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锐
(广东技术师范学院 天河学院,广东 广州 510260)
从搭乘文化产业政策的快车横空出世,到依托证券化力量野蛮生长,再到遭遇来自监管层面的无情钳制,繁芜丛生的文化产权交易所 (下称文交所)在三年的生命旅程中经历了令人心惊肉跳的起落沉浮,而且其未来命运也飘忽不定和变幻难料。观测与考量文交所的激荡风云,一个耳熟能详的投资哲理由此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与强化:任何试图脱离商品价值的妖魔化炒作行为都将得到市场力量的客观过滤与与公平纠正。
流香古墨,大师真迹,影视版权,名诗佳作……剔除赝品的中国艺术品数量可以说很难用一个准确的数字来计量。适应市场对艺术品的强大供给与需求,全国各地文交所在最近三年中雨后春笋般诞生,从而形成了中国文化市场中的一道特有景观。
经上海市政府批准并由上海联合产权交易所、解放日报报业集团和上海精文投资公司联合投资创立的上海文化产权交易所是国内首家文化产权交易所。资料显示,自2009年6月成立至今,上海文化产权交易所各类文化产权挂牌项目已超过10 000宗,其中已完成交易项目300余宗,交易金额超过152亿元,交易规模居于全国前列。
天津文交所是比上海文交所晚成立仅三个月的全国第二家文化产权交易机构。资料显示,天津文交所股东由天津济川投资发展有限公司、天津市泰运天成投资有限公司、天津新金融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及部分自然人组成。根据天津文交所的注册资料,其大股东为天津济川投资发展有限公司,持股比例为35.85%。
由深圳广电集团、深圳联合产权交易所、深圳报业集团和文博会公司四家股东单位联合投资设立的深圳文交所是继天津文交所成立一个月之后又一个重量级的文化产权交易平台。资料显示,作为第一大股东的深圳联合产权交易所原持有深圳文交所40%的股份,但在2011年7月,深圳联合产权交易所将手中40%的股权转让给了深圳广电集团,后者持股比例由此前的40%上升至80%。最新资料显示,股权变更的深圳文交所注册资本已由1 000万元增加到4 000万元,同时该所正在筹划增资到1亿元。
2011年是文交所竞相破土而出最为密集之年。3月,湖南文化产权交易所在湖南省文化厅批示下注册成立。4月,郑州文化艺术品交易所经河南省人民政府金融服务办公室批准成立。7月,广东南方文化产权交易所成立。8月,北京汉唐艺术品交易所作为首都第一家文交所开门营业,同月成立的还有北京九歌艺术品交易所、陕西艺术品交易所、江西文化艺术品交易所和合肥文化产权交易所。10月,由福建日报报业集团、海峡都市报社、海峡出版发行集团和福建东南拍卖有限公司等联合出资的海峡文交所注册成立。据不完全统计,2011年全国筹备及开业的文交所超过40家,截至2011年年底,全国已成立的文交所超过了50家。
进入2012年以来,文交所增丁纳员的步伐依然没有减速。2012年3月,大连鑫汇文化艺术品交易所宣告成立,按照该所的计划,其未来交易目标是到2013年完成50亿元的交易额,到2018年达到1 000亿元的交易额。值得注意的是,国内第一家冠以“国”字头的中国北京文化产权交易所已获中宣部和文化部批准,目前正在等待国务院的批文。据悉,中国北京文化产权交易所是文化部联合北京市政府依托北京产权交易所和一些国有文化公司以及北京市所属的龙头文化企业共同推动筹建,预计在2012年三季度挂牌并正式运营。
观察文交所的发展脉络,在地域分布方面,东部沿海及中部较发达省份为文交所较为密集的地区,甚至同一城市出现多家文交所;另外,在湖南岳阳等地级市甚至部分县级市也出现了文交所或正在筹建文交所。在性质归属方面,除北京、上海、深圳和成都四家为国有企业并获得相关部委的批示外,其余文交所均为民营性质,因此,文交所的一个共同点是政府机构鲜有参与其中,其基本上都是整齐划一的股份有限公司。正是如此,几乎所有文交所的经营目的都直接锁定在文化艺术品之上。
