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爱玲
1911年10月10日爆发的辛亥革命,是中国近代史上震惊中外的大事,成为影响世界的“头条新闻”[1],引发了多国媒体的关注,不同国别、众多媒体和记者对此进行了不同层面、不同态度的报道,呈现出多元化报道特点:第一,在华或专门来华采访的外国记者,在一线亲历革命,其报道大都具有同情、赞扬、支持甚至参与的立场态度,较为客观公正。第二,部分报道持中立主义态度,但随着革命的进展,由于掺杂了自身报刊和国家利益的考虑,对革命的态度发生变化,甚至出现逆转。第三,一些官方的、有着政治或在华利益企图的报道,在强调革命事件本身重要性的同时,也表现出惧怕、敌视的态度,甚至鼓动本国政府对中国革命进行干涉,霸权主义倾向突出,特别是日本媒体,这一特点尤为明显。外国媒体及记者关于辛亥革命多元化报道的特点,在新闻、消息、社论、评论、考察报告、图片新闻等不同形式中都有所表现,成为国外对这一重大历史事件所持不同立场观点的珍贵史料。
辛亥革命发生后,世界各国传媒对此予以广泛报道,以英、法、美、德等为代表的西方媒体与记者,在第一时间对革命爆发的情况进行了报道,其中报道较早的为英国报纸。武昌起义爆发的当天,汉口租界内的一家英文报纸《汉口日报》便以《俄国租界大事件·革命机关之暴露·炸弹与革命宣传品已被查获》为题,迅速进行了报道:“由于昨日下午俄租界一枚炸弹的爆发,破获了此前未曾觉察到的一个革命机关。下午4时,俄国租界当局附近的巡捕为强烈的爆炸声所惊恐,于是向临近地区猛冲过去,在一个弄堂的14号发现两个华人向周围泼煤油,显然是准备放火烧掉房屋。巡捕立即戒严并搜查了房间,革命机关因而全部暴露……”[2]英国《泰晤士报》也对革命的前前后后进行了大量报道。另外英国内的《英国画报》、《伦敦插图新闻报》等报刊也做了精当的、图文并茂的报道。1911年10月21日,《英国画报》增刊关于辛亥革命的图文以《西方文明正在捶打束缚中国的锁链》为题予以报道,其中评论说,清朝二百五十多年的统治已经直接受到革命的冲击,孙中山很有可能成为共和国的第一任总统。这说明在武昌起义爆发后仅11天,英国报刊就已经预见到革命的走势。1911年11月25日,英国《伦敦插图新闻报》以《从革命军的首都到革命军更想占领的地方》为标题,对武昌起义期间汉口难民进行了图文报道,文章介绍了从汉口乘“江永”号轮船逃往上海的难民的情况。由此可见,英国媒体起初对辛亥革命的报道不仅较为客观,而且也比较全面。
在英国媒体关于辛亥革命的客观报道中,特别是在华英国记者对辛亥革命所作的具有一定时效性和前瞻性的客观报道引人注目。《泰晤士报》驻北京记者澳大利亚人莫理逊,与袁世凯相识,他事先从袁嘴里探知清帝即将退位,于1912年1月10日抢先报道了溥仪下台的消息,堪称当年的“独家新闻”。另一位英国记者埃德温·丁格尔,由于亲临革命一线,因此对革命的报道客观而详细,特别是他对辛亥革命关键人物的采访,极具轰动性。武昌起义时,丁格尔的身份是上海英文报纸《大陆报》记者,但最初丁格尔与革命党人并没有深入接触,因此,武昌起义发生后,丁格尔与其他外国人一样感到“突然与震惊”。作为新闻记者,由于他身处革命第一线——武汉三镇之一的汉口,加之又与黎元洪交好,曾在战地前线采访新上任都督职务的黎元洪,因此,他将非常时期的观察、交游写成《1911——1912亲历中国革命》一书,并于1912年1月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该书大量涉及中国发生的这场革命的新信息,特别是书中介绍的有关1911年11月20日对黎元洪的独家采访,影响甚大,轰动一时。此外,书中还配有八十多张照片,更具有重大的历史记录价值。丁格尔的书,因为出版及时,几乎成为西方人获知这场中国革命的大众阅读资料。
