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握手》:“手抄本”与“定稿本”

2011-11-19 22:58王尧
小说评论 2011年1期
关键词:手抄本抄本张扬

王尧

《第二次握手》:“手抄本”与“定稿本”

王尧

张扬长篇小说《第二次握手》,是“文革”时期最具代表性的文学手抄本之一。1979年7月由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的《第二次握手》(简称“1979定稿本”)是在1974年稿《归来》(民间称为《第二次握手》,简称“1974抄本”)的基础上修订而成的。2006年6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作者在“1979定稿本”基础上又重写了的《第二次握手》(简称“2006重写本”)。如果从1963年2月《第二次握手》初稿本算起,这部长篇小说的写作、传抄、定稿与重写,有40余年的历史,不仅为当代中国手抄本之奇迹,而且也从一个侧面呈现了某一时期当代文学生产的特殊性。

1979年《第二次握手》正式出版以后,文学批评界对本书的论述以“1979定稿本”为本,并且将其归入“文革”时期的文学创作,通行的文学史著作一般都将《第二次握手》(“1979定稿本”)列为“文革”时期的手抄本。这一现象,忽略了一个基本的问题:即“新时期”的定稿本《第二次握手》尽管脱胎于“文革”时期的抄本《第二次握手》,其实是两个不同的版本。“1974抄本”始终未能正式出版,也未见有收藏者公诸于众。因此,留下的问题是:《第二次握手》成书,从抄本到定稿本再到重写本,其历史语境、话语系统以及传抄、定稿、重写背后的意识形态因素都有重大的变化,而“1979定稿本”与“1974抄本”究竟有怎样的异同?在“1974抄本”基础上修改而成的“1979定稿本”是如何改写抄本的,两个文本之间的主要异同是什么,有无意识形态的差异?在没有能够确定“1974抄本”的内容、形式、价值及其意识形态性时,我们其实不具备把“1979定稿本”作为“文革”时期手抄本讨论的前提,暂且不论“1979定稿本”究竟应该给予怎样的评价。

这是当代文学史研究的一个尴尬困境。在“文革”结束后,纳入到研究视野的文本几乎都是在“文革”后公开出版的。我们是按照通行的习惯,将是否正式出版作为研究的一个必要条件。现在看来,这其实是一种局限。对正常状态下的文学生产,确实需要以此为前提,但“文革”时期的手抄本,是非常状态下的文学生产,如果我们按照正常的做法研究,势必会忽略文学生产的历史语境。那些被我们纳入研究视野的、公开出版的“手抄本”,如果不能以“文革”时期的手抄本做参照,是不能确定其写作时间的。这就是一些学者质疑一些文本是否为写于“文革”时期的一个原因。在公开出版“手抄本”时,这些文本有无修改?如果有,即便是细微的修改,其文本的意义也已经发生变化。而解决这一问题的困境在于,我们很难获得“文革”时期的“手抄本”。手抄本小说的情境或许更为复杂,在传抄的过程中,传抄者也有再次加工的现象。

2009年10月,我从网上购得《第二次握手》手抄本两种。我参照张扬对1974年稿的回忆内容,确认了笔者收藏的“抄本甲”和“抄本乙”为“1974抄本”。在互读“抄本甲”和“抄本乙”后,我发现除了个别字词以外,“抄本甲”和“抄本乙”是同一个传抄本,我把这两者都称为“1974抄本”。在有了“1974抄本”后,我们就具备了讨论《第二次握手》的条件,有可能揭示“1974抄本”和“1979定稿本”两个文本之间的关联性和差异性,从而辨析“文革”时期手抄本的真实面貌,进而讨论“1979定稿本”的价值所在。当我们确立了抄本的独特意义后,也就发现“2006年重写本”是一个“多余”的文本。换言之,“2006年重写本”对文学史来说,对手抄本来说,几乎没有意义。

