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雪华
(北京师范大学,北京 100000)
21世纪中国“内和外和”和平发展模式:涵义、可能与基本方略
施雪华
(北京师范大学,北京 100000)
21世纪中国应该坚持走内和外和发展道路。由于中国的和平发展具备精神资源和政治保证等条件,21世纪中国走内和外和发展道路是完全可能的。为了促进内和外和发展战略在21世纪中国的实现,中国应该从理念、制度创新、具体行动三个方面进行努力。这对于促进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和和平崛起,既有重大的理论意义,又有重大的实践价值。
中国;内和外和;发展模式;方略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和平发展已成为牵动世界格局变化的重大因素,备受世界关注。在此情况下,全面反思西方发达国家发展的得失,深入分析中国的现实国情及其面临的国际环境,进而理性探讨中国和平发展的涵义、可能和方略,对于促进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和和平崛起,既是必要的,也是可能的,既有重大的理论意义,也有重大的实践价值。
在世界历史上,每个国家所走的发展道路并不完全相同,但从总体上看,主要有和平发展与非和平发展两种道路。就和平发展而言,世界主要国家曾经历了三种模式:
1.“内和外战模式”
采用这种模式的国家以和平的、渐进的方式解决影响发展的国内主要问题,缓和阶级矛盾和社会矛盾;在国际政治中,通常以武力解决国际争端,引起甚至参与大规模战争。英国可视为采用这种模式的典型代表。17世纪的英国内战“自身没有解决问题或者事实上没有解决任何问题;胜利者最终变成了失败者”[1](P13)。资产阶级革命的胜利果实主要以不流血的形式取得。1689年《权利法案》、1832年选举改革、1867年选举改革等法律和措施建立健全了资产阶级民主制度,逐步为英国的发展剔除了障碍。也就是说,制约英国发展的问题解决始于暴力革命,但最终走向渐进改革,并且在此过程中,渐进改革起到了主导作用。与英国国内和平形成鲜明对照的是,英国经历了多次对外战争,与海上强国争夺海上霸权,与陆上强国争夺殖民地,占领原料产地和商品销售市场。但英国没有像德国那样发生资产阶级与土地贵族结盟的情况[2](P353-358),并没有背弃和平发展的道路。相反,德国在工业化过程中出现了资产阶级与土地贵族的结盟,导致极权主义政权的建立,统治阶级公然叫嚣“要用德国的剑使德国的犁有土地耕”,争夺“阳光下的地盘”,误入非和平发展之路,给世界带来深重灾难。通过内和外战模式,英国在19世纪率先完成工业革命,成为“世界工厂”。
2.“内战外和模式”
即主要以暴力革命的方式迅速打破制约经济发展的政治桎梏,实现社会关系的根本变革,在对外关系中坚持和平政策,长久的大规模国际武装冲突对该国自身发展问题的解决没有直接的负作用。美国是采用这种模式的典型代表。美国南北战争是美国的第二次资产阶级革命,战争摧毁了南方的种植园奴隶制,扩大了民主权利的主体和内涵,为工业资本主义的进一步发展扫清了道路。美国进入跨越式、实质性的发展是在南北战争之后。在对外关系上,除美西战争等武装冲突外,美国很少在国际危机中诉诸暴力,特别是拥有一个和平稳定的周边环境。诚然,美国卷入了两次世界大战,但美国本土没有受到战争的破坏。美国没有强邻,远离欧洲等国际事务纷争的是非之地,土地广袤,自然资源丰富,为美国人发挥自身才能、追求幸福提供了机会和空间。立国时,美国开国者十分重视安全问题,他们赞成美国的武装力量既能保证防御外国军队和势力的威胁,又能保证镇压内乱。同时,开国者们深刻地认识到“一场长期的战争,不是使国家因失败而灭亡,就是使国家因胜利而导致专政”[3](P190)。美国的立国精神体现了对自由的珍视和对扩张战争的疑虑。直到20世纪70年代,贝尔还标榜美国缺少“帝国风格”,“没有‘意志’,没有武力,就不可能有霸权”[4](P274)。所有这一切都促成了美国采用内战外和模式。我们说美国采用了内战外和模式,主要是针对美国现代化进程而言的。至于说现今的美国妄图充当“世界警察”“世界领袖”,武力干涉他国内政,那是在美国发展起来以后、基本实现现代化以后的事情。
3.“内和外和模式”
