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入不平等、健康与老年人主观幸福感——来自中国老龄化背景下的经验证据

2012-01-28 06:46:04胡洪曙鲁元平
中国软科学 2012年11期
关键词:医疗保险主观幸福感

胡洪曙,鲁元平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财政税务学院,湖北武汉430073)

一、引言

2010年全国第六次人口普查显示,我国60 岁以上老年人的比例占总人口的13.26%,达到1.78亿人,成为全球唯一一个老年人口超过1 亿的国家,并且国家老龄委预测到2030年这个数字将有可能突破4 亿,这进一步加重了学者们对中国老龄化问题的忧虑。然而,在大多数学者的忧虑中,更多地关注“未富先老”、“中等收入陷阱”、“刘易斯拐点”等相关的命题[1-2],似乎我们在意的只是老龄化给国民经济带来的影响,而没有看到它给老年人自身所带来的效应。在关于老龄化的社会大辩论中,老年人自身的感受、他们的主观幸福感却很少受到学者关注。对于老年人而言,生理变化、经济地位的变化以及社会角色的转变,威胁着老年人的独立与尊严,易使老年人出现调适危机。随着我国老龄化进程的加快,老年人的精神慰藉、心理障碍等问题应该越来越多的引起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和重视。陈柏峰(2009)发现中国农村的老年人自杀率之高[3],伍小兰等(2010)指出老年人口抑郁症发病之多,令人惊讶[4]。这越发显得对老年人主观幸福感研究的重要性和意义,它已然成为政策制定者必须高度重视的民生问题。

如果把提高老年人幸福感作为政府制定老龄政策的目标的话,那么与此相关的一个重要的问题是:影响老年人幸福感的关键因素是什么?它们如何影响老年人的幸福?对此问题,早期研究者大多从社会学、心理学等视角进行分析,1990年代以来,由于幸福经济学的兴起,学者开始从经济学的角度对老年人的幸福感进行研究,其中收入不平等和健康作为两个重要的因素日益受到经济学者的关注。国外对老年人幸福感的经济学研究已经有较多的文献,相对而言国内学者很少对此进行研究,有限的研究也较少从收入不平等、健康等影响因素出发。而中国老年人的收入差距已经较为严重[5]、健康状况相对较差,所以更应该从这两个方面进行考察。正是基于这些思考,本文根据2005年中国老年人长寿调查数据(CLHLS),分析以下问题:(1)收入不平等、健康是否会对老年人幸福感产生影响?(2)健康是否是收入不平等影响老年人主观幸福感的作用机制?(3)以上影响和作用机制是否存在城乡差别,在有无医疗保险的老年人之间是否存在差别?

相比于类似的研究,本文可能的创新之处有以下几个方面:(1)前人的研究,只考虑收入不平等与幸福感之间的关系,或者只考虑健康与幸福感之间的关系,缺乏收入不平等对幸福感作用机制的研究。而本文将同时考虑这两者对幸福感的影响,并试图找到收入不平等影响老年人主观幸福感的渠道,这有利于更全面地分析收入不平等与老年人幸福感之间的关系。(2)中国特有的城乡二元结构,使得老年人的收入不平等、健康以及医疗保险状况都存在较大的差异,本文进一步分析了收入不平等和健康对城乡老年人幸福感的影响,并对其差异的原因进行了详细的分析,这丰富了幸福经济学来自中国的经验证据。(3)本文运用CLHLS 数据考察老年人的幸福感影响因素,能够避免计量上多重共线性、内生性等问题,因为老年人的幸福感与年轻人不同,他们不再受到就业状态、教育、结婚、生育等变量的扰动,所以得出的收入不平等、健康等因素对幸福感的影响更加纯净,这提高了本文结果的可靠性和稳健性。本文余下部分的内容安排如下:第二节对居民幸福感方面的文献进行了简单回顾;第三节介绍数据来源、计量模型设定以及相关变量的信息;第四节报告回归结果并进行分析;第五节结论与政策建议。