关于《第二次握手》的写作缘起,是我们熟悉的一段历史。1963年2月,张扬以他舅舅的爱情悲剧为题材写写作了短篇小说《浪花》,约一万五千字。这个短篇小说的故事是:女主人公不远万里回国了,却看到男主人公已有家室:她痛苦地离开了北京,去南疆的高山站工作,决心不再回来,临走前写了一封诀笔信。男主人公在化学实验室里读完信后,抑制住同样强烈的痛苦,将信在酒精灯上烧了,化作缕缕轻烟……①此短篇是《第二次握手》的雏形。

这个结尾的悲剧意味明显。一些阅读了《浪花》的人,认为结尾过于消极,这一反应在六十年代是是正常的,“悲剧”在当时还是一个敏感的概念。社会主义文学是否可以写悲剧的问题到了七十年代末也仍有争论。1964年,张扬采纳了初中时代的语文老师的意见,改掉了《浪花》“消极”的结尾:苏冠兰夫妇和中国科学院副院长凌云竹教授等先后赶到北京机场,挽留女主人公;最后,周总理亲自赶到,女主人公终于决定留在首都②。这个修改稿名为《香山叶正红》,中篇小说,约有七八万字。书稿的扉页上抄录了恩格斯的一句话:“痛苦中最高尚的、最热烈的和最个人的——乃是爱情的痛苦。”从作者引用恩格斯这一名言,也可看出,知识分子的痛苦爱情和爱国情怀交织在一起,构成了《香山叶正红》的主题。革命导师恩格斯的这句话,在1979年公开出版的小说中被另外一条导师语录替代(这传递了文化政治的信息)。对张扬1964年稿本扉页抄录恩格斯这一名言,似乎没有必要作过多的政治解读,此时的张扬,应当不会想到这个稿本在未来的岁月里会有广泛的传抄,因而没有必要以革命导师的语录来保护自己。1964年的稿本,大致确定了这部小说的主题和叙述框架,后来的稿本以及1979年的公开出版本,未脱离1964年的稿本的精神。

1970年《香山叶正红》改为《归来》,这是作者的第四稿。1974年,作者在长沙重写《归来》,从夏天写到秋冬之交。这是手抄本的最后一稿,大约二十万零五千字,篇幅上已经是一部长篇小说。这一稿突出了对周总理形象的描写,加强了对丁洁琼在美国的生活、事业和感情的描写。这一稿在传播过程中被北京的一位工人读者改为《第二次握手》,我们称这一稿为《第二次握手》“1974抄本”。

无疑,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中期的公开写作中,知识分子逐渐失去了文学中的主角位置,而“爱情”故事也逐渐退出了小说的叙事。这与知识分子在相当长时期没有建立起历史的主体位置而不时沉浮有关。在最初写作时,一直到七十年代中期之前,张扬并不是以和现实的对抗姿态进行的,明确这一点是非常必要的。从1964年的《香山叶正红》到1970年的《归来》再到1974年的《第二次握手》,这些不时变化的文本反映了张扬对爱国知识分子的事业、爱情有自己的基本理解,而这种理解一直贯穿在他的写作之中。也是他四十年写作《第二次握手》不同稿本的一个精神动力。他在“文革”以后的谈话和文章中,一直保持自己的基本想法。

如果考察知识分子的当代命运和其他一些“地下写作”,我们就会发现,张扬的手抄本不是一个政治上抗争的文本。那么《第二次握手》在“文革”时期的传抄以及作者因此受到政治迫害的原因何在?这在很大程度上是那个传抄的年代决定的。在文化专制主义的统治下,文学几乎成为主流意识形态话语的转述,写作的贫乏和阅读的贫乏,是那个时代的基本特征。在这样的情形下,稍微越出当时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框架的作品,差不多都成为“地下阅读”的对象。不必说以文学的形式,即便是像《一个少女的心》这种写性知识的读物也广为流行。那些关于革命传奇的抄本如《梅花党破案记》《叶飞三下江南》等也在民间广为传抄。《第二次握手》中知识分子的忠于祖国的情操与缠绵悱恻的故事,特别是后者,在那个非正常年代,无疑给了读者以很大的诱惑。在“文革文学”中,不必说爱情,整个人性都被阶级性多取代。在这一点上,《第二次握手》中苏冠兰和丁洁琼的爱情故事,有了动人的魅力。

