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语境的角度看语用失误

逄怡青

(浙江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浙江 金华:321004)

话语交际是在说话者和听话者之间进行信息传递的过程。然而,在实际语境下,说话者要表达的信息不一定能准确地被听话者所接收,这就会产生误解或者尴尬,即语用失误。语用失误最初是由托马斯(Jenny Thomas)提出的,他认为,“只要说话人所感知的话语意义与说话人意欲表达的或认为应该为听话人所感知的意义不同,这时就产生了语用失误。”[1]近几年,国内外许多学者对造成语用失误的原因进行了一系列研究,大部分认为文化差异是最主要的因素[2]。因此,越来越多的学者从跨文化交际的视角去研究语用失误。事实上,影响语用失误的原因不止文化一个因素,还有语境、母语迁移[3],社会背景缺失、认知[4]、教学[5]等。作者认为,在诸多因素中,语境在语用失误的产生中扮演着十分重要和关键的作用。

本文以奥斯丁(John Austin)的语言行为理论(Speech Act Theory)为框架,试图从语境的角度研究语用失误,把语境是如何影响语用失误作为本文的研究目标,以提高语言使用者的语境分析能力,从而减少语用失误的发生率。文中所引的例子搜集于报纸、杂志、因特网以及日常交际实例。

1 理论框架——语言行为理论

语用学研究中的一个重要理论——语言行为理论,是由奥斯丁在20世纪50年代最先提出的,后由塞儿(John Searle)改进与完善。他们认为,语言不只是用于信息的传递与描述,还可用于“做事”,即完成某种行为。奥斯丁指出,“在说话时,说话人很可能同时实施三种言语行为,即言内行为,言外行为和言后行为”[6]。

1.1 语言行为理论的重要概念

1.1.1 言内行为

言内行为是指说话的行为,说话者通过句法、词汇和语音来传递字面意思[6]。例如,如果某人说“我想喝水”,他实施了表达“我想喝水”这个表面意思的行为[7]。

1.1.2 言外行为

言外行为是指表达说话者真实意图的行为,是通过说话的潜在意思来达到某种目的。在上面的例子中,“我想喝水”这个句子可以看作是一个请求,请求听话者能够帮忙拿一杯水给说话者。

对言外行为的研究一直是学者们最感兴趣的方向,说话者说的话不仅是为了说,也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换句话说,他们用语言来实施行为。在日常交际中,听话者不仅要理解说话者的言内行为,也要揣测其言外行为。对言外行为的不同理解通常是导致语用失误的一个重要原因。

1.1.3 言后行为

言后行为是指由于说话而导致的最后行为,它是话语的结果或者最后的改变,是话语的效果。在前面的例子中,听话者对说话者的请求所作出的反应(他可能还会为他倒水或者拒绝他的请求)就是言后行为。

1.2 语用失误在语言行为理论下的分析

不管是在言内行为、言外行为还是言后行为中,语境在整个交际过程中都是非常重要的。通过语言行为理论,我们可以把对话切分为三个部分,分别从这三个方面来研究分析语境在其中的作用。海姆斯(Hymes)指出,语境包含了八个因素:场景、角色、功能、意念、语体、重音和语调、语法和词汇以及语言辅助手段,这八个因素的首字母拼凑起来正好是“说话”[8]。由此可见,语境和话语的关系是十分紧密的。语境不仅包括了物理环境,还包括参与者的心理状态[9]。因此,参与者的心理状态也对交际的顺利进行也有一定的影响。

奥斯丁的语言行为理论与语境紧密联,正体现了语境在语用失误中所起的重要作用,这也成为了目前社会和自然科学研究者研究的一个新趋势。所以,作者将基于语言行为理论的框架,从语境的角度来探究与分析语用失误的产生。

2 语境视角下语用失误的产生

正如上文中提及,语境在言内行为、言外行为和言后行为中都起着十分关键的作用,接下来,我们将分别从这三个方面来分析语用失误的产生,并提供实际对话来举例阐释。

2.1 言内行为中的语用失误

言内行为是传递说话者字面意思的行为。当说话者由于忽视语境而无法正确、完整地表达他的意思时,语用失误便随之而来,这就会导致听话者不能理解或误解说话者的字面意思。例如:Jim是Robinson的老板,私底下他们也是很好的朋友;有一天早上,他们在公司碰到了。

Robinson:Hi!Jimmy!

