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薇,杜骏飞
(南京大学 新闻传播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3)
虽然国内外对“虚拟社会”的研究已经不少了,但目前对这一概念还没有统一的界定。像“网络社会”、“虚拟现实”、“虚拟社群”、“虚拟环境”这些概念,已经形成了一组界限模糊的术语,在使用中常常被混用。因此,我们有必要先厘清“虚拟社会”一词的使用现状,并将其定义明晰化。
据我们所知,国外这方面的研究起步比较早,各概念使用的混乱可能始于语际翻译所产生的概念混淆。虚拟社会的直译是virtual society,但以此为关键词对外文文献进行搜索会发现相关论文很少。实际上,我们在进行文献梳理后发现,国外学者更喜欢使用的是virtual community、virtual world和virtual reality,即使就现有的少数以virtual society为关键词的研究而言,其virtual society所指的含义也不离以上三个概念。目前国外学者的关注焦点可以概括为: 中观层面的特定虚拟实境及虚拟社群的影响与应用研究。
而中国学者使用“虚拟社会”时往往带有更多的政治意味,视角也更宏观。中国学者常将“虚拟社会”视为一个和“现实社会”平级的大社会系统。然而这种说法也并不准确,因为网络群体性事件往往缘起于现实社会矛盾; 各种虚拟社会里的吁请直指现实社会,普通百姓的呼声上达天听,广及四海——虚拟社会与现实社会互动频繁,难以剥离。虚拟社会的崛起所带来的绝不是“另一个世界”,它标志着一种新的社会形态的形成。
因此我们认为,不能简单地视虚拟社会为虚拟社群,或类似于虚拟现实条件下的虚拟世界,虚拟社会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与现实社会平行的社会系统。“虚拟社会”应该被看作是人类社会以现代计算机网络为基础和框架所形成的社会结构和社会关系体系。简言之,虚拟社会是以互联网传播为背景的社会生活总体; 而虚拟社会管理的本义,则是指对网络时代社会结构和社会关系的有效治理。
和传统社会相比,虚拟社会发生了某种基因突变,意味着旧式管理和控制手段可能面临失灵甚至失败的结局。
其新特征之一为流动性。所谓流动性,是指虚拟社会中个人或群体从某一事件的网络参与向另一事件的网络参与迅速移动的能力和禀赋。虚拟社会中参与某一事件的群体组成人员是不固定乃至非确定化的,这些成员易于聚合,也易于转移注意力。
新特征之二为规模化。所谓规模化,是指在虚拟社会中网民群体得以轻易摆脱传统社会中的各种桎梏,仅仅由于兴趣、共同话语关注点等因素进行大规模集结,短时间内就可以因为某一共同关注点群集成千上万的成员。个人的利益诉求被群体化后,通过群体心理效应得以成倍地放大,直至产生无法抗拒的群体压力。
新特征之三为网民的“人民身份”。所谓“人民身份”,是指一种先验性的道德赋权,现代以来中国的主流意识形态历史上,人民大众向来被认为是国家的主人。传统社会中“人民”个体有如散沙,而在虚拟社会中,网民可以迅速地连接为统一战线,以群体意见指涉民意,以“网民身份”导入“人民身份”,并在话语体系中始终得以占领道德高地。
新特征之四为“云智慧”。云智慧是一种基于互联网的计算方式。虚拟社会中的云智慧则是指虚拟社会中群众的智慧得以互相激发、互为响应的集脑优势,云智慧使得网民群体的智性力量得以超越个体智性的总和,形成超大规模的思想共同体和“个体-群体分享”机制。
新特征之五为“技术近用”。网络技术近用的词源是媒介近用权(the right of access to mass media),所谓虚拟社会中的“技术近用”(access to technology),一言以蔽之,即虚拟社会中网民对新技术的使用和学习能力是高于政府(特别是作为阶层的政府管理者)对新技术的学习能力的。
虚拟社会所具有的这些新特征将会对中国社会产生深刻的影响,重新塑造社会交往的结构、社会权力的形态,以及最为根本的是重构国家与社会之间的关系。它使得国家不能再以“控制”的思维逻辑来对待社会,而应该走向积极的治理。
我们认为,若要有效管理虚拟社会,就要抓住虚拟社会的本质,根据虚拟社会的特征与影响对症下药。
虚拟社会中网民的流动性赋予其明显的参与“机动优势”。面对虚拟社会的流动性特征,政府应当以“动态管理”来应对。虚拟社会管理主体尤其是政府需要秉承谈判、协商的管理理念,通过灵活、宽舒的治理方法建立一套可行的虚拟社会动态管理体制。
虚拟社会中网民群体的超大规模化,赋予了网民极其显著的“族群优势”。对此,政府当以“差异管理”来应对。政府要嵌入种群之中,“入民”、“入网”,以集中治理对抗规模化。
虚拟社会中网民的“人民身份”赋予其明显的“道德优势”。对此,政府当以“认同管理”来应对。政府要从内容和形式上进行合法性的再表达,在“三个代表”、“三个为民”等诉求基础上,扩大公共性、补救合法性,重构“官-民”关系,强化国家与网民(扩及一般社会公众)之间的内在认同。
虚拟社会的云智慧特性为网民带来了“理性优势”。对此,政府当以“协商管理”来应对。政府要通过网络问政、问计于民等民主治理举措,以“议题风向标”改善“大云”的漂移,培育有责任感的公共知识分子,将云智慧运用于社会进步议题中。
虚拟社会的这种“技术近用”特征赋予网民以明显的“工具优势”。对此,政府当以“学习管理”来应对。参与虚拟社会互动的政府官僚机构需要视技术近用为提高执政能力的重要手段,加强自我教育,提高官员素养,学会向社会学习。
总而言之,与传统行政管理相比,虚拟社会管理从管理对象到运作方式上都更趋复杂,偏执于保守的思想观念往往会导致“剪不断、理还乱”的结局。中国的虚拟社会已然崛起,从根本上来说,政府只有从多元治理、协商引导的新理念出发,树立人性化、柔性化、动态化的管理观念,切实解决社会矛盾,使每一个公民实现有尊严的生活,才能为新病开出新药,对中国的虚拟社会进行有效的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