的发展,马克思主义是毛泽东思想的“中介”工具,是解释毛泽东思想民粹主义倾向和乌托邦主义色彩的中介环节。主要代表人物有迈斯纳等。迈斯纳认为,毛泽东的社会目标是马克思主义的,但达到这一目标的方式既不是马克思主义,也不是列宁主义,而是乌托邦主义,“毛主义”中的民粹主义成分则是马克思主义中介工具和社会变革结合的产物,是实现未来平等社会主义社会的应有之义。

二、国外学者关于毛泽东与马克思主义关系研究的特征

似乎已有的研究成果已经证明国外毛泽东研究在广度和深度上比国内毛泽东研究更胜一筹。如果要用关键词来概括国外毛泽东研究的话,我们可以发现国外毛泽东研究有许多关键词。例如,革命政治策略、哲学思想、认识论、意识形态、阶级分析和阶级斗争、新民主主义理论、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实践论、主观能动性、中国传统文化、辩证法、群众路线、实事求是、联盟思想、个体心理分析、领导权威、民粹主义、乌托邦主义,每个关键词似乎都可以展示出国外毛泽东研究的独特景象。

毛泽东与马克思主义关系的研究在国外毛泽东研究领域是一个历久弥新的话题,2008年11月澳大利亚学者保罗·哈里在《当代亚洲杂志》上发表文章批驳一种常见观点:毛泽东思想是对经典马克思主义传统的背离。在二次论战后,又让我们看到了国外学者关于毛泽东与马克思主义关系研究的最新成果,客观公正地评价国外学者在这个问题上的研究成果已经成为国内毛泽东研究领域“翻土更新”的重要前提。回顾国外学者已有研究成果可以发现,国外学者的研究具有以下特征:

1.国外学者对毛泽东与马克思主义关系的研究普遍采用的方法是比较研究法。主要是将毛泽东的思想同马克思主义传统、中国传统文化、同时代的欧洲社会思潮进行比较,找出它们之间的相同点和不同点,从相同点或者不同点得出毛泽东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就如国外学者格利所说,有些国外学者强调毛泽东与马克思的相同性,而另一些学者则强调他们的区别[1]224-225,“在相同性方面:毛泽东用马克思的历史唯物论范畴来思考问题,并具有马克思的革命观;他推行社会主义纲领,强调集体主义、缩小社会差别、计划和生产力的发展,这一切都符合马克思的理论;他的最终目标是共产主义,跟马克思的目标相同。在区别方面则有:毛没有按照‘马克思主义方式’进行反对完全成熟的资产阶级的无产阶级革命,而是通过武装保卫根据地,在政治、社会和经济上发展根据地的方式来发动受到农民支持的、反对地主和各种资产阶级的革命。”[1]225他认为,“毛的世界不像马克思那样‘密封’,而是存在产生意外和混乱的较多空隙。”[1]225

比较研究法是考察两个事物之间关系最直接、最基本的方法,将毛泽东思想的内容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内容进行比较得出两者之间的关系,从表面上看没有问题,实际上这样做要有一个先在的逻辑前提,那就是所选择的内容要能够囊括或者代表毛泽东思想和马克思主义理论,即什么能够成为毛泽东思想的本质和马克思主义的本质。国外学者似乎对这个先在的逻辑前提并没有展开充分研究(对马克思主义本质的解释似乎也是在狭窄框架里进行的),他们的比较研究往往停留于论述毛泽东思想与马克思主义经验现象层面的相同点和不同点(在尼克·奈特看来,国外毛泽东研究领域存在着经验主义),不对这些相同点和不同点进行解释,只是用马克思主义来解释马克思主义[1]225。

2.国外学者对毛泽东与马克思主义关系的研究并没有完全摆脱抽象形而上学的逻辑思维。在国外学者看来,毛泽东与马克思的关系无论如何不是一种意识形态的推理,它们之间存在不可分割的理性联系。在分析这种理性联系时,国外学者对中国近现代社会的解读并没有投入十分关注的目光,完全以中国近现代社会线索解读毛泽东实践活动和思想逻辑的学者并不多见,大部分国外学者往往都会将毛泽东解释为一个“唯意志论者”,将马克思解释为“决定论者”,利用形式逻辑思维的非同一律得出毛泽东思想与马克思主义根本不一致。这种思维模式不仅没有理解毛泽东思想的深刻内涵,而且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也存在着静止化、片面化倾向,不能将马克思主义理解为一种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实践中能够合乎逻辑发展的学说,这种形而上学的思维模式完全背离了辩证唯物论的思维方式,在论述问题时,往往会陷入自相矛盾的境地。例如,施瓦茨在论证毛泽东与马克思主义关系时就出现了自相矛盾之处,一方面肯定毛泽东的“独创性”,是马克思主义的“异端”;另—方面又认为毛泽东的理论创造并不意味着马列主义原理没有参与新理论的构成,这种论证不仅违背了形式逻辑的同一律,而且导致对自己的立论的否定。