采用这种模式的国家内无剧烈的社会动荡,影响发展的主要问题以和平的、可控的方式解决,社会经济平稳发展,外无大规模武装冲突拖跨国家自身发展,周边安全形势良好。从宽泛的意义上说,18世纪中国的发展符合这一模式。17世纪后期,清朝政府结束了王朝鼎革之际的军事行动。此后的整个18世纪近百年的时间里,“中国内地基本没有兵革战乱,国家统一,政府权力高度集中,库府充裕,社会安定,经济出现显著的增长,因此被旧日史家冠以‘盛世’的美誉”[5](P4)。有关数字表明,在1800年的世界工业生产中,中国占了三分之一的份额。应该看到的是,处于前现代社会中的清朝政府采用内和外和模式是以农业官僚帝国内生的中央集权、传统权力结构的静态化、对国际社会存在的否定为代价和条件的。在相当长的时期里,中国以“天朝上国”自居,不承认有与自己处于平等地位的国家的存在,也就不可能有现代国际社会观念。
我们认为,21世纪中国的和平发展就其理想形态来说应该采用“内和外和模式”的和平发展。这种模式的基本特征就是内部没有激烈的社会动荡和政治不稳定,外部(特别是中国的周边国家)基本没有大的战争特别是针对中国的战争,在此内外基本有序的国内外环境中的发展即为“内和外和模式”的和平发展。21世纪中国坚持内和外和战略与18世纪中国的和平发展不可同日而语。当今的世界是开放的世界,中国的和平发展离不开世界,中国必须在经济全球化、政治民主化成为世界潮流的情况下坚持内和外和发展模式。
1.这是近代中国发展态势留给我们的深刻启示
近代中国内忧外患,国内和平常受严重威胁,周边安全形势恶劣。这使得政府没有能力振兴工商业,而是采取剥削的方式在短期内榨取大量资源,把有限的经济资源主要用于扩军备战,最终耗损了国民经济。中华民国的历史即是明证。1912年,袁世凯依靠“铁腕”建立强大政府,加强中央集权。到1915年,政府财政收入基本平衡,当时的财政总长说:“收支适合,且中央威信已著,各省解款,皆能如数而止,关盐两税也集权中央,故库有余存,且约计每年可余二千万,专办民间兴利之事。”[6](P193)然而好景不长,1916年袁世凯帝制自为,中国进入内战状态。1916年反袁斗争的军事费用约为1.42亿,此后军事费用一直居高不下,到1928年更是膨胀到8亿元[7](P162)。庞大的军事开支使“民间兴利之事”不可能举办。南京国民政府也未能扭转国家军事开支刚性增长的趋势。杨格的研究显示,1934-1936年政府开支总额的不到4%用于经济发展,其余的绝大多数用作军事费用[8](P389)。抗日战争胜利后,蒋介石政府准备打大规模内战,军费自然逐年增加。据国民党中央银行总裁张嘉璈大大缩小的数字,军费在1946年占岁出的59.9%,而1948年上半年就占68.5%[9](P173)。这样的政府是不可能推动中国社会、经济快速发展的。至于以中国本土为主要战场的八年抗日战争对中国经济的破坏,造成国敝民穷,更是不争的事实。
2.这是对发达国家发展过程中得失的经验总结
德、意、日等法西斯国家奉行军国主义,侵略扩张,在给世界带来深重灾难的同时,也使本国人民饱受战火的摧残,生灵涂炭。二次世界大战严重削弱了英、法,打垮了德、奥匈、意、日。原苏联热衷于与美国争夺世界霸权,扩军备战,争夺战略要地,甚至不惜武力干涉他国内政(如出兵阿富汗),使苏联经济背上了沉重包袱,拖垮了苏联经济。所以,美国学者肯尼迪在总结1500-2000年间的“大国兴衰史”后指出:“在每个大国经济的兴衰与其作为一个军事大国(或世界性帝国)的兴衰之间,有一种显而易见的联系。”[10](P41)这就是“大国兴衰的规律”,即大国过度扩张,兴兵备战,而任何作战、备战都是要耗费经济资源的,当大国的军事扩张超过经济承受能力时,大国就会日趋式微。
3.这是中国社会主义国家性质的必然要求
中国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社会主义国家是国家历史类型中最先进最文明的国家,是无产阶级或曰工人阶级领导广大人民群众当家作主并由人民群众通过各种形式实现自主管理的国家。它消灭了剥削阶级和剥削制度,从而在内部消灭了战争的根源。既然社会主义国家是以无产阶级为领导阶级的国家,而无产阶级是以解放全人类作为其国际义务为己任的,社会主义各国人民同世界各国无产阶级和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因此,社会主义国家理所当然地要反对侵略战争,维护世界和平,促进世界发展与人类进步。应该说,多数社会主义国家的内政外交实践与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理论是基本一致的,少数社会主义国家背离革命导师的教导,堕入“社会主义帝国”的泥坑,最终葬送了自己的社会主义事业,其教训是深刻的。
