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玲玲
(华中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英语系)
对于二语习得的一些二元论之争,Larsen-Freeman(1997,2007)提出一种新的理解二语习得的理论框架—动态系统,主张从动态角度研究二语习得。应用于二语习得中的动态理论从宏观和微观维度考虑各层次的互动,包括认知和社会因素,物质语境和文化语境,个体差异等等 (Larsen-Freeman,2008)。Ellis(1998)亦认为语言习得理论在不断变化,朝着学科交叉趋势发展,只从一门学科的角度去理解语言是远远不够的。
语言是一个动态系统,语言学习和语言使用涉及到认知、意识、经验、体验、大脑、自我、交流和互动、社会、文化、历史等元素,它们以动态方式互相联系(Ellis,2008)。由于这些相关因素的存在—另一种语言的背景知识、教学类型、可能存在的关键期效果、动机方面的个体差异等等,第二语言学习显示出更为复杂的动态情景(O’Grady,2008)。
这是动态系统理论的核心特征之一,也被称为蝴蝶效应(De Bot et al.2007)。当一只蝴蝶在一个地方轻轻拍动翅膀时,另一个地方的气象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Larsen-Freeman,2008)。初始条件的极小偏差会导致系统重组和极大的差异。
在二语习得研究中,关注第二语言发展的初始条件的研究不是很多。从基于使用的角度看,语言发展对频率 (frequency)、关联(contingency)和突现 (salience)很敏感(Ellis,2006),这些因素共同构成语言发展的初始条件。关于Krashen的 “i+1”理论,笔者认为可理解输入是初始条件。学习者对语言输入的理解程度影响他们的语言发展轨道。另外,对于第二语言学习者,一个常见现象是:与阅读能力相比,他们的听力能力相对落后。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学习者很好地储存了第二语言的文字符号,但是没有有效地将声音符号储存于大脑,故在听力活动中难以对声音符号即时解码。如果学习者在声音符号解码方面有一定的困难,一系列连锁反应将会发生,学习者的口语、阅读和写作方面的能力将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从这个角度看,声音符号解码成为了第二语言学习的初始条件。
动态系统解构传统意义上的因果关系—原因X产生结果Y。在非线性系统中,结果与原因不成比例 (Larsen-Freeman,1997)。 Larsen-Freeman(2008)用术语“共同适应”(co-adaptation)来描述各因素的相互间的影响作用。第二语言学习系统包含很多子系统---语音、形态、词汇、句法、语义、语用、母语知识模式、学习者自身、语言社区、教学环境、学校文化等等。这些语言范畴和非语言范畴系统中的任何一个系统发生变化,将导致其它系统发生变化。由于这些子系统是相互依存的关系,所以这种变化并不是简单的线型因果关系。U型学习现象能够很好地解释语言学习的非线性发展特征。学习者最初能产出动词 “go”正确的不规则形式“went”,在一段时间后出现了不正确的形式“goed”和“wented”,最终学习者又产出正确的不规则形式 (Ellis and Larsen-Freeman,2006)。在这个现象中,语言发展并不遵循直线方式发展,语义因素、语用因素、学习者的知识表征和图式等方面的动态互动导致发展过程中有前进有后退。在词汇量增长方面,许多研究者注意到“词汇喷涌”(vocabulary spurt)现象的发展是非线性的,语音和词汇方面的进步、句法模式和认知能力互相联系、互相作用,引起词汇量非线性增长(MacWhinney,1998)。
一个动态系统运动的路径可以追溯到状态空间中,吸引动态系统的模式被称之为“引子状态”(an attractor)(Larsen-Freeman,1997)。系统在状态空间的运动轨迹代表了系统的实际连续运动状态;一个引子状态是相对稳定的状态,但这个模式下的系统并不是静止的;由于各成分间的互动,它仍然处于不断的变化中(Larsen-Freeman,2008)。Larsen-Freeman(1997)指出当学习者的语法系统被吸引到状态空间中的某个特殊区域时,石化现象就产生了。在动态理论框架下,她认为石化并不是最终状态(end state)(2005)。这对我们研究石化问题有一定的启示。笔者认为二语习得过程是一个持续的反稳定过程(anti-stability)—改变发展轨道远离引子状态。在教师的实际教学和学习者的学习过程中,他们各自都在努力探索和寻求各种有效措施和策略以在系统中注入足够多的新的能量来改变学习者的第二语言发展路径、远离引子状态。选择性注意假说暗示了一种预防石化的教学策略。它主张教师使学习者注意特殊的语言现象。这种外在力量的介入可以增加学习主体对特殊语言现象的感知强度、提高语言结构的突现性以达到预防石化的作用。
从传统角度看,变异被认为是测量误差,然而动态系统认为变异是重要的信息来源(Larsen-Freeman,2009)。Van Dijk 亦认为变异包含了关于发展过程本质的重要信息,是系统对环境动态适应的结果,驱动着系统的发展,是系统发展过程中特殊时刻的指标(cited by De Bot,2007)。这些观点呈现了一种新的研究方法。二语习得研究不仅要分析群体表现,还有必要分析个体行为。特别是当某个效果在一个层次上没有即时显现而在另一个层次上突现出来时,在不同的时间坐标上的个体的详细的数据的分析不容忽视。在Larsen-Freeman(2006)的研究中,群体书面数据在准确性、流利性、词汇复杂性和语法复杂性方面的平均增长都呈曲线上升趋势,而个体数据却呈现出鲜明的对比,个体的发展轨道有前进、倒退、高峰和峡谷。Marianne Spoelman and Marjolijn Verspoor(2010)研究了芬兰语学习者语言的准确性和复杂性在不同时间坐标下的发展状况,实验结果表明不同的复杂性措施相互作用随时间而改变,而准确性和复杂性措施之间没有任何有意义的联系。这两项实验给我们的启示是:变异不再是“不谐之音”,个体“细枝末节”的信息能为个体二语发展提供重要的数据。
在学习者二语习得发展过程中,学习者母语、记忆容量、情绪、智力、动机、投入到学习中的时间和精力、努力程度、学习环境等资源在每个子系统中的分布并不均匀。这些内在资源和外在资源以竞争或合作的方式相互联系。
不同资源之间的合作促进第二语言学习。例如,在第二语言听力活动中,学习者大脑中先前储存好的第二语言语块能促进学习者对语言现象的感知和理解。强烈的学习动机能使学习者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到第二语言学习中。
动态系统的发展模式是非线性的、各子系统之间,各成分之间动态互动、个体变异含有丰富的信息。动态系统理论在第二语言习得中的应用是一种新的尝试,为二语习得相关研究带来新的启示。然而,如何从动态角度更好的理解和解释第二语言习得,这种学科交叉论尚有待发展和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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