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动量短语+名词”现象

2011-10-26 07:55
湖北开放大学学报 2011年5期
关键词:语义上动量结构化

李 莹

(曲阜师范大学信息技术与传播学院,山东 日照 276826)

试析“动量短语+名词”现象

李 莹

(曲阜师范大学信息技术与传播学院,山东 日照 276826)

本文通过分析“动量短语+名词”现象,认为,语义上有[+过程性][+时段性]特征的名词可以和动量短语自由搭配,同时语法特征越不典型的名词越可能和动量短语搭配,“动量短语+名词”结构化程度的高低存在一个优先序列,即名动词>抽象名词>具体名词。

动量短语;名词;结构化

一、引言

本文所说的动量短语+名词是指如:

(1)一番话 一次电话 一场电影 一场雨 一顿饭

(2)一阵风 一场地震 一番世面

(3)二十天假期 一次婚假

(4)一次活动 一场游戏 一顿批评

(5)一趟城花了我五六百元。一遍生字累得我手都酸了。

(6)一下孩子也没打。一下地也没刨。

这样的现象。关于动量短语+名词这种形式,不同的学者看法不同。有的从结构和语义关系角度分析,朱德熙(1982)[1]认为,“一趟城”中,动量与名词没有语义上的关系,只有结构上的关系,应看作“名量结构+名词”相同的一类。王希杰(1990)[2]认为“一趟城、一次电影、一遍生字”在句法上都是结构体,但在语义结构上修饰谓语动词。有的用格位理论分析,姚双云、储泽祥(2004)[3]认为,一些动词只能给一个名词指派格位,所以当动词后面既出现名词,又出现动量词两个名词性成分时,就把动量词和名词合并为一个成分,这样就能占据动词所指派的格位。比如,“批准婚假一星期”中,就改为“批准一星期婚假”。并认为“动量+名”不能脱离句子而存在。而邵敬敏(1996)提出特殊意义和仿照说。他认为,“一次城”是仿照“一座城”而来,同时,只有“一次城”放在句首表示周遍意义时才成立。其实,这几种观点都不承认“动量短语+名词”的独立性,即使结构上能够成立,要么语义上不成立,要么条件受到限制。可现实中,“动量短语+名词”结构是具有独立性的。如:

(7)我们正打着两场战争。(老舍《鼓书艺人》)

(8)马小军会成为反对学大寨的典型,挨一顿批评。(王小波《最灿烂的阳光》)

(9)大家焦急的没工夫觉得饿,倒省了一顿早点。(钱钟书《围成》)

(10)一场游戏一场梦。(某歌词)

(11)一场秋雨一场寒。(某谚语)

其中的(7)(8)(9)中“动量短语+名词”作宾语,而(10)(11)则主语和谓语。同时语义上,动量短语修饰后面的名词。我们知道,一般情况下,“名量结构+名词”,以突显名词的离散性,也就是从数量上分割名词。“动词+动量短语”,从“计时”和“计次”角度分割动词,凸显动作的离散性。也就是说,“名量短语+名词”、“动词+动量短语”是无标记的组合。可“动量结构+名词”属于有标记组合,那么它组合的条件是什么,组合结构化的程度又如何?产生的深层次条件是什么?

二、“动量短语+名词”的结构化程度

1.动量短语与名词的语义关联

我门从语义关联的角度分析前面的几组“动量短语+名词”:

第一组,话、电话、电影、雨、饭都是具体名词,都有自己的量词,如,可以说,“一句话”、“一部电话”、“一个电影”、“一滴雨”、“一碗饭”,这些名量短语与名词组合,凸显的是名词的实体形状。可当这些具体名词与动量短语组合时,则凸显的是动态的活动。如,“一趟公车”凸显的是坐公车的活动,“一次电话”是凸显打电话这一活动,“一场雨”是指下雨这一事件。“一顿饭”则是体现吃饭这一活动。也就是说,这些具体名词与不同的量词短语组合激活不同的意义。这是因为世界是由物质和关系构成。当名词和名量短语搭配时凸显的是名词的物质属性;当名词与动量短语搭配时凸显的是名词和其他名词的动态的关系。我们可以这样认为:

名词的内涵意义—抽象性—体现关系—与动量短语组合,凸显活动性

名词的外延意义—具体性—体现实体—与名量短语组合,凸显物质性

第二组,风、地震、月蚀是表示自然现象的抽象名词。这些名词它的实体性不明显,语义上蕴含[+过程性][+时间性]特征,在功能上与动词有相似性,对它们的计量,则选取这些名词动态的特性,所以,可以和动量短语组合形成注入“一阵风”、“一次地震”、“一次月蚀”等。

