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纪实拍摄的真实表达——浅谈“直接电影”在电视纪录片中的传承

电视纪录片作为大众传媒中的一个片种，正在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和喜爱。人们的这种青睐源于电视纪录片的真实，从取材、创作到策划、拍摄都取材于真实的历史和现实，记录着社会进程的昨天和今天，是老百姓喜闻乐见寓教于乐的一种形式。《走遍中国》是中央电视台中文国际频道一档纪录片形式的栏目，它的主旨就是利用纪录片的制作手段，真实地记录中国各地人文、地理、风土人情，讲述历史、现实曾经发生或正在发生的真实故事。走进现场，真实体验、直接记录就是《走遍中国》独特的魅力元素，在成长的道路上传承着纪录片“直接电影”创作理念真实意义上的追求。

“直接电影”起源于美国德鲁小组（Drew Associates）1960年拍摄的有声黑白电影《初选》（Primary）。影片的画面和大量的同期声真实客观地记录了1960年肯尼迪和汉弗莱竞选美国总统的过程，制作者在影片中充分体现了“直接电影”的创作原则“是利用同步声、无画外解说和无操纵剪辑尽可能忠实地呈现不加控制之事件的一种尝试”。心理学家的研究表明“人类最高级的感知形态是亲临其境、直接参与到事件的过程中去”。电视纪录片得天独厚的优势恰恰就是可以通过摄影镜头进入到现场的最前沿，将其人物、事件发生的客观现场真实地呈现在观众面前，使观众在视听感知的过程中，可以见其形、闻其声，产生亲临其境的真实感觉，从而压缩了影片与观众的心理距离。可以说，这种身临现场零距离的真实记录就是电视纪录片的独特魅力。电视纪录片的制作者为了达到此目的，始终不渝，真可谓是不达目的死不罢休啊。如年初发生的利比亚战争，每天都在吸引着世界的眼球，战事的进展、百姓的生活、民众的需求是怎样的？只有战地记者、纪录片的制作者亲临其境，纵深的采集，才能将其发生的真实现状告诉世界，只有近距离的接近战场，才能将其最真实的战况记录下来，让世界感知战争是人民生活最大的灾难。正是求真务实的追求，世界著名的战地摄影记者、纪录片导演蒂姆•西斯林顿在利比亚遭受炮击时不幸遇难，为真实地记录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他的目的就是追求近距离的真实现场感，给观看者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将真实的事件客观地呈现在世界面前。我想“直接电影”的理念也许是他行为动力的无形的推手——无论怎样，“直接电影”的创作原则在有形无形中影响着当今纪录片的走向，影响着一批纪录人的创作思路和制作行为。

当今的电视纪录片呈现出多样化的趋势，表现形式是以视觉、听觉感知为主，通过镜头画面和声音来表现影片的主题内容，真实的画面是声音的基础，真实的声音为真实的画面注入了鲜活的生命力，两者是缺一不可的。声画合一是现场真实事件、人物产生的视听记录，二者合一的融合才能把观众的视听神经感官调动起来，亲临其境的感觉才会出现。当今我们使用的设备，可以说是今非昔比，现代化的数字摄录设备，提供了摄录合一的制作手段，特别是无线收录仪器的使用，做到了影像与声音录制完全同步，画面与声音双剑合璧的完美结合，为电视纪录片追求现场的真实记录，延续“直接电影”的创作原则，提供了缜密的技术支持，保障了声画合一的完美统一，给电视纪录片的制作增添了广阔的自由空间。正像法国著名电影评论家巴赞所提出的“影像与客观现实被摄物同一”的论断。正是基于此论断，导引出了影视纪录片在创作叙述、结构故事的真实构想与追求被摄体主要对象的时空现场的真实制作的统一。为了保证这些真实记录的实现，巴赞还提出了镜头画面蒙太奇语言与之相对应的长镜头理论；即电影拍摄应该多用长镜头和景深镜头，只有这样在影片的拍摄中，才能再现真实的时空流程和纵深，在摄影拍摄技术上，配合推、拉、瑶、移的技巧，不间断的拍摄人物，事件当中的一个情节片段。这样的镜头呈现的画面是完整清晰的，没有电影蒙太奇语言的剪接，长镜头画面一气呵成，给观众留下了真实的感觉。这里所说的长镜头和故事片的长镜头是两个概念。故事片中不乏经典长镜头的运用，从《简爱》、《绝唱》到《沙鸥》、《黄土地》都可以找到长镜头的影子。故事片一般都是以抒情为主，多采用固定机位长镜头，这种缓缓的长镜头在运动中产生一种抒情浪漫的韵味，给观众留下审美空间去展开想象的思绪，可以更从容地体味其中丰富的内涵。如影片《沙鸥》，一开头女排姑娘们迎着摄影机走来，摄影机机位不动，只调整镜头的焦距，姑娘们越走越近，但又走不到头；画面中女排姑娘们的神态是那样健美富有朝气，仿佛年轻的姑娘又要走到我们面前，走到我们中间一样，让人的思绪跟着她们一起飞翔。但我认为长镜头的应用更适合电视纪录片“直接电影”情节片段的表述。

1996年在第17届慕尼黑国际青少年电视节上获奖的纪录片，《我的朋友》就是一部典型的“直接电影”类型的电视纪录片。这部片子真实地记录了一个孩子和一只熊猫的故事，那是在四川卧龙自然保护区里，爷爷把一只受伤的熊猫带回了家，在这期间爷爷和孙子一起精心的照顾这只受伤的熊猫，时间一天天的度过，爷孙俩跟熊猫从陌生到熟悉成为好朋友。在记录的过程中创作者追求原生态的自然和真实，巧妙地把自己隐藏起来，片中的人物情感都是自然的流露，长镜头的使用，仿佛摄像机都不存在一样，主创们好似有意无意中遵循着“直接电影”的创作原则：不强求、不干预、不介入、不追求完美。但电视纪录片最后呈现给观众的是那样的自然，富有童真、童趣，童心，从孩子的视角折射出了人与动物是朋友的关系，充分展示着“直接电影”的魅力。

