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玲
(山东财经大学外国语学院,山东济南250014)
论生态与叙事的融合
胡小玲
(山东财经大学外国语学院,山东济南250014)
从生态批评与叙事批评的发展来看,这两个文学研究流派都属于发展不完善的理论领域,生态批评具有的包容性特点决定其与其他学科及研究方法的兼容并蓄,而叙事学研究也一直处于动态发展过程中,生态研究的不断发展激活了叙事学的发展潜力,而叙事学研究范围的扩大则进一步验证了生态批评各阶段的发展成果,两者的结合为文学研究提供了更广阔的空间。
生态批评;叙事学;生态叙事
随着文学研究领域的不断拓展,各研究流派呈现出交叉互动的发展趋势。叙事学研究从“经典”走向“后经典”①,从对文本内部结构形式的审美渐渐发展到对文本的读者及社会语境的关注②,随着叙事学研究的“转向”,叙事学领域出现了女性叙事学、修辞叙事学和认知叙事学等新的研究方向。到上世纪九十年代,随着文学研究中的文化研究和族裔文学研究的兴起,学界先后出现了后殖民叙事、历史叙事等叙事研究,其中后殖民叙事因其与后殖民批评的结合而备显张力,即以民族性独立和文化性差异为存在基础的少数民族如何在分享主流文化价值观的同时,保持自己的“异质性”而非“异化性”以及这种“异质性”的文学建构与表征。如果说叙事学研究的“文化”转向尚不能穷尽文学研究理论的新发展,那么叙事学与生态批评的结合就恰好满足了这一需要。生态批评发端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才真正进入美国文学研究视野,到1993年,由Patrick Murphy创办的ISLE(Interdisciplinary Studies in Literature and Environment)杂志标志着生态批评正式成为文学研究领域的新生力量,与后现代主义、后殖民主义等研究流派比肩而立,且大有后来居上之势,其与哲学领域的实践构成生态哲学,与伦理学构成生态伦理学,与美学构成生态美学。然而同时我们也看到生态批评的百花齐放实则蕴涵着一种内在的危机:当“生态”一词渐成学界共识,形成新的话语权力时,是否依然逃脱不了人类中心主义的思维模式,反映在文学实践及文学批评领域是否依然是西方文明所“钦定”的以西方主流文化价值观为背景的“生态理念”?其所推崇的是否依然是西方传统的“生态智慧”?在回答问题之前,我们首先发现在文学生态批评的研究范围内,绝大多数声音是来自美国及欧洲的发达国家,其中文学实践领域主要研究的兴趣是基于弗罗斯特、卡尔森等一众欧美新老作家,而文学批评领域也是如此,从该文学流派的创立到发展,看到的都是以美国为首的欧美学者的身影,听到的是欧美学者的声音,从ASLE(Association for the Study of Literature and Environment)的成立到ISLE的创办,族裔生态文学的实践与批评领域完全“被边缘化”了。上述问题的答案渐渐清晰地展现在我们眼前,我们意识到生态批评如果依然采用西方传统的“逻各斯中心主义”模式,其前途堪忧,也因此Patrick Murphy强调要警惕生态批评中的“霸权主义”③,将多样化纳入生态批评的研究领域,将族裔文学及其他国家文学纳入研究范围。也正如生态批评的领军人Cheryll Burgess Glotfelty指出的,生态批评是一个开放性、包容性的文学研究流派,正是生态批评的开放性与包容性促使它与其他流派的文学研究方法的互相借鉴,从而形成新的、有待进一步发展的研究方法与流派,在这种需求下,生态叙事批评应运而生。
如果说早期的文学生态批评关注的是人与自然,是对人类发展的生态环境的恶化的担忧与焦虑,那么生态叙事批评关注的将是人与人,即对人类的精神家园日渐衰落的一种深刻反思,这种反思是对西方文明一以贯之的人类中心主义的批判,是在人类物质生活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状态下,对精神生活和社会生活多元化的主张亦即多民族共生背景下树立人类精神生活和社会生活自然和谐发展的理想。生态叙事批评反映在文学创作上是对作家叙事传统的探索:主流作家及族裔作家对自然的叙事是否暗含着各民族独特的、差异化的生态观;男女作家的生态叙事策略有何差别;“经典”作家生态“缺场”的叙事策略有何意义。这也是生态批评的基本主张:追求差异化的同一性,即在地球各生物系统共存的理想下,如何保持“异质性”的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共存方式。随着生态叙事批评研究的深入发展,我们发现这种“祛人类中心主义”的思想,追求精神生活、社会生活自然和谐发展的理性是贯穿东方文明的一根主线,所以将族裔文学尤其是族裔文学研究中“被边缘化”的美国华裔文学研究纳入生态叙事批评,研究族裔作家的生态观及叙事方法以及受到这种生态观和叙事方法的影响而形成的文学创作传统,有助于将生态叙事学这一跨流派的研究方法推向学术研究的前沿。