Jim:Good morning.Mr.Robinson!

从这个对话中,不难发现两人不同的说话方式与不同的说话意图。Robinson的说话态度是非常随便与亲密的,暗示出他与老板之间的亲密关系。而Jim的回答则十分正式,以提醒他这是在公司,他们是上下级的关系,理应正式、严肃。由此可见, Robinson没有表现出在他们所处的语境下应表现的话语行为,即言内行为。这是Robinson在言内行为中因缺乏对语境的观察而导致的语用失误。

又如:Tom和John在看刘翔110米跨栏的比赛。

Tom:Liu Xiang runs so fast!

(Anne came in)

John:Yeah!He is a deer!

Anne:Who is a deer?

对Anne来说,这是一个典型的语境缺失导致语用失误的现象。她所缺失的语境是:Tom和John在看刘翔110米跨栏的比赛。她只是听到John的话“He is a deer!”,本来John是想表达刘翔跑的速度之快,但由于 Anne对语境的缺失,导致她对“Who is a deer?”的疑惑,因为在我们正常的逻辑思维下,一个人是不能成为一头鹿的。

因此,与他人交际时,必须注意彼此所处的语境,如你们是在哪儿说话,与你说话的对象是谁,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等。

2.2 言外行为中的语用失误

言外行为是表达说话者真实意图的行为。由于说话者在不同情况下有许多中意图要表达,在这个范畴下的语用失误可以分成以下三种:未能做出说话者暗示的行为,未能理解说话者故意造成的特殊效果,以及无视说话者的话语行为。

2.2.1 未能做出说话者暗示的行为

未能做出说话者暗示的行为在言外行为的语用失误中是最常见的一种,大部分情况下,人们会礼貌的请求别人帮忙,而非直接说出帮忙的具体事情,如果听话者不能把握说话者的暗示意思,就会产生语用失误。例如:Jack在屋子里吃蛋糕,这时,他弟弟Mark进来了。

Mark:I am so hungry,Jack.

Jack:Oh,why don’t you find something to eat?

(Mark said nothing embarrassedly)

从马克的语言行为中,我们可以看出,当他看到哥哥在吃蛋糕的时候,他也想吃,但他并没有直接表达他的意图,而是说他很饿,希望哥哥能跟他一起分享。Jack的反应可以有两种解释:第一,他没有听出Mark的言外之意,只是字面的理解他弟弟的意思,他缺少了对他弟弟语境的的理解;第二,他听出了Mark的意图,但不想跟他分享蛋糕,所以故意表现出没有听懂Mark的言外之意,只是从表面意思来回答他而已。在这个例子中,第一种解释就是Jack,即听话者没有理解说话者的言外之意而未能作出说话者暗示的行为。

2.2.2 未能理解说话者故意造成的特殊效果

有时候,人们会故意制造某些效果,如讽刺、表扬、悲伤等,以表达他们的情感、观点或制造特殊气氛。对这种语言行为的误解也会造成语用失误。例如:Lily和Bob曾经是男女朋友,这天,Lily在街上碰到了Bob和另一个女孩(Linda)。她有点生气,便跑上去跟Bob打招呼。

Lily:Hello,Bob.

Bob:He-he-hello,Lily.(embarrassedly)

Lily:Well,your girlfriend is so beautiful and smart.(Turn to Linda)You must be deft enough to make delicious dinners for him.

(Bob used to complain that the food Lily made was not good enough to taste before they broke up.)

Linda:Thank you.But how do you know I’m a chef?It must be Bob who tells you,right?(Both Lily and Bob were embarrassed.)

