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媒介新闻标题的修辞学分析—— 以《人民日报》新闻标题为例

邹晓玲

（1. 吉首大学 文学院，湖南 吉首 416000；2. 中山大学 中文系，广东 广州 510275）

大众媒介新闻标题的修辞学分析
—— 以《人民日报》新闻标题为例

邹晓玲1,2

（1. 吉首大学 文学院，湖南 吉首 416000；2. 中山大学 中文系，广东 广州 510275）

标题作为媒介信息的第一视觉要素，是大众媒介精心加以修辞学装饰的部分。《人民日报》以其特有的广泛传播性和信息权威性成为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的个案分析对象，其新闻标题在语法上运用多种结构的短语和最具新闻表现力的句子形式，从而能够以优美生动的样式、准确有效的内容吸引受众，达到完成相应信息传播的目的，实现修辞学中得体原则、经济原则和功能原则相一致的效果。

大众媒介；新闻标题；短语；句子；修辞学

新闻标题作为大众媒介信息的第一视觉要素，对于内容提示和概括、话题暗示和吸引以及阅读刺激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对这一现象进行相应的修辞学阐释也应该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学理问题。

国家主流报纸《人民日报》以特有的广泛传播性和信息权威性，使其做为个案具有一定典型性和普遍代表性。本文避开了常规的对新闻标题做修辞格分析的做法，而是在语法形式分析的前提下研究新闻标题的修辞，正如丹尼·卡瓦拉罗所说，“语法和修辞总是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的。一旦这种紧密的结合得到承认，显然就不能再忽视修辞，……语法往往不可避免地融合了修辞。”[1,p41]也就是说，新闻标题采用了的语法形式本身就是一种修辞的运用。本文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对单一型新闻标题或主标题进行论述。

一、短语型标题

短语是意义上和语法上能搭配而没有句调的一组词，又叫词组。按短语构成要素是否凝固来分类，可分为固定短语和临时短语（非固定短语）。短语型标题大多是由非固定短语构成的，据我们所考察的2003年《人民日报》的1 976条新闻标题中，由固定短语充当新闻标题的概率几乎为零。这种由意义上和语法上能搭配而没有句调的一组词组成的短语型标题，根据其内部结构的不同，又可以分成以下几种：

1. 主谓短语

由主语和谓语两个成分组成。主语在前，谓语在后，用语序和词类表明其间的陈述关系而不用虚词表示。例如：“杭州帮扶政策温暖人心”、“留学美国越来越难”、“民办教育大有可为”、“人鸟同欢”、“路难行”、“学习先行”。

2. 偏正短语

由修饰语和中心语两部分组成，修饰语在前，描写或限制后面的中心语，其间的关系是修饰关系。这可以分为两种情况：

（1）定中短语。由定语和名词性中心语组成，有时用“的”表示。例如：“北京地区天气预报”、“泥塑羊”、“善良教育”、“绿色的期待”、“梧桐河农场的变迁”。绝大多数的偏正短语型标题都是这种结构。

（2）状中短语。由状语和谓词性中心语组成，状语主要由介词短语充当。如：“在全国政协新年茶话会上的讲话”、“从阳光中走来的李涵”、“为营造清谦之风鼓与呼”，这种结构在标题新闻中只占很小的一部分。

3. 动宾短语

由动语和宾语两部分组成。动语在前，宾语在后，动宾之间的支配、关涉关系用语序而不用虚词表示。如：“牵手”、“解说曲艺”、“谨防‘创新秀’”、“警惕留学陷阱”。

4. 联合短语

由语法地位平等的两个或几个部分组成，其间是联合关系，可细分为并列、递进、选择等关系。一般是同一种词性的词语相连，整体功能同部分的功能一致。如：“新形势·新任务·新要求”“时代性·规律性·创造性”（名+名，并列）、“赵雪和她的象棋世界”、“观鸟还是关鸟”（动宾+动宾，选择）。