应当承认,文交所的遍地开花与国家产业政策的刺激直接相关。除了2010年国家九部委联合签发《关于金融支持文化产业振兴和发展繁荣的指导意见》以外,最为超常性的提振举措应该是十七届六中全会确立的文化产业大发展大繁荣的基本方针。可以说文交所的大密度和高频率面世超过了政策的预期程度。还须注意,文交所的竞相而出甚至有些鱼目混杂与政府审批权的分散高度关联。除了少数由省级政府和中央文化单位批准之外,全国各地的许多文交所有的是由当地金融部门批准,有的是由地方文联批准,甚至有的仅在当地工商部门注册即可开张营业。
动辄上百万元、上千万元的艺术品在很多人眼中只是少数巨贾名流的禁脔,诸如画廊交易和拍卖交易等艺术品交易的一二级市场自然就成了高收入群体投资、玩票的平台,普通百姓不是望而却步,就是被拒之门外。然而,艺术品市场曲高和寡式的交易特征在2011年被一种称为“份额化交易”的金融名词所改写。
“份额化交易”就是一种“类证券化”的交易模式,即将一件艺术品进行等额拆分,拆分后按份额享有的所有权公开上市交易。如一件艺术品价格为1 000万元,将它分成1 000万份份额,每份份额为1元,投资人既可以通过参与艺术品上市前的发行申购持有艺术品的原始份额,也可以通过二级市场交易获取艺术品权益。在“份额化交易”模式下,艺术品交易的门槛被大大降低,它既迎合了普通投资者对艺术品的交易需求,同时也为艺术品所有者开辟了一个可以变现的平台。
天津文交所可以说是将艺术品“份额化交易”发挥到极致的“金融创新者”。除了艺术品标的物被切割成若干份1元的等额单位外,不限制参与人数、集合定价、T+0式连续交易和涨跌幅限制等大众所熟知的股票投资机制在天津文交所都用了个遍。而可以让所有股票投资者竞相折腰的是,《黄河咆哮》和《燕塞秋》作为天津文交所第一批“份额化交易”产品在上市后所上演的连续暴涨奇迹。2011年1月26日,《黄河咆哮》和《燕塞秋》两幅作品正式在天津文交所挂牌上市交易。两幅画的申购价格分别为600万元和500万元,并拆分为600万份份额和500万份份额,以1元/份的价格发行。前15个交易日,《黄河咆哮》和《燕塞秋》两幅作品连续10天出现15%的涨停。至首月收盘日,《黄河咆哮》和《燕塞秋》飙升至17.16元/份和17.07元/份,是上市首日的17倍;相应地,两件艺术品的市值分别高达1.03亿元和8 535万元。
巨大的“财富效应”随即引来了投机资本的蜂拥而入。尽管天津文交所将原来的开户条件从5万元调升至50万元,但依然没有挡住每天平均300人的入场步伐。因此,当天津文交所“趁热打铁”地推出由《沧海浩瀚 浪涌银山》等7幅画作和1枚“天然粉钻”打包而成的第二批上市品种后,该档次产品连续一个星期全部无量涨停的事实就见怪不怪了。但有所不同的是,与首批发行上市的两个品种参与申购的资金仅为2 000多万元相比,第二批上市品种按照平均中签率计算则有高达21亿元资金踊跃申购,而以首周收盘价计算,试图购买这8件艺术品的资金量超过56.35亿元,如果加上试图在非涨停价位买入的少量资金,涌入天津文交所的资金突破60亿元。
天津文交所营造的“份额化交易”景观引来了全国各地文交所的狂热跟风与模仿。其中湖南文交所在仅仅成立了不到两个月后就仓促推出了份额发行价格为1元/份的首个艺术品份额化产品,紧接着,成都文交所发行了第一个名为《汪国新·朋友》的资产包品种,并在仅仅六天后认购完毕,一个月后,成都文交所又推出了第二个艺术品权益份额《翰墨长安》。几乎同时,汉唐艺术品交易所一口气推出了《白玉链瓶》、《翡翠百财》、《匡剑油画》、《晓鲁油画》和《冠中版画》等份额化产品。与汉唐艺术品交易所相比肩,泰山文交所则先后推出了名为“黄永玉01”的首个份额化产品和由《漓江新篁》与《凡尔赛一角》组成的第二批资产包艺术品份额。除此之外,南京文交所的陈少梅《翰墨世家》系列书画作品以及海峡文交所的艺术品资产包《琢墨江山》皆先后上线交易。在“天津模式”不断被复制的同时,人们也嗅到了各地文交所之间浓浓的竞争气味。