美国报刊起初对革命基本上持肯定态度。革命爆发之初,美国在华外交官代办卫理和公使嘉乐恒(W.J.Calhoun)及一些商人,担心革命破坏秩序,损害美国利益,曾极力主张美国政府干涉中国内政,平息中国革命,支持清朝政府。但美国民众和报刊舆论却表达了不同的声音,他们热烈欢迎辛亥革命推翻清朝专制统治,认为这是一场受美国价值观念和理想影响的革命,是一场“发生在中国的美国革命”,憧憬中国取代日本成为亚洲最为西化的国家。波士顿《电讯报》欢呼辛亥革命是一场由知识分子和进步人士领导的革命。圣路易斯的《全球民主报》认为中国的革命,是1787年费城制宪会议上华盛顿、汉密尔顿和麦迪逊等人的民主共和理想在中国的实现。华盛顿《时报》和印第安纳波利斯的《新闻》杂志,则赞扬中国人民和他们领导人的能力。《美国亚洲协会杂志》将辛亥革命看做是“中国复兴过程中一个必然的事件”。特别是《明尼阿波利斯日报》将孙中山南京临时政府的成立看做是震撼世界的大事件,比作是“美洲的发现、罗马帝国的灭亡”。纽约《商业》杂志称“这是所有历史上最激动人心的事件之一”[3]。此外,圣路易斯《邮报》、圣保罗《先驱报》、纽约《商报》和其他许多报纸都希望中国革命获得成功。不仅美国各主要媒体和记者关于辛亥革命的报道持有明显的支持立场,甚至有的一线外国记者直接参与了这场革命,其代表人物是受聘于美国《纽约先驱报》的澳大利亚记者端纳。早在1903年端纳到香港任《德臣报》副主笔,曾先后出任清两广总督岑春煊以及孙中山、张学良、蒋介石的顾问,经历了从清朝覆灭、民国建立、直到抗日战争胜利长达40年的民国时期,他还是西安事变的斡旋者,堪称民国史上重大政治事件的历史见证人。辛亥革命爆发之际,端纳受聘于美国《纽约先驱报》驻上海记者,他不仅对辛亥革命做了很多客观报道,还积极参与其中。革命爆发后他非常兴奋,作为代表美国报纸的澳洲记者,他代表革命政府与英国驻华使馆建立联系,游说西方各国不要为清政府助力,对革命政府在道义上予以支持,不仅如此,他还担负了包括南京临时政府的第一个根本大法——《中华民国临时约法》在内的政府政策、法令的起草工作。因“当时的中国人,对什么是西方的民主政治还不甚了解,也不懂得如何向西方发出自己的声音,端纳承担了这一重任”[4]。1911年,当孙中山的革命党人在武昌起义,建立起第一个国民政府时,几乎所有的政府政策、法令,包括著名的《中华民国临时约法》,都是由端纳起草经孙中山签发的。
不仅是美国各主要报刊及在华一线记者,甚至在美国颇有影响力的教会,也对革命普遍持赞成态度。他们认为革命标志着中国的觉醒和对进步的追求,希望革命的成功将有助于基督教事业的发展。[5]如美国传教士阿瑟·贾德森·布朗在1901年、1909年先后两次来到中国进行社会调查,前后共写了17本调查日记,在此基础上,他写成了《辛亥革命》一书。该书从工业和商业、政治和外交、教育和宗教、宪政和社会变化等几个方面描摹了辛亥革命之前十年中国的状态,以亲历者的身份见证了那场巨变,以外国人的眼光予以了客观描述。此外,他还从政治、经济、教育、外交等方面条分缕析地探讨了辛亥革命发生的宏大社会背景,并且对辛亥革命的两位最关键的人物孙中山和袁世凯进行了恰如其分的评价。[6]美国民众更是极力呼吁美国政府承认和支持中国的革命,在辛亥革命爆发之后,“国务院收到潮水般的信件和电报,它们大多要求美国尽快承认中华民国”[5]。
应该指出,美国对辛亥革命所持有的中立立场,是以维护其在华利益为前提的:首先,与革命党人在武昌起义爆发后对外人采取的保护策略有关。由于革命没有损害到外国人的自身利益,因此,美国将武昌起义定性为一场“太平天国”性质的叛乱,属于中国内部事务,排除了进行干涉的必要性。其次,美国政府对辛亥革命奉行中立政策,一定程度上与美国外交的不干涉原则和孤立主义传统也不无关系。再次,美国对辛亥革命持中立政策也是对华门户开放政策的结果。为维护中国的门户开放,美国政府一方面与其他列强一道“合伙”侵略中国,但同时又与俄国、日本等列强不同,希望有一个相对繁荣和强大的中国,帮助美国抵制其他列强独占中国,维护门户开放局面,便于促进美国的对华投资和出口。正如时任美国总统塔夫脱在1911年12月7日的国会年度咨文中宣布在中国发生的内战中保持中立,继续奉行有助于中国进步和发展的外交政策时所说:“在保护我们侨民利益的同时,美国政府将竭尽所能地维持其对中华帝国和她的人民友好和同情的传统政策,并真诚地希望他们经济发展、行政进步,同时我们将一如既往地运用各种合适的手段增进他们的福祉,这些手段与我们在竞争各派之间所奉行的严格的中立政策是一致的。”[7]
