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外国军事武器装备命名中的隐喻元素*

华章

(韶关学院外语学院，广东韶关512005)

解读外国军事武器装备命名中的隐喻元素*

华章

(韶关学院外语学院，广东韶关512005)

自20世纪70年代西方掀起一股对隐喻展开跨学科研究的热潮以来，关于隐喻的研究和应用在各个领域都有体现，并且呈现日趋增多的趋势。本文拟在概念隐喻和概念整合理论的基础上，讨论外国军事武器装备命名中的隐喻元素。

隐喻;认知;军事武器装备命名

认知语言学是近十几年来国际理论语言学界新兴的一个语言学学派。本世纪以来国内外认知语言学发展迅猛，已逐渐成为语言学的主流学派。认知语言学认为，语言是人类认知活动的工具，而隐喻又是人类认识世界的重要手段之一，隐喻随即成了认知语言学研究的焦点和重点。在传统意义上，隐喻被看作是普通的语言现象，是仅限于词语层面上的修辞格。Lakoff＆Johnson于1980年出版的《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MetaphorsWe Live By)这部著作确立了隐喻在认知中的地位，开辟了一条从认知角度来研究隐喻的途径［1］。L＆J认为隐喻不是伟大诗人的创新，不仅仅具有美学价值(修辞功能)，而是人类认知世界的正常方式，是人类所有思维的特征，普遍存在于全世界的文化和语言之中［2］。

人类每当接触未知的事物、抽象的概念，往往参照已知的、具体的、所体验过的经验来认知，会借助于表示具体事物的词语来表达，因而形成了不同概念之间有关联的隐喻语言。语言学家们运用始源域与目标域之间的映射以及意象图式来解释隐喻现象，他们认为隐喻是从一个比较熟悉、易于理解的源域映射到一个不太熟悉、较难理解的目标域，其心理基础是抽象的意象图式。隐喻是用具体的、可视可触的、可嗅可闻的形象性强的词语作喻体，来表示相对应的另一概念(常为抽象概念)这一本体。用具体的事物表示抽象的概念似乎是人类常见的一种思维方式［3］。概况来说，隐喻的基本作用就是从始源域将推理类型映射到目的域，是两个不同语义领域间的互动。隐喻的特点是始源域和目的域之间的相似性，它利用一种概念表达另一种概念，而且往往借助于表示具体事物的词语来表达抽象的概念。其工作机制是将源域中较熟悉的、具体的经验或概念的语义特征映射到目标域中较陌生、抽象的概念上。

隐喻是我们了解世界的基本方式。隐喻反映人类行为与思想状态的许多方面，它本身是一个具有启发性的语言现象。隐喻的应用不但反映了人们对事物的看法，而且又反过来影响人们对事物的看法。世界上任何人造的实在的形态都是某种隐喻观念的物化，因为制作这种形态本身既是为了一定的目的，这种目的性既是它的隐喻意义。《易经》里说:“形而上者为之道，形而下者为之器”。隐喻是超越形态之上的精神内涵，它是创造形态的“道”，形态本身既是“器”。军事武器装备作为实体存在，也正是某种隐喻观念的物化产物。产物的命名是体现其隐喻意义最直接的方式。为了清楚地了解军事武器装备在命名过程中所体现出来的超越形态之上的精神内涵，本文将从认知的角度在概念隐喻和概念整合的理论基础上解读当中的隐喻现象。

一、概念隐喻与概念合成

概念隐喻理论和概念合成理论作为当代认知语言学的重要理论，已得到语言学界的广泛认可和应用，并被认为是解释隐喻认知机制的有效方法。传统的理论一般只把隐喻作为一种修辞手段，而概念隐喻理论则认为，隐喻不仅是一种语言现象，更是一种人类普遍使用的认知手段和思维方式，是从始源域到目标域的结构映射。概念合成理论则认为，隐喻的实质是一个心理空间中的概念，与另一个或多个心理空间中的概念之间的跨空间映射合成，而且主要是各心理空间中各相关语义要素的合成，并在合成的空间中产生新的结构，即隐喻意义的在线构建的过程。概括地说，概念合成就是将数个不同的概念加工成一个新的概念。

概念隐喻理论和概念合成理论均将隐喻看作是概念现象，而非单纯的语言现象，两种理论均涉及两种概念领域之间语言、意象和推理结构的投射与映射，都对这种映射加以限制。两者的不同之处在于:概念隐喻理论认为，隐喻的生成是两个概念域(始源域和目标域)之间的心理表征的关系。而概念合成理论认为，隐喻的生成是四个空间(始源域输入空间Input1目标域输入空间Input2类属空间Generic space合成空间Blended space)之间的相互作用的认知结果，四空间模型(见图1)正好能解释双域模型(见图2)无法解释的语言现象。

