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论油画写生中的写意

范华美

（晋中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美术系，山西晋中030600）

简论油画写生中的写意

范华美

（晋中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美术系，山西晋中030600）

“写意”是绘画者对民族、对社会、对时代、对自然的深邃体察之总和。油画写生中的“意”既可是来自于观察对象的意境之意，也可是作者主体的情意之意，还可是“有点儿意思”之意。油画写生中的写意，即是作者通过身体的动作，把自我的心灵和看到的物象沟通起来，从“见笔”开始，随心随性地“写”出对物象不同的感受和有趣的味道来。

油画；写生；写意

油画写生中，不仅注重写实，而且追求写意，这既是油画写生艺术的一种境界，也是油画写生创新的一种追求。为此，明确“写意”的本质内涵，把握“写意”的基本技巧，是油画写生中的内在要求与突出功力。

一、油画写生中的“写意”内涵之辨

写意油画是写实油画这一个大类型里的分支，它的特色在于“写”，但这里的“写”不是常规套路的写，而是为“意”“写”。显然这与中国传统绘画的写意有着极其密切的联系。在中国水墨画中，写意和工笔是两种不同的画法。相同的题材、类似的对象可以用不同的手法来表现，如：盛唐“画圣”吴道子一日之迹与初唐青绿山水画家李思训数月之功，同是嘉陵三百里，却用了不同的手法，他们之间也无法分出高下。而在油画里，常把“写意”与“写实”放在一起来谈。“意”，无论是意境、意象、意韵，还是意气、情意，是所有写实油画都应该追求的。对此，罗工柳先生就大力倡导写意油画，他明确提出：“写意油画是一种创造。”他倡导，一手要深入研究西方近现代油画传统，牢牢把握油画特性；一手深入研究中国绘画传统，牢牢把握写意精神。［1］

“写意”是中国画中的一个基本的概念，所谓“写意”，它不是简单地描绘含混不清的图象和意念，而是指绘画者对民族、对社会、对时代、对自然的深邃体察之总和。显然，“写意”是一种意识、一种精神，是借助笔墨立意为象。［2］中国画强调“写意”，就是讲作画是为了“写意”、“写性”、“写心”，状物乃是为了“寄情”。但写意不是为写意而写意，更不是追求表面颤动、诗意、变形，而是要融化、渗透、张扬精神。有了精神，作品才有构架，才有灵魂及内在的“气”，才有那种一目了然而又意蕴无穷的艺术形式。［3］这种形式处于具象与抽象之间，既不同于具象的摹拟又不同于抽象的不似，不拘泥于“形似”、不“摹拟”自然，不会使人产生一览无余的简单，也不会令人有望而却步的深奥。而主要是通过形象，并超越形象之外，着力于事物内在神韵的把握和主观情怀的传达，表现人的感情、意志和内在气质，重视人的精神的直接抒发。并引导人们在一种似曾相识的心理作用之下，去把玩、体味、感觉艺术作品的整体及每个局部、细部的“意味”。它强调自然形象、内心感悟、文化积累三方面的相互诱导和相互限制。现在不少油画家在借鉴国画优点的时候，既注重吸取写的因素，又注意意境、氛围等的渲染和营构，从而既保留了油画的优势，又突出了国画的长处。

二、油画写生中的“写意”蕴意之见

（一）油画写生中的写意之“写”

首先，油画写意之“写”是一种动作。写生作品是视觉和心灵合作的产物，而合作就要通过绘画者身体的运动——写。写，可以把作者的心灵和看到的物象沟通起来，它是一种动作，这动作如同我们写毛笔字一样，先从身体里面蕴酿着一股劲，然后输送到胳膊到腕到指到笔。在输送的过程中，好的姿势就是那股劲没有任何障碍，顺顺当当、自自然然地落在画面上。而描则是另外一种动作，只描出一个图样而已，不讲究姿势。“写”的过程是由内向外生成的过程，是对象在画面上形神相生的过程，“写”的不只是对象的外形，更是对象的意味。字写得有精神，就有了灵性，景写得真诚而自然，也就有了生命。

其次，油画写生中的写意之“写”是一种功夫。古人写字先要静心，然后还要摆好姿势，心正笔正。对景写生和临贴一样，不能不动脑筋一笔一笔孤立地机械描摹，“写”既要眼力的功夫，又要手头的功夫。要练就眼力的功夫就要学会整体观察的方法，即一眼看完整个的取景范围和不断循环往复地转动着看的方法。要放开眼光把对象的形神全都同时看在眼里，融在心里，整个儿品出一个有趣的味道来，这个味道再生发成一股劲，从心里鼓动着，从内部往外追求着，指引着画笔的动作。［4］“写”的手头功夫则可以从如实下笔开始，不描不改，下笔认帐，和说话一样，每一笔要有头有尾，交代明白，不满意的就在旁边补笔，而不要为了某种看似完美的笔触而在原处续描。但是不动脑筋只下“死”功夫是不行的，更重要的是个人对生活的真实感受，所以，通过观察“写”出各人对物象不同的感受和有趣的味道来，才是真功夫。