4.现代战争的经济意义及其特点使中国既无可能也无必要采用内和外和以外的发展模式
战争的经济、社会代价随着科技发展按指数成倍增长。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常规技术就使战争的破坏性和毁灭性令人惊叹。二战后,核技术运用于现代战争,核战争的惨痛代价使多数国家绝不敢轻启战端,冷战时期国际和平的维持在相当高的程度上是依赖美苏两个超级大国的“核恐怖平衡”。
另外,在农业社会,国家财富只能从在生存线上挣扎的广大农民的少量剩余中获取。一位有野心的国家领导人想增加财富,就得要么武力占领他国的土地和其它资源,要么掠夺本国的农民。然而,在工业社会,技术、教育和劳动的合理组织作为财富资源比土地、人口和自然资源更加重要。而且,在全球统一市场已经形成、国际分工与国际交换日趋活跃、国际贸易和国际金融发达的情况下,各国都可以不通过战争而是通过有组织、有规则的交换来获取自身发展所需要的资源。因此,正如福山所说的:“由于可以通过全球自由贸易体系和平地获得同样的资源,与两三百年前相比,战争的经济意义要少得多。”[11](P297)因此,虽然目前还有国家试图采用战争的方式去猎夺别国的资源(战争还有一定的经济意义),发展自己的经济。但在当前的国际形势下,作为社会主义国家的中国既无可能也无必要采用内和外和以外的发展模式,因为我们已经寻找到了一条比战争更好的经济社会发展道路。
从一定意义上说,中国历史上不无内和外和的发展理念。1901年,晚清重臣李鸿章在签订《辛丑条约》后向慈禧太后上奏:今后中国要“外修和好,内图富强,或可渐有转机”。李鸿章的观点与我们所说的和平发展在某种程度上有相通之处。但在外有列强虎视眈眈,内有坏政府专制压迫的情况下,李鸿章的主张只能一厢情愿。那么,21世纪中国实现内和外和的发展战略有无可能呢?我们认为,21世纪中国走内和外和的发展道路是完全可能的。
目前,中国经济规模居世界第二位,贸易规模居世界第4位,吸引外资数额也在世界上名列前茅。中国综合国力的增强,提高了中国保卫国家主权和安全的能力,巩固了中国保卫经济建设成果的能力,从而使中国可以更加集中精力去发展经济。中国实力的增强不仅提高了中国捍卫国际和平的能力,而且提高了中国保持和巩固国内和平的能力。国民财富的增加意味着蛋糕做得更大,政府在协调各阶级阶层关系、解决社会问题时有着更大的空间和余地,也就能够更好的解决各种利益矛盾和冲突,维护社会稳定。更为重要的是,伴随着经济增长,中国建设了一支现代化、正规化的人民军队,这是强有力政府的必要条件。对于像中国这样处于现代化进程中的国家,强有力的政府是推进中国实现内和外和战略的重要力量。从这方面说,现代化、正规化、统一的国家军队是中国实现内和外和发展战略的钢铁长城和坚强柱石。近代中国的湘军、淮军、北洋军从某种意义上讲都是私人性质的军队,在帝国主义势力的影响和支配下,必然出现军阀混战,“武人称雄”的局面。所以说,中国自身力量的壮大为中国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国际国内和平环境。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美国政治家杰伊指出:“本国的衰弱和分裂,会招致外国的威胁;没有任何东西比我们内部的团结、强大和有效的政府更能保护我们免遭威胁了。”[12](P20)
民主与和平有着极强的亲缘关系。康德在《永久和平论》中指出,各国之间实现永久和平的第一项正式条款是,“每个国家的公民体制都应该是共和制”。尽管康德并不主张共和制就是民主制,但他随后又指出永久和平的第二项正式条款即“国家权利应该以自由国家的联盟制度为基础”[13](P105-114)。所以,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康德希望以“民主联盟”来促进永久和平的实现。罗尔斯深受康德影响,坚持“民主和平论”,认为民主人民不是扩张主义者,民主社会之间不会发生战争[14](P40)。有些学者质疑“民主和平论”,认为民主与战争扩大之间有密切联系。如美国保守主义大师尼斯比特说,自法国大革命后,战争不再是出于王朝和领土的有限目的,而是变成了为自由、平等和博爱而进行的讨伐,这不可避免地带来了军队的日益膨胀和目的的日益扩大[15](P36)。应该说,尼斯比特的观察在表面上是站得住脚的。1917年4月2日,美国总统威尔逊在国会发表对德宣战演说时强调:“必须使民主在世界变得更安全。”[16](P212)1999年,美国空袭南联盟就是在“人权高于主权”、“不为土地而战,只为自由、民主而战”的幌子下进行的。