第三组,假期,婚假它们是时间性名词,本身蕴含[+过程性][+时间性],所以,可以对它们进行“计时”和“计次”的表述。不过,它们表述的侧重点不同,“计时”是从动作发生的时段内表述,而“计次”则是从事件的外部去表述。

第四组,活动、游戏、旅行属于名动词。本身蕴含动作意义,内含有时间性,所以可以和动量短语组合。

第五组,一趟城,一遍生字 这一组中,动量短语和名词在语义上似乎不搭配,但是,在这个结构中隐含一个固定动词,“一趟城”其实是“进一趟城”,“一遍生字”是“写一遍生字”。由于它隐含的动词固定的,所以在强调数量的时候,可以把动词省略而不影响语义。

第六组,动量词“一下”与“孩子”组合,虽然可以激活一项活动,但是这样的组合对语境的依赖性强。因为处于“(?)+一下+孩子”中的动词不能确定,只能是依据出现的具体动词而定。所以,“一下孩子”作为结构化的程度低。

通过以上分析,动量短语与前四组名词组合结构化程度最高;那是因为这些名词在语义上都有[+过程性][+时段性]特点。它们与动量短语组合都激活这些名词的动态性。而第五组“动量短语+名词”蕴含相对固定的动词,结构化程度相对高;而第六组的结构化程度最低,需要依赖语境,应该是“序列”。

2.“动量短语+名词”在句法结构上的独立性

动量短语与名词结构不仅可以在语义上有关联,而且“动量短语+名词”还可以自由地做句法成分。

A、作宾语:

(12)本来就是一场误会,早没事了。(郭宝昌《大宅门》)

(13)所以我已经猜出了正确的答案,这个surprise party就是一次幫助教育。(王小波《未來世界》)

(14)半夜里,他剛剛睡著,“叮鈴鈴”一响,他也得接,遭来一顿责难。(周家骏《一个厚道的南通人》)

(15)教员们七嘴八舌乱哄哄一阵,这才把一场取闹结束了。(杨沫《青春之歌》)

这几个“动量短语+名词”做宾语的例句中,前三句是做动词的宾语。(15)是做介词的宾语。不过,我们发现前三句中的动词大都是无量动词,“是”、“遭”。如果是有量动词,得做不同的分析。如,

(16)万德伦说了一番客套话,眉头一蹙地言归正传了。(徐孝鱼《凡人》)

(17)赵四自己刮了一阵风,——把自己吹到李应姑母家,(老舍《古书艺人》)

(18)于是小史——又把他拖了回来,放在凳子上,抽了一顿嘴巴。(王小波《似水柔情》)

这三个例句中“动量短语+名词”在有量动词的后面,所以依据语义优先的原则,动量短语首先与动词结合,组成动补短语,然后再带宾语。这里动量短语与名词被分离了。因此,处于无量动词后面的“动量短语+名词”可以自由的做宾语,结构化程度高。而处于有量动词的后面不自由。同样,例(15)中“动量短语+名词”做了介词的宾语,因为后面还有主要动词,所以,它也可以自由做宾语,它的结构化程度高。

B、做主语

(19)第一遍石灰刷的太薄,五颜六色还隐隐显现,农民做事就讲个认真,他再细细刷上第二遍。(余秋雨《文化苦旅》)

(20)一场冲突过去了,道静并没有跟宋郁彬回去。(杨沫《青春之歌》)

(21)顾祝同似笑非笑,一番话却关系到在辽南打击日本侵略者的一支主力军的生死存亡。(菜仁照《山河呼啸》)

这三句话中,“动量短语+名词”做主语,它们作为被陈述的主题,在句首凸显的是静态的事件意义。所以可以自由地做主语,结构化程度较高。

(22)你瞧,我一次队也没有掉。(魏巍《地球的红飘带》)

这句中“动量短语+名词”做主语是属于典型的有标记句,目的通过对小量的否定达到对全量的否定。这种情况下,动量短语中数词仅限于“一”。也就是说“一+动量词+名词”结构做主语用于表示对全量的否定时是最自由的,结构化程度高。

C、做定语;

(23)一顿饭工夫,他兴冲冲的跑来说:“她老人也没问题,成功了。”(林雪等《双枪老太婆》)

从我们查阅的大量的语料发现做定语的情况很少,这大概与“动量短语+名词”的语义有关,因为,“动量短语+名词“凸显的是[+过程性][+时段性]的动态意义,而与作定语的要求静态的属性或外在特征要求不符。

D、做谓语

(24)我们多年邻居,什么事情不好商量?

