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景忠,赵松元等
(韩山师范学院,广东潮州521041)
校园诗歌、地方诗群创研结合与新诗教育笔谈
黄景忠,赵松元等
(韩山师范学院,广东潮州521041)
韩山师范学院从上世纪90年代初即有浓厚的诗歌创作氛围,代代传承涌现出大批在省内外具有相当影响的诗人,大学校园诗歌和地方创作群体结合,形成了广东诗坛的“韩山诗群”。近年来,韩山师院努力探索校园诗歌、地方诗群和诗歌民刊创研结合的新机制,推出“韩山诗歌文丛”,并把校园文化建设的成果应用到教学改革中去,探索诗歌教育的新路径。
韩山诗歌;韩山诗群;创研结合;诗歌教育
2008年5月,由黄景忠教授主编的《韩师诗歌十五年》正式出版,该书对韩师延续十几年的校园诗歌写作传统进行文本和理论的双重梳理。在此之前,韩师一直活跃的校园诗人群体被诗歌界称为“韩山诗群”。为更好地把握当前大学校园文学的创作、存在的状态,我们组织了一次名为“时光的圆桌”的访谈,邀请校内外有关学者、诗人,就校园诗歌创作与研究、存在方式等进行探讨。
问:在《韩师诗歌十五年》中您写了题为《大学需要诗性的气质》的序言,能否解释一下?
黄景忠(以下简称黄):所谓诗性的气质,就是不仅仅用科学的、道德的态度,而是用审美的非功利的态度审视生活,拥抱生活,将生活艺术化。当人仅仅是用实用的、科学的眼光看生活时,他只能沉溺在生活之中,或者甚至被工具化为“人质”。而当人仰望星空时,赤诚地向世界敞开胸怀时,人就解放了,自由了,他会看到一个与以往不一样的,充满灵性和生机的崭新的世界,这也就是所谓的“诗意地栖居”。遗憾的是,现在的大学,越来越世俗化、功利主义了。
问:从诗社的历史发展来看,您如何看待将15年来的诗歌编写成书这件事?
赵松元(以下简称赵):韩师校园诗人在对文学的执著追求,超越世俗,对诗性的坚守方面,表现出一种高贵的精神气韵,应该得到表彰,得到弘扬。我们成立诗社,就是想韩园师生同气相求,以诗歌为旗帜,互相切磋琢磨,使韩师的诗歌写作活动出现云蒸霞蔚的气象。15年来,韩园里涌现了一大批校园诗人,现已被称为“韩山诗群”。我认为,这本书是对过去15年韩师校园文学创作的一种生动而又意味无穷的描绘。这本书,也正是学生的文学创作活动得到关怀和呵护的体现,是韩师学生展现他们优秀文学创作成绩的平台,也是展现诗社历史发展过程中一些显著的成就,同时能够激发我院更多学生参与文学创作的热情。
黄:编辑此书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把韩师诗歌创作的传统延续下去。把每个阶段的诗歌精华汇聚起来,进行一次总结,也为以后的学子营造一个良好的适合诗歌写作的氛围,让他们从前辈的诗作中得到启发与借鉴,并孕育出新的创作力量。我们现在是涓涓细流,但十几年,上百年以后,也许就汇聚成滔滔江河。
问:请问老师,你们编辑《韩师诗歌十五年》的初衷是什么?
陈培浩(以下简称陈):韩师的诗歌创作一直有很好的传统,这个传统延续了十几年,也积累了大量优秀作品。但是这些作品如果没有以结集的形式呈现出来,比较难以传播,难以让后来者借鉴前人的经验。2002年,我们曾经编过一本韩师诗歌八年选,后来反响出乎我们的意料,那就是有了载体的诗歌,让很多人惊异。这促使我们编选现在的15年,老实说,一个诗歌群体有了15年的积累,确实也到来做一个总结的时候了。我们也非常希望这个诗集能够为繁荣目前韩师的诗歌创作起一点作用。在我看来,如果现在有一个爱诗的人,读到多年前一个韩师人的一首诗,从而惊叹生命在流转过程中相似的本质,那么他一定会更加强烈地认同这个地方和这个学校,因为这是一个有积淀的地方。
问:请从全国高校诗歌创作的角度,来谈谈这本书本身的文本价值,评价这本书的质量。
黄:韩师的校园诗歌创作至少在广东省高校中处于前列,韩师的校园诗有20余年的积淀,期间也出现了一批小有影响的校园诗人。一些诗歌在《人民文学》、《诗选刊》、《诗刊》、《中西诗歌》这些有影响的诗歌刊物上发表。另一方面,由韩师校园诗人创办的诗刊,如《后来》,尤其是现在的《九月》,在诗坛中已有一定的反响,这些都是我们诗歌创作实力的很好的明证。
陈:我觉得这些诗人们都深谙写诗的技巧,现代新诗强调语言的探索,韩师的诗人在语言探索上虽然不能和国内汉语诗歌的发展同步,但是我觉得他们忠于自己的心灵,用诗歌来呈现个人生命中的喜怒哀愁和哲理感悟,呈现他们爱情的甜蜜和对社会的深层思索,呈现他们理想幻灭的痛苦和苦痛之后的执著。这些都是诗学中最基本的主题和元素。这些吟咏使得韩师诗人打开一个诗性的世界,获得自我的精神寄托和对生活发言的基点。
问:作为韩山诗社的第一任社长,你怎样看待“韩山诗群”这个群体?
赵:当时我们成立了师生共同参与的“韩山诗社”,创办了《韩山诗报》。十多年间,涌现出了一大批校园诗人,他们在诗歌创作上迅速成长,表现出卓异的才华:谢玄、林庆华、刘映辉、辛倩儿、陈培浩,程增寿、郑泽森、姚则强、陈剑州、黄春龙、陈崇正、郑子龙等等,如群星璀璨,闪亮在韩山诗群中。我感到幸运,因为有幸见证了他们的成长。他们散发着青春的朝气,洋溢着浪漫的才情,与韩山翠色相氤氲,一个一个走进我生命的原野。
问:校园文学对丰富我院校园文化生活有何意义?对学生个体生存又有何影响作用?
黄:大学是一个培养人才的场所,不仅要传授学生专业知识、理论与技能,更重要的是要塑造学生健全的人格,培养学生良好的人文素养。专业的知识可以增长人适应社会、创造生活的能力,但仅仅具有这种能力只能成为一个“单向度”的人。所以,我们还需要文学。文学是什么?文学建构在对人生反问、省察的基础上,就是说,人不仅要活着,而且要反问为什么活着。当一个人开始去反问、省察自己的生存的时候,他就会从现实中超拔出来,他的灵魂、精神就得以提升。所以,校园文化建设不仅要提倡科学理性,也要提倡审美化。
问:请您谈谈您对校园诗歌写作的一些看法或体会。
黄昏:与其它高校一样,韩山诗歌中好的作品,其亮点是“新”。一般来说,受着高等教育的年轻人,比其他社会青年具有更高的敏锐力,更容易吸收各种新的思潮,尤其在当今信息高度发达和开放的时代,通过网络等各种渠道的交流,使高校中的诗歌创作,从一开始就可以接触到来自前沿的作品。起步高,成为他们优厚的创作条件。
不足方面,我以为:大多数人没能真正走进诗歌创作的大环境,没能充分利用各种信息渠道或创作平台,用心去进行主动的交流。最近读《韩师诗歌十五年》,我最大的感触就是:读上个世纪90年代韩山校园诗人的作品,在那个时候已经很成熟,达到很高的水平。那时我也写诗歌,是一种自闭式的写作,现在拿出同时期的诗歌来跟他们的作品作比较,我非常惭愧。我是一直到2003年,在诗歌创作上,才开始走出去,跟外界有了更多、更直接的交流。我把这方面当作一面镜子,在跟韩师学子们座谈和交流中,我总是强调学习与交流的重要性,这是我的教训,也是一种经验,我不希望他们像我一样,走太多的弯路。
有一个现象,大家都没有谈到,“韩山诗歌”几乎就是名副其实的韩师诗歌。包括一些在校期间,已经出席全省、全国性的诗歌创作交流、研讨会或笔会,出版过个人诗集的诗人,一旦走出校门,大多沉寂下去,甚至完全消失了。我想有三方面的原因:一是放弃,毕业后踏足社会,自己的事业刚刚开始,需要更多的精力去应对生活;二是远离,仍有好多人认为诗歌是年轻人的事情,尤其校园生活和激情成为诗歌创作的源泉,离开校园随之离开诗歌;三是落伍,诗歌需要阅读,需要交流,需要不断探索,才能不断前进。
陈:校园诗人写诗对于建构他们的诗性精神世界有重要意义,但是目前校园诗歌创作存在着一些问题,最重要就是学生腔,即不能摆脱校园生活的束缚,而呈现自我对生命存在的拷问。校园诗人如果能从校园生活中超越出来,对当代一些精神议题进行探索,则他们的热情和真诚完全可以创造出伟大的诗歌。
记:如何看待校园原创文学中各种体裁的不平衡发展?