图1显示了在整个概念合成网络中，不同的心理空间之间的关系。图中的圆圈代表心理空间，实线表示输入空间之间的对应关系，虚线表示输入空间、类属空间和合成空间之间的连接。Eg:The surgeon is a butcher．这句话的隐喻意义是讽刺某个外科医生蹩脚的医术。这一推理同时从外科手术和切肉两个心理空间选取相关成分，构成关联映射。其映射成分在Input1里是外科医生、病人、手术刀和手术室等，在Input 2里是屠夫、牲畜、屠宰刀和屠宰场等。两个输入空间的共同结构及其共有的抽象信息构建成一个Generic space:某人拿着利器在某生物体上完成一项任务。来自两个输入空间的属性分别映射到Blended space中去，经过复杂的认知过程，形成突生结构(合成空间中实线方框):外科医生以屠夫切牲畜肉的方式为病人做手术。虽然合成空间中的成分来自两个不同的输入空间，但由此构成的语义结构却是一种新的推断结果，是原输入空间中并不存在的新的突生结构。也就是说，合成空间不是输入空间成分的简单相加，而是通过推断等认知活动产生的新的突生结构的过程。图2显示了隐喻的转化过程。

图1 概念合成中的空间关系(Fauconnier，1997)

图2 Metaphor transformation process

概念隐喻理论和概念合成理论的另外一个不同之处还在于:概念隐喻理论主要关注凝固性的概念关系。有些隐喻，只要用概念隐喻理论就可以阐释，因为这些隐喻常常有一个稳定的隐喻概念生成，具有极高的凝固性。如简单的A is B，A、B之间的相似度很高，只需用概念隐喻理论解释即可。而概念合成理论则主要关注那些短暂的、实时的、新奇的隐喻，如笑话、幽默、新词等隐喻表达。这类隐喻对语境具有极大的依赖性，概念合成理论能够在四个空间中经过投射、合成和整合等复杂的认知运作，阐释隐喻的含义。

总的来说，概念合成理论四空间模型弥补了概念隐喻双域模型对隐喻理解机制解释的不足，同时，它对那些实时的动态的、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语境的隐喻表达具有更大的解释力，因此可以说，概念整合理论是对概念隐喻理论的发展。

二、军事武器装备命名中的隐喻元素

军事武器装备命名中的隐喻概念各式各样，本文根据其始源域的特点将军事武器装备命名中的隐喻元素从具象，抽象和动作性能三个方面，以西方军事武器装备命名(尤指绰号)为例来进行解读。

(一)源于具象要素的隐喻

万千世界有它独特的形体语言、亮丽色彩、视觉质感。它以其形、色、质给了人们无数种感觉。当人们面对它时，实际上是把某种心理感受印证到视觉对象上，靠这种感觉来分析它，而这种感觉反过来也会刺激人们创作出更多的形态。在军事武器装备的命名过程中有很多理念就是源于这种感觉—装备与自然界有机生物和无机物的形态相似。如:A－10亚音速攻击机，是目前美国空军的主力近距支援攻击机。主要用于攻击坦克、装甲车群和战场上的活动目标及重要火力点，号称“坦克杀手”。就是这么一型攻击力极强的武器装备，却被美国空军命名为“疣猪”攻击机。这是由于A－10的整体设计采用矩形平尾两侧装有双垂尾，2台涡轮风扇发动机并列安装在后机身上方，呈“推进式”构形，真的像一头疣猪那样长着锋利的獠牙，同时皮糙肉厚，抗打击能力极强。因此美国空军对其的命名可谓传神一笔。

(二)源于抽象要素的隐喻

隐喻是一种文化行为，文化是隐喻的灵魂，不考虑隐喻文化因素的影响，便无法解释人们对隐喻理解的深层机制，所以文化因素是两个所指的联系纽带。文化作为一个抽象概念，当中包括了历史、地理、风俗习惯、物质生活等方面的元素。

(1)基于希腊神话的命名

西方军队在给武器装备命名的过程中赋予了其大量希腊神话元素。如美国海军中赫赫有名的“宙斯盾”作战系统是“伯克”级导弹驱逐舰的最核心的亮点部分，正因为此，人们甚至已习惯将该型驱逐舰称为“宙斯盾”舰。“宙斯盾”是由古希腊神话里宙斯神手上的神盾借名而来，美军以它来命名这一海军武器系统，是期望它能像神盾一样保护美国海军免遭对手的打击。这种隐喻式的命名手法既彰显了该系统的强大作战效能，又给予对手强烈的心理暗示，使对手攻击前不得不三思而行对“宙斯盾”作战系统充满忌惮，因此充分展现了该武器装备的价值，这种高超的命名手法真是让人拍案叫绝。

又例如，美国刚刚首次正式承认，其正在研制心理武器“美杜莎”，这也是世界范围内首次正式承认有心理武器的存在。这种武器的工作原理是通过微波脉冲让脑神经加热，其结果在增加脑神经压力情况下出现音波，使被攻击者莫名恐惧或出现幻听，从而影响人体机能活动。研制者说，声音是出现在大脑内部，所以根本无法抵挡。此种武器虽说是非致命性的，但如果大脑经常受到这种声波影响，会产生中风现象，强大的声波还会伴随大量热量，引起身体无法承受的痛感。而该武器系统之所以被命名为“美杜莎MEDUSA”，是因为Medusa是希腊神话中的蛇女，专门通过美妙的歌声来引诱通过爱琴海的水手，而这些水手一看被她看到就会立即变成石头。因此，用于心理战的武器系统配合上基于抽象要素的隐喻命名，可见美军的心理战手法已经运用的是炉火纯青。