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各大文交所纷纷厉兵秣马和豪情满怀之时,天津文交所上空不时刮起的不祥风云也让投资者心中多了不少的忐忑。在上市后出现了15个交易日连续涨停之后,《黄河咆哮》紧接着出现两个诡异的跌停,接着又上演连续两日15%的涨停。但好景不长,《黄河咆啸》随后落得月线10连阴的残局,其在2011年最低价格为1.20元/份,与其最高价相比深度缩水93.58%。这就意味着,如果有投资者在最高位置的18.70元接手《黄河咆哮》,其财富缩水将超九成之多。不仅如此,截至2011年年底,天津文交所上市的20件艺术品份额共有11件跌破发行价,其中,一个名为“翡翠珠链”的份额交易品种迄今为止已让每个中签号亏损高达7.52万元,而同时推出的“翡翠龙璧”和“荷风千秋”也竞现无量连续跌停的奇观[1]。
当然,天津文交所上演的从自杀式暴涨到断崖式下跌的惊天行情并没能阻挡住“份额化交易”的脚步。从天津文交所的《指墨江天》和《白玉观音》,到郑州文交所的《王铎诗稿》和《全辽图》,再到尚未出世并已经锚定了标的物的浙江文交所,新的份额化艺术品种好像永无枯竭而层出不穷。资料显示,截至2011年年底,全国文交所公开发行了共计近18亿元的艺术品份额。其中,天津文交所以4.34亿元发售20个产品领先,成都文交所以3.05亿元发售7个产品居于第二,郑州文交所以3.04亿元发售6个产品而屈居第三。
作为“类证券化”产品,尽管“份额化交易”之下的艺术品具有资本市场中资产价格上下波动与起伏的基本特征,但其连续性的暴涨暴跌还是超出了一般证券化产品的极限性范畴,从而引来了相关人士的特别关注。不仅如此,监管制度缺失、交易规则朝令夕改和标的估值不清不白等这些可以使交易所快速扩张和野蛮生长的因素也屡屡引发人们的诟病。
逆法而行或打法律的“擦边球”是文交所留给外界的一个明显印象。根据《证券法》的规定,向不特定对象发行证券或向特定对象发行证券累计超过200人的,视为公开发行,必须经国务院证券监督管理机构或国务院授权的部门核准。但天津文交所不仅集中申购阶段的人数超过了法定数目,而且集中竞价和二级市场的艺术品权益的持有人均远远超过200人。虽然汉唐艺术品交易所将一级市场的中签人数控制在200人之内,但二级市场则完全放开,其最终艺术品权益持有人其实远在法定人数之上。郑州文交所在推出《王铎诗稿》和《全辽图》这一份额化交易品不久,国家文物局就向河南省文物局发函严正指出郑州文交所销售的该产品涉嫌违法。同样,天津文交所发售的齐白石《花卉草虫》四条屏也在申购前一天被天津市文物局紧急叫停。
选择三四线艺术家的作品然后大肆炒作是文交所的不二法门。以天津文交所首批份额化产品为例,《黄河咆哮》和《燕塞秋》的作者为已故画家白庚延。资料显示,白庚延曾是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天津中国书画研究会会长和天津美术学院副教授,在艺术品投资知名网站雅昌艺术网上,白庚延甚至不能进入前百名。值得关注的是,白庚延作品在拍卖市场上长期不温不火,过去9年间其作品在拍卖场上的主流价格绝大部分都在1—3万元之间。分析人士认为,与名家名作的市场价格弹性较小完全不同,在投资者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三四线艺术家的作品则具备了较大的市场炒作空间,而且文交所完全可以与拍卖行事先串通合谋,在拍卖行经过价格哄抬后将产品抛向二级市场。
对即将进入二级市场艺术品的真伪鉴别以及价值评估是文交所最容易引起人们质疑的一个环节。一方面,由于国内目前还没有富有公信力的艺术品鉴定权威机构,艺术品二级市场上以假乱真的现象就成为必然。另一方面,由于缺乏公众认可的第三方价值评估机构和统一的价值评估体系,评估过程的失真现象势必在所难免。以汉唐艺术品交易所的第一批份额产品《白玉链瓶》和《翡翠百财》为例,其估价过高的问题从发行开始就为投资者频频提及。据悉,对《白玉链瓶》和《翡翠百财》出具价值评估鉴定书的单位为中国工艺美术学会玉文化专业委员会。资料显示,中国工艺美术学会是中国工艺美术工作者的学术性群众团体,其学会组成人员涵盖了全国32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及工艺美术的各个行业,这样一个社团组织出具的鉴定证书是否具有权威效力就值得怀疑。