二、文献综述

过去十年间,主观幸福感(Subjective Well-being,简称SWB)引起了学者们广泛的兴趣。与以往不同的是,当下不仅心理学、社会学在研究主观幸福感,幸福研究已经扩展到了其他的学科领域,其中,最值得一提的要数经济学了。正如Kahneman 和Krueger(2006)所言,经济学对主观幸福感的研究无论是规模上还是深度上都呈指数增长,经济学的一个分支学科——幸福经济学已然形成[6]①从美国经济学会推出的ECONLIT 上搜索2002年至2010年4月的学术论文,关键词中包括“Well-being”的,121 篇;关键词为“Happiness”的,58 篇;关键词为“Life Satisfaction”的,53 篇。再从美国社会科学研究网SSRN 上搜索2007年4月17日至2010年4月17日的学术论文,标题中含有关键词“Well-being”的,160 篇;关键词为“Happiness”的131 篇;关键词为“Life Satisfaction”的,55 篇。NBER 作为反映世界经济学研究动态的窗口,也是几乎每期都会有主观幸福感的文献。由此可见,关于“福祉”(Well-being)的研究已经成为国外学术界的热点。。关于幸福经济学发展和主要研究内容,Frey 和Stutzer(2002)[7]、Di Tella 和MacCulloch(2003)[8]、鲁元平和王韬(2010)[9]等已经进行了系统和详尽的综述②总体而言,过去二十年幸福经济学的发展可以简单归结为对以下两个方面的研究:从微观的视角研究个体幸福感,比如考察年龄、性别、婚姻状况、健康、教育程度、收入和就业状态等对主观幸福感的影响;从宏观的视角研究个体幸福感,比如考察比如考察失业率、通货膨胀率、政府支出、收入不平等以和城市化等对居民主观幸福感的影响。,本文将不赘述,而是直接切入主题,将更多的笔墨用于有关收入不平等、健康与主观幸福感的文献上来。具体而言,本文将从三个方面进行综述:第一,分析收入不平等与主观幸福感之间的关系;第二,分析健康与主观幸福感之间的关系;第三,分析收入不平等通过健康间接对幸福感产生的影响。

首先,国内外有关收入不平等对个体主观幸福感的影响没有得到一致的结论,因为它主要取决于纯粹的收入不平等厌恶与“隧道效应”(tunnel effect)的权衡。一方面,人类与生俱来具有不平等厌恶(inequality aversion)的社会偏好(Fehr,E.and Schmidt,K.,1999;Kahneman 等,2006;Tricomi,2010)[10-11]。Morawetz(1977)最早证实了人类具有的不平等厌恶对主观幸福感的负面影响。作者通过比较以色列两个收入不平等程度悬殊的相邻小村庄(各有40-50 户)居民的生活满意度发现,生活在收入分配更加平等的社区的居民生活满意度更高[12]。Schwarze 和Harpfer(2002)分析西德75 个地区的GINI 系数与当地居民的生活满意度之间的关系发现,GINI 系数对居民生活满意度显著为负,而且无论被调查者是穷人还是富人,也就是说德国人具有明显的不平等厌恶[13]。Alesina 等(2004)和Ebert,U 和Welsh,H.(2009)分别对欧美和欧洲十国的研究也得出了相似的结论[14]。总之,正是由于与生俱来的不平等厌恶,从而使得过高的收入分配差距对居民的幸福感产生了负面影响。

另一方面,“隧道效应”带来的收入流动性感知。收入不平等也可以理解成一种积极的因素,因为当人们看到他人的收入较高和得到改善时,会向自己传达出这样的信息:外部环境正在好转、个体自身的收入也会马上涨起来,这会对个体产生一种激励作用,从而对其主观幸福感产生积极的影响。Alesina 等(2004)将欧美收入不平等对主观幸福感的影响的差异归结为流动性感知的差异:“……在美国,穷人将不平等视为一个阶梯,虽然陡峭,但是可以往上攀登;而在欧洲,居民将其视为收入上升(或流动)的障碍。”美国的收入流动性高于欧洲的收入流动性,这传达出了更多预测未来收入的信息,促进美国居民幸福感的提升。Milanovic 等(2008)发现社会转型期国民可以容忍甚至接受收入不平等,因为收入不平等为他们提供了快速摆脱落后和贫困、实现收入快速增长的条件[15]。很显然,收入不平等的“遂道效应”关键取决于对收入流动性的看法。对于我国老年人而言,其他老年人退休工资或者补贴的上涨,对多数老年人来说可能是一个好的信号,因为这意味着自己的退休工资或补贴也可能会上升。总之,收入不平等对老年人幸福感的影响取决于以上两个方面的权衡。

其次,健康与主观幸福感之间的关系。关于健康(身体健康与心理健康)与主观幸福感之间的关系,已有大量的文献对此进行了分析,而且在心理学和幸福经济学的相关研究中已经得出了明确的结论,即健康与SWB 显著正相关[16-17]。Shields和Wheatley Price(2005)指出心脏病和中风减少了个体的主观幸福感,而且这种因果关系更多地是健康影响幸福感,而不是相反[18]。Oswald 和Powdthavee(2008)利用固定效应模型发现,残疾显著地减少了个体的生活满意度。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残疾带来的负面效应在逐步下降,但是这种影响却一直存在[19]。

当然,关于健康的内生性也是学者们一直经常探讨,但没有很好解决的问题。即通常会存在某一个变量(比如性格)既与健康相关又与幸福感相关,从而导致内生性问题,使得我们误以为健康确实与幸福感高度关联。不过,随着主观幸福感面板数据的日益可获得性,以及面板数据分析技术的应用,使得这个问题已经得以解决。在控制了个体固定效应之后,大多数文献发现两者之间的关系主要依旧是健康导致幸福而不是相反的情况。不过,Diener 和Chan(2011)在其心理学文献综述中依旧坚持认为幸福感影响健康这条路径也是存在的[20]。

