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华
(长治学院 中文系,山西 长治 046011)
动词“以为”的形成再探
杨振华
(长治学院 中文系,山西 长治 046011)
动词“以为”大致形成于战国时期,发展于汉代。其词汇来源是上古汉语中表意念活动的“以……为……”结构。其形成过程是:首先在“以……为……”结构中,当动词“以”与“为”的动作性较轻时,形成了“以为……”变换式,接着是动词“以”与动词“为”的频繁连用,然后由于韵律的作用,“以”与“为”在词义上进一步融合,句法结构也相对固定下来,于是动词“以为”形成。导致动词“以为”形成主要有两方面原因:一是“以……为……”式与“以为……”式在语义上的相通性,二是“以为……”这种新形式的强化更新。
“以为”;变换;形成
在上古汉语中,有三种“以为”。一种“以……为……”用作两个单音词,无成分的前置或省略;一种“以为”用作两个单音词,“以”的宾语前置或省略,致使“以”、“为”二字连用;另一种“以为”用作双音词,作谓语。学术界对“以为”结构的研究颇多,始见于《马氏文通》[1],但对动词“以为”的形成过程及形成原因研究并不多,只有姚振武先生的论文《“以为”的形成及相关问题》一篇。姚振武先生认为动词“以为”是从“以……为……”式逐步演化来的[2,p26],但是“以……为……”式因“以”和“为”词性的不同,它们组合所表示的结构关系就不同,即使是同一种语法结构,也可能包含有多种语义,而现代汉语中动词“以为”的语义却较单纯,一般认为它大致相当于“认为”,它们二者之间存在一定的联系也存在一定的区别,因此,并不是所有的“以……为……”结构都逐渐演变为动词“以为”。关于它的形成,姚振武先生认为经历了“A以为B”——“以A为B”——“以为AB”的过程[2]。这样的推导顺序看似正确,其实不然。这一观点还有一些关键问题需要解决,因此本文拟从历时和共时相结合的角度入手,通过对文献中“以为”使用情况的考察,探讨其动词用法的形成过程及形成原因。
在上古汉语文献用例中,“以”与“为”经常配合使用,形成相对固定的结构,表达相对固定的意义。例如:
(1)王使虢公命曲沃伯以一军为晋侯。(左传·庄公十六年)
(2)……王使见,辞,曰:“不敢以约为利。”(左传·定公四年)
(3)故楚王何不以新城为主郡也,边邑甚利之。(战国策·楚策一)
(4)初,郑伯将以高渠弥为卿,昭公恶之,固谏,不听。(左传·桓公十七年)
(5)百姓皆以王为爱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孟子·梁惠王上)
以上例句中,“以”有两种词性,动词或介词,表示“认为”、“使”、“凭借”、“因为”等意义。“为”是动词,其意义因文而释。例(1)“以”介绍动作行为的依据;例(2)“以”介绍动作行为产生的原因。例(3)“以”引进动作、行为所关涉的对象;例(4)是表示一种使令的意义。例(5)表达当事人一种主观的看法。我们根据“以”的词性把“以……为……”分为介动结构和兼语结构两种[3]。
上古汉语中,“以”、“为”也常常连在一起,其实它们分属不同的语法层面,必须分开来理解。例如:
(6)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使,是以为大夫卿士。(尚书·牧誓)
(7)惟孟子曰:“古之为关也,将以御暴;今之为关也,将以为暴。”(孟子·尽心下)
(8)夷子思以易天下,岂以为非是而不贵也?(孟子·滕文公上)
以上各例,“以”的宾语或移位或省略。文献中的许多以“……以为……”形式出现的结构,不过是因为宾语被省略或是移动到别的位置,从而使“以”与“为”连接在了一起,也即“以……为……”结构在形式上发生了一定的变化,这也就是语法学中所说的变换。
还有一种“以为”是一个双音动词,相当于现代汉语中的“认为”。例如:
(9)臣以为布衣之交尚不相欺,况大国乎!(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
(10)墨家之论,以为人死无命;儒家之议,以为人死有命。(论衡·命义)
以上两例中的“以为”都译作“认为”,这种“以为”一直延续到现在。
双音词“以为”跟“以……为……”及其变换式在结构上完全不同,但是根据对文献用例的考察,我们发现动词“以为”是从“以……为……”结构逐步发展演变来的,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以……为……”结构都逐步演变为动词“以为”。
