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立芳 王 毅
(上海市中西医结合医院·200082)
慢性疲劳综合征(chronic fatigue syndrome,CFS)是一组以长期极度疲劳而休息后不能缓解为突出表现,同时伴有低热、咽痛、淋巴结肿大等流感样症状及注意力集中困难、记忆力理解力下降、抑郁等神经精神症状,但客观检查却没有器质性疾病的一组症候群[1]。
中医根据CFS的临床表现将其归于“虚劳”、“虚损”、“内伤”等疾病范畴,李东垣在《脾胃论》中就曾有相关的详细论述“少气,不足以息,倦怠无力,默默不语,寝不寐,食不知味,恶热,动则烦扰。”历代医家多认为本病的产生与脏腑虚弱、气血不足、阴阳失调有关。近年来,很多中医学者在总结历代文献的基础上,结合现代临床观察,从不同的角度提出了肝脾功能失调、脾胃内伤、肝肾不足及脏腑亏损,气血不足等不同的病机学说。笔者认为,在CFS发病机制中,脾虚是最核心的病机,其他一切病机的产生皆基于此,同时常因个人体质的差异而发生不同的病机转换,从而产生不同的临床分型。
作为慢性疲劳综合征的主症,疲劳在古代医籍中常被描述为“懈怠”、“四肢劳倦”、“四肢不举”、“四肢不欲动”等。《素问•太阴阳明论》云:“四肢皆禀气于胃,而不得至经,必因于脾,乃得禀也。”《灵枢•本神》有言:“脾气虚则四肢不用。”《灵枢•经脉篇》也有对脾经经气变动为病引起全身疲劳的详细论述,即“脾足太阴之脉,……是动则病……身体皆重”。所以脾与人体肢体活动、肌肉能力以及疲劳产生有着直接的关联。
《难经》认为“脾助胃气,主化水谷。”《素问•经脉别论》也提出:“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素问集注》曰:“脾主运化水谷精微,以生养肌肉,故主肉。”脾胃乃后天之本,四肢肌肉皆有赖于脾气运化的水谷精微的濡养。脾主肌肉及四肢,脾运失常则生化无权,可见肌肉四肢无力。脾为气血生化之源,化源不足,气血清阳无以实肢体,则困倦乏力[2]。《素问•举痛论》认为“劳则气耗。”疲劳过度日久,最易耗伤脾气,脾虚则运化失常,气血生成不足,从而出现四肢乏力,疲劳困倦,劳则加重等症,日久可发为慢性疲劳。《素问•太阴阳明论篇》对此曾明确指出:“脾病不能为胃行其津液,四支不得禀水谷气,气日以衰,脉道不利,筋骨肌肉,皆无气以生,故不用焉。”关于这一点,李东垣在《脾胃论•脾胃胜衰论》也有详细的论述:“形体劳役则脾病,脾病则怠惰嗜卧,四肢不收,大便泄泻;脾既病,则其胃不能独行津液,故亦从而病焉。”
《素问•六微旨大论》有言:“非升降,则无以生长化收藏。”可见气的升降运动是人体生命活动的根本,而脾胃之升降为气机运化之关键,只有脾胃之升降有序,才能促使肝之疏泄畅通,肺之肃降下行,肾之关约自利。诚如清代医家黄元御在《四诊心源》中所言:“脾升则肝肾主升,故水木不郁,胃降则心肺亦降,故金水不滞,火降则水不下寒,水升则火不上热,平人下清而上温者,以中气之善运也。”若长期疲劳或思虑过度,脾脏必受其累,导致中气不足,脾胃升降功能失常,就会出现脾气不升,胃气不降,中气下陷,升降失调等一系列气机运化的病变。由此会进一步导致气机逆乱、变证由生,气血精微不能运达全身,则脏腑无所禀受,百脉无所交通,气血无所荣养,而发为倦怠乏力、形体消瘦、脘腹胀满等症,从而加重CFS的诸多症状。