日本媒体最初关于辛亥革命的报道是较为客观的。《时事新报》10月12日就刊登了该报记者10月11日午后发自汉口的题为《武昌革命军蜂起、袭击总督衙门》的报道,不仅时效性强,报道内容也比较全面。10月13日,《大阪每日新闻》刊登题为《军队反乱、占领武昌城》的报道。10月13日,《时事新报》则以《军队、警察协助革命军,讨伐困难》为题报道,《时事新报》的报道还介绍了新军的革命热情。对于武昌起义后事态的进展,日本报纸一直密切跟踪。10月15日,《时事新报》以《革命军于黎元洪指挥下前进》为题报道。10月15日,《东京朝日新闻》以《广东入革命军之手,北京亦现紧张》为题,刊登了该报记者10月13日发自北京的稿件。10月15日,《时事新报》以《起用袁世凯任湖广总督》为题报道了清廷14日起用袁世凯的消息;10月16日,《时事新报》又以《革命军政府通告列国对外方针》,详细报道了黎元洪给各国驻汉口领事馆的照会。《每日新闻》派留学北京的年轻记者酋崎观一进行战事报道,报道了清军与起义部队的历次交战,正是他的长达二十二天的随军手记,使这一时期的《每日新闻》“大放异彩”。
德、法等国家对革命持较明显的中立态度,其媒体也大都顺应这种态度进行呼吁。德国《哥伦日报》明确报道了该国政府的态度:“中国将来政体改为共和,抑仍君主立宪,与德毫无关系。此其中之利害,中国人宜自审度,无劳外人代计。彼其人民大多数之程度已达共和,或其改为共和后于政治及经济各方面有长足之进步乎。在中国必已筹之至熟。此皆关于中国内政,吾德从未思及干预。但愿乱事速定,其主权者无论何一方面,与德继续睦谊,则德之所深愿也。”[8]法国报纸也表达了对革命不干涉的立场,并指出了这次革命与义和团运动的不同。
从以上可以看出,辛亥革命爆发之初,国外媒体及一线记者关于辛亥革命的报道主要持支持立场且较为客观公正,其中关于辛亥革命的新闻报道、社论、调查报告等多同情中国革命。正如美国亚历桑拿州大学历史教授麦金农在研究了《纽约先驱导报》、《纽约时报》及十六份地方报纸后指出,1911年12月的诸多评论员文章把清廷统治者描写为腐败、暴虐和无能,在总体上支持革命者,这说明了早期外国媒体对革命认识的准确性与支持立场。
报刊从根本上说是有阶级性的,国外媒体更是如此。不同国别、不同媒体,甚至同一媒体的不同记者对同一事件往往会有不同观点,特别是当革命逐渐威胁到其本国利益时,即使是同一记者其立场也会发生变化。在华的几家英文报刊及美国对这一事件态度的转变,就说明了当时革命形势的复杂性。
武昌起义发生后不久,英国人办的英文报《汉口日报》对革命的态度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会称起义者为“革命军”,一会又称之为“叛军”。同样是英文报的《华中邮报》,对革命军表示的所谓支持也是暂时的,11月初,当一名英国官员为在汉口搁浅的舰队订购煤炭而受到阻挠时,以维护大英帝国当局利益为己任的这家报纸,立即对控制煤炭的革命军表示抗议。
而美国报纸也是以自己国家的政体理想为标准来评价中国革命,它们希望中国革命是一场与美国革命一样的行动,将中国建成美国式的国家,也就是说,美国人是以自己的政治理念来衡量中国发生的这场复杂的革命,并寄希望于建立起来的是一个西方化的共和国,“由一个真正的议会来管理”。在美国著名的《文学文摘》杂志一篇名为《最新的最伟大的共和国》的文章中,这种观点表达的十分明显:“令人注意的是,如果中国成功地按美国政府的模式建立起一个联邦共和国,由在欧美留过学的具有西方观念的人任领导,日本将不再是东方最西化的国家。美国新闻界正惊奇地注视着这一点。”[9]这一报道不仅反映了列强之间的矛盾,而且也清楚表明了美国对发生在中国的这场革命的企图。由于不同报刊所代表的利益集团不同,美国媒体也不乏直接攻击辛亥革命者,如起义爆发之初,以保护大型商业组织利益为己任的《华尔街日报》就抱怨,这次革命“破坏了铁路特许权,危害了货币改革,干扰了贸易,威胁着在华美国侨民的生命财产”。