最后,除了以上分别考察收入不平等、健康对主观幸福感的影响之外,我们还进一步分析收入不平等通过影响老年人的健康,从而间接地对其主观幸福感产生影响,所以在此有必要对收入不平等与健康之间的关系进行简要的评述。关于收入不平等影响健康的作用机制,在1990年代形成有关健康决定的收入差距假说(Income Inequality-Hypothsis,IIH),该理论指出在较高地区层级上,收入不平等与主观幸福感呈显著负相关关系。

具体而言,关于收入不平等影响健康的作用机制大致上可以归结为三个方面:(1)通过影响医疗等公共品的提供影响健康。收人差距的扩大使富人与穷人的兴趣出现分化,富人倾向于到本社区以外获得更好的医疗服务,对本地公共服务并不感兴趣。当人们的偏好差异较大时,公共品的价值会被低估,导致相应的公共投资和支出不足[21]。(2)基于社会心理的解释。Wilkinson(1996)提出,人们通过与周围的其他人相比较而确定自己在群体中的相对位置。如果收入不平等非常严重,那些处于较低的相对位置会使人感到无助、压抑和沮丧。长此以往就会带来健康问题,如导致心血管疾病和抑郁症等[22]。(3)通过降低社会资本来影响人口健康。Kawachi 等(1999)在收入不平等与健康之间加进“社会资本”环节。他们发现随着收入不平等的扩大,人们之间信任和互惠程度下降、社会矛盾逐渐激化、社会凝聚力减弱。随之通过犯罪、个体行为风险以及社会经济等因素危害社会成员的健康[23]。由于老年人的健康比较脆弱,他们可能更容易受到收入不平等的影响,所以收入不平等影响中国老年人健康的作用机制可能是存在的,不过这需要进一步的实证检验①王曲、刘民权(2005)[24]和余央央、封进(2006)[25]等文献曾对收入不平等与健康之间的关系进行过详细和系统的归纳和阐述。。

以上文献主要是西方学者一般性的研究,而且针对某一具体的群体,如老年人的相关研究较少②关于老年人幸福感的研究大多集中在:宗教对老年人幸福感的影响[26]、居住安排与老年人主观幸福感[27]、社会支持与老年人幸福感[28]、养老方式与老年人幸福感[29]等方面,而从收入不平等、健康等角度考察它们对老年人幸福感影响的文献较少。。本文认为随着全球性老龄化的不断深入,考察收入不平等、健康等因素对老年人主观幸福感的影响是十分有价值和必要的。因为老年人的身体健康状况下降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趋势,这是自然界的必然规律。收入不平等对老年人健康的影响,相比于年轻人可能更加显著,从而使得它对幸福感的影响更为明显。对我国老年人而言,更是如此。首先,我国老年人收入来源的三大支柱是社会养老保障、子女和亲属供养以及老年人自己的劳动收入。但是由于身体状况、子女收入以及养老保险的差异,导致我国老年人的收入差距较为严重,并有不断扩大的趋势其次,中国医疗保障很不完善、医疗公共品的可及性较低,老年人普遍存在医疗困难,特别是由于体制上的原因,使得农村老年人无钱看病的情况较为普遍,这都导致中国老年人的健康状况要比发达国家差。这两个因素可能会对我国老年人的幸福感状况产生影响。综上所述,本文运用幸福经济学的方法,考察收入不平等、健康对我国老年人幸福感的影响,无论是在理论上还是实践中都有重要意义。

三、实证模型、数据来源与变量描述

(一)实证模型

参考Alesina 等(2004)等相关研究[8],本文采用Ordered Probit Model 来分析收入不平等、健康对我国老龄人主观幸福感的影响,实证模型设定如下:

其中,下标i、j 分别表示个人和地区。在模型(1)中,HAPPYij表示j 县/区第i 个人的主观幸福感(包括正向主观幸福感positive well-being 和负向主观幸福感negative well-being);GINIj表示第j 县/区的基尼系数①这里是直接用微观人均家庭收入数据进行计算的,直接通过stata 软件中的fastgini 命令得到。;HEALTH 是包括有自评健康等级、慢性疾病和日常活动能力三个0-1 变量,用向量表示;GINIj×HEALTH 表示基尼系数与三项健康虚拟变量的交互项;向量Xij表示那些被前人研究证实的、能够影响老年人主观幸福感的微观层面的个体特征变量和宏观经济变量,它包括年龄、性别、教育水平、婚姻状况、收入状况、自评经济地位、居住地在城市虚拟变量、居住状态、是否看电视或听收音机、是否看报纸或书、是否锻炼、是否有医疗保险、当地经济状况、当地医疗支出占总支出的比重。ηj表示县/区虚拟变量。μij表示该回归模型的误差项,服从经典假定。各变量的具体定义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

