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对古代文献及其传播贡献的研究

2012-04-02 18:02刘亚玲
大学图书情报学刊 2012年4期
关键词:精舍朱熹藏书

刘亚玲

(西北政法大学,西安 710063)

朱熹(1130-1200),字元晦,南宋徽州婺源(今江西婺源)人,著名的哲学家、思想家、教育学家,宋明理学的集大成者,儒家伦理思想体系的完成者,影响了后世学术思想的发展达六七百年之久,并波及日本、韩国以至欧洲。有学者誉他为“孔子之下,一人而已”。他非常重视前人的文献资料,一生都在从事儒家文献资料的编纂、整理、诠释、传播和收藏活动,对我国古代文献,特别是儒家文献整理、收藏、传播均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1 历史上成书最多的学者之一

朱熹在文献学上的突出贡献就是成果数量多。他一生仕途多舛,热衷于教育和著书,把阐发、弘扬儒家思想和教育后学作为毕生的事业。他认为世间万物所谓的“理”都完整地体现在圣贤的著作里面,“穷理之要,必在于读书”,因此,朱熹把全部精力都花费在对前代文献的整理、研究当中。关于儒家经典的注解,他著有《周易本义》、《诗集传》、《论语集注》、《孟子集注》、《大学章句》、《中庸章句》,并指导他的学生蔡沈作《书集传》,还和他的其他学生作《通鉴纲目》,这是对司马光《资治通鉴》的改编,加入了所谓“春秋笔法”。朱熹没有注解《春秋》,但以视这部《通鉴纲目》为继续《春秋》的著作。在古典文学著作中,他作了《楚辞集注》、《韩文考异》,还作有《易学启蒙》、《阴符经注》、《参同契注》,后二者没有用真名。除此之外,他还把别人的不同意见,以及别人所提的问题收集起来,编成《或问》,还把《中庸》的要点特别提出来编成《中庸辑略》。朱熹还编辑有《五朝名臣言行录》、《三朝名臣言行录》、《近思录》、《河南程氏遗书》和《外书》。后人把他的遗书编辑为《朱文公集》,把他的语录编辑为《朱子语类》。[1]朱熹身体力行致力于著书立说,在其影响下,学生中以著述闻世的,也有数十人之多(见《朱子实纪》),这就为书坊提供了大量的稿源。

2 一位卓有成就的出版家

朱熹晚年侨寓建阳考亭时,“兴学校,明教化,四方学者毕至”[2],先后创建了考亭书院、云谷书院、同文书院和寒泉精舍等。同时,在朱熹大力倡导下,其弟子在闽北各地创办的书院则更多了,吸引了海内众多的学者前来求学。创办书院就必然要用教材,因此,他还是一名卓有成就的出版家。南宋时期的雕版印刷术已非常发达,尤以杭州、四川、福建、徽州等地为盛。诚如朱熹所说:“建阳麻沙版书籍行四方者,无远不至。”[3]黄山书社1987年出版的《安徽省出版资料选辑》一书中,记载“南宋新安人士中,理学家朱熹、会稽郡守汪纲等,均刻过书”。1995年方彦寿先生发表《朱熹刻书事迹考》一文,考证“朱熹刻本的种数达三十几种之多,闽、浙、赣、湘,宦迹所在,均有刻书,因此,朱熹实际上是一位相当有成就的出版家、刻书家。”[4]并且认为“朱熹拥有专门的刻书工场”。2005年林振礼先生发表《朱熹:作为编辑出版家的评价》,认为“朱熹躬亲领导的编辑出版活动,以编刻载体为儒家典据擅变奠定了基础。”[5]这些事实说明朱熹确实是一位有成就有影响的出版家。