黄昏:根据年龄特征,诗歌、小说、散文、戏剧等体裁中,诗歌创作理应成为年轻人,尤其是学生时代表达、传递和抒发情感的带有浪漫色彩的一种途径。
在大学校园里,诗歌创作普遍存在两个极端,即是对“写诗”与“诗歌创作”的认知,前者对初学者或业余作者而言,后者更趋于专业写作。具体表现为两种现象:一是高估了诗歌创作的难度,把诗歌看成一道高不可攀的阶梯,不敢轻易尝试,不敢轻言诗歌创作;二是低估了诗歌的表现力,这是另一个极端,许多初学者把几个分行的文字谓之诗歌,未能从更多的层面上去阅读和认识诗歌,创作上也只能走到极限。
(姚则强整理)
黄景忠
哲学和诗都是关乎人生的,区别可能在于,哲学是对人生问题的形而上学的沉思,而诗应该不会脱离人的情感、体验的领域;哲学是解答人生之谜,而诗歌是给茫然失措的个体人生提供一种感动人心的慰藉或神启。当然,也会有一些诗人,知名者如谢林,如里尔克,如荷尔德林,以诗表达对人生根本问题的形而上学的思考,甚至企图以诗去拯救世界的。杜伟民就是这一类具有哲人气质的诗人。借用维赛尔教授在《马克思、浪漫派的反讽、无产阶级——论马克思主义的神论诗的本源》中对德国浪漫派诗人的评价,杜伟民的诗歌创作可以概括为一句话:“形而上学地抒情”。我们可以抓住他的诗歌中反复出现的几个意象来了解这一创作特色。
(1)天空。每个诗人的写作姿态是不同的,有一些诗人,是站在超越时空的高处俯瞰大地,被大地的引力所吸引;有一些诗人,则是站在大地向天空仰望,倾听着穿透高层的天籁之音。杜伟民的写作姿态,不是“俯瞰”,而是“仰望”:
你曾是森林中的一颗树/无数颗树倒下了/你依然向整个星空伸出你孤独的双手
——《但是你是谁》(本文引诗均出自杜伟民《白天鹅的悲歌》,中国戏剧出版社2009年出版)
我习惯于从这极细微的生灵望向更遥远,更广阔无边的时空/这我与它永远都无法穿越的太空/以至于我们耗尽生命也无法抵达它极地的边远
——《从那光芒投射而来的地方》
为什么选择“仰望”的写作姿态,因为在诗人眼里,“大地”已经沦陷,沦入黑暗之中:
大地已在遥远之远沦陷入黑夜,陷入一片虚空,就像是昙花在午夜开放,在瞬间被黑暗吞没
——《白色之湖》
在杜伟民的诗中,“大地”的意象总是和黑暗、混沌、荒原联系在一起,而诗人对“大地”的失望,乃是对人类文明发展之失望。一部人类的发展史,是不断征服自然、榨取自然的历史,而当人把自然当作利用、盘剥的对象的时候,人与自然离异了,诸神从人那里扭身而去了,人的存在被置于荒原之中,人的心灵冥入黑夜。究其实,“大地”的黑暗乃是源于人心沉入暗夜。如何把人从黑夜中拯救出来?这个时候,就需要诗人站出来,仰望天空,祈求神性的光芒朗照存在:
我往更高的地方张望/更高的光芒无止境地倾泻下来/倾泻在这日渐荒芜的国土
——《自从你的白发一泻千里》
所以,摆脱现实的羁绊,超越大地,飞向自由的天空便是杜伟民诗歌一个最基本的主题,而风、光、云朵、飞鸟、白天鹅等天空中的物事便成了引导人奔向自由的天使:
2003年的悲痛与1918年的悲痛之间,是一种怎样的距离?/2003年的风与1918年的风又是怎样的一段距离?/很旧很旧的风,在天空,是一只蓝色的鸟,不断引领我们向上,向上。
——《2003年:一种悲痛的距离》
让黑暗天际偶然出现的光信息/给我偶然的彻悟,引领我们向上,向上,穿过黑与白,穿过明与暗/穿过冷热交织的地带,让我们以冰川之美呈现在海面之上/让白天鹅的歌声响彻天穹,光芒四射的天穹!
——《冰川之美》
需要说明的是,“天穹”当然不是一个实体,而是与沉沦于晦暗的“大地”相对应的一个澄明而自由的世界;神性的光芒当然也不是(或不仅仅是)意指某种宗教神力,毋宁说那是一种诗性精神。在杜伟民诗歌中,有时候诗歌干脆就是宇宙的光源,正如在跋中所说的,“他是一颗穿过无止境黑暗的流星,飞到哪里,就照亮哪里,”他甚至不无狂妄地说:“终有一本诗集会改变人类文明的方向。……我将用汉语成就有史以来其他人用汉语无法成就的一切东西。……那是高山上的空气,那是地底的暗泉。……从这出发,又可以说这部诗集不仅仅是诗的集结,它是人类最初的避难所,也是最后的归宿。”(见《白天鹅的悲歌·跋》)
由于人类一味盘剥,大地已变成一个工厂,一个贸易所,一个异己的世界。如何使这个异己的世界转化为属人的世界?如何给人类提供最后的归宿地?诗人的回答是需要借助诗性精神!人应该把诗性、灵性彰显出来,让这个世界披上虔敬的,充满诗意、柔情的光芒,只有在这样的大地上,人才能居住,才能诗意地栖居。也是在这个意义上,诗,是人类生活的依据,诗意化的世界,是人类最后的归宿地。
至此,杜伟民完成了他对人类形而上学的思考,和谢林、荷尔德林等诗人哲学家一样,他把诗设定为人类生活的依据,把诗本体化了,把本体诗化了。
(2)白色花瓶。在杜诗中,大多的意象是前人所创造的,尽管有时他赋予的是与众不同的内涵,但也有少数是自己所创造的,比如白色瓶子:
白色花瓶,被南方的晨雾无限充满/被南方的夜气悄然抚摸/透出无限冰凉的冷/好像在每一刻都有可能破碎/而出人意料的是/她仍然那么完美无瑕地静立在夜气里/透出无限冰凉的冷/让一袭忧伤的灵魂得以安眠
——《白色花瓶和她逝去的秋天》
白色的瓶子是一种隐喻,意指诗人所欲构造的理想王国。对现实的不满使他总有创造一个新世界的冲动。他常常在诗中描绘他的理想王国,那是纯净得近乎透明的世界,和俗世相对抗的世界,充满着花朵、爱情、白云、鸽子,但这样一个美丽得几乎不见人间烟火的诗歌王国却是易碎的。所以,我们能读到一个非常矛盾的杜伟民,有时候自信得狂妄,坚信“我的伟大帝国正如恒星一样,高高辉耀在上”(见《白天鹅的悲歌·跋》),有时候又会觉得他所构筑的世界是如此脆弱,在瞬间会彻底碎裂。你能感受到他创造一个新世界的酒神式的冲动,也能感受到理想破碎的受难般悲壮情怀,而忧伤是横亘在他诗歌王国的一条河流,无边无际地流淌。
杜伟民的诗,表达的是对人类整体存在的思考以及构建诗意化世界的冲动,所以,用“形而上学地抒情”去概括他的创作是再恰当不过了。他的诗歌的形式特征,也可以从这里获得解释。陈培浩曾用“汪洋体”去命名他的诗歌体式,这种汪洋恣肆的诗体其实是源于两个方面:其一,仰望星空的创作姿态使诗人竭力将自我扩大,包容历史、世界、宇宙,营造一个任思绪纵横驰骋的阔大时空;其二,从大地到天空,从有限到无限,诗人表达了否弃自我融入神性的酒神式的冲动,惯常的诗体显然无法表达这种激越、悲壮的酒神式的冲动和情感,只有“汪洋体”才能自由地宣泄他的冲动和激情。
杜伟民的诗雷同化的弊病是明显的,这也与“形而上学地抒情”有关。他否弃大地,面向天空;他的诗不是起源于生活与人生经验,而是起源于思考与观念。而事实上,观念是会雷同的,生活不会雷同;观念是会衰老的,生活不会衰老。所以,如果杜伟民的诗歌要获得突破,我以为要学会从大地、从生活世界中获得表达的力量。即或大地陷入暗夜,那也只是意味存在隐匿了,存在被遮蔽了,这个时候更需要诗人站出来,以诗的光芒穿透生活的晦暗不明,让存在敞开、显现。所以,正视而非逃避现实,我以为是杜伟民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
陈培浩
诗人黄昏真正与诗坛产生密切联系是在2004年之后,他的诗歌语言的更新、诗性想象的激活是在他创办了《九月诗刊》之后。从2004年至今,黄昏的诗歌写作迸发出巨大的能量:诗歌产量极高并且逐渐形成自己清晰的语言和情感面目,2009年出版了诗集《那些消逝的事物》,是这个阶段黄昏诗歌的一次集体展现。
“就一个诗人来说,在平时他只是一种现实存在,只有在某种与世界相遇的时刻,他才成为‘诗人’。因为这种相遇唤起了他内在的精神性和感知力,是他产生了与某种‘存在’的呼应,从而超越现实生活而进入诗中。”但是当代的文化境遇,诗人的身份产生的诸多变化使得人与世界的诗性相遇变得越来越困难。在这个时代,诗人不再扮演文化英雄的身份,因而也失去了在社会领域中的价值感召。由于现代诗艺与大众阅读之间的裂痕不断加深,诗人甚至不断被污名化,成为了一个可笑的、边缘化的身份符号。这给很多诗人带来了实际和精神上的巨大压力,并进而影响了他们的诗歌写作。以上所述,即所谓的诗歌写作中的“身份焦虑”。我所关注的是,诗人黄昏是如何解决其身份焦虑、确立起写作的精神认同从而在“不惑”之年迸发诗情的呢?最先让我关注的是他诗歌中的挚情和哲理。
