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文诺
近几年来,一系列“红色经典”被改编为电视连续剧,如《小兵张嘎》、《苦菜花》、《敌后武工队》、《铁道游击队》、《烈火金刚》、《闪闪的红星》、《地道战》、《沙家浜》等。“红色经典”被改编为电视连续剧已经成为电视剧创作的热点现象,当代的编剧、导演乃至演员在改编、拍摄、表演过程中都力图还原“红色经典”所缺失的人性内容,力图把不食人间烟火、神化的英雄还原为具有七情六欲的人化的英雄。这一努力值得称道,并取得了很大的成功,获得了观众的认可。但由于过多地考虑票房、收视率的影响,“红色经典”在改编、重拍过程中又出现了故意填塞英雄感情戏的“滥情”倾向,这样塑造出来的英雄同样成为另一种假英雄,令人啼笑皆非。真正站在人道主义的立场上、从人性的视角在英雄的“伟大性”与“真实性”之间保持一种平衡是影视剧编剧、导演乃至演员必须注意的首要问题。电视剧《保卫延安》在这方面做出了有益的探索和尝试。电视剧《保卫延安》从人性化的视角表现了发生于半个世纪前的延安保卫战的复杂性、艰巨性,揭示了决定战争胜负的复杂因素,同时又塑造了许多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表现了编剧、导演对战争、对英雄、对人性的深刻理解。
发生于1947年的延安保卫战在解放战争时期的国共两党领导高层中都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延安保卫战的胜负直接关系着国共两党在其后战局中的主动权,直接关系着国共两党军事、政治力量的此消彼长。国共双方都委派了精锐力量在茫茫的陕北高原展开了殊死较量,如此重要的战役并非像历史教科书中所叙述的“我西北野战军经过青化砭、羊马河、蟠龙镇、沙家店等五次战斗便取得胜利”那样容易。电视剧真实生动地揭示了战争的艰难和曲折,我们看到:成千上万的交战双方士兵被战争、被饥饿夺取了宝贵的生命,边区群众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和牺牲。电视剧用了一系列镜头刻画了战争的残酷和无情,揭示了战争和人的对立,李老汉的小孙子栓牛壮烈牺牲,改花的父亲被飞机炸死,李老汉的妻子为掩护野战军战士被打死,苗真和张玉峰纯真、美好的爱情被埋葬于战争的火海。
更为重要的是电视剧《保卫延安》在揭示决定战争胜负因素时处处突出了人民群众和普通战士的作用。当然,电视剧也没有否定我军领袖运筹帷幄的智慧和英明,毛泽东同志根据敌我双方形势制定了放弃延安、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目标的战略决策,彭德怀将军根据战场态势灵活指挥、声东击西,这些无疑都是战争胜利的关键因素。但电视剧却着重突出了人民群众和普通战士对战争胜利所起的决定性作用。边区群众不但为野战军战士提供了大量的粮食、衣服和军需物质;而且他们奋不顾身地抬担架、搞运输,为军队提供情报,直接支援了战争。在青化砭伏击战时,如果不是李老汉和孙子栓牛引开国民党军队的巡逻队,这场伏击战有可能很难实施,后来也只有七八岁的栓牛壮烈牺牲。剧作多次借普通战士、基层指战员和中央领导对李老汉一家的赞扬与评价突出了人民群众在战争中的巨大作用。普通战士作为战争的直接执行者,他们的战斗力、创造性对战争胜负的影响可以说是决定性的,因为再高超的战略战术也要靠他们去执行。在打蟠龙攻坚战时,战事一度不顺,正是由于基层战士创造性地发明了“对壕作战”战术,才攻下了蟠龙镇。彭德怀将军在战斗结束时说:“你们说我能打仗会打仗,其实最会打仗的是这些战士和你们最基层的指挥员。”剧作还多次出现彭总站在山上沉思的镜头,打完蟠龙以后,他语气低沉地对王政柱说:“每到黄昏的时候,我都站在山顶上看一看,想一想。三战三捷,我们打了胜仗,但我们时刻不能忘记那些为了革命流血牺牲的战士们,……因为今天的胜利是他们用血肉铸成的。”此外,剧作还写出了个体生命在战争中的感受。剧作对李大旺在战争中的感受写得真实生动,他在激烈战斗期间也不能忘记他的改花,当听到改花的父亲牺牲时,他难过得直哭起来,非要去看看他的改花不可,哪怕是看一眼也行。战斗英雄也是人,他们也有爱情和亲情,也有软弱的一面,甚至也会哭鼻子。正是在这些真实细腻的感受中,英雄才成为活生生的、真实的、可敬可亲的英雄。“虽然战争是人的战争,文学作品应该表现战争中的丰富性、复杂性,在审美意义上表现出战争与人的深刻矛盾,才能把对战争的认识推进到深刻的层次上去。”[1](P5)以往的“红色经典”主要是表现无产阶级革命领袖的作用,在他们正确的战略战术的指导下,我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战胜了敌人。这部电视剧用了大量的镜头表现人民群众、普通战士在战争中的作用以及个体生命在战争中的感受,对于深化战争小说的内容和主题有重要的开拓意义。