国外学者关于毛泽东与马克思主义关系的研究观点跟文本阅读和模式转换有关[3],毛泽东创作的文本跟毛泽东的实践活动紧密相连,不是学院式的系统理论著作,毛泽东本人在很多时候一直反对抽象空洞的观念,主张描述世界的具体概念,反对死记硬背,提倡创造性学习。虽然有些国外学者注意到毛泽东著作的实践基础和政治背景,并以有效的革命行动为目标的理论与实践的互动解读毛泽东的政治思想[4],但是在解读有效的革命行动为目标的理论时不能找到科学合理的方法,而用抽象的“政治活动范式”概念梳理毛泽东政治思想的基础,这不仅将毛泽东解释成了一名经验主义者,而且还导致一种研究方法上的局限,即用研究者主观中的抽象概念体系“中介”毛泽东实践活动所形成的概念话语。

3.国外学者在解读毛泽东与马克思主义关系时对毛泽东实践活动背后的认识论基础和思想根源没有形成系统的研究。对毛泽东思想的研究,国外学者主要存在着两种基本倾向:一是将毛泽东解释成“唯意志论者”;一是将毛泽东解释成“经验主义者”。而马克思主义在他们看来是有确定界限的学说,“大多数的分析者都否认马克思的著作是理解中国社会和政治的一种理论方法,而且都倾向于把马克思对毛的影响减小到最低限度。”[1]85因为美国自由主义思想的影响,很多国外学者将马克思主义知识传统理解成某些假定不变的原则,这种机械式漫画理解往往不能看到理论与实践的动态关系,更不能看到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核心部分,毛泽东思想因为不能坚持这些假定不变的原则,所以毛泽东就成了马克思主义传统上的“离经叛道者”。

作为世界范围内一种激进左派运动的象征性资源,毛泽东及其思想的研究在国外很受推崇,但是国外学者将毛泽东作为一种政治符号来解读时,却很少关注到毛泽东实践活动背后的认识论基础和思想根源,对毛泽东实践活动发生的机制和毛泽东著作产生的理论基础没并没有展开充分的论述。斯塔尔认为,“构成毛泽东政治哲学的核心观点是冲突或矛盾,以及由此引起的变化。在毛泽东的政治著作中,他所论及的每一个重大的政治问题都是以冲突和变化概念为基础的。”[5]这种脱离毛泽东实践活动背景从毛泽东著作本身特征出发意图揭示毛泽东思想本质的研究方法,从某种程度上就没有看到毛泽东实践活动背后的认识论基础和思想根源,毛泽东实践活动是包含着认识论基础和思想根源的,不是完全的经验(因为完全的经验随着环境的变化是不可能一直取得成功的),是在“科学”认识论和一定社会思潮影响下围绕着实践活动的现实主题展开的有效活动。

三、作为马克思主义者的毛泽东

毛泽东不是一位马克思主义教条者,究竟从何种意义上理解毛泽东的马克思主义呢?国外学者指出:“毛泽东的马克思主义具有一种灵活性和严密性,在与特定的政治领导分开时,马克思和列宁的原始知识概念既不会确保也不会先验排除这种灵活性和严密性。”[1]119如何解读这种灵活性和严密性是解答毛泽东在何种意义上是一位马克思主义者的关键。

在国外毛泽东研究领域,诺曼·莱文对这个问题的解答很具说服力和影响力。他认为,毛泽东与马克思主义关系的研究主要存在着两种研究立场(具体讲应该有三种立场[6]):原教旨主义和再创造主义,而毛泽东的马克思主义应该从再创造主义立场来理解,“马克思主义是一种行动的指南”,“马克思提供了一种分析具体形势的方法,由于各种具体形势不同,马克思主义的分析方法就会为各种不同的历史形势提出不同的机变战略。”“毛泽东对马克思的背离是必然的,作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依据他所面对的条件来重建马克思主义的战略,就要求他通过运用(凡在适用的地方)一种普通的方法论,去发现不同的回答。”“毛泽东再创造了一种符合20世纪中国历史环境的策略,只是在这个意义上他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7]

仅仅局限于诺曼·莱文的以上观点解读毛泽东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也不是不够的,毛泽东究竟在何种意义上是一位马克思主义者,还需要从以下几个方面来把握:

1.毛泽东的马克思主义需要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角度来理解。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的中国化,诺曼·莱文只是从方法(辩证法)角度对马克思主义进行解读,从某种程度上带有工具理性主义的分析色彩,他的立论基础是马克思主义不是一个僵化的教条而是一种方法,马克思主义必须按照它发现自身所处的不同历史时期进行重新定义。似乎意味着马克思主义没有任何根本恒定不变的东西,而将一切事物都解释成千变万化中事物,这本身也是教条,不谈教条只谈方法也是不可能的,一种方法也必须用命题的形式来表达,因此,方法也完全有可能是教条,特别是将马克思主义当成随时随地都能运用的“方法”时,马克思主义就变成了人类历史具体发展中抽象的、形式主义的和教条主义的东西了。