当生态批评遭遇叙事学研究时,生态叙事批评便产生了,生态叙事批评的跨流派研究方法注定其本身的发展是建立在矛盾、不完善的基础上。生态批评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起一路高歌猛进,“生态”一词成为学界的时髦用语,各研究领域唯恐落在人后,纷纷给自己的研究冠之以“生态”之名,从“生态科技”到“生态经济”到“生态农业、生态工业…”等等,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也许有一天我们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生态”了。这个玩笑的背后隐藏着一种担忧,伴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我们追求的到底是异化的生态还是生态的差异化,这不是玩弄字词游戏。生态的差异化是指生存在地球上的各民族因其生长地理环境的不同和文化发展路径选择的不同而拥有各自不同的生态观,这种生态观因其民族的发展而形成一种生态智慧,这种民族传统形成下的生态智慧同时也促进了民族的发展。而异化的生态则完全以西方文明为背景,以欧美各民族的传统生态智慧为蓝本,试图描绘一个统一、世界性的生态观,这种生态观以“先进性”或“现代性”为借口,粉饰西方主流意识形态关照下的生态观,已完全摈弃了其他各民族的生存发展历史与实质,实际是“生态霸权”的体现。比如19世纪末20世纪初进入中国的西方人对中国农业中人及牲畜粪便的使用感到不可理解、不可接受。对比西方清洁的城市及农村自然环境,这些西方人眼中中国农村的落后便不言而喻且不可救药,但这实在是中国作为农业大国代代流传下来的施肥方法,虽则不雅,其“原始、简单、有效”性却不可抹杀,虽然这一点也为19世纪著名汉学家J·A·G·Roberts所承认,他曾在《十九世纪外国人眼中的中国》一书中如是说:“中国人对他们这种原始、简单、有效但不雅地处理有害物质的方式还应该感到自豪。”④但从这个事例中我们看到了截然不同的东西方“生态观”,这种截然不同的“生态观”不仅反映在农业等物质文化上,也反映在哲学、文学等精神文化上。中国哲学的内涵强调内省、仁爱、持中,不可能像西方文明那样以人的需求为本位,不断发明创造满足人的欲求,以致万物为人所用。正是对生命和生活态度理解的不同,造成了中西差异化的“生态观”和差异化的“生态叙事”。西方文明固然发达,然只知向外索取,极少内敛自省,甚或内外背反,对物质利益的无限追求与谋算会使人失去明确的生活态度,这条路总有一天要走不下去的,难免还是要从精神上去寻求一条出路。恰如梁漱溟先生所指出的,较之西方文化,“中国的精神文化自有出路,其出路就在自身”⑤,中国文化的内敛自省本身就是一种生活态度,中国自古以来在文化方面更多的关注人生、精神生活、人的状态。从老庄的无为而治到儒家的自强内敛,莫不为人生态度、处世方法深入思考。因此,中国的物质文化虽远远不如西方发达,但精神文化之发达程度远非西方可比。中国文化对人生取向、人与人(男人与女人)、人与自然的和谐关注使其与西方文化相比成为一种精神文化,发达的精神文化,简单的物质文化便成为中国二十多个世纪的发展常态。如Pearl S.Buck在《母亲》中写道:“母亲感觉自己太疲倦了,简直连饭也不想吃…向四周围看着环抱这山谷的山头,衬着橘红色的天空渐渐地暗了下来。山谷中的村落里,晚饭的炊烟,袅袅地升到平静无风的天空。母亲望着这样的暮色,心理这才觉得很满意”⑥。劳累了一天的母亲,只有在静静的暮色中才能感到一丝丝纾解,但这并不证明她会厌烦这种永无休止的劳作:“从一早起身,就是…照顾牲畜,耕种田地,采收水果,到井边汲水,到山上砍柴。除此之外,母亲只要晓得风雨和太阳,四时季节是什么,也就已经足够了。她很享受这样日子的乐趣:生养孩子,田里干活,吃、喝、睡和料理家事”⑦。从这种原始的生态中我们看不到人对自然的征服与剥夺,也看不到男人对女人的压迫,只有一种知足常乐的心态与生活方式,和一种男女之间自然流露的感情:“她也明明知道,离开了她男人的日子,活着会毫无生趣。她内心里那克制不住的强烈的情欲,激动起来会像狂风暴雨一般……一直等到雷停雨歇,雨过天晴后,小两口又会卿卿我我,相互依依了”⑧。这种类似原始的天然情欲的生发,实则是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状态下一种人性的解放。占中国绝大多数人口的农民以这样的方式繁衍生息,对自然的畏惧崇敬养成他们“靠天吃饭”的思维模式,这是中国式的“生态智慧”。