脾藏意,在志为思,与思维意识、记忆力等精神活动密切相关。“意”主宰和控制“思”的活动,而“思”是对外界刺激的内在心理转变,经“思”对外界环境的信息作出应答,运动便是其应答形式之一,二者皆与四肢运动密切相关,这是脾在体合肉、主四肢在神志方面的表现[3]。脾藏意与主思的关系,实际上就是脾主运化与主气机之枢关系的情志表现,即只有在“脾藏营,营舍意”功能正常的情况下,才具备思考敏捷,从而维持人的认知与情感之“思”的正常活动[4]。早在《灵枢•本神》就有“脾愁忧而不解则伤意,意伤则悗乱,四肢不举”的论述,并就此提出“脾藏营,营舍意,脾气虚则四肢不用”的论断。若思虑太过,可直接损伤脾气,暗耗心血,致使脾虚生化乏源,不仅会导致脑力衰弱,记忆、思维减退,还会引起肢体沉重、困倦乏力等症状,从而进一步导致CFS的发生。
脾虚运化无力,三焦气机升降失调,则水谷精微失其正常运化,清浊相干,湿独内聚,积饮生痰。《证治汇补》有言“脾虚不运清浊,停滞津液而痰生”。湿为阴邪,其性粘滞重浊,影响血之畅行,血行不畅,则易致瘀,故脾虚不独生痰,且亦致瘀。同时,脾虚则“清气遏而不升浊气逆而不降”,最易气滞血瘀;加之化源匮乏,气血生成不足,气虚血少,血运无力,脉道枯涩亦成瘀。正如《景岳全书•胁肋》言:“凡人之气血犹源泉也。盛则流畅,少则壅滞,故气血不虚不滞,虚则无有不滞者。”此外,脾虚则统摄无权,血液溢渗而成离经之血,滞留体内也会加重血瘀。
《黄帝内经》认为疲劳的脏腑病机主要涉及脾、肝、肾三脏。《素问•示从容论》云“肝虚、肾虚、脾虚,皆令人体重烦冤”。在这三脏之中,《内经》对脾虚与疲劳的关系论述最为详细和深入。李东垣在《脾胃论》中明确提出“百病皆由脾胃衰而生也。”脾虚日久,必累及肝肾两脏,而见肝郁脾虚、脾肾两虚等证。
肝主疏泄,保持着气机的调畅;脾主运化,维系着水谷的运行。两者对气机的运行都具有重要的作用。肝血有赖于脾运化水谷精微的资生,而脾的运化又依赖于肝的疏泄。若脾脏虚弱,脾气不足,则血液生化乏源,必会造成肝血不足,疏泄失司,气机郁结。所谓“脾土一虚,肝木乘之”,即表明了脾虚肝木逆乘的病理过程。对此,张景岳进一步指出:“肝邪之见,本由脾胃之虚,使脾胃不虚,则肝木虽强,必无乘脾之患。”[5]脾为气血生化之源,若脾脏虚弱,则脏腑皆无以受其气而诸病遂生。其余四脏之中,又以肾脏与脾脏关系最为密切。故《景岳全书•杂证谟•虚损》曰“或先伤于气,气伤必及于精;或先伤其精,精伤必及于气。”脾虚病及脾阳,必殃及肾脏,致脾肾阳虚,而阴阳互根,阳虚日久,可见阴虚,而阴虚多以肾阴虚为主或阴阳俱虚,临床可见脾肾两虚、气阴两虚、气血不足等诸多证型。
[1] 李荐中.慢性疲劳综合症[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9:1.
[2] 蔡之幸,张振贤,王扬.“藏象学说”与慢性疲劳综合征症候群关系探讨[J].上海中医药大学学报,2011,25(1):23-25.
[3] 杨玲玲,纪立金.中医思志理论与生命活动的关系[J].辽宁中医杂志,2010,37(10):1914-1916.
[4] 纪立金.论脾藏意主思[J].福建中医学院学报,2001,11(1):20-30.
[5] 李花,蔡光先,刘柏炎.中医“肝脾相关”理论阐微[J].天津中医药杂志,2010,27(3):210-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