对于动词“以为”的来源,姚振武先生认为是从“以……为……”介动结构逐步演变而来的。何洪峰先生认为“以为”是悬空介词“以”和动词“为”词汇化而成的动词[4]。我们不赞同这种观点,原因有三:(一)“以……为……”介动结构在先秦两汉乃至魏晋时期都有大量的用例,它并没有词汇化为一个词,即便由于宾语的移位和省略它们连用在了一起,但那也是两个词,这种用法一直沿用到现代汉语中。而动词“以为”在战国后期已经产生。(二)动词“以为”与“以……为……”介动结构在语义上联系甚少,恰恰相反,与“以……为……”兼语结构在语义上却有很大共同点,如果动词“以为”来源于“以……为……”介动结构,那就无法解释“以……为……”兼语结构的发展,这一在先秦汉语中有大量用例的结构,不可能在后代消失了。(三)他们把表示“把……当作”意的“以……为……”介动结构和表示“认为……”意义的“以……为……”兼语结构混为一谈,其实二者有很大区别,前者“为”后的成分多为名词,如是动词则需要指称化,后者“为”后的成分多是动词及词组、形容词及词组;前者“为”的动作性强,后者“为”的动作性轻,前者“为”前后成分构不成主谓关系,后者能构成主谓关系。而动词“以为”多带谓词性宾语,“以为”的动作性也较轻。因此“以为”并不是来源于“以……为……”介动结构。
“以……为……”(下文用“以A为B”表示)兼语结构包含表示行为活动和表示意念活动两类。表示行为活动的“以A为B”结构中的A、B成分都为名词,表“任……做”的意思,且上古用例较少。表意念活动的“以A为B”结构中“以”、“为”动作性较轻,A成分和B成分都比较多样,其特有的变换形式“以为AB”被看成是动词“以为”形成的标记。我们认为动词“以为”正是从表意念活动的“以A为B”兼语结构逐渐发展演变来的。
姚振武先生认为“以为”的形成,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A以为B”——“以A为B”——“以为AB”。这样的推导顺序看上去似乎很正确,其实则不然,“以为”的形成只是经历了由“以A为B”到“以为AB”。
在表意念活动的“以A为B”结构中,由于宾语A前置到“以”字之前,从而形成“A以为B”式。例如:
(11)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庄子·齐物论)
(12)无常职而赐于上者,以为不恭也。(孟子·万章下)
例(11)中的“自”作“以”的前置宾语,意即“认为自己清醒”,而这种用法一直保留到现在,如“自以为是”。有的是为了强调“以”的宾语而前置,如例(12),而且这样的变换结构极少。同一时期常见的形式为“以A为B”,如:
(13)晋侯以魏绛为能以刑佐民矣,反役,与之礼食,使佐新军。(左传·襄公三年)
(14)始以汝为可教,今不可也!(庄子·寓言)
(15)虽以臣为贱而轻辱臣,独不重任臣者后无反覆于王前耶?(战国策·秦策三)
在表意念活用“以A为B”结构中,“以”的兼语A移位到“以”字之后,形成“以为AB”式。例如:
(16)夷子曰:“儒者之道,古之人‘若保赤子’,此言何谓也?之则以为爱无差等,施由亲始。”(孟子·滕文公上)
(17)今大王不与猛虎而与群羊,窃以为大王之计过矣。(战国策·楚策一)
(18)始吾以为天下一人耳,不知复有夫人也!(庄子·天地)
以上三例,每例中的A成分都移到了“为”的后面。
上文提到,“以A为B”兼语结构有表示行为活动和表示意念活动两种用法,而“以为AB”这种变换结构只限于表示意念活动,用于行为活动的“以A为B”没有这种变换结构。因为表示行为活动的 AB要用“为”才能构成主谓关系,而表示意念活动的 AB没有“为”就能构成主谓关系,这是由于表示行为活动的B一般都是名词性成分;而表示意念活动的B少数是名词性成分,绝大多数是谓词性成分,所以表示意念活动的 AB即使没有“为”也能构成主谓关系。对于“以为AB”这种变换结构,有人认为它是动宾结构,“以为”是一个动词,后面的主谓短语作“以为”的宾语。这种说法也不无道理,“以为”后面要跟谓词性成分,而A与 B正好形成主谓短语。在先秦两汉文献中,还可以看到大量的“以A为B”和“以为AB”并存的现象。如:
(19a)百姓皆以王为爱也。(孟子·梁惠王上)
(19b)臣以为大王轻也。(战国策·楚策三)
(20a)吏乃皆悚惧其所,以君为神明。(韩非子·内储说上)
(20b)于是吏皆耸惧,以为君神明也。(韩非子·内储说上)
(21a)郑以子良为有礼,故召之。(左传·宣公十四年)
(21b)王必以为公有魏也,必因公。(韩非子·说林下)
(22a)孔子以仲弓为有德行,曰:“雍也可使南面。”(史记·仲尼弟子列传)