尽管如此,从总体上看,“民主和平论”依然是有道理的。历史事实表明,在民主制度产生后的二、三百年时间里,民主国家之间鲜有战争发生。民主能够以和平的方式解决国际、国内争端。对此,林毓生是这样解释的:对于争端问题,大家都有权利表示自己的意见,最后用表决的方式,来看谁的意见得到多数票,取得共同的方案,这样的方法是最和平的方法[17](P91)。少数国家打着民主的招牌发动战争,只能说明这些国家利用了民主的号召力,并不是民主自身导致了战争。当今世界,民主已为越来越多的国家接受。1790年世界上只有3个民主国家,1990年已增加到61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逐步推进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显示了发展社会主义民主的坚定决心。江泽民指出:“进行政治体制改革,就是要兴利除弊,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民主政治。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们都要牢牢掌握社会主义民主的旗帜。”[18](P111)因此,民主化潮流是中国实现内和外和发展战略的具有现实性的政治条件。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历了一场深刻的社会变迁,中国公民社会赖以存在的条件不断具备,发展空间不断拓深,影响日益扩大。一般认为,公民社会的兴起,意味着妥协、宽容精神的扩展,有越来越多的人政治观点趋于温和,极端主义和激进主义逐渐失去市场,这对于保持国际国内和平都是有利的。从现实上说,改革开放以来,中国重要的公民社会组织——不以国家名义处理外交事务的各种民间、半民间机构或组织团体在对外活动中十分活跃,积极发展对外关系。例如,目前,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及全国348个地方对外友协已经和世界上130个国家的550个对外友好组织、团体建立了合作关系,成立了40多个大洲友协和国别友协,推动中国与世界各国建立了1177对友好省州和友好城市关系[19]。这些公民社会组织开展民间外交,促进了中国与各国之间的相互理解和信任,展示了中国爱好和平的诚意,同时,推动了中国与各国之间的经济、技术合作和文化教育交流。不仅如此,二战以来,特别是近年来兴起了大量非政府的国际组织,国际公民社会日趋发达,在某种意义上意味着“国际公共空间”的形成和扩大,这为各国协调利益矛盾,进行合作、对话、交流和沟通提供了重要平台。
中国传统文化中孕育着丰富的和平思想。儒家文化是中国显性传统文化的主流,在中国封建社会长期居于主导地位。历来鸿儒提倡“德治”,重“王道”,轻“霸道”,要求政令的推行不能主要依靠武力,而是靠政治家的身体力行和道德垂范。“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论语·颜渊》);“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论语·子路》)。在对外关系上,讲究“以德服人”,推行“怀柔”政策,理想境界是“圣王在上,八方来仪”。至今仍矗立在中国北方的长城,证明了中国曾是一个防御性民族,这是“东方和平主义”的典型例证。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和平观念经过千百年的传承发展,早已渗透到政治、经济、社会以及人的思维和行为等各个方面,“和为贵”、“政通人和”、“家和万事兴”已成为中国的一种根深蒂固的政治文化心理和社会生活方式。这是中国走内和外和发展道路的文化支撑。
中国走内和外和发展之路具有可能性,但这不意味着中国的和平发展是指日可待的。中国要实现内和外和发展战略,必须从理念、体制和行为等方面进行长期的不懈努力。
以民主法治、公平正义、诚信友爱、充满活力、安定有序、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为主要涵义的和谐社会与和平发展有耦合之处。所谓安定有序是对国内和平而言,就是要解决影响社会稳定的各种矛盾和问题,如城乡、区域、经济社会的发展不平衡等。所谓充满活力,就是要调动劳动者的积极性,让一切创造财富的源泉充分涌动,推动生产力的快速发展。鉴于实现社会和谐、建设美好社会是世界各国人民的共同理想,中国政府及时提出并向全世界推广从中国当代内政中演绎出来的政治、社会和文化理念——“和谐世界”理念。“和谐世界”构想将中国近年来在国际上所倡导的新秩序观、新安全观、新发展观、新文明观等有机联系起来,体现“和平共处”的外交原则,目的是为了促进世界的持久和平和共同繁荣,从而为中国的和平发展营造良好的外部环境。
