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品安全中的媒体监督失灵
天钥 媒体人
宁波的一个媒体朋友,这几天在微博上跟我很神秘地介绍一个减肥妙方,说药不贵,而且绝对见效快,十天之内保证减掉十斤以上。最关键是,他说他自己和周围的朋友已经试过了,灵验无比。
到底这是啥药,咱先按下不表,先说说为万众揪心之食品安全问题。在生产和流通环节对食品安全负有法定职责的相关部门,堪称九龙治水,咱们先不讨论这个被诟病已久的老问题,单论媒体和食品安全的关系。在西方概念里,媒体权力被称为第四权。在咱们这里,通常被简化为舆论监督。一个奇怪的现象是大家通常会看到在这个问题上,传统的媒体监督模式往往失灵。这些年来,诸如金浩致癌茶油和染色馒头之类的事情很少被媒体,至少不是本地媒体主动率先报道出来。
这和利益有关。当下大中城市里的食品生产加工厂家以及销售商家,基本都已完成巨头化布局。而通常意义上的本埠媒体,其传统的盈利体系又基本依赖于广告。如果大小问题都穷追猛打,客户反馈过来,媒体经营部门一定会和采编部门造反。这是投鼠忌器。
另一方面,巨头们的日常公关维护能力当下已经相当强劲,其和媒体高管之间,和当地官场之间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形形色色的维护行为,在日常完全不着痕迹,一旦有事,即会唤醒,生成化学反应。
第三和媒体的生产方式有关。类似日报这种常见的本地媒体,记者分领域是最常规的操作套路。一个跑线记者,往往一跑就是好几年甚至上十年。这种模式,记者和监督报道对象基本都已成为老熟人,每到关键时刻,你让这些跑线同行们如何下得了手?
好吧,本地媒体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不便监督。外地媒体呢?三鹿奶粉和瘦肉精事件里,异地监督不是屡立奇功么?对于大品牌大事件,异地监督或便于发力,也有兴趣发力,对潲水油之类可谓常见的日常消费新闻。
南方周末在本世纪初脍炙人口的消费广场栏目,已经早就不见踪影了。最新的情况是,特供基地和机关食堂已经浮出水面,利益集团在用权力保障自己的食品安全;另一方面,网易已经开始养猪,京东方也准备办农场,普通市民没那么多本钱,也就只好尝试着开始在阳台上种蘑菇发豆芽等。
这不是好现象,最起码是社会分工紊乱,背后是社会管理失控。这说明“互害”社会里,大家对搞好食品安全丧失信心了,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个问题如何解决?如何重振全社会的信心?上下都在说社会管理创新,我看各司其职,各尽本分八个字其实就是最大的创新。对媒体来说,在内部,切断传统的利益勾连模式,改革累积弊病的陈腐机制,按照最基本的新闻规律来生产传媒产品。在外部,给媒体创造更开放更良性更宽松的监督空间。这就是正本清源式的社会管理创新。
如此,食品安全的媒体失灵问题,才有望解决。
话说回到篇首我那个胖哥们贡献的减肥妙方。你若关心新闻,多半早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就是宁波人很爱吃的淡菜,又称海红的贻贝是也。贻贝本是美味的海鲜,但最近宁波吃过这玩意的人,基本都在拉肚子吊水。按照当地食监部门的紧急通告,乃是贻贝积累了某种会导致腹泻的贝类毒素所致。我那位胖子朋友,据说已经不成人形,端的是名不虚传的减肥良药啊。看来,倘若食品安全管不好,在这个互害社会里,没有人能幸免,记者当然也不例外。
编辑:卢劲杉 lusiping1@gmail.com
法治理相配合的,是整体意义上的权力监督与制衡。让这一切成为可能的,则是一个成熟的、自我治理的民间社会。前面说到那些黑暗的、缺少光亮的食品生产、销售过程,琐细的法律制度也只能像巡夜者的手电筒,突然晃一晃,远谈不上真正照亮它。食品行业的自律自审,食品科学的学术独立,民众权益的合理伸张,舆论批评的表达空间……这些都有赖于民间社会的成熟,公共权力的规范,以及二者之间的良性互动。汉代文景之治一扫秦政积弊,就是着意于恢复民间社会的元气。简单地说,元气充沛的民间社会不仅市面上热热闹闹,而且走在街市上堂堂正正,最重要的是心里明明白白。这是照亮种种制度死角和黑暗地带的最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