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中期英国对中国古典戏剧的杂合翻译

蒋秀云

（福建师范大学，福建 福州 350007）

20世纪中期英国对中国古典戏剧的杂合翻译

蒋秀云

（福建师范大学，福建 福州 350007）

20世纪中期中国古典戏剧英译者们开始从文学审美的角度出发，注重对原文语言、文化、文学成分的保留，译文中汉语成分开始增多，中国文化互文性增强，杂合度明显升高。

杂合翻译；中国古典戏剧翻译；阿克顿；春香闹学

一、杂合译本概况

20世纪中期的1930年代到1959年代，英国翻译翻译中国古典戏剧的情况发生了变化，在异化翻译成为翻译的主流。中国古典戏剧翻译的英译者们开始从文学审美的角度出发，注重对原文语言、文化、文学成分的保留，译文中汉语成分开始增多，中国文化的互文性（包括汉语文化意象、典故、文化常识等）增强，甚至出现了死译、硬译等现象，译文中的异质性成分所占的比例逐渐增大，译文的杂合度明显是升高。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20世纪50年代末。下表是1930-1959年英国翻译中国古典戏剧的译本情况：

时间1934 1935 1936 1937 1939 1955 1940-1953编/译者熊式一熊式一亨利·哈特哈罗德·阿克顿和阿灵顿哈罗德·阿克顿弗朗西斯·休姆哈罗德·阿克顿和陈世骧译文《王宝川》《西厢记》《西厢记》编译《中国名剧》《春香闹学》由法语转译《赵氏孤儿》合译《桃花扇》

下面以阿克顿翻译的《春香闹学》为例，来考察一下当时英国翻译中国古典戏剧文本的杂合情况。阿克顿的译文发表在1939年第8卷（VIII）4月号《天下月刊（Tian Hsia Monthly）》上。这个时期阿克顿翻译的中国古典戏剧本子最多，其翻译方法在当时最有影响力，《春香闹学》是唯一他单独翻译的一出中国古典戏剧，因此对它的研究比较具有代表性。

在理论上，译文应当反映原文中所包含的一切互文关系，而且越充分越好。但是实际上，由于翻译中的语义优先原则的确定，在不影响语义表达的前提下，究竟有多少互文可以体现在译文中，那是很成问题的。原文与译文之间的关系具有原发与派生的单向和平行的双重互文性质。也就是说，译文是原文的派生意义上的互文，而一旦译文产生，二者即构成平行关系。原文和译文均具有各自文化和文学传统中的互文继承和借用关系。译文之前已经产生的其它相关译文关系和原文的互文相比，总是不足的，不完全的，因此，译文中的互文，总有一些要译者自己翻译出来，镶嵌进去。译文可以采取文本外注释和说明的方式，也可以把其它外文语段镶嵌在译文之中。原文的互文关系是不可能百分之百进入译文的。另一方面，从读者的接受方面而言，由于文化差异和文学传统差异的存在，即便译文完全反映了原文所具有的互文性，译文读者也未必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奥妙。基于以上认识，笔者对阿克顿翻译的《春香闹学》译文的杂合度研究拟从语言方面和文化意象两方面着手，其中以译文中呈现出的中国文化意象来说明阿克顿译文杂合度所造成的文化张力。

二、杂合译本的词汇

阿克顿在翻译中国古典戏剧时比较尊重汉语的语言形式，总是保留一些不符合英语习惯或规范的语言成分，包括尚未被英语读者普遍接受的音译词汇，增加了译文的汉语风味，在一定程度上传达出中国语言的异国情调，营造出一种陌生化效果。下表为阿克顿在《春香闹学》中保留的音译词。

类别 译 文书/篇名Mu-tan T’ing《牡丹亭》， P’i-pa Chi《琵琶记》， Ch’un-hsiang Nao Hsüeh《春香闹学》，Yu Yüan Ching Mêng《游园惊梦》， Huan Hun《还魂》。人名Ch’un-hsiang 春香，Liu ch’uan ch’in：，Liu Tsung-yüan柳宗元，Tu Li-niang杜丽娘，Tu Pao杜宝，Tu Fu杜甫，Mei Lan-fang梅兰芳，Ch’eng Yen-ch’iu 程砚秋，T’ang Hsien-tsu 汤显祖，Miss Du杜小姐， Ch’en Tsui-liang陈最良，Kao Tsung高宗，Chiang Yüan姜嫄