关注大熊猫的主题，不仅使我联想到，我们《走遍中国》栏目刚刚完成的四川成都系列片。《雄浜的婚事》这一集是以成都大熊猫基地为背景，讲述了一只名叫雄浜的雄性大熊猫在基地繁衍生息的事。雄浜这只大熊猫在基地可是大名鼎鼎，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从日本乘专机回到它的老家四川成都后，受到许多人的关注，饲养员精心照顾它，动物专家关心它，志愿者专门为它还建立了网页，它的生活动向随时在网上发布。如今的雄浜已经四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们的故事就是从这讲起。在制作《雄浜的婚事》这部动物片的过程中，我们希望给观众造成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在不知不觉当中尽可能准确地捕捉到大熊猫一些有意思的动作和一些不为人知的活动细节。一开始我们就作了动物片难拍的思想准备，在拍摄中进行了一些新的尝试，长焦距镜头的使用，可以拍摄熊猫在远距离活动的细节，调拍能突出主体，虚化繁杂的背景，移动机位、固定机位长镜头的拍摄方法，可以使画面变换多样，层层推进；所谓固定机位长镜头，即在场景固定机位不变的情况下，对片中主要对象进行长时间的拍摄，追求对主要拍摄对象叙述空间展开图推进式的完整记录;移动机位长镜头是多方位多视点的交代主要对象的关注点，及时的转换情节、背景、突出主体。我们这套方案主要是针对大熊猫活动环境和个性设计的，别看平时的大熊猫憨态可掬，一幅招人喜欢的模样，实际上发情期的大熊猫是非常凶狠的，就连相亲、谈情说爱时雌雄两只大熊猫要是相互没感觉不称心的话，都要大打出手拼个你死我活。在这个时期和大熊猫天天生活在一起的饲养员都特别紧张，处处备加小心，生怕出现问题，我们这些初来乍到的外人更没法近距离接近它们，没办法，不能接近大熊猫我们就用长焦抓拍，不知道什么时间大熊猫会出现有意思的动作我们就提前用长镜头跟拍。发情期的雄浜每天都要巡视自己的领地，用尿液的气味来表示自己的势力范围。雄浜打印迹的方法非常特别，（打印迹就是雄性熊猫发情期的一种表现）竟是体操的高难动作倒立，由于我们的拍摄方法对路，拍摄过程十分顺利，就连专门拍摄大熊猫的志愿者都很嫉妒我们，她好长时间都没拍到那精美的倒立，只能说我们的运气太好。熊浜到底能和哪位熊猫千斤顺利地走进洞房可是本集电视片的重头戏，在拍摄期间我们和基地的动物科学工作者进行了沟通，他们答应了我们的拍摄请求，同时也对我们的拍摄提出了要求，不能用摄影灯光，不能惊扰动物，不能妨碍工作。我们针对要求进行了拍摄准备，尝试用移动机位、长镜头的拍摄手法，主要体现“直接电影”设想，把大熊猫新婚洞房当作纪实拍摄现场。动物专家对将要发情的熊猫观察是十分细致的，熊猫发情期间，专家们要二十四小时值班待命，因为大熊猫交配成熟期很短，随时都要做好大熊猫的自然交配或采取人工授精的准备。记得那天早晨我们刚刚到达基地的大门口，陪同的向导马上告诉告诉我们大熊猫正在谈婚论嫁，我们得知后立即赶往工作现场。到达现场后按照事前准备好的方案，马上投入到了现场拍摄；如今的摄像机低照度很好，所以在照度较低的情况下，也可以胜任现场条件，随机的录音和无线M也很给力做到了双保险。可惜雄浜的这次婚姻失败了，洞房变成了专家给雌熊猫实施人工授精的现场。随着专家工作方向的转换，我们自然也要变换。专家们在专心有序工作，我们按照专家的节奏进行实地拍摄；通过移动机位长镜头的拍摄，镜头紧紧抓住动物工作者在现场的工作状态，画面将他们的每个神态、每个动作细节描绘了出来，把熊猫背后不为人知的故事记录下来告诉了观众。

以上的几段故事情节是通过现场人物的纪实画面和同期声来直接叙述的，这种长镜头的运用，可以给画面带来叙述景别的多义性，这种长镜头并不是一个景别一成不变的从开始到结束，而是要全、中、近、特多角度多方位的变换景别，甚至于不追求镜头画面的清晰完整，因为同期声的完整往往恰如其分的弥补了画面的缺陷，残缺的美可以充分体现出现场的真实感，会给影片带来想象不到的效果。我们常常可以看到国际上许多大制作的纪录片会出现这样的画面，这种镜头打破了传统上利用分切镜头的组接手法，使蒙太奇电影语言的表现方式更加多样化，画面视觉表象感受和心理理性认知得到了统一，纪录片新现实主义的真实性得到了进一步的确认，“直接电影”精髓在这些细微之处得到了体现和传承。

当今的电视纪录片发展很快，国际多元文化竞相发展、相互影响，上乘佳作层出不穷，“直接电影”、“真理电影”等许多艺术流派都有我们吸取借鉴的美学艺术精华，纪录片这种真实的视觉艺术要得到延续和发展需要多元文化的相互促进，需要纪录人的不懈努力和探求。

1、单万里主编：《纪录电影文献》

2、任远、彭国利编著《世界纪录片史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