在这个对话中,由于Linda缺失了一个语境,即在Bob和Lily分手前,Bob常抱怨Lily不会做菜。而Lily是因为生气,所以才会带有讽刺的味道对Linda说“你一定很会做菜”,借此来造成使Bob难堪的效果。然而Linda的回答却出乎Lily的语料,反过来使Bob和Lily都很尴尬。由于她对语境的不了解,使得她的回答成了一个语用失误。

此例中,语用失误的产生并不是Linda的错,而是对语境的缺失。因此,没有了语境,就很难意识到说话者的真正意图,才会导致语用失误的发生。接下来的例子也证明了这一点。

一群朋友在 KTV包厢唱歌,Kate的声音有点刺耳,唱得也有点跑调。

Brown(one of her friend,said jokingly):You have such a nice voice that our ears can’t work any more.

Kate:Really?Thank you,Brown.Then I will show you another song.

Brown:En…You must be thirsty!Drink some water first and have a break.

Kate:You are so kind.Thanks a lot.But I feel so good.Let me sing first.Enjoy yourselves!(She went on singing.Others went on suffering.)

此例中,Brown本想暗示 Kate唱得不好,但出乎他意料的是,Kate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说的是反语。Brown继续提醒她喝点水休息下,暗示可以停唱了,但是Kate仍然未能理解他的隐含意思,继续唱歌。造成这个语用失误的原因是 Kate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这是她自己的语境,却忽视了其他人的感受,其他人的语境。

这两个对话表明了某些言语行为必须在某种特定的语境下才能被识别。有的语用失误是无法避免的,如Linda这个例子。但在上面这个例子中,如果Kate站在别人的角度(语境)下多考虑考虑,语用失误就可以避免了。这是一种交际的技能,我们在日常生活、工作中,都应该学会如何抓住说话者的真正意图或目的,减少语用失误的发生。

2.2.3 无视说话者的话语行为

对说话者的言语行为未能做出反应也会产生语用失误。换句话说,如果一个人对你说了些什么,而你用沉默回应,这同样也算是语用失误。这种语用失误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往往容易被忽视,应当引起足够的重视。以下这个例子可以说明它的产生原因。

某日上午,一位国外教授走进教室,看到一位学生(Lucy)在看书,于是他向她打了声招呼:“早上好!”Lucy抬起头,看了看教授,低下头继续看书,什么也没说。

在这个语境下,Lucy本应回答“早上好!”,相反的是,她保持沉默。虽然她并没有犯任何言语上的错误,因为她根本没有实施任何言语行为,然而这种无应答的行为本身也是一种语用失误。

由此可见,语用失误的范畴被扩大了,不仅在言语行为中会产生,在无言语行为的过程中也可能产生。

3 结束语

本文从以语言行为理论为框架,从言内行为、言外行为和言后行为三个方面入手,尝试从语境的角度,对日常交际中产生的语用失误进行了相对比较综合的理解与分析。通过对实例详细的分析与阐述,揭示了语境对语用失误的影响。希望此文能帮助语言学习者提高在日常交流中对说话者语言行为的理解与阐释能力,对交际语境有更好的认识,促进人们的交际能力。当然,由于此话题的复杂性和多变性,还有待于进一步的研究与完善。

[1] Thomas,Jenny.Cross-cultural pragmatic failure[J].A pplied Linguistics.1983,4(2):91.

[2] 何自然.语用学概论[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1:265.

[3] Zhang,Lulu.A Study on Pragmatic Failure from an Adaptation Perspective[D].MA thesis,Shanghai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2005:13.

[4] 孙 亚.从认知角度看语用失误[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1, (6):59-61.

[5] 吕文华,鲁健骥.外国人学汉语的语用失误[J].汉语学习. 1993,(1):45.

[6] 戴炜栋,何兆熊.新编简明英语语言学教程[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89.

[7] Matthews,Karen.Oxford Concise Dictionary of Linguistics [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0:212.

[8] Hymes,Dell.Foundations in Sociolinguistics:An Ethnographic Approach[M].Philadelphia: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Press,1994:94.

[9] Langacker,Ronald.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Grammar[M]. Vol.2.Descriptive Application.Stanford: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91:4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