如果说,《母亲》中所展现的对自然的敬畏是源于女性对自然的不了解,那么《大地》中所展现的对自然的敬畏则是源于男性对自然的了解。《大地》描写了农民王龙的发家史,作为农民的“经典形象”王龙对土地、对庄稼有着异乎寻常的热爱,他的爱表现在他对庄稼的精耕细作,精心维护。过了农耕季节,农民首要的便是休养耕地,期待来年的丰收,而连年的丰收(七年以上)会预示着来年天灾的发生,洪水或干旱的肆虐一方面对人类的生存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实际也是对土地的一种强制休生养息,这种自然规律体现了中国人的生态思想:对自然的过度采伐利用终会导致人类自身的毁灭。这种亲自然的物质文化生态思想同时也体现在中国的社会文化生态思想中,即物极必反,盛衰更替:王龙的家族因土地而盛,也因土地而败。王龙用积蓄买了媳妇阿兰原来的主人家大地主老黄家的几亩好地,辛勤耕种,财富得以累积,即使王龙娶了小老婆莲花后,对土地的热情丝毫未改:“炎夏过后,初秋清晨的天空湛蓝,晴朗无云,天气微凉舒适,秋风拂过大地,也像唤醒了沉睡的王龙,他走到门口看他的庄稼地。大水过后,泥土在日头下泛着光,秋风阵阵。王龙的心头一阵狂喜,他对庄稼地的爱远远超出了他对莲花的爱,庄稼地就是他的命根,是他生命的全部”⑨。在Pearl S.Buck的叙事中,中国人的生产、生活、性爱及繁衍都是自然和谐的,生态化的,“去人为化的”。无奈王龙对土地的深厚感情并未在他儿子身上延续,这一方面预示着这个家族将因远离聚集财富的来源——土地,亦即生存的基本而衰败,另一方面也预示着近现代中国由“乡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发展可能遇到的问题:从亲近自然到疏远自然,自然的“异化”会导致社会发展的危机。
现如今西方学术界如火如荼的生态研究便折射出一种内省精神,许多批评家在思考,究竟在自然界的生活中要持怎样一种生活态度。人的人生取向、人与人、人与自然是怎样一种相处方式,社会生活如何才能通畅发展,这已然成为西方文化需要探讨的新命题。也因此,我们说目前的生态叙事完全是西方化的,是异化的生态观,如何从这种异化的生态观中突围,展现生态的差异性逐渐成为生态批评新的发展方向,正是在对差异性的追求中我们找到了生态批评与叙事学研究的结合点:以政治公正、社会权力和意识形态为基础的叙事学的文学实践与文学批评领域,其方法与策略是否有传统性,这种传统性是否是生态化的,是否是具有差异化的“生态智慧”。
如果说生态批评关注的是文本之外,那么叙事学尤其是传统叙事学关注的则是文本之内,从这个层面上说,生态批评与叙事学研究的层面是有分歧的,但是叙事学从经典发展到后经典,从涉及文本内部结构形式的研究到关涉文本外部的意识形态领域分析到再回到对叙事学本身的探讨,通过对叙事学研究本身理论的提升和研究范围的拓展,我们也发现了叙事学研究的多样化诉求,叙事学研究的发展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兴起到八十年代的衰落再到九十年代的复兴恰好证明了这样一个事实:即文学批评必须与文学实践相结合,单纯的对文学文本的结构分析脱离了文本产生的社会语境与历史语境,将文本作为孤立的研究对象,其研究范围会日渐变窄直至无路可走;而脱离文本只对文本产生的社会历史语境进行分析,完全将文学研究置于意识形态领域的分析之下,其研究的基础何在?也正是在这个层面上,我们看到了文学研究领域内生态批评与叙事研究的跨方法、跨流派混溶发展的可能性——即生态叙事学的“内嵌式”发展:生态文学本身的叙事方法、叙事策略就是叙事学研究的对象,而叙事学的“生态化”发展也为生态文学批评的深层次发展添油给力,所以生态学与叙事学研究的互相结合促成生态叙事学的诞生发展,不但重新规划了文学研究的疆域范围而且指明了叙事学研究的新方向。
生态批评与叙事批评的蓬勃发展证明这两个文学研究流派都属于发展不完善的理论领域,生态批评具有的包容性特点决定其与其他学科及研究方法的兼容并蓄,而叙事学研究也一直处于动态发展过程中,随着生态批评领域的不断拓展,从事文学生态实践与文学生态批评的学者们认为,发现、验证乃至质疑生态批评的价值及所造成的影响结果已提上议事日程,这种批评与质疑实际上也离不开叙事学的研究成果:题材的选择、语言的表达、文化的再现都离不开这些叙事策略选择本身所传达与表征的意识形态的性质。而从叙事学角度来说,生态批评各阶段发展成果也进一步验证了叙事学研究不断拓展的疆域,于此同时,生态批评的未来发展也将激活叙事学研究的发展潜力,从而对其研究范畴的界限有一个合理、精确的界定。