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理论研究的动力和灵魂

2011-11-21 12:38董学文
艺术评论 2011年7期
关键词:文艺思想文艺学文艺理论

董学文

我国文艺理论研究近年正发生着明显的变化。这种变化,倘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越来越向生活和实际的方向靠拢,越来越呈现出马克思主义文艺学的威信与活力。

上世纪末和本世纪初,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研究在我国经历了一个被冷漠、淡化、疏离或边缘化的时段。目前,这种情况正在得到扭转。党中央及时实施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使包括文艺理论在内的哲学社会科学各学科,重又回到了科学的轨道。这不仅巩固了马克思主义在哲学社会科学各学科的主导地位,而且推动了广大文艺工作者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作为自身的自觉追求。以对社会现实的见证与批判为核心的“新左翼精神”的复活[1],就是一个明证。

回顾历史,不难发现,中国现当代文艺理论的主流发展,虽说吸收了中外诸多学说的营养,但总体上是在马克思主义指引下运动的。尽管这中间有曲折和反复,其主航道的印迹却十分清晰。这是时代与历史的必然选择,在这个过程中,中国共产党起着导引者和示范者的作用。

谁也无法否认,是马克思主义带来了我国文艺学说地覆天翻的变革,是马克思主义文艺观推动了我国文艺理论和创作取得了巨大的进展和成就。在改革开放新时期,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依然是我国文艺理论研究和创作事业不竭的动力和内在的灵魂。

实践表明,从事文艺理论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学养是必备的素质。多年来文艺理论研究的正反两方面经验告诉我们,沿着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指引的道路,我们就能顺利前行;背离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指引的道路,我们就遭遇挫折和失误。坚持马克思主义是实现文艺理论振兴,实现我国文艺理论研究与进步文艺实践相结合的必由之路。这是我们党在九十年中领导文艺运动得出的一条基本的经验。

历史是最好的老师和证人。早在延安时期,我们党在讨论文艺问题时,毛泽东同志就明确地提出要“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和学习社会”的任务。他认为作为一个作家尤其是党员作家,必须有马克思主义的知识,必须纠正缺少马克思主义基本知识的现象。如他认为,说文艺的一切应该从“爱”出发,“追求什么超阶级的爱,抽象的爱,以及抽象的自由,抽象的真理,抽象的人性”,就是受了资产阶级学说的影响。他认为马克思主义“是一切革命者都应该学习的科学,文艺工作者不能是例外”。[2]解放以后,毛泽东依然多次谈到这个问题,明确表示不赞成把具备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同文艺创作之间看成是“背反”或“冲突”的关系。他讲:“听说有些文学家十分不喜欢马克思主义这个东西,说有了它,小说就不好写了。我看这也是‘条件反射’。什么东西都是旧的习惯了新的就钻不进去,因为旧的把新的压住了。说学了马克思主义,小说不好写,大概是因为马克思主义跟他们的旧思想有抵触,所以写不出东西来。”[3]这些论述,从理论上预防了因创作方法的“多元”或“多样”而忽视作家自身树立先进世界观的偏见。这一思想原则,至今仍有现实的理论价值。

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历史新时期,邓小平同志同样提出“文艺工作者要努力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提高自己认识生活、分析生活、透视现象抓住事物本质的能力”[4]的要求。在他看来,“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是中国革命胜利的一种精神动力。”[5]针对有人产生“现在我们是在建设,最需要学专业知识和管理知识,学马克思主义理论有什么实际意义”的疑问,他语重心长地说:“同志们,这是一种误解。马克思主义从来不是教条,而是行动的指南。它要求人们根据它的基本原则和基本方法,不断结合变化着的实际,探索解决新问题的答案,从而也发展马克思主义理论本身。……我们现在要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时代和任务不同了,要学习的新知识确实很多,这就更要求我们努力针对新的实际,掌握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提高我们运用它的基本原则基本方法,来积极探索解决新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基本问题的本领”[6]。毫无疑问,新时期我国文艺事业的飞跃发展,是在马克思主义文艺观、毛泽东文艺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艺理论的指导下一步步取得的。

1991年3月1日,在中南海举行的首都元宵节文艺座谈会上,江泽民同志说:“这次座谈会之前,我重温了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有关文艺工作的论著,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邓小平同志《在中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四次代表大会上的祝词》、陈云同志《关于党的文艺工作者的两个倾向问题》,我都看了。有些部分,我还要秘书摘录下来,便于今后经常学习。”[7]我有幸参加了这个座谈会,亲耳听到这些亲切诚挚的声音。几年后,在中国文联第六次、中国作协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上,他又说道“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永远是我们事业发展和文艺繁荣的精神动力。”“马克思主义的文艺思想,是马克思主义的重要内容。坚持马克思主义,包括坚持马克思主义文艺思想的基本理论。文艺界的同志们要认真地学习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的文艺论著,特别要认真地学习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和邓小平同志《在中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四次代表大会上的祝词》。”[8]这种谆谆告诫,体现了我们党在指导文艺运动上的一贯思想。