文交所与保荐商存在着利益输送是投资者对文交所口诛笔伐的话题。以泰山文交所发行的黄永玉《满塘》份额产品为例,作为泰山文交所上市审核委员会成员的刘英新、周立两人都曾与《满塘》产品的承销商鲁银科技投资有限公司 (简称“鲁银科技”)有着密切的来往。资料显示,刘英新作为律师曾为鲁银投资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简称“鲁银投资”)法人股股权转让一事出具法律意见书,而鲁银投资正是持有鲁银科技90%股份的控股股东。同时,周立为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会计系教授,曾任职北京清华鲁银科技发展有限公司 (简称“清华鲁银”)副董事长,而《满塘》产品的承销商鲁银科技恰是由清华鲁银与鲁银投资发起组建。这种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就不能不引起人们对有关利益输送的猜疑[2]。
交易规则的反复无常是艺术品“份额化交易”的一大病灶。分析发现,在文交所频繁修改的交易和发售规则中,针对非上市首日价格涨跌幅比例限制的修改尤为集中。按照最初天津文交所的交易暂行规则,艺术品股票的日价格涨跌幅为15%,但后来天津文交所又将日价格涨跌幅从15%降到10%,之后又降到5%,而且规定若连续20个交易日内累计6个交易日日价格涨跌幅达到30%,日价格涨跌幅则为1%。不可否认,文交所修改涨跌幅限制具有避免艺术品“份额化交易”市场急剧波动的正面目的,但同时也给人们制造了文交所自己制定游戏规则和自己坐庄的嫌疑。
退市机制的缺陷进一步暴露了艺术品“份额化交易”市场的发育不良。从目前来看,文交所普遍实施的是以要约收购形式退市,即在经过每一个交易日的集合竞价和连续竞价之后,如单一账户收购的份额达到67%时,就触发强制要约收购,该账户有权利也有义务收购其他份额。要约收购人支付余款后,即获得该件艺术品的持有权,该艺术品将退市。但问题的关键是,当上市品种的价格已经被炒得离奇之高时,有谁愿意或者敢于冒如此之大的风险实施收购。因此,一种最有可能的结果是,为了规避收购风险,投资人会自动控制67%以下的仓位,份额化产品价格由此被一路炒高但却难以退市。
普通投资者可以通过文交所“份额化交易”分享艺术品市场的繁荣,艺术家可以凭借“份额化交易”的市场通道获取稳定的资金进而启动和夯实艺术创作,文交所在投资者与艺术家、市场与艺术之间架起的“份额化交易”桥梁所起的作用不应被简单地否认。然而,文交所在失去任何外在制度性规则约束下的疯狂炒作行为不仅脱离了艺术品本身的价值范畴,而且也极易催生继房地产之后又一个资本投机的温床。此外,由民间资本失去理性地参与艺术品炒作且绝大部分投资者惨遭折戟所引发的社会不安因素开始隐现。在这种背景下,决策层针对文交所的纠错矫偏就成为必然。
2011年年底国务院出台的《国务院关于清理整顿各类交易场所切实防范金融风险的决定》(下称“38号令”)可以看成是投向文交所的一枚“重磅炸弹”。“38号令”明确规定,除依法设立的证券交易所或国务院批准的从事金融产品交易的交易场所外,任何交易场所“不得将任何权益拆分为均等份额公开发行;不得采取集中竞价、做市商等集中交易方式进行交易;不得将权益按照标准化交易单位持续挂牌交易;任何投资者买入后卖出或卖出后买入同一交易品种的时间间隔不得少于5个交易日;除法律、行政法规另有规定外,权益持有人累计不得超过200人。”在分析人士看来,等额拆分、集中竞价、持续挂牌交易、T+0实时交易和人数未限等特点恰恰是大部分文交所的写照,因此,“38号令”可以说击中了文交所的要害或“死穴”。
