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永清
日本“孤独家庭”众生相
文/彭永清
People on the Cliff-edge
据日本官方调查结果显示,全国有32万人生活在与外界脱离关系的环境中,比如闷居家中,不与邻居来往和没有朋友等。而民间调查报告称有100万人处于这种状态。如果按一个家庭有一个这样的人,那么就有近100万个家庭处在不为人知的境地。这些“孤独家庭”的处境从表面上似乎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其实这是一个隐藏着非常严重的问题。日本《每日新闻》以《孤独的岸边》为题,对这些家庭中的人们进行了报道。
伴随着巨大的噪音,摩托车里程表的指针在不停地摆动。少年鼓捣着偷来的摩托车零件,只要将引擎发动,哪儿他都去。如果中途没有汽油了,他就会将摩托车丢弃在路边,然后再去偷别的摩托车——尽管他知道这是犯法,可他只要一骑上摩托车,就将一切都抛至脑后。数年前,少年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
在这位出生于横滨市的18岁少年的记忆中,严厉的父母从未给他买过新衣服,也从未给过他零花钱。15岁时,经常外出的母亲有一天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她离家出走了。父亲于是将满腔怒火发到少年身上:“别再到那个差劲的学校去读书了,到外面去做事吧!”
从那以后,他结识了一帮坏朋友,并开始偷盗摩托车。终于,他在离16岁还有一个月时被警察逮捕。由于他是初犯,又是未成年人,所以并没有受到处罚。当警察问他想回到父亲家还是母亲家时,他稀里糊涂地回答说“母亲家”。接到通知的母亲来领他回去时看上去生活过得很好。而且,她的名字也已经改了,因为她与另外一名男子结了婚。
在母亲与继父的家中,少年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但不久,少年与过去的朋友重新取得联络,又开始了以前的生活。他经常很晚才回家,母亲也只是默不作声地开门让他进屋。2006年10月,他骑着偷来的摩托车回家时被捕,后被送往少管所。
他们站在悬崖边上,远离社会和人群,再向前一步就是选择自绝。让他们回到人群中来,体会人间温暖。
少年在枥木县一家少管所里,每个月都会给母亲写一封信。他在信中对母亲说:“做了这样的事,对不起!”每次写信,他都要重复写几次才能完成。然而,少年的悔意并未打动母亲,他一次也没有收到回信。母亲也从未来少管所看过他。每次在少管所里劳动,听见管教员喊某人姓名时,少年心里就会由衷羡慕:“家人来看他啦!”继父亲之后,母亲也开始疏远少年。自然,他也无法将现在的家视为“自己的家”,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油然而生。
半年后,少年从管教所出来。在离开管教所时,负责管教他的工作人员鼓励他“一个人努力生活”。由于自己不想回家,又没有可去之所,因此进入东京都内一家专门收管无家可归少年的生活保障机构内生活。
最近,少年开始在都内一所公寓里开始了单身生活。他与以前那些坏朋友已经不再联系,每天通过职业介绍所做些喷漆的工作。晚上用原来在生活保障机构里免费提供给他的电饭煲做饭。不过,自从少年走出管教所后,母亲也从未与他联络过,而母亲原先的联络号码也已经联系不上了。
72岁的母亲自言自语地说:“我要先你而去就好了……”虽然她说话的声音非常小,但35岁的女儿却听得清清楚楚:“不只是说年龄。是因为我不想拖累本来就有病的你……”女儿听了母亲的话,与她相视而笑。可是,泪水却忍不住地落下来。