与一般的刻书家相比,朱熹对出版业的贡献还体现在他对文献学的追求上。朱熹在《书临漳所刊四经后》中明确指出自己出版编辑的方针:“一以诸篇本文为经,而复合序篇于后,使览者得见圣经之旧,而不乱乎诸儒之说。”[6]这就是说,出版传统的经典是出版人的责任,而辨别真伪、传信后世更是出版者的义务!因此,朱熹刻书有两个原则:第一,注重经典。以追求经典的本来意义为出发点,“圣贤当来立言本意”是其发挥、阐释义理,构建理学体系的基础。由此出发,朱熹在整理、诠释经典的方法上,既重训诂考据,又重义理发挥。重训诂考据,直追圣贤本意,使其不至于偏离儒学道统而儒学之根本立;重义理阐发,因应时代的挑战,使其能不断创新而理学之学理盛。第二,注重辨伪与考订。[7]前文所述《四经》之一的《尚书》,其真伪之辨贯穿了整部中国文献学史。朱熹怀疑《古文尚书》、《尚书序》以及《孔安国传》为后人伪作,在其《书临漳所刊四经后》中,朱熹首先对《尚书》的真伪问题进行辨别,令人信服地指出“今文多艰涩,而古文反平易”的不正常现象,同时说明“安国之序又绝不类西京文字,亦皆可疑”。鉴于此,朱熹将《尚书序》黜于书后。对于《易》,朱熹亦认为本是古代占筮之书,不是义理之作,只是“自诸儒分经合传之后,学者便文取义,往往未及玩心全经,而遽执传之一端以为定说”。[8]因此,朱熹在漳州所刊刻的《易》,以吕祖谦考订的古文《易》为底本,不穿凿义理,也不附会象数。在长期的辨伪实践中,朱熹对辨伪方法从理论上作了总结,他说:“熹窃谓生于今世而读古人之书,所以能别其真伪者,一则以其义理只所当否而知之,二则以其左验之异同而质之。未有舍此两途而能直以臆度悬断之者也。”[9]这表明,朱熹的辨伪思想已经达到了一个较为成熟的境地。朱熹刻书对丰富文献版本和图书收藏方面影响深远,惠及现代。1972年,日本首相田中角荣应邀来中国访问,毛泽东主席与他会谈之后,还特地赠送了他一套书籍,就是由朱熹作注的全套八卷《楚辞集注》(扬州广凌古籍刻印社刻印)。胡锦涛总书记2006年4月访问美国耶鲁大学时,向学校赠书567种共1346册,其中就包含了《四书五经》等大量由朱熹撰著、编次、注释、校刊的著作。由此可见,朱熹在图书版本、藏书建设上的贡献已经载入了中华传统文化的史册,在向世界传播和进行文化交流上一次又一次地展现了中华民族的光辉风采。

3 以书院为基地,聚徒讲学,传播思想

书院是我国古代特有的一种教育组织形式,它不仅是传道授业的教学机构,也是士人研究学术的重要基地。作为我国古代伟大的教育家,朱熹在各地创建、修复和读书讲学的书院多达60多所。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有庐山白鹿洞书院、长沙岳麓书院、建阳寒泉精舍、云谷晦庵草堂和考亭书院,以及地处武夷山五曲隐屏峰下的武夷精舍。除朱熹所创建之外,其余书院也与朱熹学派密切相关,创建者或为朱熹的师长,如创建屏山书院的刘子翬,创建环溪精舍的朱松,创建文定书堂的胡安国等;或为朱熹的学生,如创建西山精舍的蔡元定,创建庐峰书院、南山书院的蔡沈,创建云庄书院的刘炝,创建潭溪精舍、环峰精舍的黄斡,创建溪山书院的叶味道,创建云岩书院的李方子,以及创建西山精舍的真德秀等。无论是在内容与形式上,这些书院与朱熹的武夷精舍、考亭书院都有一脉相承之处。这些书院的创建者几乎都是当时的著名学者,他们或为考亭学派的前驱,或为后继。[10]这些书院以朱熹创建的书院为中心,犹如众星拱月,一方面大大推动了宋代的教育事业,为国家培养了大批仕子,另一方面由于这些书院的弟子或再传弟子大都来自全国各地,他们不仅自身博览群书、熟读经史,而且,他们离开书院以后,也把弘扬儒学作为毕生的奋斗目标,大大推动了这一时期图书资料的社会流通。