黄昏的诗歌,让人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情字,他自己很喜欢的那首《如果爱》(本文所选诗歌,出自黄昏诗集《那些消逝的事物》和“黄昏新浪博客”)
如果你正青春,还在盛开/请一定要走到我的身边来/让我幸福,让我爱
如果你已经足够苍老/也一定要回到我的面前来/让我恨,让我悲伤
在青春、苍老,爱与悲伤这组简单的二元对立中,一种可以称为绝对的情感流淌其间。黄昏显然是一个性情中人,他的诗歌常会让人忘记他的年龄,一个人生活在世间,自我认同常常向现实的种种可见、不可见的规范妥协。因此,一个中年男人,写起文章常常变得欲说还休,而说出来的,也极少是抒情的话语。叙事、哲理被视为是一个人成熟的标志,即使万不得已要抒情,那也必须面对某种类似于祖国、母亲、苦难的庞然大物。黄昏的特别在于,身为一个年过不惑的中年男子,却常常在某个时候突然失了神,那打动他的,一定是一棵草,或一份爱,他的诗歌中于是有一种一般诗人所少有的本真的情。例子俯拾皆是,如这首《情人节》:
这是春天一个盛大的节日/像流星一样划过/适合许愿,适合玫瑰花开放/适合所有的男人或女人/包括老人和小孩/手捧着誓言,走出家门 //如果你找不到情人/请抱紧一棵树,闭上眼,吻下去/在这个季节里/它一定要发芽
但如果说黄昏仅仅是一个人到中年依然保持童真的“情痴”诗人却并不准确,黄昏的诗歌中不乏哲理的思索,他常常在生活的细节中找到缝隙,探头进去并破土发芽,让我们觉得生活的别有洞天。譬如他的《影子》:
在阳光下/把两个人当作一个人去生活/洗衣,做饭,爬楼梯/走路,拐弯,上班下班/无所不能/无处不在
黑暗到来的时候/影子消失。原来的影子/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面/要不,就是逃离
在自我与影子之间,在影子的出现与消失之间发现了丰富的存在意味,对影子的观察和凝视,乃是对自我生命的反思,他是一个喜欢反思自我生命的人,所以他不但常看影子,也常观察镜中的自我,所以有《自画像》:
在纸上,在别人面前/我不得不把自己/画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圆的。方的、粗细不一的线条/以适应不同空间的需要
在镜子前/我看到了自己的骨头/每次看到骨质增生的地方/越来越突出/而原来属于我的那部分/已经日益萎缩
这首诗思考自我与现实的关系以及现实中自我的妥协、坚守和异化萎缩,而诗人正是借助于这种对生命诗性的凝视,抖落心灵的灰尘,重新恢复生命的弹性。在我看来,挚情与哲理是黄昏诗歌不可或缺的两个要素,但进一步说,挚情与哲理却并非黄昏诗歌所专美,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两件东西本来就是古典诗歌的重要传统。所以,我们要进一步提问,黄昏诗歌是以什么样独特的方式来呈现这种挚情与哲理呢?我的答案是黄昏诗歌中有一种“自然”情怀。
真正的写作是一次灵魂的摄影,在自我与世界关系的调焦中再造心灵的世界。当代诗歌中对自我与世界的诸种关系有过种种的尝试,政治对抗、文化寻根、语言实验、身体狂欢等都曾经或依然正在激励着诗人们从格式化的生活中叛逃,它既成为诗歌写作的合法性依据,同时也保障了诗人创造的激情。
黄昏的诗歌却站在这些主流的尝试以外,他的诗让人印象深刻的是植物花草、自然万物。黄昏的内心里有着一种强烈的皈依自然的冲动,他常常借诗歌对花草致以温柔的问候,他常常在诗中独自上山去探访一些生长于低处的蕨类植物,他又常常在自然万物中展开心灵的旅行并和读者一道打开我们从未洞悉的哲理空间。所有让他动情的事物中,花草无疑是最突出的一种,花草咏怀也是他的诗情最浓,最能打动人的一类诗。他的诗中最常有的是对花草的凝视,如:
每个早晨/我都在同一时间,打开/灵魂的躯壳/从里面走出来/如期走向阳台/探望阳光,空气,看花朵/缓慢地生长/或者衰老
——《早安》
对花草的凝视在他那里是必须在“每天早晨”、“同一时间”去完成的生命习惯,他不试图在阳光、空气、花朵上书写某种强加的文化意义,因为这些物皆有其“自然”,有其生命,有生长和衰老的轨迹。它们就是我,我就是它们,这种平视的禅味有种物我皆忘的味道。
面对自然万物,诗人有一个打开的感官世界,生命喜悦和存在万物相互唱和:
就像你,面对那些/在五彩缤纷的花朵/那些嬉戏、飞翔、追逐、跳动中的/鱼、蝴蝶、兔子、羊或者小鸟/许多来自其它生命个体的/喜悦,你身体中的/各种各样的色彩/都一一为之呼应
——《从黑色说起》
黄昏诗中的物世界为何如此生动,那是因为他用身体中的各种各样的色彩与之呼应。
但是,黄昏诗歌的“自然情怀”,还不仅指他对自然事物的热爱和亲近,而是指他诗歌的咏物表现出一种截然不同于传统“托物言志”诗的生命态度。他使得托物言志诗中人与自然那种僵硬的文化物用关系松弛下来,而恢复为人与自然亲近、偎贴和倾听、交融的关系。
有别于很多的托物言志的咏物诗那种典型的以理制胜,黄昏的咏物诗最为强化的是情。传统的托物言志诗看起来满目皆是花草,其背后却是强烈的人的野心,是文化对于草木的肆意征用,花草物事被给定的文化意涵所包装,然后包装起写作者所谓的梅兰菊竹、剑胆琴心的清高身份。
托物言志诗作为传统诗学的重要经验,在当代诗歌中也有成功的表达,像舒婷的《致橡树》、牛汉的《半棵树》、曾卓的《悬崖边的树》,这些诗歌经典同样用的是托物言志的写法,无论“橡树”还是“半棵树”抑或是“悬崖边的树”,它们的自然存在状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诗人要让它承担的文化意义。所以,它是被诗人的心灵所征用的事象,它臣服于写作者的主观而显露出所谓的“文化面目”,所以,文化从某种意义上也正是对自然的一种遮蔽。
从这个意义上讲,黄昏的诗歌有别于这种几乎成为诗学庞然大物的托物言志诗,他总是用“平视”的眼光打量着花草,他总是用庄重的态度凝视花草,在他的诗歌中,花草自有独立的世界,花草有它们的悲欢离合,也因此,他改写了传统托物言志诗中自我与外物的关系——物用的关系被一种更亲密无间的心灵倾诉所代替。所以,他写花草如此之多,让我们想起的不是“梅花香自苦寒来”的理学说教,而是“只恐夜深花睡去”的深情体恤。
黄昏如此自然地跳脱于流俗的功用目光之外,以“平视的目光”看物,物不是一个被征用的文化符号,而是一个自然自在自足的情感世界。
《看花》最典型地显示了诗人对“物”世界的庄重:
看一朵花,可以/从侧面/看它的轮廓,花瓣的线条/从背面/看花的纹理,筋脉/俯视或仰望/看她的脸//如果遇上蝴蝶、蜜蜂/走在花的身边/千万不要转移视线/不要轻易去干扰它们的甜蜜/这样可以/得到花的更多的信任//看花的时候/要屏息,再慢慢呼吸/就能品味到//她藏在骨子里的香气//如果细心一点/要保持一定的距离/看花茎,看那些与它/血脉相连的绿叶/如果退后一步,就能看到/花的生存背景/她周围的光线,气候/温度,水份,空气/她扎根的/土壤,以及/成长的一些经历
在这首诗中,黄昏坦陈了他与花相对的各种秘密,花不再是人可以任意把赏的玩物,花不是人可以随意走近或抛开的对象物,看花必须不能“干扰它们的甜蜜”,看花必须“得到花更多的信任”,视花为生命,视花群为有自己心灵和故事的自在世界,花才会向人敞开它的“生存背景”及其“成长的经历”。在黄昏的诗中,物不再是低于人而等待被人临幸,黄昏诗歌看物的平视视角打开了物世界自足丰盈的诗性空间,也使得其诗中万事万物皆有其灵气,有其生命并焕发着诗性的自然亮光。许多我们并不视为活物的概念,都被人化而在其诗歌中“活”过来,成了有形状、有面目、有温度的存在,这种奇特的想象暗含的是对万物的人化贴近。