2012年年初,由中宣部牵头,文化部、广电总局、新闻出版总署和商务部共同参与制定的《关于贯彻落实国务院决定加强文化产权交易和艺术品交易管理的意见》(下称“49号文”)下发至各地。“49号文”在要求各地组织力量开展对各类文交所整顿规范的同时,提出了“总量控制、合理布局、依法规范、健康有序”的文交所设立总原则,即“原则上只允许在省一级设立文交所”。同时规定文交所的设立必须由省级人民政府批准,批准前还要征求文化部、广电总局和新闻出版总署的意见,并经中央文化体制改革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和清理整顿各类交易场所部际联席会议认可。不仅如此,“49号文”明确要求清理整顿期间各地均不得设立新的文交所,文交所遍地开花的历史至此宣告结束。最引人注目的是,“49号文”明确将重点支持上海和深圳两地设立文交所作为试点,且要求中央文化企业国有产权转让必须在上海和深圳两个文交所挂牌交易。
承担着证券市场监管职能的中国证监会实际上在“38号令”发布的当月就成立了交易所清理整顿工作小组。而在不久前召开的清理整顿各类交易场所工作会议暨部际联席会议上,中国证监会主席郭树清向与会人员下达了明确各省级政府为实施清理整顿和规范市场的责任主体,以及各地必须于2012年6月30日前完成各项工作的指令。同时证监会向各类交易所提出了“不能变相搞均等份额,不能变相搞股票交易,不能变相搞期货、金融衍生品交易”的监管要求。
显然,文交所“份额化交易”能否存续是政策框架中的一个核心内容。观察发现,“份额化交易”并非天津文交所首创。早在2010年8月,深圳文交所就推出了国内首个艺术品资产包“天禄琳琅1001号-杨培江美术作品权益份额”,并在深圳文交所挂牌交易。资料显示,这一定价为200万元的资产包产品份额被拆分为1 000份,而且份额面值为2 000元。同时深圳文交所限定单只产品投资者的数量不得超过200人,日涨跌幅不超过5%,月涨跌幅不超过20%。无独有偶,上海文化产权交易所也在2010年12月推出了名为“黄钢艺术品”的首份艺术品资产包,其发行价格是每份1万元,发行总额为2 500万元[3]。显然,与天津文交所相比,上海文交所和深圳文交所的做法要谨慎得多,其艺术品份额产品不仅更多在产权层面运行,而且最终份额产品也并未大起大落。正是如此,最先“吃螃蟹”者并没有引来监管层的目光。但从现在看来,国内绝大部分文交所的“份额化交易”模式无疑面临着被“封杀”的命运,只是作为试点的上海和深圳两地文交所可否获取一定程度的“份额化交易”特权还有待观察。
与“份额化交易”模式即将寿终正寝一样,文交所有多少还能继续存续也充满悬念。一种极有可能的结果是,受到“总量控制”的政策规制,除一部分文交所被强制关闭外,其他全国各地的文交所将寻求跨区域的兼并和产权联合。因此笔者预测,未来3—5年,全国大约可能仅剩下四五家文交所,到那个时候,文交所的交易规则将会趋于统一。
来自决策层的多支“令牌”无疑产生了立竿见影的效果。截止到目前,汉唐艺术品交易所发售的《白玉链瓶》等份额化产品依然处于停牌之中,同时处于“被叫停”状态的还有南京文交所推出的第一个份额化交易产品和江西文交所的第一个艺术品资产包以及湖南文交所已经挂牌但尚未上市交易的两个艺术品资产包。另外,泰山文交所也发布了“不再受理新作品的上市申请和挂牌事项”的公告。值得注意的是,陕西文交所和湖南文交所先后发表声明称,将为份额化产品的中签投资者办理全额退款,并放弃“类证券化”的交易模式。不过事情并未完结,在2012年6月30日“大限”到来之前,各地文交所谋求转型和寻找盈利新模式的步伐正在不约而同地展开。
作为全国首个清退艺术品份额的交易所,湖南文交所业务模式的再创新显得格外迅疾。包括其前不久推出的张家界《魅力湘西》门票收益权项目,以及即将推出的文化消费品实物产权板块的白沙溪《非遗茶韵》黑茶套装产品项目,都使得湖南文交所成为文交所整改转型中的先驱。据悉,以旅游景点的门票收益权立项募集资金,《魅力湘西》门票净收益权预期年化投资收益为13%—14%,而且湖南文交所在门票净收益权拆分份额上相当谨慎,特别规定“单一账户认购起点为发售总额的5‰,单一账户的最高认购额度为发售总额的25‰”,这就意味着该产品的发售对象严格控制在200人以内,同时该产品的再流通转让采取一对一的挂牌转让交易,而非电子竞价交易模式[4]。
