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颤心灵的教鞭声

万安峰

我读初中的时候，王老师担任班主任并且教语文。他有一根青竹做成的教鞭。每次上课，他总要带着它。他经常对我们说：“如果谁在学校不守规矩，或者不听老师的话，就别怪我的教鞭不客气了！”说这些话的时候，王老师脸上显得异常严肃和凝重，但我们都知道，他只是想吓唬吓唬我们而已。他是一个口恶心善的人，从没有正儿八经地体罚过哪个学生。作为成绩优秀的语文课代表，我对他的“威胁”更是毫不在意，我觉得我和那根教鞭是永远无缘的。

然而，一次偶然的事件，却让王老师的教鞭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那是一个平常的下午，王老师身体不适，要到医院看病。临走时他再三吩咐大家要上好自习课，可我们班上的调皮鬼早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了，一个个如遇大赦，好像头上再也没有一道紧箍咒了，在教室里大闹天宫一番之后，又商量着一起逃学去电子游戏室“潇洒走一回”。几个同学鼓动我也一同“胜利大逃亡”。我禁不起电子游戏的诱惑，心想，反正作业写完了，何不趁着王老师不在去放松一下？于是，我们像地下武工队一样悄悄地溜出了学校，来到校外不远的电子游戏厅内，兴高采烈地大玩特玩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不知不觉身边的同学已经一个个回家了，我还意犹未尽地玩得兴起。正当我大呼小叫地操纵着摇柄，和怪兽哥斯拉进行最后一轮肉搏时，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咳嗽声。我回头一看，登时吓得舌头吐出半截，人也差点掉到地上。不知什么时候王老师如神兵天降般站在我的身后，用无比犀利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我，仿佛要穿透我的内心一样。

“走，到学校去！”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我说。我像被当场抓获的小偷一样，乖乖地跟着王老师回到了学校。放学已经很久了，教室里空无一人，王老师把我带到讲台边上，然后拿出那根青竹教鞭，语调低沉地说：“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最喜欢的学生，我们班上的语文课代表，竟然会逃学到电子游戏厅去玩！如果不是我因为不放心班上的这帮猴崽子，打针中途跑回学校查问，这次还真的被你们瞒天过海了！”

王老师越说越气，说着说着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我低着头，脸上火辣辣的，眼睛里的泪珠也在打滚，那一刻如果有后悔药吃，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去玩电子游戏的。

突然，王老师提高音量说：“把手伸出来，闭上眼睛，我要狠狠地教训你一顿，让你记住这件事情！”我闭上眼，怯生生地伸出手，内心暗暗说：老师，您就狠狠地打我一顿吧，这样我的心里才会好过一些！

“啪——”教鞭声重重地响起，我的心一阵紧缩，然而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又是“啪”地一声，依然没有任何疼痛袭来。我忍不住睁开了眼，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王老师竟然拿起教鞭打在自己的左手心上！那只左手的手臂上还留着医院的吊针孔印呀！我急忙上前夺过王老师的教鞭，看着王老师已经打出道道红印的手心，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掉下来，哽咽着说：“老师，您为什么要这样呀？”

王老师擦擦额头上的虚汗，然后平静地说：“我们不是学过‘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这句话吗？学生犯了错误，老师也有责任。因为我没有把你们教育好！今天，我也让你记住，你在学校出了问题，有老师帮你。但你走出学校，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把握了！”

我紧紧地握着王老师枯瘦的手，第一次在他面前泣不成声。

那是震颤心灵的教鞭声，也是让我终身难以忘怀的教鞭声。（作者单位：南昌大学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