(二)数据来源与描述性统计

本研究使用中国老年人健康长寿影响因素调查①老年人健康长寿影响因素调查(CLHLS)是美国杜克大学与北京大学联合组织的大型老年人口健康调查项目,它的数据是完全免费和公开的,只需作者提出申请即可以获取。它已成为各国学者研究中国老年人健康影响因素和主观幸福感所公认的权威数据,详情请参考http://ceq.ccer.edu.cn/。(CLHLS)2005年的数据。CLHLS 是目前中国关于老年人口研究最大的微观追踪调查。该调查始于1998年,之后在2000、2002、2005 和2008年进行四次跟踪调查,覆盖了中国22 个省市的631个县级行政区,具有广泛的全国代表性。调查收集了受访者人口学、社会经济、健康状况等翔实的信息,为我们研究老年人主观幸福感提供了宝贵的资料。该调查数据通过了关于准确性、可靠性、一致性、随机性的系统性测试,数据质量良好[30]。此外,宏观经济变量:当地经济状况和医疗支出占总支出的比重的数据来自于2005年财政部预算司和国库司主编的《全国各县市财政统计资料》。

由于1998、2000年两次调查都只涉及到80岁高龄老人,没有对低龄老人进行调查,难以反映老龄人幸福感的全貌。2002年虽然加入了65-79 岁的低龄老人,但是该次调查却没有考虑医疗保险状况,而是否拥有医疗保险是本文所重点关注的变量之一,因为它一方面会影响老年人的健康,另一方面会影响老龄人对收入不平等的态度。2008年的数据暂时还没有公布,数据不能获得。鉴于此,我们将只采用CLHLS2005年的截面数据进行实证分析。2005年调查共采访了15,635 位老人,由于一些老人在关键变量——主观幸福感、收入状况、健康、是否拥有医疗保险等存在缺失情况,剔除了这些样本。加之,本文删除了105 岁及以上老人的样本,原因在于他们对主观幸福感可能已经没有太大的感知。从而最终得到回归样本为12798 人,其中农村6971 人,城市5827 人。

表2 构建正、负向主观幸福感指数的各个指标的描述性统计

表2 和表3 给出了相关变量的描述统计结果。其中表2,给出了中国老年人正、负向主观幸福感的基本状况。总体而言,我国老年人的正向主观幸福感分数比较高,为11.3694 分(3-15 分得区间)。其中城市老年人的正向幸福感分数11.7369分,要高于农村老年人的11.1875 分。相应地,总体的负向主观幸福感分数相对较小,为6.7361 分(3-15 分得区间)。城市老年人的负向主观幸福感(6.2303 分)要低于农村老年人(6.9544 分)。

表3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图1 健康状况与老年人主观幸福感

图2 医疗保险与老年人主观幸福感

表3 显示,总体而言,老年人收入不平等状况比较严重,在0.56-0.63 之间,而且相比城市,农村的收入不平等状况更加严重。关于老年人的健康状况,51%的人认为自身的健康状况较好,80%左右的老年人日常生活能力正常、以及没有慢性疾病。有免费医疗、合作医疗、基础医疗的老年人占到总比例的27%左右。通过这些数据的描述性统计还可以发现,收入不平等、健康状况和医疗保险对老年人的主观幸福感有显著的影响,通过卡方检验,数值在1%的水平下显著为正①由于篇幅的限制,在此没有列出chi2 的结果,三者都在1%的统计水平下显著为正的。,图1 和图2 大致表明了这个结论。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收入不平等、健康对老年人幸福感影响的全样本回归

表4 收入不平等、健康对老年幸福感影响的全样本回归结果

续表4

表4 给出了计量模型(1)的全样本Ordered Probit模型极大似然法估计结果。(1)-(4)列的被解释变量为正向主观幸福感,(5)-(8)列的被解释变量为负向主观幸福感,解释变量都一致,下面对实证结果进行具体的分析。

首先,我们重点考察一下收入不平等对老年人幸福感的影响。回归式(1)显示,它对我国老年人正向主观幸福感产生了显著的负面影响(在5%的统计水平下显著为负),地区收入不均等程度越高,老年人的正向幸福水平越低。与此相对应地,回归式(5)显示,收入不平等对我国老年人的负向幸福感在1%的统计水平下显著为正。这两个结论表明,“收入不平等的厌恶”偏好在老年人群体中也是存在的,这与鲁元平、王韬(2011)发现收入不平等对我国居民主观幸福感有显著的负面影响的结论是一致的[31]。