现在我或许可以试图回答我在前面提出的问题了,即黄昏如何解决他的身份危机,诗人的身份认同如何转化为他充沛的创作动力。我相信黄昏也是经历着一种内心的身份焦虑的,这在他的《自画像》、《疯子》、《影子》等诗中可以得到印证。《自画像》中,“在别人面前/我不得不把自己/画成各种各样的形状”、“以适应不同空间的需要”,这显然是现实空间对个体统一身份的切割,所以诗人感叹“骨质增生的地方/越来越突出/而原来属于我的那部分/已经日益萎缩”。这是很典型的对精神身份被现实身份所挤压而生的喟叹。黄昏虽然写过无数歌咏自然的作品,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与现实绝缘、视诗歌为把玩酬唱、吟弄风月之人。他的诗歌也常常在对现实的咀嚼和反刍中提炼出深刻的洞见,比如这首《疯子》:
这个上午/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一个脚趾,不肯离开/早上他的脚/踢翻了一块石头,给他/带来强烈的疼痛/这让他静下心来/有必要认真地分析/这只令他疼痛的脚趾,究竟/跟身体的其它部分/存在着怎样的联系
就在去年,他横过/马路时,撞上一辆汽车/失去一条胳臂/那时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甚至,直到今天/他从没有向任何人/打听过那条失踪的/胳臂的下落
这首诗的两节之间形成一种鲜明的对照:踢翻石头的脚/失去的胳膊,疼痛/没有感觉之间的强烈反差,疯子的内涵正是在这种对立反差中衍生。疼痛隐喻着一个人对生命的感受能力,“他”之所以被指认为“疯子”在于他在一场导致胳膊失踪的车祸中毫无感觉;而现在“他”仅仅踢翻了一块石头就“带来强烈的疼痛”。“他”对生命感受的这种混乱反应是本诗诗题的注解。这里的疯子“他”事实上可以囊括很多人:在这个奇怪的时代里,有多少病人有严重的残疾而不自知(网络上用“脑残”这个词),他们的胳膊或大腿被砍掉了他们默不作声,而他们的疼痛却来自于一只踢翻了石头的脚趾头。这表达的其实是一种很荒谬的经验,是对现实的一种概括提炼和哲理审视,它无疑是黄昏诗歌中贴近现实并且颇具深度的一首。
所以,我们的问题是黄昏既然常常感受到生活的非诗倾向,这种内心的阴影为什么没有成为写作的消解性力量呢?我觉得原因或许在于,如前面分析,黄昏有一种强烈的“自然”情怀,他诗歌中自我与自然万物的亲近、偎贴、倾听和对话的关系松弛了在现实中所感受到的人与世界的对立,世界对人的挤压,这是黄昏的诗歌常常表露出深情、挚情的原因。
另一方面,我觉得黄昏诗中的哲理感悟,为他的诗心与现实阴影之间提供了一道防火墙。出于“自然”“对话”的诗心,他对世界的想象偏于温情,温情的想象屏蔽了这个世界足以令人崩溃的黑暗。譬如他的诗歌《遇见》:
在春天。我遇见/一群无家可归的人/他们走在城市的花园里/努力寻找阳光/他们也想发芽
此刻,他们低着头/正在寻找扎根的土地/他们没有抬头/只要他们一抬头,就会/露出春天羞涩的脸
这首诗写的是底层人的生活,但是它显然没有卢卫平描写的异乡人那种阔别家乡的无奈,更没有郑小琼诗歌中所呈现的激烈的疼痛。它是一个善良的诗人,一个相信美、相信爱的诗人对于一群无家可归的人的美好祝福。用一种美好的情怀来书写现实的苦难,这或许又是黄昏诗歌的焦虑消解方式。黄昏诗歌中常用的二元对立思维,事实上强化了他以相对纯粹自然的眼光观看世界的倾向,他并不呈现世界的复杂性,而只是呈现他心灵中那个永恒的“自然”。
黄昏虽不是声名显赫的大诗人,但他在诗歌道路的求索中留下的经验却给我们很多启发。黄昏诗歌中的那种自然情怀、不竭诗心;他那些饱含深情和思悟的诗句,他纤巧而透明的诗歌风格中所具有的重要审美价值;他在浮躁的时代中处理身份焦虑的经验都理应受到这个时代应有的重视。
姚则强
陈培浩的诗歌写作在很大程度上处于潜在状态。在一个表意和抒情都走向极端的时代,诗歌的写作或者变成滥情,或者被视为异类。而陈培浩的这种书写状态源于诗人自我的警惕和节制。他的诗歌写作在中学阶段即已开始,而直到大学,我们才看到屈指可数的几首诗歌浮出水面,一座冰山在不自觉中被隐匿了起来。或者可以来一个以一斑窥全豹。
陈培浩的诗歌或可分为两类:一类偏重记忆,属于抒情;一类注重批判,偏于议论。抒情的很柔很好读,容易触及我们的精神生活中被日常所遮蔽的想象和情绪;议论的较硬较调皮,表达了人文知识分子对社会和人群的责任感和批判。抒情的这一类,陈培浩仿佛时不时地在追问,追问时光、追问记忆、追问活着的悖论。追问的背后是深重的痛感,一遍一遍回到过去,每一次回首都像犯了颈椎炎般酸痛难忍。然而曾经的时光是生命的明证,那艘起航的小舟如何能在人生的江海里面找到来时——水过无痕的路途。在《旧云历历》中他说,“时光在我的窗下展翅飞过/并不像人们所说的水,滚滚东逝/有时,它像一个孤独的美人/姗姗来到窗下邀我/前往过去”。其诗歌里布满追忆,一面想从时光的魔掌下逃离,一面却又眷恋着烂漫而忧伤的过去。
有多少个夜晚/你们仗剑在纵横交错的小巷里奔突/像被风卷起的树叶/像落地无声的月光/像月光上面渐渐冷却的夜/和岁月河流上的一节浮木/背负蓝天却不明去向//当年,我们是混在金黄稻田中的杂草/我们是低矮灌木丛中的参天大树/我们常常像没有拧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流淌着没有关住的忧伤
——《少年游》
如果生命已经被现实围困,我们更需要些清爽而恰切的诗意,以及对时光的反抗,以此来安顿诗人最柔软和富有痛感的心。曾经的时光会日渐变淡变冷,难以触及,但却是日久弥坚的蛊惑。陈培浩写得一手颇佳的诗歌评论,你几乎难以洞察在剖茧剥丝的理性目光后面,原来也有“滴滴答答流淌着没有关住的忧伤”。回到过去,仿佛三五成群的朋友谈及曾经的趣事,或者两个人在夜里促膝谈心,语调平缓,片段清晰,感觉生活在慢慢变老,诗人却在扼腕追怀。
很多年你就在这里/看着人流、车辆和日子/走近、走远又消失/很多东西曾在枝头春意盎然又随风漂落/只有干枯的树枝/像一只茫然的手/抓不住袅袅消失的烟
——《对一棵树的表达》
陈培浩不断去发现身边事物在时光中挣扎的身影,并用这些角色和片段来构建一个人的诗歌心灵史。在《对一棵树的表达》中,纷繁的意象群构成了时光流逝中一个旁观者——树的无奈和苦闷。当生活被固定下来,我们就长成了一棵树。有叶绿叶枯,有花开花谢,有春夏秋冬,有越来越松弛的年轮。整首诗的视角却是从“我”出发的,是诗人的某种体悟与发现。
《诗人的一生》是一首把抒情和哲理很好融汇的诗歌。写作,就是投身到时间不在场的诱惑中去。无疑,我们至此正在接近孤独的本质。
这是一个譬喻问题/诗人坐在一艘破船上/想起大雁南飞和他的一生
依然是回忆、追怀进入诗歌,尽管是虚拟的,然而这样的“一生”似乎可以预见到某种悖论的结局。诗歌通过“李自成”、“农民”、“鲁智深”、“刻舟求剑”四个片段,展开了关于生命与现实不断冲突的哲性思考。
在诗歌中当个起义者/率领问号和叹号揭竿而起/反抗语言压迫的暴君/打到北京城中/才发觉吴三桂是一个句号/将一切结束在山海关/在朝和在野是对诗的一个比喻/传说中李闯王来到台湾岛/至死也想不通这个永恒的悖论
一个起义者的存在价值就是找寻一个在朝的对象——对手或者敌人,当这个对象被取代、攻破或瓦解,而且是被起义者取代和瓦解的时候,起义者也便不复存在(自我完结)了。这大约是诗歌思考到的第一层“悖论”。在第二个片段《农民》中,诗人说:
在社会主义分到自留地/却不种植畅销的大米小麦/每当爱情号台风来临/玫瑰与丁香一齐走俏/琼瑶牌香皂将生活洗得/充满芬芳的肥皂泡/黑瘦的诗人粮食失收/上帝手中的灵魂开始散发异味/趁着太阳赶快晾晒心灵/一种没人买的精神要栽种多久/诗人在下午的阳光下自言自语
“分到自留地”当然是一种得到,而“却不……”则变成观望乃至彷徨的状态,得到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已经无法说清。“黑瘦的诗人粮食失收”是一种失去,对于失去,“诗人在下午的阳光下自言自语”——孤独在这里被强调出来。生活这般,如何是好?