(22b)周人世硕,以为人性有善恶,举人之善性,养而致之则善长;性恶,养而致之则恶长。(论衡·本性)
(23ab)然匈奴以李牧为怯,虽赵边兵亦以为吾将怯。(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
(24a)一宫尽骇,以少君为神,数百岁人也。(史记·孝景本纪)
(24b)一宫尽惊,以为少君数百岁人也。(论衡·道虚篇)
例中的“爱”、“轻”、“神明”、“有礼”、“有魏”、“有德行”、“有善恶”、“怯”皆为谓词性成分。a式和b式所表达的语义是基本一致的,皆表示一种叙述,不同的是a式为兼语式,b式为动宾式。
词汇化的演变是渐变性的,经常存在交叠、中间甚至不确定的状态。以上例子所体现的两种结构并存的语言现象能够充分说明b式是从a式演变而来。
在先秦时期,“以A为B”式占主导地位,但同时也出现了“以为 AB”这种新形式。值得注意的是“以为AB”式的用例在逐渐增多。春秋时期,当A出现时一般用“以A为B”的格式,如《论语》中只有“以A为B”式,没有“以为AB”;《左传》中只有两例“以为AB”。战国时期,“以A为B”和“以为AB”两种形式并列使用,但仍以“以A为B”为主要形式,如《孟子》中表意念的“以A为B”6例,“以为AB”3例;《韩非子》中表意念的“以A为B”42例,“以为AB”6例。为更进一步地了解这一变换结构,我们又考察了汉代的典籍,《史记》“七十列传”中有“以A为 B”35例,而“以为AB”84例;《论衡》有“以A为B”26例,而“以为AB”有41例。我们发现“以为AB”越来越常用,逐渐取代“以A为B”而成为主要形式。这一现象说明,至少在战国时期,“以”与“为”已逐步发展为一个词,即双音动词“以为”,或者说这是“以为”产生的标志,它在汉代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我们认为,正是由于A的位置由中置而后置,产生“以为AB”这种变换形式,从而造成了动词“以为”的形成。下面再举几例:
(25)始吾以夫子之道为至矣,则又有至焉者矣。(庄子·大宗师)
(26)唯君亦以我为知难而行也。(左传·定公六年)
(27)夫若是者,以为命有所成而形有所适也。(庄子·至乐)
(28)性恶者,以为人生皆得恶性也。(论衡·本性)
(29)四人者年老矣,皆以为上慢侮人,故逃匿山中,义不为汉臣。(史记·留侯世家)
(30)孝文帝立,以为太尉周勃亲以兵诛吕后,功多。(史记·陈丞相世家)
以上前两例是“以A为B”式,如果用“以为AB”式来表示,则分别为“始吾以为夫子之道至矣”、“唯君亦以为我知难而行”;后四例是“以为 AB”式,如果用“以A为B”式来表示,则分别为“以命为有所成而以形为有所适”、“以人生为皆得恶性”、“以上为慢侮人”、“以太尉周勃为亲以兵诛吕后,功多”。
这里有些问题需要解决,即“以A为B”式与“以为 AB”式这二者之所以能够转化的原因是什么呢?再者,“以A为B”式中“以”与“为”之所以能够合并成词的原因又是什么呢?只有解决了这两个问题,才能很好地认识并肯定动词“以为”的形成。
导致“以为”形成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以A为B”式与“以为AB”式在语义上的相通性;二是“以为AB”这种新形式的强化更新。
姚振武先生认为“以……为……”介动结构发展为动词“以为”,是由指称式转化为陈述式,也即“以……为……”介动结构中“为”后的宾语如果是名词自不必说,如是动词或形容词,则必须指称化,当其演变为动词“以为”,“以”的宾语后移,“为”的宾语便恢复了陈述性。
我们认为表意念的“以A为B”中“为”的宾语B多是谓词性成分,且无需指称化。试比较下面两组例子:
(31)桓庄之族何罪,而以之为戮?(左传·僖公五年)
(32)故明主之国,无书简之文,以法为教,无私剑之捍,以斩首为勇。(韩非子·五蠹)
(33)我欲行礼,子敖以我为简,不亦异乎?(孟子·离娄下)
(34)苏秦谓齐王曰:“齐、秦立为两帝,王以天下为尊秦乎?且尊齐乎?(战国策·秦策一)
前两例是介动结构,“戮”是“杀戮的对象”,“勇”是“勇敢的行为”。后两例是表意念的兼语结构,“简”和“尊秦”都无须转化为名词。
正如名词和动词可以相互转化一样,句式之间也可以相互转化。语言表达的多样性和复杂性,使得语言中相同的语义结构可以用不同的句法结构来表达。发生这种转换是出于语用的原因。现代汉语中的一些现象可以给我们一些启示,例如:
a. 领导认为小李是一个老实人。
b. 领导认为小李很老实。