分析其原因可能有以下三个方面:(1)老年人更容易受到“不患寡而患不均”以及“社会主义”和“平均主义”思想的影响,中国当前的老年人大多数都是革命年代走过来的,“平均主义”思潮在他们的脑海中更为刻骨铭心,老年人收入较大的差距与其传统观念的碰撞导致了其幸福感的下降;(2)老年人对收入更加敏感,比如城市老年人退休之后靠退休金生活、农村老年人在社会保障还不健全的情况下,基本上是“干的动就自己干,干不动才向子女们伸手”。他们往往收入来源比较单一,并且容易受到通货膨胀等因素的影响,因此老年群体对收入不平等的厌恶相比年轻人,有过之而无不及;(3)较高的收入不均会给低收入老年人造成更大的心理压力,会使人感到无助、压抑和沮丧,长此以往就会带来健康状况的下降①Hongbin Li and Yi Zhu(2006)对中国的社区内收入不平等与居民健康水平之间的关系进行实证研究发现收入不平等程度越高健康水平越低,两者呈负相关关系[32]。,从而使得这些老年人的幸福感损失较大,而较高收入老年人的幸福感收益较小,从而导致总体上会降低老年人的主观幸福感。

其次,收入不平等对老年人幸福感的显著负面影响,到底仅仅只是心理上的因素,还是如文献综述所说的那样,收入不平等影响老年人的幸福感可能主要是通过降低了其健康水平所导致的呢?为了证明这个作用机制是否存在,在第(2)列,我们控制了老年人的健康状况,回归结果表明,三个健康指标:没有慢性疾病、日常生活能力很好、自评健康状况较好对老年人的正向主观幸福感均产生了明显的积极作用,都在1%的统计水平下显著为正。同样地,第(6)列的回归结果也表明,三个健康指标都有利于减少老年人负向主观幸福感。这意味着健康对老年人的主观幸福感确实有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与 Chen 和 Short(2008)[33]、亓寿伟和周少甫(2010)[34]的研究结论完全一致。然而,除了关注健康自身对老年人正负幸福感的影响,我们更多地是想知道,在控制了老年人的健康状况之后,收入不平等是否还显著。(2)和(6)列的结果显示,收入不平等已经不再具备统计意义上的显著性。这从计量的角度已经说明健康可能是收入不平等影响老年人幸福感的作用机制和渠道,收入不平等恶化了老年人的健康状况,增加了不健康老年人的概率,从而影响了老年人的幸福感。这意味着,前文的假设是正确的,即收入不平等对老年人幸福感带来的负面影响主要是通过影响了其健康水平导致的。

再次,既然健康对老年人幸福感有如此重要的作用,那么收入不平等对身体健康与不健康的老年人主观幸福感的影响是否存在差异呢?为此,在第(3)列,我们进一步加入了三个健康指标与收入不平等的交乘项,其结果都显著为正,这意味着与身体不太好的老年人相比,收入不平等对没有慢性病、日常生活能力好、自评健康状况好的老年人幸福感的影响要显著地小。不健康的老年人更加反感收入分配的不公,从而增加了收入不平等给其主观幸福感带来的负面影响。第(7)列用负向主观幸福感作为被解释变量的结果表明,三个健康指标与收入不平等的交乘项都显著为负,这表明与有慢性病、日常生活能力不好、自评健康状况较差的老年人相比,收入不平等对健康状况较好的老年人的负向幸福感的消极影响也要显著地小。这两个结果进一步表明了健康对老年人幸福感确实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以及健康是收入不平等影响老年人幸福感的作用渠道。

第(4)和(8)列,加入了两个宏观经济控制变量——人均GDP 和医疗支出占总支出的比重。之所加入这两个宏观控制变量的原因在于:人均GDP 表示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状况,在某种程度上衡量了老年人的基本生活水平。医疗支出占地方政府总支出的比重代表了政府支出对老年人健康状况的影响,通过老年人的医疗服务可及性来解释。加入这两个控制变量之后,收入不平等和健康的回归结果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收入不平等依旧不显著,健康对老年人幸福感依旧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人均GDP 自身对老年人幸福感没有显著影响①这与鲁元平、张克中(2010)对中国经济增长与所有居民主观幸福感之间关系的研究结论一致,即经济增长并没有显著地促进居民幸福感的提升。本文的结论则意味着“幸福悖论”在老年群体中依然存在[35]。,但是医疗支出却有显著的影响,这进一步表明了老年人健康对其幸福感的重要作用。