新世纪以来,我们党带领广大文艺工作者,更加注重对马克思主义及其文艺理论的研读和学习。胡锦涛总书记在中国文联第八次、中国作协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讲话中,再次强调繁荣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要坚持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为指导。一切有理想有抱负的文艺工作者,都要担当起时代赋予的神圣使命,积极投身讴歌时代的文艺创造活动,都要密切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积极反映人民心声。他郑重地指出:“脱离了人民,文艺创作就会成为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毛泽东同志在谈到文艺工作时曾经说过,了解人、熟悉人的工作是第一位的工作。关注人民命运,赞颂人民奋斗,激励人民前进,是我国进步文艺的优秀传统,必须始终坚持和大力发扬。”[9]新世纪以来,党中央始终强调要巩固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推动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近些年,我参加了中央实施“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重点教材《文学理论》[10]的编写,深深体会到,我们党在推动马克思主义理论学习和研究上是高度重视的;深深体会到,只有坚持用马克思主义来揭示文艺本质,分析和考察文艺活动,阐明文学的价值与功能,才能切实回答许多重大的理论和实际问题,才能推动文艺学科的发展繁荣。

推进马克思主义与我国文艺实践的结合,这是中国共产党人特别是党的几代领导集体指导我国文艺事业的一根红线。这种结合,集中蕴含和体现着党在文艺思想和理论建设上的根基与本源。

为什么我们党始终把学习马克思主义放在文艺理论和文艺创作活动优先的位置呢?我赞同这样的理解,那就是因为马克思主义经典论著“包含着经典作家所汲取的人类探索真理的丰富思想成果,体现着经典作家攀登科学理论高峰的不懈追求和艰辛历程。阅读经典著作,本身就是增长知识、开阔眼界、增加思想深度和训练思维方式的过程,就是培养高瞻远瞩的战略洞察力和脚踏实地的工作作风的过程,会使我们在潜移默化中受到他们崇高风范和人格力量的熏陶,从而实现自己思想境界和道德情操的升华”[11]。

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是包括毛泽东的许多著作在内的。学习马克思主义经典文艺著作,离不开学习毛泽东文艺论著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艺理论。邓小平同志曾告诫说:“过去引导我们胜利的是毛泽东思想,毛泽东思想是集体的创造,但毛主席是主体;将来毛泽东思想还是引导我们胜利的指导思想,我们要坚持毛泽东思想。”[12]这句话,有着不容忽视的现实意义。

实践告诉我们,只有认真学习马克思主义经典文艺论著,系统掌握马克思主义文艺学说,创造性地运用它的立场观点方法去分析和解决文艺领域面临的具体问题,我们才能不断地把社会主义文艺事业推向前进。记得德国女作家安娜·西格斯说过这样的话:谁要是慢慢地、彻底地读一遍《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一定会发现以前所不知道的、但希望知道的许多问题。谁要是把它读上两三遍,就会得到所有问题的正确的解答。”[13]这个外国作家的感受,不能不对我们有所启发。

毋庸讳言,学界在如何对待马克思主义文艺学说问题上是存在分歧的。怎样正确理解唯物史观和辩证法与文艺理论建设的关系,怎样正确处理毛泽东文艺思想与文论研究和文艺创作的关系,已成为理论界冲突和碰撞的一个焦点和漩涡。

譬如,有论者把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看作是“不讲审美”、“只讲文艺外部规律”的学说;有论者把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描绘成只适用于“革命”和“战争”年代的产物。最近我看到这样一篇文章,认为马克思主义文艺学到了列宁阶段就成了“政党政治文艺学”,到了毛泽东那里,更成了“‘权力政治’文艺思想”[14]。认为毛泽东文艺思想只是马克思主义文艺学“在中国政治文化化的特殊形态”[15]。如此一来,列宁文艺思想和毛泽东文艺思想的理论价值和美学意义就从整体上被抹杀了。

有论者认为《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理论本身也确存在不科学而又有简单化的成分。比如文学性,特别在阶级矛盾突出的时候更是如此。30年代关于这一问题的论争各执一词,《讲话》支持了后者,否定了文学也表现人性的一面。作为理论观点,在当时一定形势下作阶级论的表述,也是完全可以的,但在学理上讲,这是典型的庸俗社会学,该及时进行修正;长期不作修正,自以为这是绝对马克思主义,就会在学理上形成谬误,在实践中发生极端恶劣的作用”[16]。这种意见,其实质是用一些所谓的“普世价值”来否定毛泽东文艺思想的科学性。