在讨论《第二次握手》何以与“文革”主流意识形态冲突时,我们先了解当局是如何给《第二次握手》在政治上定性的。湖南省公安局1976年7月关于张扬案的《起诉书》写道:

文字越写越冗长,内容越写越反动。这本反动小说的要害是资本主义“归来”,为反革命复辟制造舆论。这本黑书从头到尾贯穿着地主、资产阶级人性论,反对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专政的理论,反对党的基本路线;极力鼓吹“叛徒哲学”、“天才论”,为刘少奇、林彪翻案,反对文化大革命;捧出地主、资产阶级和一切牛鬼蛇神的亡灵。在意识形态领域里搞和平演变,为刘少奇、周扬文艺黑线招魂;美化资本主义制度,攻击无产阶级专政的社会主义制度;宣扬资产阶级意识形态,毒害青少年,同无产阶级争夺接班人。

这些“罪名”自然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第二次握手》其实并不具有这么多的与“文革”主流意识形态对立的成分。我们可以做一个假设,这部小说如果在六十年代出版,其反响未必会有多大。因为它的立意与叙事,并没有和“十七年”主流文学形成冲突,相反,是在“十七年”主流文学的叙述框架之中。也就是说,这部小说倘若在五十年代或者六十年代初出版,是没有是否“合法”的问题的。在这部小说中,作者对中国现代历史,对苏冠兰、丁洁琼等知识分子道路的认识,也是与六十年代中期之前当代中国政治吻合的。六十年代中期以后,随着党的指导思想不断左倾,关于知识分子性质的认识开始发生变化,知识分子再次被划到资产阶级那里,而与国外有关系的知识分子则有着“里通外国”、“特务”、“叛徒”的嫌疑,这是“文革”时期的政治现象。当“文革”重新阐释了五六十年的阶级斗争、路线斗争历史,把“十七年”视为文艺黑线专政并颠覆了“十七年文学”以后,原有的“政治正确”变成了“政治错误”。《第二次握手》所具有的五六十年代的意识形态属性,便和“文革”时期的主流意识形态发生了冲突。

我们可以认为,在这样的时空转化之中,《第二次握手》和“文革”主流意识形态构成了间接而非直接的冲突,或者说是六十年代的意识形态和七十年代的意识形态形成了冲突。我始终不认为,《第二次握手》是和“文革”的直接对抗。张扬在1970、1974年两次重写《第二次握手》时,他仍然讲述的是知识分子五十年代的故事,在时间上终止于1964年。在张扬两次重写《第二次握手》时,当代中国知识分子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变化,是在挣扎之中生存的。我们可以合理设想,苏冠兰、丁洁琼在“文革”中会有怎样的遭遇?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杨绛先生在《干校六记》中曾经写道,她问钱锺书先生是否后悔当初选择回国,钱锺书先生回答不后悔。但我们都知道,这样问答的杨绛和钱锺书,他们的思想与感情历程却发生了痛苦的转变。依照《第二次握手》的逻辑,丁洁琼无疑会像钱锺书一样回答这个问题。这就是中国知识分子的“苦恋”。我这样分析,只是想说,张扬在1970、1974年两次重写的《第二次握手》,与“文革”以及“文革”知识分子命运并无直接的关系,他一如既往讲述的是一个五十年代知识分子的故事。

在“文革”的语境中,张扬的写作不合时宜,仍然显示出了他作为写作者的良知,特别是在因此受到政治迫害之后,他不改初衷,这一点也难能可贵。在中国当代的政治文化语境中,曾经遭遇批判过的作品在时过境迁之后,往往在评价上会有很大的反弹,这就是中国当代文学甚至是中国当代政治史虚妄的一面。当一部作品或者一个人曾经受到不公正待遇,以后的平凡往往会因此获得溢美的评价。当我们今天讨论《第二次握手》时,应当如实地回到《第二次握手》写作的语境,回到他讲述的那个年代。

