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宇飞,杨 洪
(广西大学 外国语学院,广西 南宁530004)
英汉思维模式的对比
郭宇飞,杨 洪
(广西大学 外国语学院,广西 南宁530004)
思维模式;英汉差异;比较
语言是思维的艺术,不同的思维模式产生出不同的语言。英汉两种语言有着不同的思维模式。对中西思维模式差异以及对英汉语言的影响作一探讨。
美国人类学家爱德华·萨不尔和人类语言学家本杰明·沃尔夫提出了著名的萨工尔一沃尔夫假说(Sapir一Whorf Hypothesis),认为语言塑造了人的思维模式,相应地,不同的语言表达决定了人们认识世界的不同方式,并由此形成了“语言决定论”和“语言相对主义”。尽管他们的“语言决定论”引发了激烈的争论,但关于语言、文化和思维相关性的“语言相对主义”则得到了广泛的认同。从人类发展的历史渊源来看,不同思维模式对于形成今天各具特色的语言形式起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广义而言,思维泛指人类大脑的意识活动,且思维先于语言而产生。思维是指用概念、判断、推理等形式反映客观现实的过程,即人脑对客观现实的反映过程。具体地说,它是在表象、概念的基础上进行分析、综合判断、推理等认识活动的过程,是人类一种特有的精神活动。何为思维模式呢?荣开明等(1989:30)将其定义为“主体在反映客体的思维过程中,定型化了的思维形式、思维方法和思维程序的综合和统一”。思维模式主要由知识、观念、方法、智力、情感、意志、语言、习惯等八大要素组成(陈新夏等,1988:504)。
语言、思维、思维模式、文化这四者是密切联系、相互作用的。语言既是思维的主要载体,也是思维的主要表现形式,而思维又是语言的内涵和过程。思维以一定的方式体现出来,表现于某种语言形式之中。思维模式是沟通文化与语言的桥梁。一方面,思维模式与文化密切相关,是文化心理诸特征的集中体现,又对文化心理诸要素产生制约作用。另一方面,思维模式又与语言密切相关,是语言生成和发展的深层机制,语言又促使思维模式得以形成和发展。语言是思维的主要工具,是思维方式的构成要素。
普瑞布莱姆(Kar Pribram)在《冲突的思维模式》一书中指出了西方人的四种思维方式:(1)唯名论式的推理(nominalistic reasoning),(2)一般性推理(universalistic reasoning),(3)直觉推理(intuitional reasoning),(4)辩证逻辑推理(dialectical reasoning)。英美民族一般都运用(1)方式进行思维,即从特殊到一般,从具体事实出发,进行归纳、概括,从中得出观念性或结论性的东西。美国学者斯图亚特(Edward C, Stewart)认为,一般美国人由于实用主义的特点,其思维方式倾向于归纳法。日本的一些学者研究指出,“英美人”以“直线式”的方式进行思维。卡普兰(Robert Kaplan,1965)的调查分析表明:中国人的思维方式是曲线式(indirection)的,类似涡轮线(gyre),以英语为母语的人其思维方式是直线式(linear)的。日本学者中村元指出,汉族人有形象思维的特点。这些学者的研究都说明英汉民族在思维方式上存在较大差异。
各民族都有具体思维和抽象思维两种方式,但侧重点不同。英美民族偏好抽象思维,又称亚里士多德的逻辑思维。它是运用概念进行判断推理的思维活动,用抽象概念表达具体的事物。抽象思维(或称逻辑思维)以数字、符号等第二信号作为思想或思维工具,以各种概念、判断和推理作为思维形式,以分析、综合、抽象、概括、比较、分类、系统化、具体化作为思维的基本过程。修辞鼻祖亚里士多德创造了形式逻辑,提出了形式逻辑的三大基本规律,即同一律,矛盾律和排中律,研究了论证的三大要素,即概念、判断和推理,提出了两种思维方法,即归纳法和演绎法,创立了整个非常严密的形式逻辑体系。形式逻辑对西方思维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十六世纪和十八世纪弥漫于欧洲的理性主义就是形式逻辑影响的产物。理性在科学上强调科学试验,注重形式论证。在语言上,形态的外露和形式上的完整。英语的格,时态,语态,单复数的变化等无不体现英语是“形足型语言”。例如,英语音素文字代表声音,形不写意而写音,属线性一维文字,理解起来较为抽象。再如,This paper leaves much to be desired.(这篇文章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Poultry is expensive this Christmas.(这个圣诞节家禽肉很贵)。A motorcycle is beyond my reach.(我买不起摩托车)。与抽象思维相反,具体思维常以经验为基础,通过类比、比喻、喻证和象征等形象方式来阐明特定的概念、情感和意向。所以汉民族则擅长于用形象的方法表达抽象的概念。例如:汉字以形写意,而且形声意一体,理解起来很形象。例如“树”“林”“枝”“松”“桦”等词无不体现了“凡木之属皆从木”,“江”“河”“湖”“海”也是“凡水之属皆从水”的形象说明。又如,在外来词的翻译上,把声音抽象的外来词用符合汉语习惯、表示具象意义的词语来表示,如“可口可乐”、“强生”、“佳能”“奔腾”等。