（二）油画写生中的写意之“意”

写生对绘画而言，有两方面的含义：一是景物给我们提供生动的形象与色彩及人文精神，二是激发内心灵魂产生灵感，画面才会有意趣、有情致。所以写生中的“意”可以是对象的意境之意，也可以是作者主体的情意之意，还可以是“有点儿意思”的意。但绝不是现成套路的诗意、画意。

其一，“意”即作者对对象的观察之感。一般地说，选景是以自己对某一景色喜欢为原则的。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景色打动了你，它才会在你心中升华，由此产生表达欲望，画起来就不会无动于衷。科罗说：“如果我们自己确实是被感动了，那么我们的真诚感情就会传染给别人。”［5］这个感动的初衷，其实就是艺术意境的由来。吴冠中认为“艺术是野生的”，“拒绝豢养”，“反对依附”，黄山松树的奇特多姿正是风吹雨打的结果，是“生命的挣扎”，正如“苦瓜只能结在苦藤上”一样。我们在写生的时候，如果为了某种口味的需要或者自己的什么习惯，可能会画出一幅“无可挑剔”的作品，但是这里面会缺少一种最宝贵的东西，一种鲜活的，“生涩”的、又糙又硬的东西，一种充满真实生命的东西，最动人的东西。［4］这种东西是我们在观察对象之后，眼前的真实物象与心中的理想意象之间的激烈碰撞，艺术家在每一次面对相同或不同的对象时，都会产生不同的感受，即触物起情，托物寓情，览物得意。［6］所以，对景写生的每一幅作品都是一个新的课题，“归纳套路”、“熟能生巧”就是死路一条。

其二，“意”即作者自身的爱慧之流。一方面作者对大自然的热爱，即是“意”之源。写生画是有感情的艺术生命，它是艺术家和大自然热恋的结果。可以说，在艺术里，永远富有生命力的东西是对自然的热爱和真诚，这是一把打开艺术大门的钥匙。依靠这把钥匙，艺术家在不断地对自然的探索中，找到自己作画的最佳状态，从而进入自己所热爱和感动的艺术意境之中。另一方面作者先天的慧根和后天的苦修，亦是“意”之源。学画先要做人，学画的过程也是修炼的过程。用平常心看世界，做普通人讲实话，不去咬文嚼字，只要真切动人，试着讲出几句朴素的话来。想要讲出一句前人没有听过的话并不容易，需要先天的慧根和后天的苦修。可贵者胆，所要者魂，“胆”者是敢于突破传统中的陈腐框框，“魂”者是创作具有时代精神的意境。［7］许多素材平凡的写意作品中，有胆有魂，有血性，有真心，直指人心，表现了画家独立的人格，自由的心灵。

三、油画写生中的“写意”技巧之探

（一）随心随性写意

随心随性，即在构图方式、色彩运用和形象塑造上，都不拘泥于为表现对象的“真实”而机械地再现。这就是说，在油画创作时，要有意打破自然秩序与传统范式，大胆想象，按照自己的主观感受和审美意愿主动地处理画面，一切从兴致开始，从动心开始。所以画画应该是随性的事，不应该为风格、样式、技法的羁绊而束手束脚，落笔由衷，随心随意，只有信马由缰，创作才能进入随心所欲不逾矩的自由境界，才能找到个人的精神家园，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心性表达。

首先，以构图立“意”。构图其实是一张画的构思过程，选择画什么题材和个人爱好、个人性情、个人内心需要很有关系，画画更重要的是感悟生活、感悟生命、感悟人生。柯罗说“面向自然，对景写生。”面向自然，是向自然学习，是“师造化”，是感悟自然，提炼自然；对景写生，是向内心追问，是“中得心源”，是将个人情怀赋予景物之中，借景抒情。面对自然，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感受，有的充满仁爱和欢乐，有的蕴藏着善良与信实，有的体现出和平和忍耐。我们写生时的“第一印象”是一种生动鲜明的感觉，在“立意”时，要把这种感觉上升到感受，一种更强烈、更稳固丰厚的感受，这样的作品才会有味道，深入人心。

其次，以“意”赋彩。意象的色彩，不一定是固有色，也不一定是条件色，用色可湿可干，可厚可薄，它是作者随着情感的召唤，根据色调的需要而选择的色彩，笔不周而意周，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当人们“以意赋彩，随心畅游”时，或许一个有意味的鲜活的画面就产生了。具体在调色时，不要执著，不能调得过熟或太死，稍加混合即可着于画面。有时甚至不加混合，笔上蘸上两种颜色即可直接画，这种色彩具有即兴和不可复制的特点，它的妙处如同厨师炒菜，炒出鲜嫩、脆生可口的一盘菜的关键是把握好火候。［5］

