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江河
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文化,几千年来沉淀下来的各类古代典籍和图书目录记录了中华民族灿烂的文化成果。西汉刘向、刘歆父子编制的《别录》和《七略》奠定了我国古代图书目录分类体系的基础,确立了儒家经典著作独尊的地位。《隋志》确定四部分类体系以后,四部分类一直占据着官修和民间图书目录分类的主导地位,以郑樵的十二分法为代表的多分法对四部分类子目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四库全书总目》则在继承前世四部分类和多分法的基础上,成为四部分类之集大成者。近20多年来,中国古典文献分类法的研究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古代目录主要通过类目体系结构、类目序列的变化、类目名称的变化,以及类序和解题等方式来反映学术源流。学科分类观念的产生和演变促进了中国古代图书分类法的形成与发展,这也成为当代学者研究中国古代图书分类法发展变化的主要方向。如高路明[1]分别就“七略”的分类与汉代学术之间的关系,四部分类法的产生、发展过程与学术发展之间的关系,四库全书的学术特点以及经、史、子、集四部的学术源流进行了详实的阐述。在上世纪初,姚名达先生就认为“学术思想之分对于图书之分类关系之密切矣”[2]。
谭华军则从知识分类与图书分类的关系的角度分析中国古典文献分类体系演变的过程[3]。即可以通过图书分类目录体系的沿革、演变,以及类序和解题,间接地了解我国学术文化知识谱系的发展源流。作为分类目录的骨架,其类目体系就形成了具有内在联系的知识系统,也就反映了特定时代的学术发展状况。左玉河从中国传统学术分类及其特征、典籍分类与中国知识系统之演变等方面分析了中国传统学术分类、中国知识系统的演变发展与典籍分类发展的关系[4]。司马朝军阐述了《四库全书总目》的分类体系确立的渊源,然后以严谨的文献调研和比较研究,分析了《总目》四部类目的确定与中国古代学术分类的关系[5]。李福敏从《四库全书》的结构体系及其作品分析入手,比较分析了东西方学科体系,探讨了其产生的社会人文背景[6]。此外,洪树华[7]、王京山[8]申少春[9]均是从这一角度阐述古籍分类发展变化的。袁学良则总结道“通观汉至清的各式各样的典籍分类法,虽类目有多寡,体例有差异,然而其基本板块结构却极为相似。究其原因,首先应该归结于它们具有相同的封建时代政治思想和文化思想基础”[10],他还将先秦典籍分类法的发展划分为三个历史时期:萌芽期(上古至春秋前期)、专门性分类法时期(春秋后期)、综合性分类法时期(战国至秦代)[11]。赵涛提出中国古代学术文化中的儒教、道教和佛教对古代分类法演变具有重要影响作用[12]。尹海江认为《汉志》的分类是对前人分类思想的继承,也是对当时学术存在的客观反映[13]。杨然分析了从《汉书·艺文志》到《四库全书总目》等历代分类系统中子部的变化背后的文化学术的演变历程[14]。王锷也认为《诸子略》的分类方法与先秦西汉诸子百家学术的发展和西汉时期的政治思想文化及刘歆《七略》密切相关,而且对后世诸子或子部影响甚大[15]。
中国古代的目录都是面向具体文献的,亦即根据当时实有文献来建立分类体系和类目设置的。这与现代文献分类法要考虑学科发展和文献发展的编制思路明显不同。由于不同的目录编制者其分类思想上的差异,以及对特定文献的主观认识上的不同,以致所编目录与学术源流之间的关系显示也不同。这与现当代文献分类法强调类分文献以其学科属性为主要依据的原则是不同的。
1985年中华书局出版的《图书馆古籍编目》编制了《四库全书总目》分类法与《中图法》对照表,以及与《科图法》类目对照表,系统揭示了前者与后二者类目之间的联系[16]。当然在与《中图法》对照表中也有部分遗漏的。如史部“时令”类对应的不仅仅是“K892.18四季时令”,还应包括“P193季节、时令”和“S16农业气象学”。又如史部“河渠、边防、山川、古迹、杂记、游记”所对应的《中图法》类目遗漏了“K928.4水、TV631中国水利枢纽与水库、TV8治河工程与防洪工程、U612.33运河及其设计、K928.1疆界、P94区域自然地理”,“外纪”类则遗漏了“P943/947各国自然地理”。子部“医家”类仅对照“R2中国医学”似乎也不妥。总目医家类序:“《周礼》有《兽医》,《隋志》载《治马经》等九家,杂列医书间。今从其例,附录此门,而退置于末简,贵人贱物之义也[17]”。其后附录:《水牛经三卷》、《安骥集三卷》、《类方马经六卷》、《司牧马经痊骥通元论六卷》、《疗马集四卷附录一卷》、《痊骥集二卷》均属于“S85中国兽医学”。