(25)我们店,百年老字号呢。

这两个例句都是“动量短语+名词”做谓语,凸显的是时间的过程性动态意义,做谓语相对自由。

我们判定 “动量短语+名词”结构化程度高低,我们采用两种办法测试。

A、“动量短语+名词”做句子的主语,动量短语与句子的谓语动词不发生语义关联。

B、“动量短语+名词”可以做“有”的宾语,表示存在意义。

如果同时满足这两项条件,“动量短语+名词”的结构化程度高,最自由,属于结构体,如果只满足其中一项,结构化的程度相对低,如果同时不满足,那只能是“序列”。

用这两种方法测试前面的六组“动量结构+名词”,发现,前四组结构化程度最高,第五组结构化程度相对高,第六组最不自由,是“序列”。这是因为,前四组中的名词有其特殊性,也就是它们既有名词的属性,又有动词的属性,是名词或动词的非典型成员,由于其“非典型性”,所以,当“动量短语+名词”自由处于主语或宾语位置时凸显的是名词性的意义,表示的是静态的事件。当处于谓语位置时,又凸显的是动词性的意义,表示动态的活动。

下面来分析第五组它的自由性:

“一遍生字累得我手都酸了。”在这句话里,“一遍生字”做句子的主语,并与句中的主要动词“累”不发生语义关联,但是却不符合第二条,如:*有一遍生字。同样,“一趟城花了我五、六百元。”“一趟城”做主语,并与句中的动词“花”语义上不发生关联,但也不能做“有”的宾语,表示存在意义。如:*有一趟城

为什么存在这样的情况?我们认为,这是因为“一遍生字”和“一趟城”中都隐含一个动词,而且这个动词是固定的,如,“一遍生字”是“写”一遍生字。“一趟城”是“进”一趟城。虽然在这样的结构中动词形式上被隐含了,但语义是被激活的。做主语时由于凸显的是数量意义,所以隐含动词不影响语义的表达。而当它放在“有”的后面表示静态的存在意义时语义是矛盾的。所以,“动量短语+名词”的结构化程度不高。

下面来分析第六组属于“序列”的情况。

“一下地也没刨。”这个句子的“动量短语+名词”按照我们上面提到的两项原则来判定其结构化的程度,发现都不成立。因为,“地”是一个典型的名词,它不蕴含[+过程性][+时段性]的语义特征。它与动量短语“一下”在语义上也不发生关联,对后面的动词有强制性的依赖。所以,它存在的独立性差。但它可以存在“一+动量词+(也)+没+---”这样的句子中。因为这样的句子是一种有标记句。用对最小量的否定表示对全量的否定。把动量短语放在句首目的是对数量的强调。这可以通过以下方式证明:

一下地也没刨 一下孩子也没打

一下也没刨 一下也没打

*地也没刨 *孩子也没打

还可以做这样的变换:

地也没刨一下 孩子也没打一下

但也同时说明,“一下地”、“一下孩子”对后面的动词有很强的语义关联。“一下”与名词“地”、“孩子”在强调数量的否定句时才强制性糅合在一起。所以,“一下地”、“一下孩子”独立性差,只能是序列。

通过以上分析,说明“动量短语+名词”的结构化程度与名词与动量短语的语义的关联度的强弱有关。如果动量短语与名词的语义关联度高,那么“动量短语+名词”的结构化程度就搞,反之,结构化程度就低。同时,名词与动量短语在语义上关联度高低还与名词的典型性有关。如果我们把名词与量词搭配按照典型性分一个序列:

越往左,名词的典型性越强,就与名量短语组合的结构化程度高,而名词和动量短语组合的可能性越小,结构化程度越低;越往右,名词的典型性越弱,名词与名量短语组合的程度越弱,而与动量短语组合的可能性越强,“动量短语+名词”结构化程度越高。

[1] 金福芬,陈国华.汉语量词的语法化[J].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1.

[2] 王希杰.数词•量词•代词[M].人民教育出版社,1990.

[3] 姚双云,楚泽祥.汉语动词后时量、动量、名量成分不同现情况考察[J].语言科学,2003,5.

H13

A

1008-7427(2011)05-0108-02

2011-03-17

作者系曲阜师范大学信息技术与传播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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