虽然如此,仅有“和谐社会”与“和谐世界”理念对中国走和平发展之路还是不够的,因为无论是“和谐社会”、“和谐世界”也好,还是和平发展也好,只有在制度创新和制度建设的保障下,才能成为现实。
从本质上说,社会主义民主远远高于资本主义民主。但由于受历史条件和现实国情的限制,中国的某些具体民主制度还不健全,还不成熟,从而妨碍了公民的民主权利的实现。因此,我们只有把宏大的价值与不弃微末的具体制度建设结合起来,才能更好地促进公民民主权利的实现。当前,要按照有利于公民参与政治,反映利益要求,实现政治权利,提高工作效率,加强民主监督等原则设立和改进各项政治设施,厘清各政治机构之间的权能关系,设置权力运行的正当程序,明确不同机构的职能范围和内容,以达到和平解决人民内部矛盾,调动人民积极性的目的。有些人总害怕民主化必然带来暴力,其实不然。亨廷顿的研究表明,始于1974年的第三波民主化的一个重要特征是非暴力[20](P203)。只要措施得当,积极稳妥,民主化完全能够以和平的方式完成。国际关系民主化是牵制霸权主义、单边主义等危害和平的行为的重要措施,而政治多极化是国际关系民主化的重要体现。为了推进国际关系民主化,形成政治多极化的国际格局观,中国欢迎印度、巴西等发展中国家的崛起,成为国际力量的重要一极,积极支持联合国体制创新,让更多的国家参与到对国际事务的决策中来。这当然要求中国既要有长远的战略眼光,对未来的世界力量的可能组合有深刻的认识,清楚中国在其中的位置和作用,从而知道在多边关系中如何维护自己的利益;也要有宽阔的胸怀,对可能到来的利益一致与利益冲突作出超前评估,并作好利益博弈包括利益斗争和利益让步的双重准备。
马克思有句名言:“人们奋斗所争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有关。”[21](P415)马克思的这句名言启示我们,利益是观察国内政治与国际政治的重要视角。在国际社会中,由于各个国家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不同,对国际事务的认识和期望存在差异,产生利益矛盾和利益冲突是在所难免的。影响和平的诸种因素如领土争端、宗教纠纷、民主冲突等,说到底不过是不同国家、民族、宗教之间的利益斗争。有了利益矛盾和利益冲突并不可怕,问题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解决,是用和平的方式还是用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胁的方式。在我们看来,一切国际政治矛盾、纠纷都应以和平的方式解决。这就需要通过制度创新,建立一套冲突解决机制和利益协调机制,以达到实现互利共赢、维护和平的目的。以中国的领土争端为例。英国首相布莱尔的“精神导师”吉登斯说:“传统国家有边陲(frontiers)而无国界(borders)。”[22](P4)从一定意义上说,这句话用来形容传统中国是很贴切的。中国的王朝更替,往往会带来边疆的改变,再加上中国周围纳贡藩国的存在、帝国主义的侵略,使得中国的领土问题显得很复杂。但通过“一国两制”、“搁置主权、共同开发”等冲突解决模式,有效地缓和甚至解决了中国的诸多领土争端。这说明,有效的新型的冲突解决机制和利益协调机制在维护和平发展中起着重要作用。如果把冲突解决机制和利益协调机制局限在旧的传统思维中,对解决国际间的利益冲突并无益处。
许多国际战争和国内战争的爆发都有一定的危机作为导火索。当今社会已进入风险型社会,各种不确定事件、突发性事件时有发生。为了避免这些危机事件演化为内部骚乱或国际冲突,必须建立反应灵敏、协调有序、运转高效的公共危机管理体制,有效应对自然灾害、事故灾难、国家安全事件等公共危机,提高危机管理和抗风险能力。一方面,在可能的情况下,要对公共危机进行模拟。因为,公共危机是一些不能用正常的决策程序和政策思维解决的重大事件,模拟公共危机可以训练公共危机管理人员的自身素质,提高政治家的危机决策水平,发现公共危机管理体制的缺陷和不足。另一方面,要积极参与国际社会危机事件的处理,从而在“国际公共危机管理”的实践中提升中国的国际危机管理水平和能力。