更为动情的是这部电视剧热情讴歌了人道主义在战争中的地位和价值,艾特马托夫说:“任何东西都不像战争那样最强烈地显现出作为人类的永恒的、始终存在着的美德和同情心。”[2](P322)战 争是关系着作战双方你死我活的斗争,最能体现人的思想和心灵,最能坦露和揭示人的本质。人道主义在战争中的表现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人道主义不是投降主义,也不是无条件的和平主义。这部电视剧揭示出对于交战双方来说,人道主义是崇高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当谢芳苓披着红十字会旗去解救那个孩子时,国民党军官命令士兵停止了射击,说她披着红十字会旗;当周大勇率领战士们攻克碉堡时,他们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张玉峰;谢芳苓、小成子和野战医院领导以极大的耐心精心救治、护理心灵受伤的苗真;彭德怀将军命令战士们为自杀的国民党中将军长刘戡净衣净身成殓;国民党士兵拒绝开枪射杀老百姓……这些表现人道主义的场面在以往的影视剧中非常罕见,这些场面既写出了战争过程本身的复杂性,也写出了人道主义的可贵。《保卫延安》这部电视剧表现了导演对人道主义的理解:在战争中,敌人不放下武器就是敌人,敌人放下武器就不是敌人,我们就应该对他们实施人道主义帮助和救助,这是电视剧《保卫延安》在表现战争中的人道主义所做出的最大开拓。人道主义的复归,是人的观念的全面觉醒。它不仅仅表现在站在人道主义的立场上对正义战争一方深切地同情与理解,也表现在对非正义一方,能从人的视点上挖掘出其人性的一面。“战争中普通人的人性美,在以往的战争小说中并不少见,但大多数是从阶级论的观点上去表现的。”[3](P837、900)电视剧对普通战士人性美的表现,有利于塑造更真实、更生动的英雄形象,有利于揭示战争胜利的根本原因,有利于表现战争的残酷性和复杂性。
电视剧《保卫延安》从人性化的视角表现战争,描写人物,一改以往革命战争影视剧中以我为主、以我方的视点去观照战争的传统,将单向观察战争的角度转换成双向的角度,对敌我双方将领同时进行表现,为多角度反映战争提供了可能。在剧中,国民党方面的蒋介石、胡宗南、陈诚、刘戡、董钊等都得到了正面表现,为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不再像以往影视剧中那样属于道德缺陷或人格低下之人,他们不但重视友情、爱情和亲情,也具有高深的军事战略修养、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蒋介石老谋深算,对战局的判断非常准确,和我方的部署往往不谋而合;他虽然发动了内战,不得民心,但又能坚持民族大义,在战局不利时也绝不动用英美军舰。胡宗南英俊洒脱、高大魁梧,作为国军高级指挥员,有很强的指挥才能;对自己的未婚妻一往情深;对自己的秘书怀有父子般的感情,在他身上表现了极大的人格魅力。刘戡头脑清醒,敢于坚持自己的独立见解,对国共双方的优劣成竹于胸;董钊对自己的部下很是体贴和宽容。电视剧从人性的视角表现我军的对手,大胆表现他们的智慧和才干,更能揭示战争的复杂性和艰巨性,更能表现我军的英勇善战和我方指战员高超的战略战术。电视剧对我方人物的塑造也有很大的开拓,毛泽东同志的运筹帷幄、声东击西自不用说,他的倔强、不受约束给人印象更为深刻。彭德怀将军用兵灵活、大胆、不拘兵法、奇正相间、声东击西等,显示了我军高级指挥员的高超素质;剧作同时又表现了他作为普通人的一面,当他看到战士们在大战前夕在战壕里争夺荷包时,他严厉地批评了他们;当看到李大个子光荣牺牲、荷包被落在战壕里,他陷入了深深的内疚之中。当战局不顺时他容易急躁、爱发脾气,在打蟠龙镇时,我军攻击受阻,形势万分危急,王政柱参谋长建议是否暂缓进攻时,他抓住王政柱的衣领说:“你给我听好了,你再敢动摇我的决战决心,我就枪毙你。”看到战士们一批一批地牺牲,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又能知错就改,体贴部下,事后,他对王政柱说:“我本想找一个正式的场合向你道歉,当时我不该那么粗暴地对你,十多年了,我这坏脾气就是改不了。”王政柱说:“彭总,你发脾气,我们都习惯了,你不发脾气,我们反倒不习惯,……彭总,我们懂您的心。”这短短几句对话写出了彭总的真诚、坦荡、可亲、可敬的人格魅力。