这两句话的语义基本是一样的。区别在于 a是用判断句作谓语,说的是小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b是用主谓短语作谓语,说的是小王怎么样。在实际的运用当中,我们可以用a式表达,也可以用b式表达,因为说a的同时就意味着说b,说b的同时也就意味着说a。这种现象表明,在语义相通的前提下,几种不同的句法结构可以互相转换。汉语的一大特点就是注重语义而不重形式,在深层语义不变的情况下,a式、b式可互相转化,表层的句法形式反倒不怎么重要,但为什么会用不同的形式来表达呢,那就涉及到语用了。在实际的运用中,为了适应语境和语用的需求,我们往往选择其一[5]。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a式与b式不存在区别。
所以我们认为,“以A为B”式和“以为AB”式在语义上的相通性,是导致它们相互转换的重要原因。再如:
(35)宋襄公即位,以公子目夷为仁,使为左师以听政,于是宋治。(左传·僖公九年)
(36)君子以督为有无君之心,而后动于恶,故先书弑其君。(左传·桓公二年)
这两句好多学者都分别译为:“宋襄公认为公子目夷仁爱”、“君子认为华父督心里已经没有国君”。斯尔螽先生也指出,有些“以……为”有“认为”的意思[6]。这是用兼语式来表达动宾式的内容,又如例(19)等例,表达陈述的内容,有的用兼语式(以A为B),有的用动宾式(以为 AB)。在《史记》、《论衡》中,动宾式已经略占优势。至魏晋,几乎都用动宾式(以为 AB),一般很少用兼语式(以A为B)了。
另一方面,汉语的双音词有些是从跨层结构中衍生来的。董秀芳指出:“跨层结构是指不在同一个句法层次上,而只是在表层形式上相邻近的两个成分的组合[7]。双音词词汇化的条件有:原有的两个分立成分必须在线性序列上贴近和使用频率高,只要两个成分经常在一起出现,总有固化成词的可能性,这一要求在跨层结构的词汇化中尤为突出。“以为”的词汇化属于由跨层结构变为双音词。“以为 AB”变化式的产生使“以”与“为”在线性序列上紧紧贴近,但在变化式产生之初,可分析为动宾结构,也可分析为兼语结构,因此,这种连用存在着不稳定性。由于“以A为B”的变换式“A以为B”和省略式“以为 B”使“以”与“为”连用在一起,在双音化趋势的影响下,这不仅为“以为”的词汇化提供了现实条件,而且二者较为频繁的连用关系对“以为”也起到了一定的强化作用。
上古代汉语里,“以A为B”结构中动词“以”的宾语A除常移位之外,还常省略,形成“以为B”式。例如:
(37)曰:“若是其大乎?”曰:“民犹以为小也。”(孟子·梁惠王下)
(38)工师得大木,则王喜,以为能胜其任也。(孟子·梁惠王下)
“以”的宾语常承上省略,这是它的一大特点。也有人称之为宾语位置的空缺。“以”后可以补出代词回指上文已出现过的实宾语。如例(38)“以为能胜其任”相当于“以之为能胜其任”。随着“以为 AB”式的产生,当“以”与“为”进一步融合为一个词时,“以为B”中被省略的A就可以补出在“以”后,也可以补出在“以为”后。试比较下列两组例子:
(39a)非知而见之者,以为神。(战国策·楚策)
(39b)吏乃皆悚惧其所,以君为神明。(韩非子·内储说上)
(39c)于是吏皆耸惧,以为君神明也。(韩非子·内储说上)
(40a)一市人皆笑信,以为怯。(史记·淮阴侯列传)
(40bc)然匈奴以李牧为怯,虽赵边兵亦以为吾将怯。(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
上面a例是“以为B”,b例是“以A为B”,c例是“以为AB”。何一寰先生认为:“有人是把‘以为’作一个词用的,意义和现代的‘以为’相同,作‘认为’讲,但这种用法在古籍中较少,是比较后起的用法。”[8]这也说明在上古汉语中,动词“以为”已经产生并逐步发展。考察文献用例发现,“以为B”与“以A为B”的用例相当,如《庄子》中“以A为B”20例,“以为B”19例;《战国策》中“以A为B”72例,“以为B”63例。这种省略A的“以为B”式对动词“以为”的产生起了一定的促成作用。
“以”与“为”在“以为 B”等变换式中强化连用之后,加之韵律的作用,先形成“固化韵律词”,进而融合为“词化韵律词”,同时,在语句的理解过程中,“以”与“为”如果被聚合为一个组块而加以感知,二者之间原有的分界就可能逐渐被取消,“以”与“为”在词义上的进一步融合,造成结构的重新分析,“以为 AB”就被分析为动宾结构,句法结构也相对地固定下来,“以”与“为”最终凝固成词。