最后,通过第(4)列的回归结果,本文对影响老年人幸福感的其他控制变量进行简要的分析,因为国内用CHLCS 数据来研究收入不平等对老年人幸福感影响的经验研究还较少。对于老年群体而言,年龄对幸福感影响的差异较显著。与基准组65-74 岁相比,75-84 岁、85-94 岁、95-104 岁老年人的正向主观幸福感显著为正②其原因在于:(1)选择效应,即长寿的老年人一般都是对生活比较满意的老年人,他们要么生活条件较好,要么心态较好,因而高龄老人反而对生活更满意;(2)高龄老人以前经历过较多的苦难,反而更加容易满足[28]。。与独居老年人相比,与家人同住具有显著的正面作用,居住养老院没有太大的差异③居住状况(Living)对老年人幸福感有十分显著的影响,与家人同住能显著提高老年人的幸福感,这在相关研究中都已得到证实[28]。。与当地人相比经济状况对老年人幸福感影响较大,与最低收入等级相比,收入等级越高老年人幸福感越强。在控制了相对收入之后,绝对收入对老年人的幸福感依旧显著为正。已婚并共同生活对老年人的幸福感有明显的积极作用,“少年夫妻,老来伴”,来自婚姻的支持对老年人的晚年幸福感有重要意义。男性老年人比女性老年人幸福感高。教育对老年人主观幸福感没有显著影响。看电视或听收音机、读书看报以及锻炼身体对老年人的幸福感有非常明显的积极作用。城镇老年人的幸福感更高。有免费医疗、合作医疗或基本医疗的老年人幸福感更高。相应地,表4 的第(5)、(6)、(7)和(8)列,用负向主观幸福感作为被解释变量,解释变量保持不变,与预期相同的是,回归系数的符号与(1)、(2)、(3)(4)列的刚好相反,显著性具有高度的一致性。

(二)收入不平等、健康对老年人幸福感影响的城乡差异

表1 的实证结果是对城乡老年人的混合回归结果,但是由于中国所特有的城乡二元结构所存在的差异,导致城镇老年人和农村老年人的生活环境、医疗条件、文化观念等有着很大不同,也必将使得城乡老年人的社会活动和精神心理状态存在较大的差异。回归方程(1)的整个结构,包括截距和系数,都可能存在城乡差异,所以有必要对农村和城镇样本分开估计,我们权且将其视为敏感性分析或者稳健性检验。由于篇幅的限制,在这里只给出主要变量的回归结果,其他变量都已控制。

首先,对收入不平等的回归结果进行分析。表5 显示,城乡老年人都受到了收入不平等的显著负面影响,但是它对农村老年人的负面影响要远远大于城市老年人。第(1)列收入不平等的系数为-0.0272,表示收入不平等增加一个单位,农村老年人的报告其正向幸福感为最幸福的概率将会下降2.7%。第(5)列显示收入不平等的系数为-0.0119,它表示收入不平等增加一个单位,城市老年报告其正向主观幸福感为最幸福的概率下降1.19%。收入不平等对农村老年人幸福感的负面影响是城市的2倍有余。相应地,第(3)和(7)列也表明,收入不平等对农村老年人负向主观幸福感的影响也要大于城市老年人。究其原因可能有以下几个方面:(1)老年人人际关系主要有血缘关系、业缘关系和地缘关系三种类型,城市老年人除了血缘关系构成的人际交往圈之外,占主要地位的是由其退休以前所形成的业缘关系决定的人际交往网络,退休后老年人更多地是回归家庭,向“匿名社会”转变,相互攀比较少,收入不平等带的负面效应要小些。而农村老年人除血缘关系之外,更倾向于构建以地缘关系为基础的人际网络,“熟人社会”的特征在农村依旧十分显著,农村老年人的交往对象是整个村落,他们相互认识,对彼此的收入状况和收入差距比较了解,对收入不平等的切身感受更为深刻,在“熟人社会”中“相对收入”效应更加明显;(2)城市老年人的收入不平等程度要小于农村老年人的收入不平等程度。城市老年人大多数退休后拿退休工资,收入来源比较稳定、差距不太大,同时他们大多数老年人拥有医疗保险和社会保障,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会降低其收入不均等性。但是农村老年人之间的收入状况却完全不一样,身体较好可以继续劳作的老年人,较之以前收入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而那些不能继续劳动的老年人的收入则迅速下降(仅仅靠子女、亲友提供收入来源),而且老年人的可支配收入在很多程度上跟子女的经济状况相关联,这些因素导致农村老年人的收入差距较城市大;(3)电视、广播的普及,子女外出务工的信息交流等影响到农村老年人对现实生活的不满意,将自己的生活与城市老年人或城市人进行比较,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农村老年人的幸福感。

表5 收入不平等、健康对城乡老年人幸福感影响的差异

其次,我们控制了健康状况以及健康状况与收入不平等的交乘项。对于农村老年人而言,无慢性疾病对其主观幸福感的影响不显著,日常生活能力好和自评健康状况好都有显著的正面影响。但是,三个健康指标对城市老年人的幸福感都有显著的正面影响,而且它对城市老年人幸福感的影响要大于农村老年人。其原因可能是:(1)城市老年人更加看重健康,更加注意身体保健,健康的重要性备受关注,所以相比于农村老年人而言,好的身体对城市老年人幸福感的积极作用更大;(2)相比于农村老年人的医疗可及性,城市老年人拥有医疗保险的比例更高,他们的健康状况更好。收入不平等和健康的交互项的基本结论与表1 全样本回归结果类似,与身体不太好的老年人相比,收入不平等对健康的老年人主观幸福感的负面影响要显著地小,其原因已经进行了阐述在此就不再赘述了。