崔健英认为“一部较完整的中国古籍分类法,在未来出现时,可能比现代图书分类法相对稳定性要强些,因为它的古籍对象,究竟已是历史的,只有新发现,而无再发展。根据中国古籍分类的演化史,这种分类法,不能预制,要在编制中国古籍总结性目录中产生”[18]。对于古籍分类,基本存在三种颇有代表性的意见。
如韩锡铎先生在总编《东北地区古籍线装书联合目录》时提出的8点改良措施[19]。彭元华也提出宜以改良《四库法》来类分古籍[20]。余东认为古籍分类应在四库法的基础上进行发展,同时四库法在分类体系、某些类目设置以及部分分类方法上存在的局限性是由古籍内容所决定的[21]。孙荣等系统阐述了古籍分类法编制的原则、分类体系结构,认为可以在《中国古籍善本书目》的基础上做进一步的修订,并且采用现代图书分类标识技术,编制一部《中国古籍分类法》[22]。
曹之先生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表示赞成古今图书统一用新法分类的问题,他认为学术发展的基础性要求我们把古代学术同现代学术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中图法》把古今学术熔为一炉,有利于古为今用,更有利于我们“辨章学术,考镜源流”[23]。廖延唐先生总结了采用新法的优点和具体类分古书时有待解决的问题,如列类不合古书发展源流及图书实际情况,和立类太粗等[24]。王文英提出了使用《中图法》类分古籍的基本原则和具体方法[25]。
姚伯岳先生在总结了当时《中图法》、《四库法》类分古籍两种观点后,提出了编制《中国古籍分类法》的基本原则[26]。林基鸿针对当时正在编制的《中国古籍分类法》提出了编制新的古籍分类法的几个基本原则:1)实用性原则;2)继承中国古典目录学“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优良传统;3)不要用现代科学分类概念强行割裂传统类目,列类“宜粗不宜细”的原则;4)继承传统理论和编制技术,同时也要吸收现代图书分类法的先进技术[27]。姚伯岳的“试论中国古籍分类的历史走向”在总结中图法和四部分类法类分古籍的优缺点的基础上,从5个方面提出了编制《中国古籍分类法》的基本思路:1)符合现代人的思想方法和思维方式;2)适合于古籍的内容和形式特征;3)分类体系完备、严谨,类目设置系统、合理,能充分满足国内外典藏、整理和开发利用中国古籍的需要;4)必须建立在文献调查研究的基础上;5)充分采用现代先进的图书分类编制技术和手段[28]。这些研究成果对我们编制新的古籍分类法有很好的参考价值。
姚名达则指出,我国古代目录学之最大特色为重分类而轻编目,有题解而无引得。分类之纲目始终不能超出《七略》与《七录》之矩矱,纵有改易,未能远胜。除史部性质较近专门外,经子与集颇近丛书。大纲已误,细目自难准确。故类名多非学术之名而为体裁之名,其不能统摄一种专科之学术也必矣[29]。此可谓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四部分类法之要害。
中国古典文献分类法的再造,必须以《汉志》、《隋志》、《四库全书总目》、《中图法》等为研究对象,充分借鉴近现代学者的分类学、目录学思想及其研究成果,吸收当代学者新的研究成果,采用历史分析和文献调查等方法,总结、梳理古典文献分类思想、分类体系的演变过程及其与中国古代学术和学术分类发展之间的内在联系。同时考虑到四部分类法在古籍分类方面的巨大影响,以及《中国图书馆分类法》已近乎成为国家标准的事实。以《中国图书馆分类法》的编制理论为指导,充分吸收古代书目分类系统(尤其是四库总目分类法)的合理成分,来编制新的“中国古典文献分类法”[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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