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变之豪杰
——论梁启超的“多变”

2011-08-15 00:46左日成
黑龙江史志 2011年1期
关键词:共和康有为梁启超

左日成

(温州大学 人文学院 浙江 温州 325035)

善变之豪杰
——论梁启超的“多变”

左日成

(温州大学 人文学院 浙江 温州 325035)

梁启超是中国近代史上极有影响力的政论家、启蒙思想家和学术大师,同时也是备受争议的历史人物。对于梁启超的“善变”,如果不认真分析当时中国社会的实际情况和其一贯主张,就会造成对他的“误读”。

梁启超;政治主张;善变

在中国近代史上,梁启超是一位著名的政论家、启蒙思想家和学术大师,同时也是一又备受争议的人物。梁启超最为人诟病的地方是他的“流质易变”,尤其是其政治主张数年一变,不断摇摆。与康有为师徒反目,与孙中山合作破裂,对袁世凯先拥后反,从追求立宪到认可共和,从专攻学术到入阁从政,梁启超以善变闻名于世。就连梁启超本人亦不讳言,如他对自己的评价:“然其保守性和进步性常交战于胸中,随感而发,所执往往前后矛盾。尝自言曰:‘不惜以今日之我,难昔日之我。’世多以此为诟病,而其论之效力往往相消,盖生性之弱点然矣”。[1]

梁启超一生有几次重大的政治转变,?第一次重大转变发生于戊戌政变后的第二年。戊戌维新以前,“启超之学,实无一字不出于南海”。[2]梁启超所宣扬的那一套变法理论基本上都属于乃师之说,无论在思想还是在行动上,都只是康有为的追随者,缺乏应有的独立性和自主性。流亡日本以后,梁启超接触了大量的西方书籍和思想,“脑质为之改易,思想言论与前者若出两人”,[3]他的思想开始发生巨变,一度倾向革命,与孙中山合作,1899年梁与同在日本的孙中山密切往还,渐有赞成革命之意,并计划放弃保皇路线,撮合孙、康两党合作。但遭到他的老师康有为的激烈反对,因为康有为的思想并没有随着历史得进步而前进。康党主张自上而下的渐进式改良,与孙中山推翻满清彻底共和的政治主张大相径庭,尤其康有为对提携自己的光绪帝感恩戴德奉为明主,视反满弃君为“发逆”之叛。梁启超因迫于师道和经济上的压力,一度在政治上徘徊与孙、康之间,思想上则动摇在革命改良之间,在革命派和改良派的内部,已成为“流质易变”之辈。不过这一时期,他和康有为还是属于同一阵营的资产阶级改良派。

随着阅历的丰富、理论研究的深化以及对国情的深入了解,梁启超开始和他的老师分道扬镳,不再热心保皇。1903年,梁氏二度游历美洲回来,政治立场急剧变化,1899年以来所信奉的“破坏主义”与革命排满政策等主张被弃,他开始热心地提倡君主立宪制,反对革命运动。梁启超在同盟会成立后,以《新民丛报》为主阵地同革命派的机关报《民报》之间进行了激烈的论战。他主张和平的改革,不赞成革命。他批评了革命派种族革命(即排满)的狭隘理论,强调中国的问题是改变君主专制的政治问题,而不是种族问题,暴力革命的结果只能得专制,而不能求得共和。梁启超认为中国既无条件即刻建立民主共和或君主立宪政体,不如以开明专制为过渡,逐步实行民主,再次成为维新党人的中坚。同盟会革命党人则痛斥其为保守、反革命。

武昌起义爆发后,革命形势迅速发展,梁启超仍然主张君主立宪,他搁置了与袁世凯以往的恩怨,决心与袁世凯合作,并为其出谋划策。他曾向袁世凯建议召开国民会议,来安抚革命党人。还提出了虚君共和的主张,来应对局势的变化。但革命的发展,共和已成大势所趋,在南北和谈即将开启之际,他开始改变态度,接受共和。梁启超以其自命不凡的政治品格和顺时而行的个人性格以为自己可以“带着袁世凯上政治轨道”,[4]这不免有一些书生意气,可这也恰恰表明了他的内心有着极强烈的启蒙情节,以至从来念念不忘施展改良主义的施政方案。而当1915年袁世凯开始洪宪复辟时,梁启超则果断的站到了反对的一方,撰写了著名的《异哉所谓国体问题者》,直接抨击了袁世凯复辟帝制的倒行逆施,又与蔡锷等人一起积极谋划,“再造共和”。而正是因为康有为与袁世凯的合作,充当民国初年帝制复辟运动的精神领袖,才导致康有为与梁启超这对莫逆师徒反目,分道扬镳。