剧作对基层指战员和普通战士的塑造也非常个性化,周大勇、谢芳苓、王成德、小成子、苗真、李大旺、改花、李大爷、王老虎、马全有等都深具个性。周大勇是我军一个基层指战员,他没有多少文化知识,在和从总部下来的文化水平较高的王成德相处时,生怕自己吃亏,所以自己可以偷看别人的东西,不许别人看自己的东西;在谈对战争的看法时,他总让王成德先说,生怕他占自己的便宜;他目光不够长远,对总部的作战意图理解不如王成德到位;他有自己的私心,头脑不够灵活,对“解放战士”报有成见,喜欢自己带出来的老兵,固执地运用自己的土办法对待犯错的“新兵”,差点酿成大错;他作风粗豪,不善于做战士们的思想工作,动辄就对战士们吹胡子瞪眼;在爱情问题上有自己的“小九九”,生怕别人和自己抢谢护士;但他豪爽、无私、待人真诚、作战勇敢、知错就改,所以又深受部下拥护,这是一个具有复杂性格的真实的英雄形象。此外,像谢芳苓的勇敢、美丽,王成德的敢于较真、头脑灵活,小成子的天真、单纯,苗真的爱情至上,李大旺、改花的痴情,李大爷的深明大义,马全有的喜欢传播消息等无不跃然纸上、栩栩如生。“表现英雄人物的难点,就在于把握英雄性格的伟大性和真实性(平常性)的临界线,把两种特性都表现出来。英雄的伟大性如果孤立地按单一化方向发展,不断突出,以至排斥平常性,就会变得虚假,从而失去英雄的美感效应。而真实性(平常性)如果不适当地强调,以至排斥英雄的某种超常性,就会变得庸俗和渺小,也同样会失去英雄的美感效应。”[4](P123)如果说“红色经典”因过于强调英雄的“伟大性”而变得虚假,那么近几年的战斗英雄塑造又过于突出英雄的“真实性”同样变得虚假。电视剧《保卫延安》在英雄的“伟大性”和“真实性”之间达到了一种平衡,从而塑造出了真实、可信的英雄形象。
在革命历史题材小说或者影视剧中,爱情描写,尤其是战斗英雄的爱情是要坚决予以回避的。爱情描写势必要和人的身体、欲望相联系,对身体、欲望的描写会影响无产阶级战斗英雄的纯粹和高大,这和当时的主流意识对英雄的理解与规范相违背,于是,爱情从革命历史题材小说和影视剧中退场了。“我们认为在某种程度上每一个文学文本都涉及欲望。然而,提出这一问题并不是说文学处处都充满了欲望。”[5](P172)因此,文学作品处处充满欲望固然不当,但是欲望在文学作品中的缺席也使得文学成为非文学和假文学,无产阶级英雄成为只有革命性、阶级性而没有七情六欲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政治符号。战斗英雄们既具有普通人的情感又具有普通人所没有的生活经历和思想品质,他们的爱情生活会更令人回肠荡气,更能表现爱情的美好和英雄的性格特征。
电视剧《保卫延安》大胆反映了三对恋人的爱情生活。周大勇和谢芳苓、李大旺和改花、苗真和张玉峰这三对恋人的爱情生活模式和内容虽然各不相同,但同样表现了青年人爱情的美好和纯真。苗真和张玉峰都是高材生,二人门当户对、情投意合。二人原来准备去美国留学,只是家长想让张玉峰积累一下更多的资本才参军到了西北战场,最后张玉峰牺牲在黄土高原。剧作生动地刻画了二人之间纯真、浪漫、幸福的爱情生活,两人的爱情悲剧揭示了内战给参战双方都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令人唏嘘不已。剧作还揭示了美好、纯真的爱情生活对英雄们事业的激励与促进。周大勇对谢芳苓是单相思,周大勇最初讨厌谢芳苓,认为她拖行军的后退,后来很敬佩她,最后爱上了她。李大旺和改花二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李大旺作战勇敢顽强、不怕牺牲固然是党教导的作用,但改花在背后的激励和期待是他奋勇杀敌的内在动力。“个人对世俗幸福的怀想、对和平生活的渴望同样可以成为战场上顽强杀敌的动力。”[6](P89)剧作用了很多篇幅表现世俗幸福、和平生活对人的激励作用。如彭总拿着荷包对着茫茫的黄土高原远望,他说:“这是他们心里最想得到的美好生活,为了这美好生活,奔赴战场,他献出了年轻的生命,……为了这和平生活,我们共产党人不怕困难,不怕挫折,不怕流血和牺牲,为之奋斗了二十多年。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能完成历史赋予我们的使命,建设一个新中国,让所有的像大个子的年轻人都过上男耕女织的和平生活。”这些场景与语言表现了战士们对和平生活与世俗幸福的向往,写出了战士们心灵的丰饶与美好和人性的真实,稀释了战争的单调和残酷。剧作还用大量的镜头来反映战争之外的生活,如野战医院、后方生活的场景,爱情生活的场景等,这样使对战争的叙述更加丰富生动,一方面使剧作镜头有张有弛,快慢协调,使观众获得一种欣赏的愉悦感;另一方面,这些舒缓明朗的生活场景是对和平生活的向往和美好人性的呼唤,增强了剧作的艺术魅力。