探子匆匆来报/宋江已被招安/进宫去和宋徽宗讨论新编历史剧/《孙二娘和她的一百零七个男人》/花和尚只能就此坐化/或者下辈子就能碰上/正在赊酒的曹雪芹
《鲁智深》这个片段强化了《李自成》中关于起义和造反、在朝和在野的悖论。我们突然不知道起义和造反为了什么,自行瓦解?被招安?历史和现实一样成了一个玩笑,或者成为被揶揄的对象。“宋江”这个对于梁山泊至关重要的核心人物,“被招安”,也就是所有的反抗的努力至此化整为零。诗人不无调侃地说,“花和尚只能就此坐化/或者下辈子就能碰上/正在赊酒的曹雪芹”。
到了《刻舟求剑》,诗歌回到第二个片段中关于失去和得到的纠缠式的思考。“得到一种抒情方式却失去了永远的自由”,这一定是作为诗人的一种宿命式的悲哀。《结尾》一片归结了上面四个片段的思考和追问,但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据说/很多珍贵的东西消失后/便变成一把胡琴流落民间/让我们不时得闻其声却不见其影/从此/每当诗人午夜醒来/窗户如在梦中一样敞开/月亮和琴声一齐涌进来/诗人便放声大哭
生命永恒的蛊惑,那把“胡琴”象征着那些最珍贵的东西,它/她流落遗失不知去向。“每当诗人午夜醒来/窗户如在梦中一样敞开/月亮和琴声一齐涌进来/诗人便放声大哭”这四句是诗歌的抒情核心,画面感极强。曾有的时光和走过的岁月变成一种成灾的思念,拉扯着可怜的岁月和生命。思念和哀伤的不是时光,而是曾在时光中的战斗、苦闷和彷徨过的身心。泪水当然不能洗净或治愈失望带来的忧伤,但能帮我们戳开埋在地下的一个小孔,让疲惫的身心得以喘息。这里,诗歌也许已经成为拯救心灵,熨烫平整那满是褶皱的生命的天使。
在陈培浩议论性的诗歌中常伴有戏剧性的洞察,并通过反讽、解构的手法,一边努力对现实问题做驱魅的剖析,一边嘲笑人群(包括自己)对现实的无奈。我们可以读到《病:烂尾楼的抒情外衣》、《佛:信仰的路线问题》等诗歌。
天气预报和我们廉价的虚拟语气/一起失灵/……//你的引申术使月亮失灵/使月光变成/烂尾楼的抒情外衣/你的合唱队/使我们口干舌燥/成为一群饶舌的哑巴
——《病:烂尾楼的抒情外衣》
“失灵”成为这个时代对于灾难和日常生活同样无能为力的一个例证,成为一种时代疾病的症状呈现出来。烂尾楼显然是这个急速发展的社会消化不良的产物;是急功近利,缺乏充分沟通协调和论证,或者资金不到(缺钱)的结果。诗人用“病”来概括这个时代的症状和表征——所以有“外衣”,而有趣并带戏剧性洞察的是“烂尾楼”和“抒情外衣”的修辞关系。
他们或者是/屠夫、店员、性工作者/电焊工或家庭妇女/长期失眠或便秘/过分肥胖或消瘦/渴望恋爱的或者祈求离婚的/还没有一条分类原则/能把他们一网打尽//正在从东向西者/和正在从西向东者/他们在这里相逢/都低着头喃喃有声/为了命运的重新洗牌/或运气的再分配/他们,成了善男信女
——《佛:信仰的路线问题》
我曾和陈培浩讨论过现在人们的信仰问题,确实我们已经很难让生存在纷繁芜杂、充满诱惑的自己心灵纯粹,我们要面对的诱惑那样多,有时候还必须满足生存的虚荣——因为大家都有的你也觉得应该拥有。于是不管是“屠夫、店员、性工作者/电焊工或家庭妇女……”这里的人被分成这样的种类,“长期失眠或便秘/过分肥胖或消瘦/渴望恋爱的或者祈求离婚的”,这些实实在在生存在我们身边的人,无不虚情或是假意地,成为“善男信女”——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想在“佛”那里得到什么,甚至期盼“命运的重新洗牌”或者“运气的再分配”。他们生活得很不甘,觉得生活(命运、运气)对他们不公。
姚则强
余辜亦名老四,他曾以一首《献诗》博得“情诗王子”的虚名。诗的前三句是这样的:
其它的词语已经苍白无力/从风的轨迹出发直达长江以北/唯一的诗要让唯一的人去读
我曾经抵触过这样的表达,总想我们大多数人并不是那个“唯一”的人,是不是不要去读这样“唯一”的诗?后来与他接触多了,才知道他是一个挺纯粹的人,特别是对待感情。上面说到的虚名,之所以虚,是因为他并没有得到那个“唯一”的人,但他后来竟用诗歌挣得一个美丽的妻子和美满的家庭。说美满也许不容易,家家都有难念的经。看他的7行诗《爱》,我们大约能体会到压力下生活的不易。
我已经/不太喜欢用一群爱的词语/装饰着平淡的日子/如果可以的话/只想每天看到/那个名叫妻子的女人/不带尘埃的微笑
爱,这个每个人都要认真、全身心、很严肃地面对的语词。爱,在生活里成为生命存在的符号式的见证。没有爱,那是可耻的。
我说过,我喜欢忧郁弥漫的老四。曾经的老四,用爱情诗人的笔调书写他心头最深沉也最张扬的爱恋;现在呢?我想,老四开始适合用这个名字了。他开始懂得在爱的背后有一种凝固的表情,它的名字叫做心灵。他的诗歌是这样开始的:“我已经/不太喜欢用一群爱的词语/装饰着平淡的日子”,也许装饰存在着虚伪的一面,老四知道,那些装饰用的材料,会时不时的成为一种无形的颠覆,比如把“爱”颠覆。然而,走过谈情说爱的岁月,老四成熟的面容已经经不起这样的颠覆。毕竟,生命和诗歌一样都要有一个归宿。
老四说:“如果可以的话/只想每天看到/那个名叫妻子的女人/不带尘埃的微笑”这里包涵两个层面的意思:第一,因为叫做如果,所以我们知道这是诗人的一种期盼,眼下没能实现的景象。我知道,老四师范出身,现在是一个中学教师。做教师真的很累,这种累知道的人不多,行内的人除外。很多时候,我们这个社会,常常要等到一个教师倒在讲台上,才在那里唏嘘宣扬,什么“春蚕”的老得掉渣的论调。老四的课也许不是他们学校上得最好的,但一定是最有个性的。加上他还是一位语文老师,又要负责那鸟不生蛋的学校什么材料、总结、计划、汇报……其实,我佩服他还能写诗。所以,诗人这种“如果”显然是一个奢望。谁不想天天准时下班,回家陪家里人呢?但是,我们常常因为“忙”,然后什么都顾不上。我想,诗人对自己、对妻有一种愧疚感,就藏在这平淡的表达中。第二层意思,或者也能天天准时下班,回家去。但是,一种生活的负担随之在我的表述背后清晰起来——回家,对着家人(妻),能目睹的不一定就是“微笑”——“不带灰尘的微笑”。也许真的太难得了。我不知道诗人的妻,是不是也得整天上班劳累。但,我想,她也一定在为生活而操劳,劳心劳力。一个诗人的妻子,从来不亚于一个军人的妻子。或者说,为人妻者多不易!我也不想去做这样的类比。在一个家庭,诗人的家庭,妻,永远是一个精神的符号。这个符号有太多的涵义,以致,诗人可以为之做任何的牺牲。老四成熟了。在这首诗歌里,“爱”就像诗人自己的孩子,在无奈以至想打骂的时候,总把心酸积累下来,化作一种隐忍和内敛,然而更深沉的爱。这就是诗歌的张力所在吧。正如他的另一首诗《不能不热爱生活》:
经历了一些年的等待/把一生的阳光/都热在孩子的书本上/日子一天天地变小/幻想已经是一个过去的动词/所有的幸福/也不过是一指之遥/如果疲劳是一种病/妻子在家等待下班的我/便是一味/上等的药材
诗人对生命本真的纯粹追求源于内心诗意情感的丰盈和充实。除了《爱》中所表达的对美好生活的期盼以外,余辜的诗歌总饱含宁静的美。在《一朵花开》中,诗人说,“请打开另一扇窗/从此你就对着大海/对着大海想着未来”,这是“另一扇”窗,有别于我们能打开的实体的某一扇窗户,也许你从未打开,也许你已经打开但心未曾发现。“我对着流星闭目/我不会含着泪我含着微笑/在陆地上等待轮回/等待另一朵花开”,仍然那样的执意,从不含糊地面向生活,尽管并不美满,尽管还需等待。
生活能给予我们什么,活着的每一个时刻都让我们处在一种过渡之中,一种“在路上”的状态,没有能够抵达的处所用以安顿疲惫的身心与灵魂。存在同时成为虚无。然而我们的心多么可以有“家”的眷顾,在那里,我们能安下心来,与时光不再博弈,没有争斗和痛苦,只有美好。这可能吗?诗人帮我们“画”了出来——同时残酷地在文字背后告诉我们存在的真相。
我还可以画一间房子/等画好了我就住进去/进去之后就可以安下心来/读读诗,直到累了的时候/我还可以画一个黄昏/再走出来散散步/之后呢?我什么也不画/如果非要画些什么/我就画下自己的名字
——《画》
一如余辜在《爱》里面表达的“如果”一样,“如果”后面的要求是明知不可能而欲为之。我们的生活已经布满尘埃,就算只想看到爱人的微笑,也祈求不要带着尘埃。在余辜这里,我们看到唯一而纯粹的心灵,走向生活,满面尘埃,同时依然满怀相信和期盼,因为这是生命最本真的诗意追求。
(姚则强,韩山师范学院宣传部,助教)
赵松元
长期以来,我国的高等教育和人才培养机制,颇有不完善的地方,而特别突出的是这样两个问题:一是专业课时不够,一是轻视人文素质教育。
近年来,在各高等院校中,附加课、公共课越来越多,而总课时又不能增加,这样一来,便只能缩减专业课时。如中文系开设的专业必修课就达不到总课时的50%。佛山科技学院中文系主任安文江教授曾在一篇杂文中说,他“在佛山大学中文系教书,本科班学生四年中用于军训、英语、计算机和七门政治思想课的达1300多学时,而用于本专业知识的才1100多个学时”,在列举出这一令人惊心动容的数字后,他指出,“在这种情况下,倘若门门优秀,毕业出来的绝对是万金油型的庸才,这样的大学教学能培养出真正的学者和作家,简直是笑话”!①这一番话,饱含着一个有良知的大学教授的激愤之情,是催人猛醒的金玉之言。这种情况,不独佛山科技学院中文系如此,在大一统体制下的高等学校,这是一种相当普遍的现象。由于专业课时不够,教师们在无奈之中,只能蜻蜓点水;而学生之所得,也只能是浮光掠影了。因此,教师们总是抱怨,专业课没有办法讲;学生们也在抱怨,大学四年学不到什么东西。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去谈提高教学质量?怎么去搞教学改革?此其一。