美国民间团体主办的《美利坚亚洲协会杂志》也对革命持否定态度,其在综合来自中国的消息时评论说:“除了战争中的损失外,它(辛亥革命)将大多数省推向贫穷和饥馑,所有的贸易和商业都受到妨碍,工业与农业也被削弱。”传教士则是“现实主义”者,当革命初显曙光时,颇有影响的《世界传教士评论》根据在华传教士的报告告诉读者:“起义计划周密,资金充足,证明中国人已经觉醒,他们要求进步;领导人受过良好教育,很有才干,正率领着广大人民前进。”时隔数月,袁世凯取代孙中山在北京就任临时大总统,曾对孙中山之基督徒身份大加赞赏的《传教士先驱报》立即实用主义起来,它毫不掩饰地说:“但愿认识并约束过居鲁士王的上帝……如今也能约束并引导袁世凯!”[2]
不仅不同国别媒体对辛亥革命的态度不同,就是同一国家不同报纸、不同的记者甚至是服务于同一家报纸的不同记者,对中国革命的态度也有差异。如《泰晤士报》记者莫里逊,支持袁世凯称帝。而《纽约先驱报》驻上海记者端纳则针锋相对,称赞革命军的英勇,指出清军的无能,预见清政府必亡,坚决反对帝制。同为《纽约先驱报》驻北京记者奥尔则认为如果清政府灭亡,将使中国四分五裂,从而面临无政府状态以及外国干涉,会被英国与日本拆分。莫里逊与同事《泰晤士报》记者福来萨对袁世凯制造兵变为借口称帝一事也态度不一,前者觉得袁世凯不可能制造兵变,而福来萨则认为这正是袁世凯的目的所在。由于不同国家之间,即使同一国家的不同报纸,抑或同一报纸的不同记者,其代表的利益集团不同,或由于个人经历各异,对眼前发生的巨大变革的评论,往往是各执一词,甚至有着迥然相反的观点。
由于历史的原因,近代中国在帝国主义列强眼中是弱小、落后的象征,被称为“东亚病夫”,他们总是以自己的价值尺度与评判标准来要求、书写、报道中国。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革命的走势日益明朗化,外国媒体对辛亥革命报道逐渐深入,其态度也在发生变化,部分国家媒体或记者对辛亥革命的报道立场所持有的干涉态度和霸权主义倾向就清楚表明了这一点,其中以日本最为突出。
辛亥革命发生之初,日本按其既有政策,希望以武力维护既得利益并加以扩大,还想抢在列强之前,争取主动,窃取更多权益,因此日本以最快的速度做好了战争准备。但是,在辛亥革命爆发之初的两个星期,由于各帝国主义列强在华不同利益矛盾的牵制,以及多数西方国家及媒体对此事件持有中立、同情甚至支持的立场,加之当时中国国内形势的错综复杂,革命的走势尚不明朗,日本最后权衡利弊而没有出兵,转而公开标榜与列强协调一致,采取不干涉的“中立”政策。在此情况下,日本媒体采取了随声附和的态度,部分主流媒体曾对这一事件进行了较为客观而全面的报道。武昌起义后不久,《东京朝日新闻》发表社论,主张对清政府要始终一贯地奉行对内政不干涉主义,所谓不干涉,并非说日本尊重中国的主权和内政,而是基于本国的经济利益考量。正如日本明治时期政治家尾崎行雄所说:“将来的中国必与我国有商业上的重大关系。考虑到这一层,如果今天对其政体横加干涉的话,将招致大多数汉人的反感,日本将成为其永久的敌人。”但是,随着革命的进展,日本政界及媒体对中国革命的态度发生逆转,这种变化在一些日本媒体中表现尤为明显。如《报知新闻》连续刊发社论,称“清国的祸乱关乎我国之荣枯盛衰者甚大。对彼我两国的危机,理应加以堵塞”。同时,日外相内田康哉通知驻日美大使卜莱安:“对敌行为如仍继续,日政府认为有考虑干涉必要。”[8]据统计,辛亥革命发生以后,1910年10月到1912年3月间,《大阪朝日新闻》刊登了14篇社论,《东京朝日新闻》和《东京日日新闻》刊登社论13篇,各家杂志也发表约300篇文章。综合这些社论或文章,日本国内的主流媒体对这一事件的态度发生了重大变化,由开始时对革命表示同情或中立转变为敌视甚至干预的态度。究其原因,其一,日本与西方国家的体制不同,加之长期以来日本与其他西方国家在中国利益问题上有不可调和的矛盾。随着革命向纵深发展,国民政府按照英美式的国家体制建立起来,基于维护天皇制的立场,日本认为中国建立的共和政体,与日本的天皇制发生了严重冲突。