续表

身为诗人、作家的阿克顿出于审美的考虑采用威妥玛拼音方法音译了部分书/篇名、人名、地名、朝代名、中国古典戏剧种类名、曲牌名和部分感叹词等，在译文中保留了大量的异质性语言成分，使读者直观地感受到原文的异国情调。

三、杂合译本的文化意象

中国古典戏剧中的文化意象对中国文化具有开放性，而相对英国文化却具有封闭性。阿克顿试图在英国文化机制中重建一套保存中国文化意象互文性的机制，以体现出不同文化间的参照关系。罗兰·巴特指出，当文化内涵和知识结构被融入到互文参照系数中时，互文性更是对译者的挑战。（参见Hatim&Mason 2001：124） 阿克顿为创造出中国文化的原有风味和神韵，自觉或不自觉地处于中国文化和英国文化的张力之间，既要力求保留中国文化意象，并努力要让英国文化接受。在充分考虑了两种文化的互文性的基础上，让中国文化意象的互文性穿透英国文化的互文性，跨越互文空间，既能保留中国古典戏剧文本的文化特色，又能使英国文化接受它。有意使英国读者意识到该表达的异域情调借助不解而产生的陌生感来引发遐想，试图保存原文中的文化意象。

在典故方面，阿克顿采用异化的手段，并结合脚注，对植根于中国文本格里的典故进行语义翻译，中国古典戏剧中文化意象的内互文性转化成外互文性。如以下几例：

（1）古人读书有囊萤的、趁月光的。

Do you know that in ancient times there were people who studied by the light of glow-worms or with the moon for their only lamp？

还有悬梁刺股的哩。

There also a scholar who tied his hair to a beam and pricked his thigh with an awl to keep awake at nignt.

（2）有指证姜嫄产娃，不嫉妒后妃贤达……

For instance we see how Chiang Yüan bore a child.She was always a great and virtuous Empress-Consort without any taint of vulgar jealousy.

（3）陈最良：我从来不曾见过女学生写得这样好的字！——是什么格？

杜丽娘：是卫夫人传下美女簪花格。

Professor Ch’en： Never have I seen a schoolgirl write such excellent characters.Whose style did you take as your model?

Miss Du：The style was founded by Lady Wei.It is known as“the beautiful maiden pinning flowers in her hair.”

阿克顿用异化翻译的方法保留了“囊萤的”[1]、“趁月光的”[2]、悬梁刺股[3]、姜嫄产娃[4]、卫夫人传下美女簪花格等典故，在一定程度上保持了中国文化意象中的部分内互文性。不仅如此，他还通过脚注补充说明悬梁刺股故事的主人公苏秦、姜嫄产娃及卫夫人美女簪花格的的内容，使中国古典戏剧中的文化意象具有内互文性的同时，也具有了外互文性，提高了译文的杂合度。

同样在意象、文化文学常识、乃至一些修辞手法上，阿克顿也以脚注的形式，让中国文化意象的互文性穿过中国文化的文本格，最终实现两种文化互相作用的过程。

（4）花面丫头十三四，春来绰约省人事。

A flower-faced girl of nearly thirteen

Newly athrill to the tremors of Spring.

（5）看她名为国色，实守家声，杏脸娇羞，老成尊重。

Though she is a paragon of beauty，she is very careful of her family’s reputation.Her almond-blossom face is tenderly demure and she is always gentle and refined in her behavrour.

（6）陪她理绣床，又随她烧夜香。

I keep her company， roll up her embroidered coverlet，and serve her when she burns incense at night.

（7）蚁上案头沿砚水，蜂穿窗眼咂瓶花。

Ants are crawling over the desk and into the corners of the ink-slab.

Bees buzz in from the window-cracks and sip the flowers in the vase.

（8）亭台六七座，秋千一两架；远的是流觞曲水，面着太湖山石，奇花异草，为时秀丽的紧。

There are six or seven pavilinons and galleries，two swings，a winding stream，a couple of T’ai-hu rocks on either side， and all sorts of rare plants and flowers.It’ss quite enchanting.