自1913年9月至1917年11月,梁启超在民国政府先后出任司法总长、币制局总裁、财政总长等职。这一段历史可谓梁启超一生改良主义政治活动的真正实践时期,也是他政治生涯的顶峰。在此四年中,他经历了拥袁到反袁,到护国之役,由张勋复辟到段、梁反复辟,从拥段一直到带着灰暗的心情去职,结束从政生涯。虽然从1916年始,梁启超几度宣示脱离政坛,1920年后又开始“讲学生活”,似与政治渐行渐远,甚至自我忏悔“屡为无聊的政治活动所牵率”。然而,终其一生,他对政治始终“兴味浓厚”,实际上从没彻底脱离。1919年,梁再次游历欧洲回来,目睹欧美列强在凡尔赛和会上的嘴脸,思想发生第三次剧变,称欧洲文明已是穷途末路,中国不必效法。主张中国应该自己的现代化道路,这便是以传统文明为思想内核,尽弃西方文明。换言之,第三变后的梁氏已成为传统思想与传统制度的皈依者。晚年的梁启超对政治渐失热情,潜心于治学与研究,1925年入主清华研究院,提携像陈寅恪这样的后辈。

然而,无论梁启超怎样反复无常,变化不定,其核心思想始终未超出革命、共和、立宪和改良等基本的范畴,其变化也始终围绕着赞成“革命共和”,还是反对“革命共和”。梁启超从革命到改良的变化并不是他思想发展过程中的一种退步或反动,而仅仅是一种有激进到温和的态度变化。应该承认,在对中国国情、民情,特别是中国资产阶级实际情况的认识和分析上,梁启超要比孙中山、章太炎等革命派表现出更为稳固、更为自觉的资产阶级立场和意识。1904年2月,他在《中国历史上革命之研究》一文中,系统地比较了中国和西方各国在革命问题上的差异,指出了中国历史上有“上等下等社会革命,而无中等社会革命。”“泰西革命之主动,大率在中等社会,盖上等社会则其所革者,而下等社会又无革命之思想、无革命之能力也。”[6]他认为在资产阶级力量薄弱的国家,革命是毫无把握的危险,不但会带来大量的流血牺牲,而且会带来“暴民”专权或者“富豪”复辟。事实上,在救国图存的爱国前提之下,梁启超从不局限于某一种主张,他既不绝对的反对革命共和,也不僵硬地坚持“立宪改良”,他的原则是少害、有效和实用,既要合于时事,又要救国救民。他一直追求的是民主和坚决的反对专制,而不去在意是否是君主立宪或民主共和,这绝不是什么个人性格和气质的原因,而是其炽烈、始终不变的爱国心使然。诚如梁启超自述所说,“这绝不是什么意气之争,而是我的中心思想和一贯主张决定的,我的中心思想是什么呢?就是爱国。我的一贯主张是什么呢?就是救国”。[7]

毫无疑问,历史人物是历史活动的主体,他们的思想、行为总是紧扣时代发展的脉搏,面对晚清民初纷繁复杂的社会形势,梁启超如果一味的顽执不变,可能早已落伍和退化,形同诸多遗老遗少,其对于近代中国的献也会逊色很多。正因如此,梁的“多变”也被很多人视为革故鼎新、唯变是适的表现,他的“屡变”,在很大程度上源于他对当时社会最透彻的见解,也饱含了自身最不得已的苦衷。从早年参与戊戌变法、从事政治思想启蒙,到后来促成五四运动、提倡国民运动,以及一以贯之的立宪追求上,都可以看出,梁启超的一生,爱国之心不变,立宪之志不变,新民之道也没变。所以,我们对历史人物的评价,应该有一种了解之同情,同情之了解。如果忽视了当时社会的实际情况和梁启超的一贯主张,仅仅从表面上来看梁的“变化”,那是对他最大的误解。

[1]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M].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86

[2]丁文江,赵丰田.《梁启超年谱长编》[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100

[3]梁启超.夏威夷游记,《饮冰室合集·专集》之二十三

[4]梁启超.《护国之战役回顾谈》,《饮冰室合集·文集》之三十九

[5]梁启超.《与上海某某等报馆主笔书》,《饮冰室合集·文集》之二十七

[6]李华兴,吴嘉勋.《梁启超选集》[M].人民人民出版社,1984.422

[7]李任夫.《回忆梁启超先生》,《追忆梁启超》[M].北京广播电视出版社,1997.418

左日成(1983-),安徽省枞阳县人,温州大学08级专门史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文化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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