最后,除了健康自身以及健康与收入不平等的交乘项的影响外,我们更为关心的是,加入者两项之后,收入不平等系数的变化情况。表5 的结果显示,对于城市老年人而言,在控制了健康之后,收入不平等的系数已经不再显著,其结果与全样本分析没有太大的差异,说明健康状况基本上能够完全解释收入不平等对老年人幸福感的负面影响。但是,与城市老年人相比,对农村老年人的回归结果则存在较大差别。在加入健康变量之后,尽管收入不平等的系数下降了,但是依旧在10%的水平下显著,这说明对农村老年人而言,收入不平等对其幸福感的负面影响并不能完全由健康来解释,可能还有其他的因素在起作用。这意味着,收入不平等对城乡老年人幸福感影响的作用机制可能是存在差别的。导致城乡差异的原因可能有:(1)可能正如前文所讲的,相对收入效应、攀比效应在“熟人社会”更加显著,从而导致农村老年人在控制健康之后依旧有心理因素在起作用;(2)中国传统文化中“不患寡而患不均”的观念在乡村比在城镇更加根深蒂固,再加上农民在中国社会中是公认的地位较低者,心理上长期处于劣势,致使农村老年人对收入不均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较低;(3)相比于城市老年,农村老年人的医疗保险缺乏,医疗可及性较低,使得收入不均等对其健康的负面影响较大,加重了对收入不均的反感。

(三)收入不平等、健康对有无医疗保险老年人幸福感影响的差异

既然收入不平等对城乡老年人幸福感的影响存在差异,而医疗保险的可及性由于对健康产生了影响,所以可能是其中的一个原因。鉴于此,有必要进一步分析收入不平等对有无医疗保险的老年人主观幸福感的影响是否存在差别。如果如前文所阐述的,收入不平等确实是通过健康影响老年人幸福感的话,那么有医疗保险和没有医疗保险的老年人对收入不平等的感知应该是有较大差异的。而且,与是否健康来分析老年人对收入不平等的认知相比,是否有医疗保险也许能更直接地反映老年人对它的心理反应,所以是否有医疗保险与收入不平等的交互项可能更直接地体现出健康在反映收入不平等对老年人主观幸福感影响过程中的中介作用。鉴于此,在该部分通过构建有无医疗保险与收入不平等的交互项来考察这个关系。

而且就本文的数据而言,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计量方面的问题:人们根据自身的健康状况选择是否参加何种医疗保险,利用保险人观测不到的私人信息做出有利于自身的选择,这种自我选择的行为将导致内生性问题[36]。而本文研究对象是我国60 岁以上的老年人,由于他们享受的医疗保险都是计划经济体制下以劳动关系为基础的公费医疗或职工劳保医疗(城市的),或者合作医疗(农村的)是近几年的事情,根据自身健康等因素自行选择医疗保险的可能性较小。因此,医疗保险制度安排也许可以作为理想的,排除逆选择问题,研究拥有医疗保险的老年人如何看待收入不平等,以及收入不平等对有无医疗保险的老年人幸福感影响之间的差异是较合适的。

由于篇幅的限制,本文的解释变量与表1 的第(4)列是一致的,都进行了控制,相对而言就只是多加了收入不平等与医疗保险的交互项。接下来,我们直接分析收入不平等与医疗保险的交互项的回归结果。从表6 的第(1)和(2)列的收入不平等与三项医疗保险的交互项的结果可以看到,对总体样本而言,与没有医疗保险的老年人相比,收入不平等对有医疗保险老年人主观幸福感的负面影响要显著地小,这表明,医疗保险在老年人健康和幸福感方面确实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第(3)和(4)列对城市老年人的回归也显示同样的结果(5)和(6)列对农村老年人的回归结果表明,收。入不平等对拥有免费医疗和合作医疗的老年人的影响要小些,拥有基础医疗的不显著。

表6 收入不平等、健康对有无医疗保险老年人主观幸福感影响的差异

此外,我们发现农村老年人中拥有医疗保险的人对收入不平等的正面感知相比于城市老年人要大得多。一个较为简单的解释是:城市有接近40%的老年人拥有各种形式的医疗保险,而农村只有16%的老年人拥有各种保险,在农村拥有医疗保险是一件稀缺品和奢侈品,经济学原理告诉我们,物品的价值来自其稀缺性,对老年人的心理上的满足感和幸福感同样具有相似的性质,成为少数拥有医疗保险的农村老年人,无疑对其幸福感是有较大的积极作用。(6)列显示,除了职工医疗与收入不平等的交互项在对农村样本回归时不显著之外,其他的两项医疗保险与收入不平等的交互项都显著为正,说明相比于没有免费医疗和合作医疗的农村老年人而言,收入不均等对他们的主观幸福感的负面影响要显著地小很多。这意味着如果让大多数老年人都有医疗保险的话,那么必定会大大增加没有医疗保险老年人的主观幸福感。