5. 兼语短语

由前一动词的宾语兼做后一动词或形容词的主语，即动宾短语的宾语和主谓短语的主语套叠，形成一个宾语兼主语的兼语。如：“教学生用电脑”。

6. 同位短语

多由两部分组成，前后各部分的词语不同但所指相同，语法地位一样，共作一个成分。如：“‘奇兵’罗乖林”、“‘第一要务’：发展观的理论创新”。

当然，在新闻标题中，还有其它的短语类型，这里只是例举了有代表性的、常见的几种。

选用短语做为新闻标题其实就是一种修辞行为。因为它是与修辞学上的得体原则、经济原则和功能原则相一致的。《人民日报》因其独特的权威性和广泛传播性及其语体上的严肃性，使其在信息的真实、语言的规范、措辞的严谨方面有十分严格的要求，以短语做为《人民日报》的标题最能兼顾这些要求。而且，短语型新闻标题往往以简短的文字、醒目的形式、强烈的视觉冲击将新闻中最重要，最有新闻价值的内容提示给读者，让读者通过标题就可以立即大致把握新闻内容以便选择阅读，节省时间，从而达到修辞学上的“经济原则”。“有效原则”是修辞的最高原则，短语新闻标题形式能提高语言的表现力、感染力、说服力，使受众能对所表达的意思有正确的理解，受强烈的感染，有一定的反应，达到理想的交际效果。

二、句子型标题

句子指的是具有一个句调、能够表达一个相对完整的意思的语言单位。新闻的标题可以是一个完整的句子，这种由句子做为报纸新闻标题的称为句子型标题。句子型标题中，所采用的句末点号往往是问号或感叹号，没有用句号的情况。在笔者所考察的1 976条新闻标题中，共发现32条以问号作为句末点号的句子型标题。如：“简朴有错吗？”、“什么是磁浮列车？”“未来，我们游什么？”等等。标题是感叹句或祈使句时，句尾一般加上感叹号，以示快乐、惊讶、强调、禁止、劝阻、警惕等。以感叹号作为句末点号的句子型标题在《人民日报》中比较少见，在1 976条新闻标题中，仅有三条，分别为：“周刊长大了！”“危险！”“家庭雇佣‘洋保姆’，当止！”。

采用这两种句类的新闻标题，它们一般都有特殊的修辞表达效果。

问号的基本用途是用在疑问句的末尾，表示疑问语气。报纸标题中的问号，一方面有表达疑问语气的作用，反映出作者对于所报道新闻或者消息、事件等的质疑，另一方面，更为主要的是引起读者对所报道的新闻或者消息、事件等的强烈关注，如以“能挤掉药价虚高的泡沫吗?”为标题的一则新闻所报道的内容是杭州新开张的“老百姓”药店所卖之药比同行低很多，从而引起杭州各药店为竞争纷纷降价卖药的情况，以及断言通过市场竞争根治价格虚高还为时过早的讨论。报道用疑问句作为标题，问号目的在于加大报道对读者的吸引力，有意识地吸引读者的参与意识，引起读者对所报道事件的思考和讨论。“药价虚高”一直是广受老百姓关注的问题，要解决这一问题远非仅仅靠药店的市场竞争所能完成，因为形成这一现象的主要原因在于我国的医疗机制的不够健全等方面。再如“教育能改变什么?”报道的是一些老师对不听话的学生随意地伤害鄙视，给学生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创伤，从而引导大家分析为什么会出现学生不听话的现象？我们的教育是用来干什么的？我们下大力气培养人才，又是为了什么？我们的教育到底改变了什么？这样的新闻内容，标题以疑问的语气，问人之所想，引人注目，问号在这里起到了先声夺人的作用。也就说，问号在标题中的使用，强烈地吸引着读者的注意力。