1979年1月张扬平凡出狱。此时,张扬身患重病,2月初住院,3月开始修改《第二次握手》。在身体状况极差的情形下,张扬将原为三十二章的1974年稿,改写成为四十章的修订稿,字数增加到二十八万字,多了近八万字的篇幅。在病情恶化之后,张扬已无力定稿,中国青年出版社的文学编辑,帮助删订了原稿,成书时是三十八章,二十五万字。“文学编辑”做了怎样的删订,目前无考。如果张扬和编辑都能讲这一部分内容明示,对研究这部小说有特别的意义。

“1979定稿本”已为读者熟悉。如果做一初步的比较,作者在小说的场景、细节等方面有了更多的补充,叙述语言也更为放松,这是“1979定稿本”篇幅上增加的原因之一。以第一章而言,“1974抄本”和“1979定稿本”基本情节是一致的:苏冠兰率领中国医药考察小组一行七人,结束对西欧、北欧十国为时半年的访问回国。他的身份是第一医科大学实验药物研究所副所长。年龄50岁,但头发、眉毛、胡子全白。在他和久别的妻子叶玉菡谈论科研工作时,一位装束华贵、器宇不凡的女客人出现了。苏冠兰感觉似曾相识,终于辨认出女客人是丁洁琼,心理失控,但又试图控制住。丁洁琼和叶玉菡在门外说了几句语无伦次的话以后,带着一丝苦笑告别。这个戏剧性的开头在“1974抄本”中叙述得比较简要,而在“1979定稿本”中,苏冠兰、丁洁琼和叶玉菡的形象都有了细致的描写,包括苏冠兰的生活场景。在“1974抄本”中,人物的心理活动描写是很节制的,“1979定稿本”则充分展开。这样,苏冠兰、丁洁琼和叶玉菡的“三角关系”也就有了更细致入微的叙述。

小说的人物有了调整和增加,一些人物的出场顺序也发生了变化。比如,在“1974抄本”中,苏冠兰和丁洁琼在火车上邂逅,在场的是竺可桢,而在“1979定稿本”中,则改为邻座是中年夫妇,从德国回来的凌云竹教授和他的太太、作曲家宋素波。作为小说的副线,丁洁琼与奥姆霍斯的感情关系,在小说里有了更多的展开。因为这条线索的明细,丁洁琼在美国学习、生活、工作的叙述也得以加强。张扬并无在美国生活的经历,在知识背景上也有缺陷,又受到意识形态因素的影响,因此,小说中关于美国的想象,也有不少常识性的错误。

无论是“1974抄本”还是“1979定稿本”,《第二次握手》在突出了苏冠兰与丁洁琼两人爱情的悲欢离合之外,知识分子与政治的关系,也是小说叙事的主要内容。在这个部分,“1979定稿本”加强了周总理对知识分子的关怀,加强了苏冠兰与鲁宁等地下党的联系,加强了苏冠兰与特务的斗争等等,这些内容的充实,突出了知识分子走上革命道路的必然性。所以,《第二次握手》既是一部爱情小说,也是一部政治小说,而爱情又始终与政治关联在一起。更为重要的是,定稿本是在新的历史语境中,强化了当年的创作意图。

1979年的氛围中,《第二次握手》的修订和出版,在本质上,其实是一个政治事件而非文学事件。因为张扬的遭遇,《第二次握手》的意义也被附加了许多。张扬因为《第二次握手》手抄本而遭受了残酷的迫害,被捕入狱,身心受到严重摧残。这个故事本身就是“伤痕文学”。张扬的平反以及《第二次握手》的出版受到政界及社会的关注,在当时,具备了更多的政治内涵。相比之下,文学界对《第二次握手》的反映,则相对平静得多,这也是耐人寻味的。因为手抄本而受到政治迫害,对作者和手抄本的肯定,也构成了对“文革”文化专制主义的批判,这在1979年前后中国的政治生活中,富有积极的意义。