(四)稳健性检验

针对上面的回归结果,本文进行了如下稳健型检验:

1.用单变量度量的主观幸福感(happy)作为被解释变量进行稳健性检验。在幸福经济学的相关研究中,大多数学者都是用一个变量来衡量主观幸福感的,通常的问题是“将所有的情况都考虑进来,目前您生活得幸福吗?”要求被调查者从数字1-4(世界价值观调查,WVS)、1-5(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等之间进行选择,数字越大表示幸福感越高。CHCLS 中有关这个变量的问题为“总体来说,您对生活质量的评价如何?”1 表示非常差,5 表示非常好。鉴于此,本文将用这个变量替代正文中的正负向主观幸福感作为被解释变量来做稳健性检验。

2.本文研究的收入不平等状况对老年人主观幸福感的影响,其收入不平等指标是通过样本中个体微观收入数据计算得到的,而在此将利用《中国统计年鉴》中的收入分组数据来计算样本所在省份总体的、城市的以及农村的收入不平等指标,计算方法为胡祖光(2005)所使用的方法[37]。然后,利用宏观的收入不平等状况对老年人的幸福感进行回归。

3.处理可能的内生性问题,即健康影响主观幸福感,主观幸福感也有可能影响健康。Perneger,Hudelson,and Bovier(2004)发现健康与主观幸福感之间互为因果关系[38]。由于工具变量难以获得以及调查数据自身的缺陷,关于内生性问题国外相关文献研究也都没有有效地解决。为了减缓内生性带来的偏误,本文采用两期面板数据(由于2002年问卷中没有具体的医疗保险的题项,但是有医疗保险可及性的题项,所以本文将其简化为一个问题:“当前,在需要的时候您是否能够得到适当的医疗服务?”,能够得到赋值为1,其他情况赋值为0,2005年也采用相同的做法)。这在一定程度上剔除了那些不随时间变动的个体所特有的固定效应,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内生性问题所带来的偏误,但是没有完全解决这一问题。这是本文的不足,也是将来希望改进的地方。

4.最后本文尝试着用OLS 来进行回归。Ferrer-i-Carbonell 和Frijters(2004)等研究指出,只要回归方程设定正确的话,那么无论是将主观幸福感视为连续变量(基数)用OLS 方法回归,或者是将其视为有序变量(序数)用Ordered Probit 或Ordered Logit 模型回归,两者的结果除了回归系数值不同之外,显著性和系数或边际效应的符号应该具有较高程度的一致性[39]。鉴于此,本文在稳健性检验中,将主观幸福感视为连续变量用OLS方法对其进行检验。

以上四种稳健性检验的结果显示,本文所主要考察的变量,收入不平等、健康对我国老年人幸福感的影响与正文的实证回归结果没有显著的差异,回归结果的显著性和符号方向具有高度的一致性,收入不平等对老年人主观幸福感依旧有显著的负面影响,健康依旧对主观幸福感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这意味着本文的实证结论具有较高的可靠性与稳健性。由于受到篇幅局限,本文无法全部给出以上四种稳健性检验的结果,如读者有需要可以向作者索取。

五、结论与政策含义

本文利用CHCLS2005年的调查数据在控制老年人个体特征变量之后,考察了收入不平等、健康对我国老年人主观幸福感的影响,得到了三个基本结论:首先,收入不平等对我国老年人的主观幸福感有显著的负面影响,而且本文发现收入不平等主要是通过影响老年人的健康间接地影响其主观幸福感的;其次,收入不平等对老年人幸福感的影响存在显著的城乡差异,它对农村老年人的负面影响要远大于城市的老年人,而且对于农村老年人而言,在控制了健康变量之后,收入不平等依旧在10%统计水平显著,而对城市老年人,收入不平等通过影响健康间接影响幸福感的作用机制完全存在;最后,老年人有无医疗保险,在看待收入不平等的影响时有显著差异,有医疗保险的老年人幸福水平更高,收入不平等对他们幸福感的负面影响相对要小得多。

据此,为了促进老年人幸福感的提升,政府的今后政策制定的大体方向,应该关注以下几个方面:(1)尽可能更多地关注老年群体,给其更多的社会保障,平滑其收入状况,缩小老年人的收入不平等,降低收入不平等给老年人心理上带来的负面影响;(2)农村老年人的健康状况值得给予关注和支持,提高其身体和心理健康水平,这既直接有利于老年人幸福感的提升也有利于减少收入不平等给其幸福感带来的负面影响;(3)从更大范围、从深度和广度上扩大医疗保险,这既有利于缓解“因病致贫、因病返贫”所带来的收入差距的扩大,同时也有利于促进老年人身体健康水平的改善,从而最终使得在中国老龄化逐步加深的情况下,我国的老年人都有一个有尊严的生活和充实的、安逸的幸福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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