综上所述,我们的结论是:动词“以为”大致形成于战国时期,发展于汉代,它是上古汉语中表意念活动的“以A为B”结构词汇化的结果。在表意念活动的“以A为 B”结构中,当“以”与“为”的动作性较轻时,由于“以”的宾语 A的移位,形成了“以为 AB”变换结构。两种形式之间的转化是出于语用的需要,而它们能够转化的原因则是二者在语义上的相通性。接着是动词“以”与动词“为”的频繁连用,其中“以A为B”的变换式“A以为B”以及它的省略式“以为B”对动词“以为”的形成起到了一定的促成作用,使得“以”与“为”的连用得到了强化。然后由于韵律的作用,“以”与“为”在词义上的进一步融合,句法结构也相对地固定下来,于是动词“以为”凝固成词。
[1] 马建忠.马氏文通[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3:105.
[2] 姚振武.“以为”的形成及相关问题[J].古汉语研究1997(3):25-32.
[3] 吕叔湘.文言虚字[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59:41.
[4] 何洪峰.先秦介词“以”的悬空及其词汇化[J].语言研究, 2008,28(4):74-82.
[5] 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1997:126.
[6] 斯尔螽.“以……为……”在古汉语中的几种特殊用法[J].中学语文教学,1980(10):42.
[7] 董秀芳.词汇化:汉语双音词的衍生和发展[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2002:273.
[8] 何一寰.“以为”在古籍中的用法[J].中国语文,1966(1):27.
(责任编辑、校对:宋春淑)
The Formation of “Yi Wei(以为)”
YANG Zhen-hua
(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age, Changzhi University, Changzhi 046011, China)
The verb “yiwei” generally formed in Warring States Period and developed in Han dynasty. Its source is the“yi. .. wei ..” structure in the early ancient Chinese. The process of formation is: Firstly, when “yi” acted as a verb and its meaning was “believing”. At the same time the action of the verb “wei” was lighter. “yi. . . . wei. . . . ” became “yiwei. . . ”. And then was the frequent conjunction of verb “yi” and verb “wei”; thirdly, under the role of the rhythm, “yi” and “wei”further integrated in semantic. And the syntactic structure was also relatively fixed. Thus, the verb “yiwei” gradually came into being. So the reasons of the formation of “yiwei” is that: Firstly, “ yi. . . wei . . . ” and “yiwei. . . . . . ” is similar in the semantic type; secondly, it is the strengthened updating of “yiwei. . . . . . ”.
yiwei; transform; formation
2011-08-30
杨振华(1981-),女,山西忻州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为汉语史。
H141
A
1009-9115(2012)01-0006-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