其二,高等教育存在着明显的轻视人文素质教育的倾向。杨叔子院士曾于1998年4月15日国家教委召开的一次教学研讨会上,指出:长期以来,我国高等教育存在的一个严重弊病就是轻视人文素质教育。
近年来,加强人文素质教育已成为教育界和学术文化界的共识。作为人文素质教育的重要内容,诗教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诗可以兴,古典诗词“充满洋溢着的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一种美好的精神,一种品格,一种操守和修养”,“带着一种兴,带着一种强大的感发的力量的,是能够呼唤起你的心灵深处的很多美好的感情和高尚的意趣的,是生生不已的”。②美人之光,可以养目;诗人之诗,可以养心。诗歌自古以来就有提供人伦教化的功能,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诗歌的教育功能,在于潜移默化,在于为学习者提供一个精神家园,在于让学生学会审美并爱上美。于是,孔子所谓的“温柔敦厚,诗教也”,并非靠着强力的方式推行,诗歌教育倡导高贵的人文精神和高雅的审美趣味,学生通过读诗、赏诗、写诗,可以陶冶情操,培养审美能力,从而养成丰富而美好的文化心灵。正是因为如此,人们才经常说诗歌可以温润人心,可以优美情趣,可以让人学会爱,学会以美的眼光来打量世界。事实证明,当代大学生精神空虚、道德水平滑坡、阅读趣味粗鄙化、快餐化,读书结构浅层化、功利化,这些都跟大学人文教育的失效有关。面对这种危机,我们必须通过加强人文教育来滋养大学生的心灵,使他们有诗意,有理想,有尊严,有担当。
所以说,写诗填词不是复古,也不是播弄风月,而实实在在对学生的人格培养和文化底蕴的加强有着重要的意义。现当代一些著名学者,如陈寅恪、夏承焘、钱钟书、饶宗颐等,都是饱读经典、诗艺超卓之士,都是以诗心滋润学养,以学养培护诗心,因而学问境界和人格境界都能升华到高远的天空。
韩山师范学院之所以能较好地开展大学诗教,有着良好的条件。
第一是师资条件。开展大学诗教,没有基本的师资条件是无法进行的。因为作为诗词教学主体的教师,你首先就得懂诗词格律,就得有写作诗词的能力。所谓教学相长,一个古典文学教师,尤其是讲授唐诗宋词的教师,如果不懂格律,不会写作诗词,他往往就会给人以隔靴搔痒的感觉,往往难以把握和传达出诗词作品的那种深细幽微的会心之处,更谈不上教给学生写作诗词的方法了。老一辈的教师、学者大多擅长写诗填词,如夏承焘、王季思、陈贻焮、程千帆、沈祖棻、羊春秋、霍松林、叶嘉莹、周笃文等等,都是诗词名家。令人遗憾的是,到了中青年一辈,擅长写诗填词的教师,则“多乎哉,不多也”了。前些年,在连续几届的全国中华诗词研讨会上,一些学者就严峻地指出,当前国内的很多高校的很多古代文学教师,很多研究中国古典诗学的学者,不懂诗词格律,不会写作诗词。这种情况,很不利于传统诗词的发扬光大。
在诗词创作方面,作为“千年学府,百年师范”的韩山师范学院有着深厚的传承与积淀,几代学人风雅相传,弦歌不断。著名词人、词学大师詹安泰教授曾执教韩师(1926~1938),汉学大师、20世纪诗词巨擘饶宗颐教授是从韩师走上杏坛(20世纪30年代后期在韩师代课)……一大批精擅诗词的杰出校友为韩山师院的诗教创造了良好的人文传统。自上世纪90年代初开办本科教育以来,中文系的知名学者、诗人罗英风教授,以及邢凤梧、陈新伟、杨子怡、赵松元、孔令彬、周录祥、殷学国等教师,都擅长诗词。凭着这种深厚传统,凭着这一教学主体的优势,乘着时代的东风,韩山师院中文系不仅以加强诗词教学来带动古代文学的教学改革,而且以强化诗词教学来推动整个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专业和课程建设,形成了特色,取得了成效,发扬光大了诗教传统。
其次是机构设置。鉴于诗教的传统特色和教学主体优势,2009年3月,中文系成立了诗歌创研中心。该中心的成立,得到了省内外众多学者、诗人的高度肯定,广东省作协副主席温远辉、广东知名诗人、诗歌评论家世宾、《诗歌与人》杂志主编黄礼孩、国内著名诗人、诗词理论家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生导师钟振振教授与安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刘梦芙教授等都亲临中心成立大会并分别作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对韩师的校园诗风表达了赞赏和肯定。这一中心的成立,为韩师诗教的开展创造了更加良好的条件。诗歌创研中心设新诗部、诗词部与理论部。主办《九月诗刊》(现代新诗)、《诗词学》(传统诗词)两种诗歌刊物。体现出新诗与旧诗并举、创作与理论兼重的理念,为学生对诗歌文化的学习和实践创造了一个很好的平台。
1.以“大学诗教”为核心,调整和优化课程体系
首先,修订与颁布人才培养方案中的《韩山师范学院中文系本科生阅读书目》及《韩山师范学院中文系本科生培养目标特色标准》,提出具体的具有可操作性的检查、考核标准,真正将规定必读的中国文化经典和必背的300篇古典诗词,以学分的形式落到实处。
其次,调整和优化诗词教学的相关课程。为弥补古代文学课教学时数的不足与教学内容的限制,围绕诗词教学,从1995年开始,开设《诗词格律》和《诗词鉴赏概论》两门限制性选修课。《诗词格律》课的任务是系统讲授近体诗与词曲的格律知识,教给学生写作诗词的基本要求和基本方法,意在使学生掌握诗词格律的系统知识,培养他们的写诗填词的写作能力。这门课程不仅在中文系开设,同时也开成了校性选修课,这样,韩山师院中文系的诗教,很自然地辐射到了学院其他专业的学生。《诗词鉴赏概论》则系统讲授诗词的文化审美特性、诗词鉴赏的一般规律和方法门径,意在使学生从理论上系统掌握诗词鉴赏的特性、规律和方法,培养他们的审美鉴赏能力。这样,便使学生把诗词格律的学习与鉴赏理论的学习结合了起来,把诗词写作能力和审美鉴赏能力的培养结合了起来。近年来,《诗词格律》课程改名为《大学诗词写作》;而《诗词鉴赏概论》则演化成了《中国诗学》的专业选修课,由诗词的艺术鉴赏到中国古典诗歌的文化审美特性,到古典诗歌的诗学传统,构成一个相对完整的诗学体系,进一步深化了大学诗教的内容。
第三,调整和充实《中国诗学》课的教学内容——要求教师在讲授中国诗学基本原理的同时,重点讲授中国诗歌的文化审美特性、中国诗歌的艺术传统,尤其重点突出讲授中国诗歌的艺术鉴赏。这样,从诗词格律、诗词传统、诗学原理、诗词鉴赏到诗词创作,形成了诗词教学的系统性和科学性。
第四,增开现代新诗方面的课程。在现代新诗教学方面,开设了《现代新诗的鉴赏与写作》的选修课,以培养学生在现代新诗方面的鉴赏能力和写作能力。
以上课程体系的调整和优化,彰显出韩山师范学院诗教的特色:传统诗词与现代新诗并重,诗歌理论研究与诗歌写作训练并举,特色鲜明,独领风骚。
2.在教学内容和教学方法上进行探索和改革
如何活跃课堂气氛,如何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如何使学生切身感受到诗词学习和诗词写作的乐趣与妙趣,提高诗词写作的水平,这是关系到诗词教学能否取得成效的必须思考与解决的问题。为此,我们首先在教学内容上加强针对性,突出并通过对古代诗词名篇的讲解,把意象及其组合方式,把字法、句法、章法,把平仄、对仗、用韵等结合起来,使学生既能对一首诗的意象组合、字句锤炼,对起承转合的结构有清晰的把握,又能感受和学习到一首诗的声律之美,并对诗歌的作法有切身的体会。由于教师懂格律,有写作体会,因而教起来就既省心又到位,学生学起来也就既亲切又容易了。
其次,在教学方法上,运用发散思维,由点到面,由此及彼。在鉴赏诗词名篇时,或在讲授诗词格律时,教师充分运用发散思维,总是“缘文驰想”,既能例举在格调、情境或韵律等相似相近的其他古代诗词的名篇来相印证,也例举当代名家的诗词作品来进行印证,同时也适当地把教师自己的诗词作品,甚至把学生的诗词习作穿插到课堂教学之中。如本人在讲授杜甫的《咏怀古迹五首》其三的首句“摇落深知宋玉悲”一句,为了强调传统的悲秋情结,为了强调“摇落”一语的原型意味,就既联系起宋玉《九辩》中的“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这一千古之叹以及与此相关的其他诗词作品来进行讲析,又以自己作品中“摇落天涯志未衰,夕阳影里独登台”、“摇落天涯久,陶然学守贫”等诗句相印证。这样,思维多向性展开,架设起一座由已知,经可知,到未知的桥梁,可以开启心扉,拓展思路,摇荡心灵,使学生既享受到诗歌艺术的美,扩大了知识面,又使学生“心鹜八极,思接千载”,得到了有效的思维训练。
3.狠抓学生的诗词写作训练
任何理论知识的学习,都必须重视实践这一环节。诗词格律、诗词作法、鉴赏理论如果不和创作实践相结合,就势必学而不固。因此,我们古代文学教学改革伊始,就高度重视诗词创作实践这一实践环节,把学生的诗词写作训练放在突出位置来抓。教师在课后,常常布置诗词写作作业,或由教师命题,或任学生自拟题目,题材内容不限,以思想健康、情真格高为尚。学生交上作业后,由教师批改。待学生修改好后,教师选其优秀者保存下来,并推荐到一些报刊杂志发表。学生的诗词习作,引起了《潮州诗词》编辑部的注意和好评,《潮州诗词》特开辟了“韩山师院中文系学生诗词习作选登”的栏目,刊登了相当一部分学生的优秀作品。