毛泽东在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中国化的意义上是一位马克思主义者。1938年,毛泽东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口号,“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具体化,使之在每一表现中带有必须有的中国的特性,即是说,按照中国的特点去应用它,成为全党亟待了解并亟须解决的问题。”[8]1942年,他又号召党员同志“学会应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认真地研究中国的历史,研究中国的经济、政治、军事和文化,对每一问题要根据详细的材料加以具体的分析,然后引出理论性的结论来”[9]814-815。在毛泽东看来,是不是马克思主义者不是看他掌握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教条,而是要看他能否应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分析中国的问题,能用马克思主义观点说明一个两个实际问题就要受到称赞[9]815,因此毛泽东的马克思主义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和方法在中国土壤上具体化了的马克思主义。

2.毛泽东的马克思主义需要从社会实践的角度来理解,是毛泽东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和逻辑的背景下对传统马克思主义的突破性发展[10]。国外学者指出:“毛是‘一个伟大的革命创新者,也许是迄今最伟大的创新者’;马克思应当用毛主义衡量,而不是毛用马克思主义衡量。”[1]223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的接受和发展是一个历史性过程,不能离开毛泽东社会实践的这条线索来理解毛泽东的马克思主义,毛泽东肯定人的主观能动性,但不是抽象地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不是从概念而是从实践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善于对社会实践经验进行马克思主义总结是毛泽东思维的重要特点,在社会实践中对各种错误思潮的坚决斗争是毛泽东坚信马克思主义发展的重要动力。

通过毛泽东早期的实践活动可以发现,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的坚持是与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联系在一起的。1920年毛泽东接触马克思主义理论时并不是“完整”的马克思主义,随着党组织社会实践活动的发展,毛泽东深切感受到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需要结合社会实践活动主题和效果进行中国化,在对中国社会进行实地调查后(毛泽东对中国社会的调查是从农村开始的),毛泽东不仅寻找到了实践活动的主体力量,而且对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社会历史发展主体概念的理解更加现实,更加具体了。群众路线就是毛泽东在中国社会坚持历史唯物主义关于历史主体概念的结果,是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坚持和发展的重要成果,对理解毛泽东的马克思主义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3.毛泽东的马克思主义需要通过比较来理解,同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和逻辑进行比较能够更深刻地把握毛泽东的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科学性和革命性在东方和西方都受到了普遍认可和肯定,毛泽东的马克思主义不是从理论上论证无产阶级解放的可能性,它对马克思主义理论概念的理解不是抽象的而是具体的、现实的;西方马克思主义是20世纪20年代产生的思潮,它以重新解释马克思和批判发达资本主义为自己的旨趣,强调走出一条不同于“正统马克思主义”的道路[11]。历史地看,毛泽东的马克思主义与西方马克思主义是“同时代的陌路人”。

在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中,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理论不是全盘照搬照抄,是“有的放矢”,他对马克思主义基本概念的理解和运用与西方马克思主义等学者存在着较大的差异[12],但也不能完全地排除它们之间的共通之处,毛泽东在《矛盾论》中阐释的矛盾理论在国外很多学者眼中是对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发展,他强调矛盾的非同一性方面跟西方马克思主义者阿多诺在《否定的辩证法》中所强调的非同一性逻辑似乎存在着某种形式上的相似性,因此借鉴西方马克思主义视角对深刻理解毛泽东的马克思主义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毛泽东的马克思主义不是“密封”的理论体系,不是单纯的毛泽东时代的产物,它包含着中国社会本质的深刻理解,包含着马克思主义方法在中国的正确运用。在后毛泽东时代,深刻理解和把握毛泽东的马克思主义对推进马克思主义民族化、大众化、时代化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1] 国外研究毛泽东思想的四次论战[C].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

[2] 西方学者论毛泽东思想[C].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1993.

[3] 尚庆飞.西方学者视阈中的“毛主义”:文本阅读与模式转换[J].马克思主义研究,2003,(6).

[4] [美]布兰特利·沃马克.毛泽东政治思想的基础[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译者的话12.

[5] [美]约翰·布莱恩·斯塔尔.毛泽东的政治哲学[M].曹志为,王晴波,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1.

[6] 尚庆飞.国外毛泽东研究领域三种理论立场的反思与考察[J].东岳论丛,2008,(2).

[7] [美]诺曼·莱文.辩证法内部对话[M].张翼星,等,译.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7:420-421.

[8] 毛泽东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534.

[9] 毛泽东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10]林源.论对马克思主义的突破性发展[J].南京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科学·社会科学版,2003,(4).

[11]张一兵,胡大平.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历史逻辑[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1.

[12]尚庆飞,韩步江.阶级、阶级意识与阶级斗争——论毛泽东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基本逻辑环节[J].南京社会科学,200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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