更具现代审美意义的是电视剧《保卫延安》从人性的角度反映了爱情的复杂性,在表现硝烟弥漫的战争的同时赋与爱情生活以很大的独立地位。以往的“红色经典”小说或者影视剧要么回避爱情描写,要么把爱情简单地处理为“美女爱英雄”的模式。只要是战斗英雄,那么他就很容易获得爱情,根本不考虑双方在家庭背景、知识修养、情趣、气质等方面的差异。周大勇爱上了谢芳苓,这事只有周大勇一人相信,王成德说二人根本不般配,豪爽的王老虎说没有这回事,全团战士都不信,都认为二人不合适。周大勇在战场上风风火火、斩钉截铁,可是面对各方面都比自己优越的谢芳苓,他不敢表白自己的爱慕之情,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王成德告诉他既然说不出来,就把感情埋在心底吧。谢芳苓明白周大勇的心思而委婉地拒绝了他。这样的爱情描写角度新颖、不落俗套,既有利于刻画出战斗英雄感情的细腻、性格的复杂、人性的美好,又摆脱了把英雄庸俗化、低俗化的倾向。两性之间的爱情是复杂的,双方的阶级立场相同、阶级利益一致并不一定就能产生感情的吸引,双方的外貌、情趣、修养、气质等是两性之间产生感情的重要因素,在这种基础上产生的爱情才是真实的。“在阶级社会里,爱情固然与政治相联系,有时甚至联系得相当紧密,但从整体上看,这种联系仅仅折射出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的发展变化,它不可能具体到在每一个爱情故事中都能找到与当下政治一一对应的关系。换而言之,同一政治集团里的男女未必会发生爱情,不同政治集团的男女未必不会发生爱情。”[3](P837、900)
《保卫延安》作为革命历史题材小说的代表作之一,是“在既定的意识形态的规限内,讲述既定的历史题材,以达成既定的意识形态目的。”[7](P2)虽然《保卫延安》被看作是当代战争小说的一个重要收获,但是,它带有那一代作家的思维特征,缺乏“哲学之思的意义层面上的人文关怀和作为现代哲学的基本问题的‘人’的自觉意识。”[8](P59)“如果用今天的审美标准来看,幼稚与粗糙也在所难免。”[9](P3)因此,对小说《保卫延安》的改编与超越是完全必要的,当然,小说本身也为改编和超越提供了很大的空间。电视剧《保卫延安》的成功之处是编者、导演真正站在人道主义的立场上,从人性的视角来表现战争、塑造英雄。剧作既反映了波澜壮阔、规模宏大的大兵团作战,也反映了温馨、浪漫又不乏紧张的后方生活;既表现了战斗英雄作为普通人的一面,也揭示出英雄所具有的普通人没有的坚强品格;既表现了我军指战员以及普通战士们的丰富、美好的内心世界和私人感情,也大胆写出了敌军人员的复杂的精神世界。电视剧《保卫延安》在诸多方面做出的探索与超越对于今后的“红色经典”的改编或者战争小说的创作都有积极的借鉴意义。
[1]潘先伟.论中苏战争小说审美的趋同性和差异性[J].嘉应大学学报,1997(5).
[2](前苏联)作者未知.当代文学中的伟大的卫国战争[M].莫斯科,1982.
[3]许志英,丁帆,等.中国新时期文学主潮[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
[4]刘再复,性格组合论[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6.
[5](英)安德鲁·本尼特,尼古拉·罗伊尔,等.关键词:文学、批评与理论导论[M].汪正龙,李永新,等,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
[6]董健等编.中国当代文学史新稿[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7]黄子平.灰阑中的叙述·前言[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1.
[8]陈思和.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
[9]关培显.红色经典创作得失再评价[J].湖南师范大学学报,20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