4.邀请国内的诗词名家来做诗词的学术演讲
如周笃文、林从龙、钟振振、张海鸥、刘梦芙、王邦建、胡迎建、徐晋如以及潮州知名诗人曾楚楠等,都应邀来韩师中文系讲过学,吟过诗,极大地激发了学生的学诗和写诗的热情。2003年11月,刘梦芙、徐晋如在韩师的演讲和答问,以《韩山答问》,发表在网上,在诗词界产生了热烈反响。
5.开辟第二课堂,延伸教学空间
由于课时过少,如果局限于课堂传授知识的传统的单一的教学模式,就无法达到理想的教学效果。为了解决这一难题,我们把教学改革的“探头”由课内伸向了课外——开辟大学诗教的第二课堂。
(1)创立诗歌社团“韩山诗社”,帮助编辑出版《韩山诗报》。
(2)不定期举办诗词艺术讲座和诗歌朗诵讲座。
(3)以韩山诗社为阵地,与院团委合作创办了一年一度的校园诗歌大赛。
(4)以韩山诗社为依托,举办古典诗词朗诵演绎大赛。
第二课堂活动的开展,为加强诗词教学、培养学生的创新精神开辟了一个新的天地,有力地开拓了古代文学的教学改革空间,熏染和提高了学生爱好诗歌、写作诗歌的兴趣。
韩山师范学院中文系以大学诗教为核心开展的教育教学实践,取得了突出成效。
其一,大学诗教促进了中文系的课程建设与专业建设。1998年古代文学课程即以此成绩与特色被评为广东省的重点课程。2003年,古代文学教研室“加强传统文化教育,突出师范教学特点——古代文学教学改革”的教改课题,成为广东省教育厅第二批新世纪广东省高校教育教学改革工程立项项目,并于2005年荣获广东省高等教育省级教学成果二等奖。2010年8月,汉语言文学专业被评为省级特色专业。
其二,大学诗教提高和优化了人才培养的质量。近20年来,韩师校园诗风颇盛,学生的诗词文化修养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培育。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很多学生能够随口背诵诗经楚辞汉魏乐府、唐宋诗词等许多古典诗词,他们掌握了诗词格律知识,对诗词的平仄、格律、对仗、押韵有比较全面的了解。与其他高校中文系学生相比,这是一大特色,为他们毕业后从事语文教学带来很大的便利。大多数学生具备了诗词写作能力,诗词写作蔚然成风。很多学生的作品在校内外的报刊上发表,成果丰硕,影响较大。《潮州诗词》曾开辟专版,以“韩山师院中文系学生习作选登”的栏目,刊载了中文系学生的许多作品。2001年12月,由三秦出版社公开出版了韩山师院中文系师生诗词作品选集《韩山浅唱》,是书由汉学大师饶宗颐教授题写书名,叶嘉莹、周笃文等著名学者诗人为之题词,在诗词界产生了较大的反响。2008年2月,反映韩山师范学院诗教成果的《韩师诗歌十五年》(共30万字)由中国戏剧出版社正式出版;2008年5月,整体上反映中文系学生文学创作成绩的《最是山花烂漫时:中文系学生优秀文学作品选集》(共30万字)由花城出版社公开出版。2009年10月,我们创研中心又推出了《韩山诗歌文丛》(共十部),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发行。十部作品是:《只能如此》(傻正著)、《本质》(郑子龙著)、《午夜的孩子》(黄礼孩著)、《迷舟摆渡》(陈培浩著)、《不带尘埃的微笑》(余辜著)、《在时光与落日之间》(泽平著)、《心如止水的忧伤》(向北著)、《那些消逝的事物》(黄昏著)、《梦想及其通知的世界》(世宾著)、《岭东二十世纪诗词述评》(陈伟著)。这些成果,是人才培养质量的充分表征,也是韩山师范学院中文系诗教实践的结晶,受到了许多专家学者的高度赞誉,在省内外高校中产生了良好的影响。
当代著名诗人王邦建先生在读了《韩山浅唱》后,曾挥毫写下一首诗:“海阔天空奋翼翔,诸君意气各飞扬。韩山喜见诗风盛,济济英才赋一堂。”2009年3月,在中文系“诗歌创研中心”成立之际,著名诗人、诗歌理论家刘梦芙教授曾赋《水调歌头·乘机赴潮州韩山师院中国诗歌创作研究中心成立大会因作壮词以赠赵君松元》词以贺:“银燕振双翼,万里破空来。云衣幻如苍狗,忽化白莲开。我欲扪星摘斗,叵耐风嚣雷吼,咫尺隔瑶台。瞬息俯东海,一碧浩无涯。缔新盟,邀旧雨,锦章裁。百年诗国多难,吟啸抱奇哀。莫醉花前醇酒,待展英雄身手,谁是卧龙才!玉麈在君掌,谈笑扫烟埃。”这一诗一词,是对韩山师院校园浓郁诗风的颂扬,也是对我们韩山师院中文系力行大学诗教的一个肯定。
①见《安文江专栏杂文选》,第79页,中国文联出版社2002年10第1版。
②见叶嘉莹《唐宋词十七讲》第37页、54页。岳麓书社1989年版。
陈培浩
新诗产生90年来,其追求可能性的实践从未停止过:思想改造、革命宣传、延续传统、政治对抗、日常经验、性别经验、底层经验等等,新诗在各个不同的维度追求无限的可能性。其间,新诗被赋予的功能和文化想象也几经其变,进入上世纪90年代以来,新诗更是遭遇前所未有的身份危机,关于近30年来诗人身份的转变,周瓒描述为“从一体化的体制内的文化祭司,到70年代末至80年代末的与‘体制’、‘庞然大物’既反抗又共谋又共生的文化精英,到90年代以来身份难以指认的松散的一群人”。[1]
新诗的身份危机表现为诗人们与读者之间的强烈摩擦和相互误读,诗人已经不再被时代授权扮演文化英雄的角色,因而失去其在社会层面的价值感召力;诗人们所潜心经营的语言秘密又缺乏必要的渠道为读者所感知。诗歌被转换为诗歌话题、诗歌事件甚至于诗歌丑闻,这进一步加剧了普通读者对诗人堕落和诗歌没落的刻板印象。诗歌写作者与读者之间的相互误读在所谓的“梨花体”事件中很典型地表现出来:读者在网络上对著名诗人的口水诗进行戏仿和调侃,借此表达对现代诗歌艺术晦涩难懂的不满。其间掩盖的却是重重的误解:
首先,读者错把赵丽华随意发表在博客中的诗作当成赵丽华诗歌一般水平的体现;其次他们错把赵丽华的诗歌水平当成中国当代诗歌的专业水平。在这双重简化误读之后,读者很容易地得出当代诗歌已经病入膏肓的判断。虽说从众和非理智是网络群众心理的重要特征,但是“梨花体”事件还是暴露出一般读者对当代诗歌艺术的陌生。很多专业评论家都指出,当代诗歌的艺术探索和成就一直就走在其他诸种文体之前,即使是在很多人惊呼中国文学没落的今天,诗歌写作的成就依然令人侧目。但是,由于对新诗相对于旧体诗艺术特性和功能转变的陌生,很多文学爱好者却常常用衡量旧体诗的标准来衡量和要求新诗。
无疑,中国古代诗歌几千年的传统积淀下深厚的艺术经验和一个自洽的诗学体系,这个音韵格律的体系成为很多文学爱好者自豪的资本,并且也内化成他们评价诗歌的标准。著名的诗歌评论家唐晓渡曾经提到,2007年《南方周末》的一个记者就新诗90年的诸多问题采访他,“无论是作为一个记者还是读者,他都对当代诗歌多年来的‘混乱’局面感到极为不满,由此提出了一个他自认为是‘核心’的问题:什么是诗歌?总得有个标准吧,不然永远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用体系化的诗来要求于新诗,这其实是旧体诗评价标准的误用,须知旧体诗相对确定,而新诗追求开放;旧体诗追求和谐,新诗追求颠覆;旧体诗讲究平仄格律而新诗追求语言艺术的多种可能性。旧体诗是在确定的诗学体系中寻找确定性的美,而新诗却是在开放的诗学体系中寻找美的可能性;旧体诗以一种和谐的传统审美打动人,新诗则常常以一种颠覆的方式创造表达的可能。把标准化的法则下达在新诗的头上,无疑是缘木求鱼,不满和愤怒常常是其最终结果。所以,唐晓渡说:“面对这样的问题我永远只能惊慌失措,如同一个皮包公司的伙计被客户要求当场出示他所没有,也不可能有的现货。”[2]
不过,如果我们把目光从目前的诗歌困局中拉回来,就会发现,其实诗歌接受中的问题,原因却在于目前的中学、大学的文学教育。
中国历来被视为诗歌的国度,林语堂甚至认为诗歌在中国代替了宗教的作用。但是,自进入20世纪,诗分新旧,诗歌教育就存在着种种问题。造成新诗难以在中学教育中被有效地传播的原因包括:
新诗的多义性和中学教育、考试模式的刻板化之间的矛盾。如上所述,新诗追求意义的多样性,追求诗艺的多种可能性,当代新诗更加注重呈现写作者特殊的经验感悟以及通过颠覆的方式来实现对世界的发现。而这些特征无疑跟模式化的中学教育、应试模式格格不入。众所周知,高考试卷中诗歌鉴赏的考察基本限定在旧体诗的范围内,而高考作文一贯立场鲜明地拒绝诗歌体裁。我们当然不能简单地否定这种做法,其内在的原因是新诗的多义性难以被纳入标准化考试的框架,它很可能造成评分标准的混乱。而高考的指挥棒又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当新诗不再获得高考制度的授权的时候,已经注定了它在中学语文教育中被搁置的命运。现在的中学课本,经过一轮新课标改革,在选材方面进行了不少的改革。具体到诗歌,表现为选材范围扩大,后朦胧诗的韩东、于坚的作品已经进入教材,其他所选也都是经典名篇。但问题在于在实际教学中它却被以一种标准化的方式教授着,它们的阐释被给定,以应试为目标的学生早就放弃了对这个板块的学习;而有着浓厚文学兴趣的同学又常常因为在固定化的阐释中难以获得情感共鸣而对新诗产生错误的认知。