从这个层面来说,从生态批评角度看待叙事学是从根本上丰富叙事学研究的内容而不是改变叙事学研究的范畴,所以我们认为生态叙事批评关注的是生态研究中的自然、非自然、生态观等与叙事学研究相关的研究对象并将生态批评与叙事学研究的相关领域结合起来,而不单单是辨别生态叙事批评的特点,诸如,山川、大地、河流、动植物等相关概念以何种叙事方法在文本中建构、解构及重构,因此我们认为生态叙事批评不仅仅局限于相关的社会历史及政治意识形态领域的叙事,甚至不局限于特定的生态文本,也因此我们认为文学批评已经从内容研究走向形式研究再发展到关系研究,亦即通过文本所表征的“虚拟世界”探索其在现实世界中的“被认知”程度,并藉此发掘文本世界与现实世界的联系。从十七世纪开始强盛西方社会历经四个多世纪的发展已然由其自身的不完善产生了人类自身难以抵抗的灾难:环境污染、战争频繁、以暴制暴,这使我们切身感受到人类文明前进的困难。改变这种人与自然的对立成为当务之急。但这种人与自然的对立来自于西方传统的人文价值观——所谓的“物尽其用”,凡事以己为重,自由当先。这种把自然看成人类生存所利用的工具与手段的方法论与认识论如何从根本上改变才是叙事学“生态转向”所要真正探讨的问题。这种“生态转向”反映在文学实践领域中体现了不同作家的叙事策略。有对环境恶化的担忧,如卡尔森《寂静的春天》,有弗罗斯特对环境恬然的描述,有自然神秘化后的毁灭,如《白鲸》,因此,生态叙事批评的根本目的是从对人与自然关系的认识上重新思考西方文化价值观及这种文化价值观的走向。
Oswald Spengler将西方文化分成两种:一种是阿波罗式的(Apollonian),一种是浮士德式的(Faustian)⑩,阿波罗式的文化持有一种生态观,认定宇宙生息有一个超越人力的完善秩序,在这个秩序面前人唯有接受它,维持它;而浮士德式文化持有一种冲突论,没有了征服与创造人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与价值。这两种文化观实则体现了东西文明发展的不同生态观,是古老的东方文明与现代西方文明的差异。文化关乎人的生活态度,西方文明以物质生活发展为基础的人的精神生活及社会组织发展达到一定程度后,遇到梗阻而难寻出路,欧陆两次世界大战便是例证。战争的爆发一方面是精神惘乱所造成,而战后面对满目疮痍的家园对人类精神溃灭的打击也极其沉重。近代一众西方哲人对理性哲学也做了深入再思考。从尼采的酒神精神到胡塞尔的现象还原、去本求真,到海德格尔的诗思、萨特的虚无、罗素的精神世界构想,直到德里达的“祛中心”,乃至哈贝马斯的交往理论,无不说明西方哲人已深刻意识到西方文化前行之路一片茫茫,向外的张力失去弹性时,只能转而内省。这也是罗素、海德格尔对中国的老庄哲学、儒家哲学倍加推崇的原因所在。西方学界对东方生态观的认可也在某种程度上促进了中国文化的传播与发展,这种传播与发展映射在文学领域便是具有文化差异与民族独立视角的包括主流文学和族裔文学在内的生态叙事批评的繁荣与发展。在此,我们似乎看到生态叙事批评的未来之路——超越文学批评的意识形态及研究层面的限制,关注文学所呈现的人类生存状态危机及精神文化退化现象,探索文学表征的文化差异及民族独立对人类文明从偶然性向必然性迈进的贡献。
[注释]
①唐伟胜:《阐释还是诗学,借鉴还是超越—再论后经典叙事学与经典叙事学的共存关系》,《外国语》,2008年第6期。
②申丹:《美国叙事理论研究的小规模复兴》,《外国文学评论》,2000年第4期。
③刘玉:《美国生态文学及生态批评述评》,《外国文学研究》,2005年第1期。
④J.A.G.Roberts著China through Western Eyes the Nineteenth Century,蒋重跃,刘林海译,北京: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85页。
⑤梁漱溟:《中国文化要义》,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286页。
⑥⑦⑧选自Pearl S.Buck The Mother,万绮年原译,夏尚澄编译,北京:东方出版社,2010年版,第7页,第16页,第75页。
⑨选自Pearl S.Buck The Good Earth,Simon&Schuster Paperbacks,edition,2009,p226.
⑩费孝通:《乡土中国》,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43页。
I06
A
1003-8353(2012)06-0060-04
胡小玲(1977-),女,山东财经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上海外国语大学在读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