阿克顿在译文中直接保留了flower-faced（“花面”）、almond-blossom face（“杏脸”）、roll up her embroidered coverlet（理绣床）、burns incense at night（烧夜香）、inkslab（砚沿）、window-cracks（窗眼）、pavilinons and galleries（亭台）、winding stream（曲水）、T’ai-hu rocks（太湖石）等对英国读者陌生的意象，使英国读者产生遐想。

在文化、文学常识方面，见下例：

（9）女学生，凡为女子，鸡初鸣，咸盥漱，栉笄，问安于父母……

All girls as a general rule should rises as soon as the cock crows，and proceed to rinse their mouths，comb their hair and make inquiries afer their parents’health.

（10）我，陈最良。在杜衙设帐，教授小姐毛诗，极承老爷看待。

I，Ch’en Tsui-liang，am employed as a tutor in the Tumansion.I teach the young lady to read Mao Kung’s edition of the Book of Songs.The old lady，her mother，has been very kind and generous to me.

（11）等到三更时候，就请师父上书，如何啊？

We’ll ask you to give us our lesson at the third watch.Will that suit you，Teacher?

异化翻译双关修辞方法：

（12）此鸟性喜幽静，在河之洲……我衙门内关着个斑鸠儿，被小姐一方，一飞、飞到何知州衙门去了。

“On the island in the river” means that the birds are happy and live in peaceful surroundings.It flew straight off to the court fo the district magistrate whose name is Ho.

异化翻译交际习惯一例：

（13）杜丽娘：请问先生，师母的尊年？

陈最良：目下平头六十。

杜丽娘：如此，待学生绣双鞋样，与师母上寿。

Miss Du： Teacher， may I ask how old you honoured spouse will be this year?

Professor Ch’en：She’ll be precisely sixty.

Miss Du：May I embroider A pair of shoes for her birthday?

无论是（9） 例中所记载的《礼记·内则》篇的旧时代子、女的生活守则之一，还是（10）中关于《毛诗》知识，（11）例中三更的计时方法，（12）中“河之洲”与“何知州”的谐音双关，（13） 中询问女子年龄的交际习惯等文化意象，都对英国读者造成了陌生化的感觉。阿克顿把中国古典戏剧中文化意象的封闭性和开放性结合起来，以异化的手段翻译和传递文化意象，创造出中国古典戏剧的原有风味和神韵，译文中的异质性成分比例明显增大，译文杂合度明显升高，体现了阿克顿看待中国文化时的理解眼光。

20世纪中期以后，英国五次委托委员会对中国学教学与研究满足商业与外交上需要的情况进行调查与估价，并发表了五份关于中国学在英国发展状况的官方报告，英国出于文学性对中国古典戏剧翻译的文化活动退居二线。杜威廉和龙彼得出于其学术研究的目的为英国呈现了一批中国古典戏剧作品译文。

[1]（唐）唐玄龄著.晋书 [M].北京：中华书局，1974：2177.

[2]（梁）萧子颐著.南齐书 [M].（第二册）.北京：中华书局，1972：965.

[3]高诱注.战国策 [M].北京：商务印书馆，1958：17.

[4]朱经农，王岫庐编辑.诗经 [M].北京：商务印书馆，1926：148-149.

Abstract：The translators of Chinese drama turn to the literary aesthetics in the middle of the twentieth century，focus on the reservations of the language，literature and the culture.The Chinese is more in the translation as well as the Intertexuality.So does the hybridity of translation.Ch’un hsiang Nao Hshueh translated by Harold Acton is the most representative.His translation take from language to cultural image into consideration，and demonstrate certain cultural tension.

Key words：hybridity；translation；the drama translation；Harold Acton；Ch’un hsiang Nao Hshueh

The Middle twentieth Century’s hybridity of translation of Chinese Drama in Britain

Jiang Xiu-yun
（Fujian Normal University 350007）

J805

A

1008—6772（2011）01—0095—03

2011-1-13

蒋秀云（1981-），女，河北邢台人，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教师、在读硕士，研究中英文学文化关系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