当代大学诗歌教育中偏重知识传授而欠缺诗艺鉴赏。学生进入高校之后,非中文系的学生通过大学语文课程继续文学教育,这些课程中都会选入一些诗歌文本,其教学也主要以文本解读为主,但是少量的文本并不足以让学生获得鉴赏诗歌的能力。而进入中文系的学生,在现有的课程设置中,他们会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中接触到诗歌。文学史的教学,偏重学科知识的传授,所以学生可以学到很多关于诗歌史、诗歌流派的知识,但这些知识本身跟诗歌艺术、诗歌文本解读能力并不必然相关。一个重要的表现是,很多中文系的学生,可以对各个时期的诗歌流派、艺术特征了解充分,但是却不能较好地进入文本本身,从诗歌语言艺术、情感特性这个角度来予以阐释。这甚至表现在很多报考现当代文学研究生考试的学生身上,他们学会了关于文学史的知识,却没有学会贴近文本地解读一首诗。其原因,正在于现有学科课程设置对知识的重视,对诗艺本身的漠视。
事实上,诗歌如书法、体育,本身具有很强的实践性,只有在具体的创作实践中才能更好地体味其艺术的精妙。所以,建基于文学史知识之上的文本解读能力,显然是空中楼阁。这个问题在高师学生中尤为严重,作为一群将来要走上讲台去传道授业的“准教师”,他们只学到了诗歌史,没有学到诗歌艺术、诗歌文本解读能力,那么他们在中学的岗位上必然进一步地淡化诗歌教学,或者传播一种刻板的诗教方法,使得更年轻的学生们对诗歌进一步地丧失兴趣,从而导致整个诗歌教育的恶性循环。
正是有感于当代大学教育中文学史知识传授压倒文本解读,复旦大学中文系前几年开始了以通识教育为基础的课程改革:大一大二撤销文学史,而改为中外原典精读。文学史是一种随时代、理论的变化而必然产生变化的知识建构,而原典的文本才是其思想和审美魅力的真正本源。学生只有在掌握了较好的文本解读能力之后,再辅以知识建构的文学史教学,才不会舍本求末,将某种特定时代的解读视为这个文本的全部意义本身。事实上,现代诗歌教学恰是文学史中的一个环节,它极其典型地体现了文学史教学中的不足。为了弥补这种不足,众多学者都想到了回归诗歌文本。北京大学著名的现代文学研究者孙玉石先生等人近年来不断重倡“现代解诗学”,正是让教学和研究回归文本的重要表现。
正是基于对当代诗歌写作与诗歌阅读之间裂缝以及诗歌教育缺失的认知,我们很早就进行了诗歌教育改革的探索,近几年来依托于中文系诗歌创研中心,诗歌教学改革取得了相当的成果,我们的主要经验包括:
一、开设诗歌鉴赏和写作课程。课程在全校公选课和系内专业课两个层面开设,有别于文学史课程侧重于学科知识的传授,我们更加侧重培养学生诗歌文本解读能力和写作能力。针对学生习惯性地用解读旧体诗的方式来接受新诗的思维,我们在很有限地介绍20世纪重要的诗歌思潮和流派之后,重点阐述了现代诗歌和旧体诗之间诗意的变迁和转换。
强调对诗歌文本和诗歌技艺的贴近,重视培养学生直接面对诗歌文本的能力。当代诗歌鉴赏方法众多,有从传统诗学继承而来,强调从时代进入文本的“知人论世”,有从文学理论进入文本的文化分析,等等。这些方法都提供了一定的文化视域,敞开了某种文化视界,但又不可避免地切割和抽离诗艺本身。针对这种情况,我们介绍了孙绍振先生提出的“还原分析法”,并提出包括“归类分析法”、“差异分析法”等诗歌鉴赏方法。譬如归类分析法,让学生收集相同主题的几首诗歌,由写作技法的差异进一步透视写作技艺和诗人个性、时代思潮的关系。如以“母亲”为主题的诗歌纷繁复杂,学生如果单篇看,难以对它们的不同艺术个性有深入认识,而归类到一起比较,则冰心的《纸船:寄母亲》和尹丽川的《妈妈》就极其鲜明地呈现了20世纪初期和末期女性对“母职”截然不同的认知。
同时,我们还特别强调了现代诗歌写作中的诗性想象和语言修辞,提出现代诗歌写作的置换想象、童话想象和天人想象,分析了现代诗歌写作中大量使用的通感、联喻、情景化、对比转移等诗歌修辞。由于我们立足文本,强调细读,不主张借助流行的文学理论来肢解诗歌,这些解读方法相对有效地贴近了诗歌技艺本身,还原了诗歌的语言面目和情感特性,缩短了学生和诗歌的情感距离,取得了很好的教学效果。诗歌鉴赏和写作课程中,我们不但要求学生阅读、欣赏诗歌,还要求学生在理解现代诗歌的特性之后动笔创作,锤炼语言,捕捉诗意想象。学生普遍反映在写作中更深地了解了诗歌的语言特性和想象方式,也就更好地提高了诗歌文本的解读能力。
教学实践上我们还邀请很多本地或外地有相当诗艺造诣的诗人参与课堂,与学生交流创作经验;我们设置更开放的课程评价标准,诗歌鉴赏和写作同时成为评价学生学习情况的尺度。
二、依托诗歌民刊,为学生创作提供重要园地和交流平台。诗歌民刊已经成为当代诗歌传播的重要媒介,也是当代诗歌繁荣的重要推动力。原来由诗人黄昏出资并主编的诗歌民刊《九月诗刊》自2004年创刊,在全国的诗人圈中具有广泛影响。《九月诗刊》与韩师诗人群体“韩山诗群”有着密切的联系和互动,2009年,韩师中文系与《九月诗刊》深度合作,设立韩山师范学院诗歌创研中心,成为《九月诗刊》的主办单位,主编依然由诗人黄昏担任。《九月诗刊》为韩师学子诗歌写作提供了重要的园地和交流平台。每一期的刊物上,都有来自全国的知名诗人的最新作品,这大大拓宽了学生的阅读视野并提高了学生的鉴赏写作水平。
依托浓厚的校园诗歌创作传统,将历届学生作品整理成集,2008年出版《韩师诗歌十五年》和《最是山花灿烂时》两部学生作品集;2009年又推出诗歌创研中心成员作品集“韩山诗歌文丛”,丛书包括诗歌理论、诗歌批评、诗歌文集共十本。我们将这套丛书用之于教学,每学期的诗歌课程上都选取诗集、批评集各一本赠送学生,作为学生重要的学习材料。这套丛书在教学上的使用,极大地激发学生对韩师诗歌创作传统的认同,对于教学改革的有效开展起到良好效果。
三、建立立体的诗歌教学网络,利用博客互动、诗歌诵读会、四季读诗会、诗歌创研中心校园诗人等媒介或制度,有效地将教学延伸到课堂之外。诗歌鉴赏和写作课程的任课教师都开设了跟诗歌教学相关的博客,将教学内容和课外阅读材料上传在博客上,并评点学生作品,与学生就某一作品的艺术内涵进行互动式探究;定期组织经典诗歌诵读会,并与潮州电台“书香润潮州”节目联合举办诗歌朗诵会,诗歌诵读不仅活跃了校园文化,更在诵读过程中潜移默化地提升了学生对诗歌的认识水平;四季读诗会作为一个每年四季不定期举行的作品研究会,也是我们课堂教学的重要延伸。每季一次,以某一知名诗人的诗集作为研究对象,以小型研讨会的形式探讨诗艺,参加者包括该诗人本人、诗歌创研中心主要成员、诗歌鉴赏和写作班学生。教师和诗人在解读作品中所采用的思路和视角,对于参与研讨的学生起到很好的启发作用,这些都是课堂教学所无法提供的;同时,诗歌创研中心还设立驻中心校园诗人制度,在每一级学生中遴选五名有一定诗歌写作基础和浓烈诗歌写作兴趣的学生作为驻中心校园诗人,并邀请众多诗艺成熟的校外诗人对驻中心校园诗人进行一对一指导,并每年评选优秀校园诗人,这项制度对激发学生的写作热情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1]洪子诚.在北大课堂读诗[M].武汉:江文艺出版社,2002:424.
[2]唐晓渡.帕米尔当代诗歌典藏·前言[C].北京:作家出版社,2008:1.
(陈培浩,韩山师范学院中文系,讲师)
Campus Poetry,Local Poetry Groups and The New Mechanism of Writing and Research
Huang Jing-zhong etc.
(Hanshan Normal University,Chaozhou,Guangdong 521041)
Hanshan Normal University enjoys a rich atmosphere of poetry writing.Here have emerged a large number of poets who have a significant impact inside and outside Guangdong Province.The combination of campus poetry and local groups have formed the so-called‘Hanshan Poets’.In recent years,Hanshan Normal University has lauched the"Hanshan Poems Collections",making an effort to explore the new mechanisms to combine campus poetry,local writing group of poets and poetry magazines,to explore new education path of poetry which applied to campus culture.
Hanshan poems;Hanshan poets;the combination of wrting and research;poetry education
责任编辑吴二持
I207.25< class="emphasis_bold">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
1007-6883(2011)01-0014-14
2010-06-04
黄景忠(1965-),男,广东普宁人,韩山师范学院教务处处长,教授;赵松元(1961-),男,湖南武冈人,韩山师范学院中文系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