去年年底,一直独居在千叶县木更津市的母亲将居住在东京的独生女儿叫到身边,将她与女儿死后之事委托给遗物处理公司,包括两人的骨灰代管和处理剩下的遗物问题等。代理费用共计38万日元(1元人民币约合14.3日元),分3年付清。遗体的搬运和火化则委托给殡葬公司,费用以死亡保险金支付。
老人的名字早在丈夫去世时就已经刻在了墓碑上。不久前,老人打算将女儿的名字也刻在墓碑上。女儿在20年前就患上了严重的“胶原病”,这种病是一种免疫系统疾病,人体内的正常细胞和组织被细菌和病毒破坏,是一种难以治愈的顽疾。女儿由于全身各处的炎症和药物的副作用,经常要忍受难以名状的痛苦。
还在丈夫去世之前,一次女儿与老人乘车时对她说:“母亲,我们一起死吧。”她虽然说“那样的话父亲该怎么办?”的话来敷衍自己的女儿,但一想到自己将有一天会离女儿而去,让她失去唯一的精神支柱时,她的心就如针刺般疼痛。
老人的母亲在生下自己后不久就去世了,因此,她自幼就习惯了丧母的生活。父亲将她们兄妹四人从北海道带到桦太,后来将年仅3岁的弟弟过继给别人作养子。父子再次见面时是在札幌一家养老院,当时父亲已经得了老年痴呆症,对儿子的问候已经没有什么反应。
在得知女儿患有严重疾病后,老人发誓:“要终我一生来服侍她”。8年前,一位家住东京的男子在得知她女儿的病情后向她女儿求婚,老人在与女儿分别时对她说:“随时回家来。”为了能照顾到女儿,第二年,她与丈夫一起从札幌搬到木更津居住,暗暗地对女儿进行帮助。然而,由于病情恶化和夫妻感情不和,去年女儿决定与其丈夫离婚。最近,母女俩开始一起生活。
与女儿在一起生活是快乐的。老人只要在世,就可以靠丈夫的家属养老金维持生活。虽然对未来感到不安,但她希望妥善安排好后事,与女儿共同度过仅剩不多的时光。据说,为母女俩负责善后事宜的“安心网络”公司主要服务对象是单身老年人。女儿在交代事项时悲观地说:“一个人活着也没有意思,真想与父亲安葬在一起,这样一家3口可以在冥界团圆了。”
对于新型的设备的导入以及相关的技术的运用,需要大量的资金和投入使用,推动施工现场的效率的提升以及要需要建立相关的信息技术的培训机构和研发机构需要相关的技术人员对其新型设备进行深入的探讨和分析,掌握其利用规律以及设备使用的最大化效用,在全面提升企业施工的工程进度和节省成本方面扮演着重要作用,也是对现场的施工人员提出了一个更高的要求,加强对相关的设备的技术参数方面的学习以及相应的规范使用设备的手法等方面的学习与宣导,让全员形成一种自主学习和自主发现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全面提升施工的工作效率和企业方面的效益。
临近年关的一个星期日的下午5时,在东京涩谷车站沿环形岛一直延伸出数百米的道路上,空车候客的出租车排成了一大溜,都在等候绿灯放行。眼前是来往不断的年轻人。一位59岁的的哥叹息地说:“在这些年轻人中,最多只有3位主顾,因为他们都是特权阶层的人,极少坐出租车。”
2002年,刚刚转行正式成为出租车司机的他,在浜松町接到一位的40多岁的中年男客。“公司破产了。”上车的男客说道。此时,FM调频广播中正播放着上世纪70年代的歌曲,他想把音量调低,男客却没好气地对他说:“让它这样吧!”的哥没法,只好听客人的,以至于到川崎只有30分钟的路途,让他感觉好像行驶了几个小时。这名男子从事出租车送客这行已经7年了,去年冬天,他多次听到过乘客抱怨说“下个月公司就不存在了”之类的话。
这名男子在转行前,曾经从事电视台的节目制作工作,并亲自参与了几部纪录片的拍摄。2001年后,他就再没有拍摄过纪录片。而现在,经济萧条的寒风已经吹遍东京,他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成而深感后悔。直到现在,他仍然想拍摄一部纪录片,最后一部。