学界近年来就反本质主义、“审美”与“意识形态”关系以及“实践存在论美学”等领域展开讨论,归根结底是要解决文艺的本质及其价值与功能问题。在这些问题上,马克思主义同非马克思主义观点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马克思主义文艺学一方面在不断地进展,一方面又在被不断地曲解和误读,这种现象的发生,固然原因很多,但有一条不能不指出,那就是我国文艺理论研究在某种程度上出现了“西马化”倾向。“审美至上化”、“意识形态泛化”、“生存本体论化”等等,就是这种倾向的突出反映。

例如,单纯以“文化哲学”为基础,将文艺本性看成是“意识形态”,这就产生了深刻的内在矛盾和实践弊端。以“审美意识形态”来界定文艺本性,要么承认意识形态性同阶级意识及政治倾向相关联,说文艺是意识形态就等于要求文艺作品都具有阶级意识和政治倾向性,不适当地把阶级意识和政治倾向性强加到所有的文艺作品上去;要么把不具有阶级意识和政治倾向性的作品也都看成是具有意识形态本性的。在这种情形下,文艺的“意识形态性”也就变成了不是指文艺内容所具有的特定社会属性,而是指文艺的种类性质了。这样的所谓“意识形态性”,再经过“去政治化”处理,势必造成“泛意识形态化”的倾向,使唯物史观基础上的意识形态理论失去合法的位置。

研究文艺理论,不能在学习与借鉴的名义下放弃马克思主义的引领,搞指导思想的“多元化”。文论研究主张尊重差异,包容多样,但这种“尊重”和“包容”是为了博采众长,发扬民主,而不是把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替换成“西方马克思主义”或其他别的学说。

我们认为,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之所以能在文艺领域占据时代的高峰,就在于它是科学,是符合艺术规律的。文艺理论研究中出现的各种偏误,严格说来多是因为没有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同我国文艺实践很好结合起来的结果。在相当一部分人那里,似乎还不清楚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到底讲了哪些道理。他们听到曲解和否定马克思主义文艺学的声音,心里没底,只能听之任之或随声附和;当别人说马克思主义文艺学“过时”的时候,自己也搞不懂它是否真的已经“过时”;当有人搬用西方某些“后现代”观点,说是“创新”、“丰富”或“发展”马克思主义文艺学的时候,也分不清楚它究竟是在曲解马克思主义文艺学,还是在推进马克思主义。实践表明,用一些附加的、时髦的、主观性的语言给马克思主义文艺学注入“添加剂”,随意“化合”,装潢“门面”,这种脱离实事求是学风的做法,是不可取的。

我们“从马克思的理论是客观真理这一为马克思主义者所同意的见解出发,所能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沿着马克思的理论的道路前进,我们将愈来愈接近客观真理(但决不会穷尽它)。而沿着任何其他的道路前进,除了混乱和谬误之外,我们什么也得不到。”[17]

注 释:

[1]何言宏:《新世纪文学中的“新左翼精神”》,《东岳论丛》2011年第4期,第5页。

[2]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毛泽东选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852页。

[3]毛泽东:《同新闻出版界代表的谈话》,《毛泽东新闻工作文选》,新华出版社1983年版,第187页。

[4]邓小平:《在中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四次代表大会上的祝词》,《邓小平文选》第二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2版,第211页。

[5]邓小平:《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邓小平文选》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63页。

[6]邓小平:《在中国共产党全国代表会议上的讲话》,《邓小平文选》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46-147页。

[7]江泽民:《团结奋斗,繁荣社会主义文艺——在首都元宵节文艺界座谈会上的讲话》,1991年3月1日。

[8]江泽民:《在中国文联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中国作协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讲话》,1996年12月16日。

[9]胡锦涛:《在中国文联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中国作协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讲话》,《十六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下),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756-757页。

[10]本书编写组:《文学理论》,高等教育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版。

[11]习近平:《在中央党校春季学期第二批入学学员开学典礼上的讲话》(2011年5月13日),《人民日报》2011年 5月14日第1版。

[12]邓小平《实事求是评价毛泽东的功过,坚持毛泽东思想》(一九八○年九月十四日),《党的文献》2011年第3期,第6页。

[13]涂武生等主编:《坚持与发展——毛泽东文艺思想在当代》,北京出版社1992年版,第77页。

[14]杜书瀛:《列宁美学与毛泽东美学的“血亲”关系》,《艺术百家》2009年第5期,第77页。

[15]杜书瀛:《百年扫描——中国20世纪文艺学学术史回顾》,童庆炳等主编:《新中国文学理论50年》,安徽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20页。

[16]钱中文:《曲折与巨变——百年文学理论回顾》,葛红兵主编:《20世纪中国文艺思想史论》(第一卷),上海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11-12页。

[17]列宁:《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列宁专题文集(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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