叹号的基本用途是用在感叹句、语气强烈的祈使句和反问句末尾。报纸的标题在两种情形下最容易使用叹号：一是在报道自己认为具有震撼力的消息或者事件的时候，把自己的主观情感用一个叹号酣畅淋漓地表现出来；一是在报道某些事件时，有意识地选择核心人物的充满感性的核心话语，用叹号间接地表达自己对事件的看法或者认知。在笔者所考察的1 976条《人民日报》新闻标题中，发现有三条以叹号作为句末点号的句子型标题。都是作者用叹号直接表达自己对所报道的消息或者事件的主观情感，并引导读者去体验和理解这份情感，如“家庭雇佣‘洋保姆’，当止！”是作者从新闻内容出发得出家庭雇佣“洋保姆”这种行为方式在中国是行不通的，从而直接以此作为新闻标题，醒目、直接、新颖。由于标题方式的多种多样，从句子的行为类型来看，“周刊长大了！”表示感叹，“危险！”表示警醒，“家庭雇佣“洋保姆”，当止！”表示禁止，都是祈使句。叹号在这些标题中的使用，大大地强化了说话人的语气语调，直接反映了作者本人的观点，这样的标题，会把读者的好奇心激发出来，从而吸引人们去阅读报道。

总之，以问号或感叹号做为句末点号的句子型新闻标题，其所带来的修辞效果主要是因为句末点号的作用，所以也可以称这种报纸新闻标题修辞为标点上的修辞[2,p18]，它对于帮助作者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吸引读者的注意力有着特殊的作用。标题用疑问句型，可直接抓住受众和吸引受众注意力，起到醒目、激发读者阅读兴趣的效果。标题用感叹句型，新颖有力，富震憾力，而且饱含激情，更能引起受众的关注和感情共鸣，从而达到有效的新闻宣传和舆论监督、舆论引导的作用。

三、标题形式的多样化

新闻的每一个标题都是经过新闻撰写者深思熟虑之后写出来的，形式上从以往行文平铺直叙发展到运用多种修辞手法，强化形式对内容的作用及其艺术魅力，其句式灵活多样，既高度凝练，适合新闻内容表达的需要，又新颖别致，活泼自然，极有特色，富于感染力和视觉形象性。这不仅大大地提高新闻标题的可读性和必读性，更是当前文字新闻与广播、电视新闻竞争的有效武器。《人民日报》新闻标题在形式上具有的特点为：

（一）多用短标题

新闻标题以提高易读性为原则，而短标题是增加易读性最好的方法。在笔者随机抽取的1 976个标题中，短标题的比例占70%以上，除经济类、专版专题使用较多的长标题外，其他的基本用的都是短标题，特别是文艺类标题，全部用的是短标题，这和前面论述的新闻标题中往往采用短语来充当的原理是一致的。因为精彩的新闻能否在标题中突出，与标题语言是否简洁有很大的关系。冗长的标题只能将新闻中的精华埋没，削弱读者对新闻的注意力。所以，标题宜短不宜长，太长会给读者的感知和理解增加难度，如“国务院任免国家工作人员”、“熊崽狗妈”，这样的标题简短明快，读者在一瞥之中就能了解其意义，当读者扫视报纸版面时，可能被精彩的标题抓住，引起进一步阅读新闻的兴趣。标题过长，即使内容吸引人，也难达到短标题的效果，而且长标题往往容易与导语重复。

（二）多用主动句或少用被动句

一件事情里既有施事又有受事，表达时可以采用以施事作主语的主动句式，也可以采用以受事作主语的被动句式。在什么情况下用主动句或被动句，同陈述的对象和语境有密切关系。被动句一般表示是不怎么情愿的意思。在报纸新闻标题中，一般是以肯定的态度和积极的立场给人正面的舆论监督和引导，所以在句式的采用上，多是用主动句式，而少用被动句式。在笔者考察的新闻标题中，没有发现用被动句式的标题。