英美人的抽象思维与汉语的具体思维模式表现在英汉句子结构上的最明显的差别就是就在于英语属形合(hypotactic)语言,汉语属意合(paratactic)语言(林大津,1996)。形合语言注重时态变化、词形变化,注重运用“逻辑语法连接词语”来说明句子内部、句子之间,乃至段落之间的逻辑联系;而意合语言主要靠词序变化、上下文语境及言外事实逻辑来达到明晰思路的目的。比如:“你来,我就走”,译成英语则可能是“If you come, I' ll go.”或者是“When you come, I' ll go”等。而操汉语的人无需依靠逻辑联系语,只要根据不同的语境就可以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由于英语重形合,因此,常以一个主谓结构为主干,层层搭架,向外扩展成一种空间图式,王寅称之为“葡萄型”(林大津,1999)。例如:The boy, who was crying as if his heart would break,said, when I spoke to him, that he was very hungry, because he had had no food for two days.主句是“The boy ...said..”,这短短的主干上悬挂着5个分句,Who、as if、when,、that、because就像葡萄似的挂在主干上。这个句子译成汉语时,则是由一个个短句组成:“那个男孩哭得似乎心都碎了,当我问他时,他说已有两天没吃东西,实在是饿极了。”王寅将汉语句法这一特点比如为“竹竿型”。
任何一种思维模式,都是一定时代的一定生产方式的产物,因而都具有某种合理性,同时也都具有某种局限性。季羡林教授认为:东西方文化最根本不同即表现在思维模式方面。他说:“一言而蔽之,东方文化体系的思维模式是综合comprehensive,而西方文化则是分析的analytical。”从总体上说,中国人更擅长于总体把握,整体思维,而西方人更擅长于逐条分析,个体思维。整体思维是把天、地、人和自然、社会看作一个相互关联的统一体,注重研究整体的关联性,而非构成整体的每个个体。分析思维是指在思想上将一个完整的对象分解为各个组成部分,或将它的各种属性、方面、联系等区分开来。汉语言的整体思维把人与自然,个体与社会,看作一个不可分割互相影响、有机统一体。在整个结构中,“万物一体”,“天人道”、“气”“太极”、“理”是构成整体的基本范畴,阴阳、五行、八卦是整体的基本要素。儒家把人自然化,道家把人自然化,“天人之际,合(《春秋繁露·深察名号》),人者,天地之心也”(《礼记·礼运》),“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庄子·齐物论》)。由此可见,无论是儒家思想还是和儒家哲学、道家的思维模式和宇宙论,还是阴阳家的阴阳学说等都是围绕天人合一这一哲学思想渊源而展开的;阴阳五行、八卦、中庸、天人合一等观念无不反映了汉民族把自然与人看成是一个和谐而有机的整体,同时也把人与人和人与世界看成一个动态的和内在平衡的有机整体。与其相反,西方思维西方民族把宇宙分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天人相分,二者对立,认为世界上万物都是对立的,如人与自然、物质与精神、社会与自然等。自然被置于与人完全对立的位置,成为被改造的对象,而人们生来就是要认识自然、统治自然、主宰世界。个人价值体现于可独立于群体的自我,体现于对自然的征服,体现于探索真理时所表现出的理性精神。他们习惯于把一个整体划分成一个个小的组成部分,然后对每个部分分门别类,通过实验、逻辑推理,分析研究出构件的每个要素,从定性走向定量,研究出其自然本质规律。柏拉图提出了“主客二分”,笛卡尔开创主客对立说,海德格尔主张存在哲学。因此有人形象地比喻说,中国人具有诗人的气质,西方人具有科学家的头脑,中国人处理事情像中医,把人看作一个有机整体,西方人处理事情像西医,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汉语的整体性思维和西方的分析性思维这一差异导致了英汉语的许多明显的不同。在时间表达方面,汉语在表达时间时的顺序是年→月→日→时→分,排列的顺序为从大到小,从整体到部分;英语则恰恰相反,是分→时→日→月→年常常是从小到大。例如:
汉语:1998年5月20日星期三上午8点10分。
英语:8: 10 AM Wednesday, 20May, 1998
在众多研究不同民族思维方式的学者中,以美国学者Robert B.Kaplan的结论最具代表性。他认为,包括中国、日本及朝鲜在内的东方各民族,思维模式以螺旋式(或称圆式)为主。他们富于想象,惯于依靠直觉,凡事围绕主题,以开始一发展一反复的方式螺旋式展开,并带有明显的笼统性和模糊性。而以寻求对立作为认知主要内容的西方人,由于坚持“非此即彼”的推理判断方式,由具体或局部到整体,由点及线,顺理成章引发出直线性分析形思维模式。这种差异与东西方的时空概念也有密切关系。西方人认为时空的流转是不断向前的线性轨迹,中国人则认为时空是回环往复的圆形轨迹,太极就是一个大圆之体,是天地之本,万物之宗,因此中国人的思维呈现出一种圆融的趋向。以文体类型中的说明文为例,一般而言,英语说明文的基本语篇结构是:开篇始于主题句,之后一层比一层越来越具体,最后得出结论。这是典型的线性思维的具体反映,突出地展开占主导地位的思维过程。以下面一篇介绍温哥华岛土拨鼠的篇章为例:
The Vancouver Island marmot is among the world's most endangered and compelling animals—a counterpart, in rarity and cuteness, to China's giant pandas. It is a housecat-sized rodent weighing 3 - 6.5 kg (6.6 - 14.3 lb). It prefers sub-alpine open areas above 1000 m (3300'), in south to west-facing meadows. The flowering parts of alpine plants are its preferred food. The Vancouver Island marmot prefers open areas that provide good soil for burrowing, plentiful herbs and forbs to eat, and suitable rocks for lookout spots. It lives in colonies comprised of one or more family groups, and monogamous pairings are the norm. No wonder an unlikely coalition that includes everyone from schoolchildren to a ski resort is making a last-ditch effort to save it.
上面语篇由总体到具体的线式流动,不同层次所表达的意义之间是限制性关系,同一层次的意义之间的关系平等,其具体程度也相同。这是英语为母语的读者所期待的语篇结构方式。汉语说明文的语篇结构与之不同。一般而言,文中缺乏主题句。所表达的思想也如同流水一样,自然流动,汉语说明文的语篇结构则不象英语说明文语篇那样受一定格式的限制和束缚。汉语圆式语篇结构特征不仅存在于说明文语篇中,而且在议论文语篇中也不少见。例如:
(1)我们中华民族在人类文明发展史上,曾经有过杰出的贡献。(2)现在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我们民族正在经历着一场伟大的复兴。(3)恩格斯在谈到16世纪欧洲文艺复兴时曾经说过,那是一个需要巨人而且产生巨人的时代。(4)今天,我们社会主义祖国的伟大革命和建设,更加需要大批社会主义时代的巨人,我们不仅要有政治上、文化上的巨人,我们同样需要有自然科学和其它方面的巨人。(5)我们相信一定会涌现出大批这样的巨人。(郭沫若《科学的春天》)
上面段落的中心思想是科学的重要性。但作者并未直接表达思想,而采用了一种迂回曲折的方式,没有直奔主题。语篇中(1)暗示今天的中国应对人类文明的发展作出新贡献;(2)将新时代暗喻为一场伟大的文艺复兴;(3)引用恩格斯的话:欧洲文艺复兴产生过大量的巨人;(4)社会主义中国需要大量的巨人,尤其是科学巨人;(5)我们坚信,这样的巨人是一定会涌现的。作者的本意是要说明科学对社会主义建设至关重要,但没有开门见山,而是采用了暗示、类比和引证的手法来表达他的观点,从而使他的论证未免欠缺逻辑性,在英语族作者看来是不妥的。这是汉语典型的、曲折含蓄的谋篇模式。
通过以上的对比,本文认为汉民族更偏向于整体、具体和曲线思维,英美民族则侧重于分析,抽象和直线思维,中西思维方式上的差异是形成各自对应语言形态特征差异的能动的理性根源。语言体现思维模式,了解英汉思维模式的差异,比较二者在其语言上的特征,在学习英语时有利于排除东方思维负迁移的影响,培养英语思维能力,以英语的思维模式学习英语,从而掌握英语语言的内在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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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Contrastive Study of Chinese and English Modes of Thinking
GUO Yu-fei , YANG Hong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Guangxi University, Nanning Guangxi 530004,China)
modes of thinking; comparison between Chinese and English
A language is the art of thinking, different languages come from different ways of thinking. This paper makes a comparison between Chinese and English modes of thinking aiming to reveal the influence caused by it.
H315.9
A
1673–2804(2011)01-0127-03
2010-0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