(2)基于历史政治的命名

以美军航母命名为例，当中不可避免地包涵了文化隐喻元素。美国总共有十二艘大型现役航空母舰，在这12艘航母中，有7艘是以总统名字命名的。近年来美军下水的3艘航母，都是打着美国总统的名号游弋在各个大洋中。

航母作为美军最大、最先进的水面舰艇，理所当然承担着维护美国全球利益的重任，也牵系着美国人的英雄情结。这就决定了航母的名字必然是不同凡响的。美军“尼米兹”级航母的第二舰、第五舰和第六舰，分别被命名为“艾森豪威尔”号、“林肯”号和“华盛顿”号。华盛顿总统是美利坚合众国的缔造者，林肯在危急时刻避免了美国的分裂，艾森豪威尔则在二战时指挥盟军在欧洲战场上击败了法西斯德国。他们都是每一个美国人心目中的英雄，用他们的名字为航母命名可谓顺理成章。

航母是美国综合国力特别是军事实力的象征，用其舰名来表明国家意志和政府态度是再合适不过的一种选择。1986年服役的“罗斯福”号航母，就是以西奥多·罗斯福总统的名字命名的，他提出的著名的“胡萝卜加大棒”政策，至今仍被美国政要奉为信条。1998年服役的“杜鲁门”号航母诞生于冷战结束后，以曾经提出“遏制”战略、直接发起美苏冷战的杜鲁门总统的名字命名，或多或少代表了美国对后冷战时代的世界格局某种一成不变的看法。

为航母命名，美军不仅意在对外宣传，近年来更多地加入了对国内政治因素的考量。“福特”号航母的诞生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上个世纪70年代，美国国内政治深受越战及其后遗症的影响，经济则因石油危机和通货膨胀而备受煎熬，整个社会也因“水门事件”产生了信任危机。在美国历史上这一非常艰难的时刻就任总统的福特，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使美国人走出了越战和“水门事件”的阴影。时下的美国在伊拉克深陷泥潭，再度面临非常艰难的时刻，将新航母命名为“福特”号的用意自是不言而喻。因此，由以上分析不难看出，美国航母命名使用了典型的源于历史政治要素的隐喻手法。

(三)源于动作性能要素的隐喻

人们在运用隐喻思维的过程中除了善于模范自然界中的有机物和无机物的外部形象外，还时常与动物的动作性能产生联想。武器装备命名者常用动物名字命名就是源于动作性能的隐喻。如，美国空军典型的高低搭配之三代战斗机F－15和F－16，一个被命名为“鹰”，一个被命名为“隼”。F－15是重型双发战斗机，性能先进、造价高昂，升限可达20000米，主要用来夺取制空权;F－16是轻型单发战斗机，机动灵活，敏捷度极高，升限不如F－15高，只有1万多米，但可遂行多种作战任务且价钱便宜。正如雄鹰飞地最高处于食物链最高端，因此F－15被命名为“鹰”，而隼因为体态较鹰要小，飞得也没有它高，但更加机动灵活，攻击力十足，所以F－16被命名为“隼”。就像鹰与隼结合，则完全可以雄霸天空，禆睨天下一样，美国空军将其两型主力战机命名为“鹰”和“隼”，充分体现了对其武器装备的信心，同时一股全球称霸的野心也呼之欲出。

再如A－10亚音速攻击机，它之所以被命名为“疣猪”除了源于其具象要素以外，同时还源于其动作性能要素。因为A－10拥有于低速度、低高度之优异操控性能。它能够以极低的巡航速度，仅每小时320公里即相当于日本新干线火车的行驶速度来有效发挥其作为对地攻击机的优势;并且“疣猪”极其坚固、耐用，它内装了强度非常高的机构，有着优良的战场存活率，能够在战斗中承受不少可观的损伤。就是这样一头“疣猪”，动作虽慢，但火力十足，同时生存力奇强，真正做到了在海湾战争和后来的伊拉克战争中大出风头。

基于概念隐喻和概念合成理论去探讨武器装备绰号命名的手法与创意来源，笔者认为典型的命名手法可为三大类:源于具象要素的隐喻、源于抽象要素的隐喻、源于动作性能要素的隐喻。命名者运用思维隐喻能给冷冰冰的武器装备注入浓厚的人文气息，赋予它们鲜活的伙伴形象，留给人们足够的想象空间，让它变得如此真实而又不失神秘。

［1］Lakoff，G Johnson，M．Metaphors We Live by［M］．Chicago: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

［2］何自然．认知语用学——言语交际的认知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社，2006．

［3］王寅．认知语言学探索［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5．

［4］Fauconnier G．Mapping in Thought and Language［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7．

［5］毕文波，郭世贞．军事思维学论纲［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3．

［6］Paul Jackson．Jane’s All the World’s Aircraft2004－2005［M］．Java．james．com．

2011－04－11

华章(1978－)，女，广东韶关人，硕士，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