从《第二次握手》“1979定稿本”的内容来看,张扬仍然是在五、六十年代的价值层面上认识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的道路的,沿袭的仍然是那个年代的价值观。在“新时期”修订,但小说的精神内涵仍然处于五、六十年代。这一点,也许不能仅仅从作者尊重原来的手抄本来理解。它是一次新的写作,但仍然是一个“旧文本”,因此,《第二次握手》定稿本与“新时期文学”并无关系,但因为他的改写,我们不能把“1979定稿本”视为“手抄本”。张扬上是在合法的政治秩序中,重现了五六十年文学的旋律。所以说,在“1974抄本”基础扩充了的《第二次握手》“1979定稿本”是一个尴尬的文本。在这个意义上说,1979年的定稿本已经不重要。小说正式出版后引起的社会反响,是非文学的。

《第二次握手》在价值观和叙事等主要方面仍然承接五六十年代的创作,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五六十年代的主流话语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延续,而这正是当代中国政治文化的一个特点。“文革”结束后的三十年,当代中国经历了改革开放的历史巨变,但主流意识形态在一些基本方面仍然保持了一种连续性。张扬在修改《第二次握手》时,中国历史处于“拨乱反正”的阶段,《第二次握手》的修订便是“反正”,而不是“改革”,因此,小说的气息仍然是五六十年代的,而其中的意识形态因素也是当代中国几十年未变的那一部分。如果我们联系到1980年《苦恋》遭遇到的批判,就可以发现,《第二次握手》的“1974抄本”和“1979定稿本”始终没有偏离当代中国主流意识形态的基本方面。其中,知识分子的爱国情操、献身科学事业的精神以及党和国家领导人对知识分子的关怀等,也是“文革”结束以后,国家意志所要着力构建的部分。

此时的中国知识界和文坛,已经发生了变化。在思想文化领域,关于人性、人道主义,关于知识分子道路问题,关于中国革命历史,关于中国与西方的关系等,都已经不是禁区,而且有了许多新的探索性的思想。而当时的文学主潮也已经是另外一番面貌。追溯历史的,是“伤痕文学”、“反思文学”;着眼现实的,是“改革文学”;特别重要的是,文学回到自身的潮流已经涌动。在这样的大势下,《第二次握手》作为一个修订本,也就处于潮流之外。因此,它虽然引起了一些社会反响,但文学史意义却很少被人认可。

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第二次握手》的价值,就在于它是“文革”时期的一个“手抄本”,如果离开《第二次握手》手抄本写作时的语境与它传抄的过程,就不能确立其意义。当作者重新修订手抄本时,他一方面处于一个新的语境之中,不可避免地带着他感受到的新时期的部分气息,增加和修改的内容都打上了“1979”的印记(拨乱反正的印记);但增加和修订又必须尊重“1974抄本”,如果离开这个抄本的框架和主旨,那只能是一次颠覆性的写作,《第二次握手》手抄本的历史价值也就颠覆了。“1979定稿本”保存了“1974抄本”的基本面貌,从而让更多的读者了解其内容。因此,《第二次握手》“1979定稿本”只是对“1974手抄本”合法性的一次确认,其修订的意义则在其次。

而作者张扬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之间的微妙差异。他仍然执着地修订《第二次握手》。2003年作者重写,篇幅为六十一万四千字,八十八章,扩充了一遍多。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6月出版。作者以为变化的不止是字数,“如果从文学、科学、艺术、历史和政治等等方面作全方位的审视,重写本有了大幅度的充实和提高;这部作品将向全人类展示我们民族的美丽与尊严,再度感动今天这个时代的中国人。”③这个重写本大幅度改写了“1979定稿本”,相对于“1974抄本”而言,这个文本更是多余的。

王 尧 苏州大学

注释:

①参见张扬:《我与〈第二次握手〉》,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51页。

②参见张扬:《我与〈第二次握手〉》,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52页。

③参见张扬:《我与〈第二次握手〉》,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294页。

猜你喜欢
手抄本抄本张扬
浙江图书馆藏《三朝北盟会编》明清抄本考论
The Brief History of the Ancient Olympic Games
公鸡和珍珠
遭遇张扬
记忆中的手抄本
遭遇张扬
果敢跳tone的张扬态度
季羡林的手抄本
《荷馬頌詩》中世紀抄本T研究
《姑妇曲》校补四十六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