在某些国家,“文明冲突论”甚嚣尘上,其始作俑者是美国学者亨廷顿。他假想了一场文明的冲突即美国、欧洲、俄罗斯和印度展开了一场反对中国、日本和大多数伊斯兰国家的真正的全球战争。显然,亨廷顿夸大了文明在国际冲突中的作用,简直是“文明决定论”。但这决不意味着亨廷顿的“警告”毫无道理,我们可以忽视文明的冲突对世界和平和发展的重要影响。在某些情况下,文明的冲突确实能够对世界形势产生全局性的影响。解决文明冲突的良好办法是尊重文明的多样性,反对文明普世主义,积极开展各种文明之间的交流和沟通。近年来,中国举办了“中法文化年”、“中俄文化年”、“中日文化年”、“非洲主题年”、“中华文化非洲行”等文化交流活动,有力地推动了中华文明与世界其它文明之间的对话。今后,应该在办好这类文化交流活动的同时,进一步创新交流形式,拓展交流的范围和内容,使中华文明与世界其它文明更好地相互理解和相互欣赏,只有相互理解和相互欣赏才能和谐相处。
以现实主义的眼光来看,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就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样有一个亲疏、远近的自然分布格局。一般而言,我们可以把国家关系分为五种类型:第一类,非常亲密的国家关系;第二类,比较紧密的国家关系;第三类,普通正常的国家关系;第四类,紧张的国家关系;第五类,敌视敌对的国家关系。前两类属于友好国家关系范畴,后两类属于不友好国家关系范畴,第三类属于既非友好国家关系范畴,也非不友好国家关系范畴。当然,这五类国家关系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动态变化的。友好国家关系可以变为普通国家关系甚至敌视敌对国家关系。同样,普通国家关系也有可能变为友好国家关系或敌视敌对国家关系,敌视敌对国家关系也有可能转变为普通国家关系或友好国家关系。在国际关系中真可谓“没有永久的朋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永久的只是国家利益。我们必须按照国家利益关系的变化和国际形势和国际关系格局的变化来确定我们同特定国家的关系究竟属于哪个类型的国家关系中,然后,针对不同的国家关系来制定相应的国家关系方针和政策,采取不同的外交态度和行为。如果对国家关系不分类型,在制定特定外交政策和采取外交态度与行为时就会含糊、犹豫。
有学者指出,中国的崛起也许是21世纪最重要的世界潮流和现象。在一个多世纪的时间里,美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系,但是目前的迹象表明,中国也许在21世纪的前半期代替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系[23](P247)。当然,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系”是有条件的,其中非常关键的条件是,抓住目前中国内和外和的战略机遇期,用好战略机遇期,坚持走内和外和的发展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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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雪华(1963-),男,浙江嘉兴人,北京师范大学政治学与国际关系学院教授、法学(政治学)博士、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政治与行政体制改革、中国政治发展等。
D6
A
1671-7155(2012)06-0005-07
DOl:10.3969/j.issn.1671-7155.2012.06.001
2012-09-20
教育部“学习宣传贯彻党的十七大精神和改革开放三十周年理论研究应急课题”《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发展道路研究》(项目编号:2008JYJ060)阶段性研究成果。
*郑州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孙发锋副教授为本文的研究作出了贡献,在此谨表谢意。
(责任编辑 叶剑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