4 重视书院藏书事业的发展

朱熹对书院藏书建设十分重视,不仅亲自编写“三次文献”,绘制挂图以作教学用,还广泛搜集散失经籍,修损补残,建阁贮藏。朱熹为了更好地收藏和利用图书资料,于兴建书院“图书馆”方面颇费了一番心血。他在重建白鹿洞书院时,谋求藏书的事迹就成为一段感人佳话。他先是将替人撰写传记所获的答谢礼品手抄《汉书》四十四通,捐给书院;同时还向各官府求援,征集图书。事见朱熹《与黄商伯书》中,其称:“白鹿成,未有藏书,欲于两潜求江西诸郡文字,已有札子恳之。此前亦求之陆仓矣。度诸公必见许。然见已有数册,恐致重复。若已呈二文,托并报陆仓三司合为之,已有不别致,则易为力也。书办乞以公碟发来,当与收附,或刻之金石,以示久远,计二公必乐为之也。旦夕遣人至金陵,亦当遍于诸使者也。”其求书若渴之心态,以及办法考虑之周详妥当,皆显示出朱熹已将藏书当成了一种崇高的事业追求。[11]不仅如此,他还亲自规划创建书楼,其事虽未亲成,但二十余年后其志得遂,白鹿终于建起了云章阁。就是离任之后,他还悠悠以白鹿藏书为念,上书朝廷,请得高宗皇帝御书石经拓本一套与国子监印本九经一部,真可谓倾心其事,孜孜不倦。正是这种不舍的追求精神和书院建设者们的不懈努力,才直接推动了宋代书院藏书的不断发展。一般说来,朱熹广聚图书资料,有以下几种办法:其一,补损修残,整理县学存书。据清道光《重纂福建通志》卷六三《学校·同安县》中引用朱熹的一段话:“同安学故有官书一匮,无籍记,文书官吏传以相承,不复稽省,至某始发视,则皆故敝残脱,无复次第,独视其终篇,皆有识焉者。”朱熹在同安建了一个经史阁,整理贮藏县学中存书,得191卷,县学中故存书失而复得者36卷。此事在其文《同安县学经史阁上梁文》、《经史阁上梁告先圣文》、《泉州同安县学故书目序》中皆有记载。其二,争取上级调拨。据朱熹在《泉州同安县学官书后记》中曰:“熹以檄书白事大都督府廷中已事,而言于连帅方公曰:‘熹为吏同安,得兼治其学事。学有师生诵说,而经籍弗具,学者四来,无所业于其间,愿得抚府所有书以归,使学者得肄习焉’。”[12]结果获抚府赐书985卷。其三,搜寻散失在外的书籍。《朱子大全》中还可看到,他曾得好几种书帖:从曹建处得程颐《与方道辅帖》的模本;从芗林向得邵雍《诫子孙语》及《天道》、《物理》二诗的手书;从颜真卿处得《尹淳帖》;从蔡廷彦、吴唐卿处得包拯青年时代诗。其四,自制图籍资料。朱熹亲自书写或照旧摹拓,收《跋》并刻之于石碑。他为了教学需要,找来《周礼》、《仪礼》、《唐开元礼》、《绍兴祀令》等参考,画出一套仪器和衣服式样,供生员观览,进行形象化直观教学。其五,亲自刻书。如《四书章句集注》。这部朱熹首刻的书籍对丰富图书版本和藏书建设同样有着不容忽视的作用。[13]

除此之外,朱熹理学的精义通过文献得以传播并渗透到世风人情、族规民约之中,对南宋及后世文化结构产生深远的影响。如“五教之目”、“为学之序”、“修身之要”、“处事之要”、“接物之要”等内容,既是对此前儒家教育思想的总结,也集中体现了朱熹的教育思想和修身理念,即便在当今社会也仍然不失它的借鉴意义。

5 结语

虽然朱熹的主观目的是为了从书籍中求得“致治之道”,“教化之本”,维护封建伦理纲常,但其行为在客观上对丰富我国的历史文献宝库,保存祖国的文化遗产起了非常积极的作用,对当今图书馆在彰显教育功能、净化学习风气方面仍有很好的借鉴意义。总之,作为“一代宗师”,南宋杰出的教育家、思想家、文献学家,朱熹当之无愧。

[1]冯友兰.三松堂全集卷十[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0.12.

[2](明)冯继科修.嘉靖·建阳县志卷八[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

[3]朱 熹.朱文公文集卷七[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4]方彦寿.朱熹刻书事迹考[J].福建学刊,1995,(1):75-79.

[5]林振礼.朱 熹:作为编辑出版家的评价[J].河南师范大学学报,2005,(4):179 -182.

[6]朱 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7]陈良武.朱熹漳州刻书的文献学追求[J]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4,(4):93 -95.

[8]朱 熹.朱熹集卷八十二[M].郭 齐,尹 波,点校.成都:四川教育出版社,1996.

[9]朱 熹.朱子大全卷三八[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10]方彦寿.朱熹与福建书院文化[J].炎黄纵横,2006,(4):35-36.

[11]邓洪波.宋代书院的藏书研究[J].高校图书馆工作,2003,(5):73 -79.

[12]朱 熹.朱文公文集[M].上海:上海商务印书馆,缩印明刊本(四部丛刊初编集部)

[13]史 娟.朱熹对书院事业及版本馆藏的贡献[J].大学图书情报学刊,2007,(8):84 -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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