日本统治阶级非常恐惧辛亥革命,唯恐它传到日本,影响其君主立宪统治。一个英国作家曾这样写道:“如果近在咫尺的中国,一个中央君主制王朝,能够像一个苦力一样被一脚踢开,那么,在日本为什么不能这样呢?如果在中国,清王室能够被发给薪俸而让其退位,那么,这样的办法,难道不会施用于日本的天皇和藩阀官僚吗?”[10]其二,日本担心革命理念会波及当时在日本统治下的朝鲜,引起动荡,对日本在朝鲜的殖民统治不利。其三,日本军部希望以中国革命为借口,趁机扩军。凡此种种都与日本政府在华利益密切相关,这就决定了日本态度的变化,纵观日本政界与媒体在辛亥革命期间的所作所为,都是以自身利益为基础,最终都是为了维护自己在华的既得利益以及扩大侵略权益,正如王芸生所指出的:日本对华之一贯政策为煽动内乱,破坏中国之统一。清末之排满革命,日本实援助之,助款济械,历有年所。然彼非同情中国之革命,其正目的,系欲中国长久分裂,彼可坐收渔人之利。[11]但是,事与愿违,日本政界与媒体鼓吹的对革命进行干涉的图谋最终难以得逞,中国的政治形势变化也没有按日本预期发展。
概之,辛亥革命时期不同国别、众多媒体和记者不同报道立场态度及其变化表明,外国媒体当时对中国革命的报道呈现出复杂、多元的特点,究其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取决于各国的在华利益及列强之间的矛盾。此外与记者个人的素质,看待同一问题的不同视角及所在报纸的政策,甚至报纸和记者对历次中国革命的了解和认识程度不同等因素也不无关系。还应指出,各国媒体的态度与政府态度、国家利益并不完全一致,因媒体具有相对独立性,而有责任感的媒体人应当坚守这种相对独立性,许多外国记者(媒体)对辛亥革命客观、公正的报道,就是这一职业精神的最好体现。
[1]金点强.外国记者与近代中国[J].中国社会导刊,2007,(5).
[2]张功臣.外国记者与近代中国(1840—1949)[M].北京:新华出版社,1999.
[3]Nemai Sadhan Bose.American Attitude and Policy to the Nationalist Movement in China, 1911— 1912.New Delhi:Orient Longmans, 1970.
[4]泽勒.端纳传[M].徐慰曾,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93.
[5]James Reed.The Missionary Mind and American East Asia Policy, 1911— 1915.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83.
[6]阿瑟·贾德森·布朗.辛亥革命[M].季我努,译.北京:中国人民解放军出版社,2011.
[7]Message of the President.Papers Relating to the 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 1911.Washington: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15.
[8]杨玉如.辛亥革命先著记[M].北京:科学出版社,1958.
[9]詹姆斯·里德.美国公众与美国政府对辛亥革命的态度[A].国外中国近代史研究(第21辑)[C].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
[10]费正清.剑桥中国晚清史[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
[11]王芸生.六十年来中国与日本[M].上海:三联书店,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