（三）多用整句，少用散句

结构相同或相似的一组句子叫整句，又叫偶句；相反，结构不整齐，各式各样的句子交错运用的句式叫散句。受中国传统文学中章回体标题的影响，中国新闻标题一般排列得比较整齐，即多使用整句形式。如：“让劳动爆起火花 让行动发出光彩”、“知识改变命运 学习创造未来”、“完善保障体系 提升国民生活”、“新形势 新任务 新要求”，这种标题其修辞效果是形式整齐，声音和谐，气势贯通，意义鲜明，而且能够表达丰富的感情，能给人以深刻、鲜明的印象。

（四）采用非语言性符号做标题

现在越来越多的新闻工作者认识到符号标题在标题立意上的作用不可小视，认识到它在传播信息中具有独特的表情达意功能。在新闻标题中，常采用一些非语言性的符号来表示，这些非语言性符号包括一些缩写的外文单词、标点符号、阿拉伯数字和数学运算符号等等，这些符号为大家所熟知。这些符号有的夹在文字题目中，和文字相映成趣，使标题更醒目、更凝练、更具解释力，如：“姚明尚需时间适应NBA”、“太原GDP两位数增长”、“去年餐饮业营业额5 090亿元”、“12月份居民消费价格总水平下降0.4%”、“B-52何以宝刀不老”，这里，既用英文缩写或数字使标题醒目，又用汉字，使标题辨识方便，从而直观明白，一目了然，不看信息内容就知道信息的中心议题。如果全用汉字则显得累赘，不能收新颖、醒目之效。有的纯粹使用非语言性符号，如：“8-1＞8”，此新闻标题独用一个数学算式，非常新颖、醒目，说服力强，能充分表明信息本身朴实无华的特点，不穿靴戴帽，不转弯拐角，把重要的事实直截了当地表达出来，说明事物的本质。这是一种比较特别的标题句式，在新闻标题中只占很小一部分。

（五）使用灵活的独词句

独词句是包括主谓短语以外的短语或单词构成的句子形式。独词句语言洗练，简洁明快，修辞效果明显。新闻标题的独词句选用十分灵活，很有特点。从功能角度划分为三类：名词性独词句、动词性独词句、形容词性独词句。形容词性独词句新闻标题如“危险！”，形象地描绘了新闻事件的严重性，振聋发聩、触目惊心。这样的标题往往具有轰动效应，具有对心灵的直接震撼力。而且更生动活泼，感情色彩更强烈，更集中，使受众过目难忘，或欲罢不能，极大地增强了信息传播的感染力。独词句标题可以说是新闻标题的一种创新，而且它们在创新时都遵循一条原则：题文一致，即把切题和吸引力相结合。

[1] 丹尼·卡瓦拉罗.文化理论关键词[M].张卫东,等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

[2] 兰宾汉.标点符号运用艺术[M].北京:中华书局,2006.

（责任编辑、校对：宋春淑）

The Rhetorical Analysis of Mass Media Headlines—— Taking the News Headlines from People's Daily as an Example

ZOU Xiao-ling1,2
(1. College of Literature and Journalism, Jishou University, Jishou 416000, China; 2. Department of Chinese, Sun Yat-Sen University, Guangzhou 501275, China)

The title, as a first visual medium of information elements, must be carefully decorated. People's Daily becomes a typical and representative case for analysis because of its unique information dissemination and authority. The news headlines use a variety of grammatical structures and different forms of expressive sentences which can achieve beautiful and vivid style, accurate and effective content to attract audiences. And the features of news headlines also fulfill the task of corresponding information dissemination and realize the rhetoric’s decent principles, economical principles and functional principles.

mass media; news headlines; phrases; sentence; rhetoric

H109.4

A

1009-9115(2012)01-0011-04

湖南省教育厅科研项目（10C1129）

2011-10-23

邹晓玲（1976-），女，湖南邵阳人，讲师，中山大学中文系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现代汉语语法修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