试图转道香港成为国内不少文交所的共同选择。据报道,“38号令”颁布之后,香港一夜之间成立了30余家文交所,并且都计划采用“类证券化”交易模式,由此也吸引了正在左冲右突的国内数家文交所的目光[5]。目前,南京文交所发布公告称,该所已与香港文交所就战略合作开展交流并达成共识,主要包括艺术品的推广上市,并将在文化艺术品交流、产品市场开发运营等多方面展开广泛合作。无独有偶,在汉唐艺术品交易所提出的五条转型方案中,转板到香港市场也赫然在目。不仅如此,日前海峡文交所对外表示其已与香港文交所签订了正式合作协议。尽管如此,笔者却认为,由于需要平衡香港与内地的监管政策,以及双方合作方式选择中的利益博弈,内地文交所与香港文交所的“联姻”能否顺利和长久还充满变数。
当然,在文交所谋求转型和变身的同时,人们也能看到少许坚定的“守望者”。据悉,就在“38号令”发布的当天,天津文交所已向专利主管部门提出专利申请,寻求用法律手段保护其“创新成果”,同时该所准备在国际金融业较发达的国家和地区陆续申请专利,以示将艺术品“份额化交易”进行到底的态度。不仅如此,为了提升自身的公信力,民营控股的天津文交所正在通过产权转让而实现国有企业控股的公司治理结构。据悉,天津文交所目前正在与自己的第三大股东也是唯一的国有企业股东新金融投资进行紧张的谈判,如果进展顺利,新金融投资将成为天津文交所的第一大控股股东。与天津文交所类似,在交易所整顿的当下引入国有企业股份进行股权变更的还有郑州文交所。前不久,郑州文交所宣布与河南广播传媒有限公司签订战略合作协议,而此前中国动漫集团、洛阳龙门旅游有限公司等国有企业已相继加盟郑州文交所。
艺术品基金是市场人士比较看好的一种交易模式,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民生银行推出的“艺术品投资计划”基金产品。所谓艺术品基金就是把一件艺术品的价格拆分为若干份,一定数量的投资人持有其中不同份额的股份,然后按照艺术品在传统市场中的升值幅度来赚取其间的利润。这种交割方式既能让投资者通过第三方理财途径获得艺术品投资的回报,也能使得艺术品通过传统市场的价格发现功能获得相对客观而准确的定位,避免“份额化交易”模式下的暴涨暴跌。
由于艺术品不像上市公司法人一样可以持续产生利润,因此艺术品份额化的投资回报更多只能寄希望于交易价格的不断升高,最终必然使得其价格与价值背离。不仅如此,无论是艺术品拍卖还是交易,其主要是为了满足个人需求,即艺术品需求的个性化,而“份额化交易”的基本要求就是产品的标准化,显然,将一个个性化的产品做成标准的产品有悖常理。因此,让艺术品回归画廊和拍卖行就成为不少专家所表达的主流诉求。
笔者最后要强调的是,作为一个新生事物,文交所在驶入现代经济的海洋和中国经济改革与发展大潮之中时,必须学会在现有体制与体系下生存。为此,文交所应该更多地在文化金融与艺术金融产业发展的链条中寻找到自己的应有地位与发展空间,在国家文化与艺术的发展战略中找到发展的基本方向。从这个意义而言,文交所万万不可仅凭文人情怀而逞一己之勇,做孤胆英雄并特立独行,否则文交所极有可能被现代经济体系所孤立和抛弃,甚至最终走向不归之路。
[1]金水,李继远.证监会牵头整治交易所乱象:文交所被叫停商务部负责清理门户[N].华夏时报,2011-11-25.
[2]付裕.文交所:失控前遭急刹车[N].参考消息,2012-02-20.
[3]罗诺.文交所清理整顿众生相[N].21世纪经济报道,2012-02-11.
[4]钟志敏.整顿截止日期临近各地文交所上演“生死时速”[N].中国证券报,2012-04-23.
[5]黄锐.文交所遭遇整肃风暴:部分交易所考虑转板香港[N].新京报,2011-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