再次，以“意”造型。意象的造型，就是删繁就简，抓住物象的主要特征，即运用装饰、构成、夸张、变形、组合创造等各种手法，有意强调、夸大、渲染和突出某些形象，或淡化、削弱，甚至“忽视”另一些形象，达到突出重点，强化主题的目的。如古人画水通常用几条并置错落的连续曲线来表达水的层次和波纹，画的只是曲线，但我们看到和联想的却是十分可信的水的形象，古人正是从自然表象中抽取出了这样一个符号化的造型元素来表达水的概念，其“意”在“风”在“动”，我们看到的水是活生生的，而且它似乎总是在动的。［8］

（二）通过“见笔”写意

“写”，就要“见笔”，而不是藏起来。“写意”是全画“见笔”之后的一种总体追求。见笔，就是要见到作者手笔的运作，要见到每一笔一画所承载的鲜明信息。［4］即把笔触留在画面上，留在物象结构上，笔触的起止恰到形象转折之处，仿佛是物象从这一笔里生出来一样利索。［4］所以，作画用笔如同写字一样，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强求会做作失真，而离开对象片面追求某种绘画语言，则会言之无物。

第一，秉持用笔的原则。对油画写生来说用笔要做到果敢、恰当、概括、自然。用笔果敢就是大胆、泼辣地表现你对物象的感受，不要缩手缩脚，俗话说：“艺高胆大”。果敢的用笔不仅与正确的观察、敏锐地判断有关，还与作画的状态有关。要有自信，相信自己的感觉；［5］用笔恰当就是每个笔触是否正确恰当地表现了画面的关系，同时，它和周围笔触也要保持默契，构成相辅相成的关系；用笔概括就是抓住物象的本质特征，滤掉一些表面的、繁琐的、支离破碎的细节，使用笔具有洗练的表现力；用笔的自然，就是用笔要自然流露，不做作，不矫饰，不卖弄。中国画论讲“笔肇自然”“宁拙勿巧”也是同样的意思。石涛说“笔非生活的神”，丰富的用笔产生于丰富的感受，所以，用笔的根本是要从表现的需要出发，从观察的对象出发。

第二，把握用笔的机趣和情趣。用笔的机趣，是在作画的过程中能将那些不经意的笔迹变成一种自然合理的存在与表现作者只有畅开襟怀，自由奔放地去画，才会有意外的出现；同时对画面上出现的那些具有不可复制的笔痕要机敏地进行利用；而对一些误笔要将错就错，因势利导，化腐朽为神奇。这样，画家才能真正做到用笔表现的自由，进入天然无雕饰的境界。用笔的情趣是在作画中用笔酣畅淋漓，色调张弛有致，流淌自然，任情感和想象在笔端自由挥洒。［9］

第三，注重用笔的技法。“见笔”的方法很多，可以皴，可以擦，可以勾线，可以喷洒，可以压印，可以慢慢地涂，也可以迅疾地点，还可以制作肌理效果和使用综合材料，不同的操作可以给画面带来多种表现效果。为了最大限度地表现出自己心中的意象，可以在学习前人的基础上，在自己的摸索中不断创新，找到适合自己的绘画语言。手从于心，笔随于手，色借笔而成形，其源归心。每一个笔触都是作者作画时的情绪状态的印记，正是这种载有个人信息的笔迹构成了绘画艺术的特殊性。［5］

［1］罗工柳.罗工柳艺术对话录［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1999：154.

［2］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系.中国画［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0：2.

［3］吴为山.写意雕塑论.［J］.美术研究，2004，113（1）：81.

［4］戴士和.写意油画教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27－51.

［5］毛岱宗.油画风景写生［M］.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2011：52－84.

［6］马得春.写意是情，不是法［J］.美术，2011，525（9）：93.

［7］祁斌.可贵者胆所要者魂——李可染艺术馆建筑创作点滴［J］.建筑学报，2009，489（5）：52.

［8］袁广.以表象的方式［J］.中国油画，2010，139（4）：2.

［9］魏伏一.浅谈当代中国油画的写意［J］.沈阳大学学报，2010，22（6）：76.

（编辑：佘小宁）

Discussion on Xieyi in Oil Painting

FAN Hua－mei
（Department of Art，Jinzhong Teachers College，Yuci Shanxi 030600，China）

"Xieyi"is the reflection of painters＇insight into nationality，society，times and nature."Yi"in oil painting covers the objective image from the observed，the painter＇subjective love and affection，and the significance of"a little bit meaning"."Xieyi"in oil painting joins painter＇s spirit and the images in the sight by painter＇s physical motion.From the beginning of"Jianbi"，painters show their different feelings and tastes freely.

Oil painting；Painting；Xieyi

J204

A

1671－816X（2012）06－0557－04

2012－02－26

范华美（1973－），女（汉），山西祁县人，讲师，主要从事美术教育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