一直忙到深夜11点。的哥将车停在蒲田车站前等候客人。此时已经是最后一趟往返电车了。打车的客人大都是车费不会超过起步价的短途乘客,他们居住在附近。在此等候的出租车司机们都不太愿意运送这样的顾客,他们希望能碰上路远的乘客,所以将眼睛睁得大大的,唯恐生意会因为自己的一眨眼而从身边溜走。
凌晨3点45分。的哥送一位年轻男子到民办广播电台,那里是他以前也曾去过的地方。那时,有人称他为“天才”,整天待在拍摄现场,与朋友们一起经历辛苦和惊险,反复琢磨作品里所表现的内容。当时,他对那种生活感到非常满足,并认为自己就像是干木工活中必不可少的栋梁之材一样。
然而,时代已经变了。年轻一代依靠电脑寻找素材,节目似乎并不是由制作人来做,而是通过配合节目主持人的风格和性格来制作完成。一次,在市民马拉松的拍摄现场,负责拍摄的工作人员对他说:“如果一位老太太倒下了,不要拍下来。”这名男子不同意,并且中途提出不干。由于与制作人的看法不同,这名男子离开现场。后来,工作也没有了,就连第二任妻子也因此讨厌他,丢下他一个人独自离家出走。
在与这名男子境遇相似的出租车司机中,一些男子依靠酒精来消除心中的烦恼。其中就有一位与家人完全断绝来往、独自在公寓生活的40岁男子,每到傍晚,他就在兜町等候那些从证券交易所出来的客人。天刚蒙蒙亮时,他就会开始用酒精来麻醉自己,边喝边回忆小时候与妹妹一起玩耍的情景。
2006年9月,在天气依然酷暑的京都车站,一位曾经在酒店里工作过的34岁男子乘上一辆开往北陆的特快列车。通常,这辆列车白天乘客很少。静静的车厢内,车轮在铁轨上辗过的声音非常清晰。男子打开一本名为《不能说自杀》的袖珍手记集看了起来。这是他前天偶尔经过旧书店时被小说的标题吸引买来的。
这部手记集中的文章大都由父母自杀的不幸儿童写成。一位小学四年级学生在手记中写的是父亲突然离去,并且一直瞒着周围的人的故事。他在手记中写道:“父亲的失踪让我感到非常悲伤。”
这名男子由母亲一人独自带大。从长野县高中毕业后,独自一人来到京都。虽然他在横滨某酒店找到了一份工作,但由于与同事们的关系不好,只干了一年就辞职了。之后的10年时间里,这名男子陆续从事一些餐馆或饮食业的服务员工作。尽管他一直都在寻找与自己境遇相同的朋友,但始终无法如愿。无奈,只好到风俗店寻求一时温暖,并到一家一家酒馆赊账喝酒。有一天,这名男子猛然注意到自己已经欠下了200万日元的借款。
他备感绝望,于是想到去福井县坂井市的旅游胜地东寻坊去。终于,这名男子在通向死亡的列车内明白了“自己(与手记中所描写的孩子)并无特别之处”。他想,如果早点看到这本手记就好了。
这名男子的口袋里只剩下数百日元。车窗外没有见过的田园风景尽收眼底。几个小时后,他站在了悬崖边上。这是一个可以清楚看到地平线的大晴天,游客也络绎不绝。为了等待黄昏来临,这名男子来到附近的一家饼屋,里面有一对中年男女。其实,这个饼屋是东寻坊预防自杀NPO法人“心灵慰藉文集和编辑局”设立的办事处。这名男子一进入饼屋,64岁的办事处主任茂幸雄就注意到了他手中的那本袖珍手记。
这名男子在茂幸雄主任的询问下,将自己的成长过程和如何欠下高额债务的事全盘托出。在听了这名男子的叙述后,办事处的女性职员对他说:“你的遭遇并不比我的遭遇惨。”女性告诉他,自己的父母都是自杀身亡的。这名男子紧张的情绪稍微轻松下来,他含着眼泪与他们连续交谈了几个小时。最后,这名男子幡然醒悟,决定放弃轻生念头,重新做人。
他申请了破产手续,并且留在了福井县,开始从事派遣职员的工作。最近,他又开始钓鱼,经常在两年前他准备跳下的悬崖脚下垂钓,日子过得轻松快活。这名男子的变化让人难以相信他曾经是个想轻生的人。
在他曾经看过的手记的扉页上,写着这样一句话:不只是一个人啊!
编辑:陈畅鸣 charmingchi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