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与土地的和谐共生——评薇拉·凯瑟的《死神来迎接大主教》

2011-08-15 00:44○孙
文艺评论 2011年9期
关键词:凯瑟印第安人土地

○孙 凌

一战后,美国社会普遍的理想破灭,传统的价值观念和行为规范被摧毁,一系列的社会矛盾接踵而来。对金钱的狂热追求是当时社会最显著的特征,对物质占有的多少成为衡量个人幸福、人际关系的唯一标准。在这种物欲横流的世界中,人们渐渐丧失了传统的价值观念,失去了尊严、社会保障、生活的信念、人际交往和沟通能力,变得迷茫和空虚,只是在欲海中苦苦挣扎。“让人类跟着贪欲走,使人类文明失去了道德和智慧的指引,这样,它所整合的力量越大,它所推动的发展速度越快,人类就越危险”。①不但如此,人们为物质成果所陶醉,对远远超过人的生存的生理需要的贪婪还不满足,盲目地迷恋于追求经济的指数增长,完全不顾地球维持人类生命能力的有限性,过度利用资源,污染环境,对人类社会和自然界都造成了突破极限产生的巨大冲击,给人类带来了不可挽救的灾难。这种现实的生存困境使知识分子开始为美国乃至欧洲文明的去向而深深忧虑,并不禁要问:当世界被分成两半之后,我们要怎么做?

作为传统价值观的坚强捍卫者和一个理想主义者,凯瑟也是这场社会变动的受害者,精神上的受害者。凯瑟在1924年12月21日,痛心地写道:“像我们这样浮躁不安,像我们这样急功近利,像我们这样苦苦钻营,是无法造就美的境界的。”②此时,凯瑟认识到,在现实世界她再也无法重温逝去的旧的价值观,因而,她不得不求助于逝去岁月的理想,把宗教和文化传统作为完美世界的必然因素和对抗现实世界的工具,最终拯救人类的异化的精神世界。于是凯瑟便告别了自己所生活的那个时代,将目光转向更加遥远的往昔。美国西南部一直以来都是凯瑟心中神圣的一角。从1912年到1926年,凯瑟先后五次游历西南部各州,特别是1925年和1926年,凯瑟两次南下新墨西哥州,那里的沙漠、峡谷、方山、还有星罗棋布的教堂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同时对和她朝夕相处的当地印第安人和墨西哥人以及他们的文化也有了更深的了解并从心底喜欢上了他们。凯瑟把这次旅行中的印象和感受融进《死神来迎接大主教》一书中。在这部作品中,凯瑟以19世纪两位法国传教士在美国西部印第安人的部落中传播基督教为背景,描写了一种精神拓荒,同时,在西南部普通劳动人民的日常生活中,凯瑟找到了她向往已久的和谐与宁静,再现了印第安人敬畏自然、融入自然、尊重大地的深层道德。

一、土地原型

原型批评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流行于西方的一个十分重要的批评流派。对原型理论的发展做出重大贡献的是瑞士心理学家荣格,他可以说是原型理论的真正创始人。在荣格看来,原型是构成集体无意识的最重要的内容。一个人从出生那天起,集体无意识的内容就给个人的行为提供了一套预先形成的形式。原型就是印在人们脑海中的相关经验或“原始意象”,是一种潜在地蕴涵在人们心灵世界最深层的遗传的心理图式,是构成集体无意识的最重要的内容,是人类心理结构的基本模式。

在《批评的剖析》中,弗莱指出:“原型是一种典型或反复出现的意象,我用原型指一种象征,它把一首诗和别的诗联系起来从而有助于统一和整合我们的文学经验。”③依据弗莱的观点,作为在人类文化与文学作品中反复出现的意象和主题,土地自然可被视作人类文化及文学作品中的一个原型,即“土地原型”。“土地”的意象,自从人类诞生之日起,就牢固地根植在早期人类的意识中,并且代代相传,成为人类心底最永恒、最亲切、最温暖的记忆。当我们把土地作为一个原型向远古的神话和仪式追根探源时,我们发现,在世界上绝大部分民族的创世神话那里,土地都占有了重要一极。无论是希腊创世神话、希伯来创世神话又或是中国创世神话都反映了人类与土地的亲密关系及对土地的深情。泥土作为构成人身体的材料,与人类是同源同构、血肉相连的关系。泥土造人的神话,确认的就是人与土地的本质关联,即人的土地根性。人的每一条血管,都流淌着土地的血液。人类失去土地这个基本的生存背景就是失去了生存之本,就会死亡——这是人类的宿命。由此,在人类文明的长河中,土地的原型意象“在历史的进程中不断发生并且显现于创造性幻想得到自由表现的任何地方”。④

土地与人类息息相关。在人类的话语系统中,土地之意象己经超越自然物的普通含义,不断引发人们隽永的哲思,成为一种负载着复杂的深层内蕴的原型,它代表了生命、母亲、女性、道德、历史、家园等等,不一而足。土地既是一切创造的基础,又是人类宝贵的立足之地,人类的命运与土地的命运密切相关。然而,不幸的是,在现代科技的高速发展给人类带来充裕的物质生活的同时,人类却默然无知地对待自己业已恶化的生存环境,人类正大踏步地走在毁灭自己的道路上。“我们的土地正在滴血”的呐喊声不绝于耳。面对人类这一严重的生态危机与生存困境,凯瑟备感困惑和失望,也更加怀念往昔。在《死神来迎接大主教》中凯瑟用饱含深情的笔触向世人展示了一幅人类与土地和谐共生的美好画卷。

二、土地伦理的深层道德

1947年,利奥波德在其著作《沙乡年鉴》中提出了“土地伦理”这一概念。利奥波德认为:“个人是一个由各个相互影响的部分所组成的共同体的成员。他的本能使得他为了在这个共同体内取得一席之地而去竞争,但是他的伦理观念也促使他去合作。”⑤可以说,以前的各种伦理都是遵循这一前提的。而“土地伦理”扩大了这个共同体的界限,使其从人类扩展到空气、水、土壤、动植物,即土地上的一切存在物。“土地伦理”是要把人类在共同体中的征服者的角色改造成共同体中的平等的一员和公民。在这个共同体中,每个成员都相互依赖,每个成员都有资格占据阳光下的一隅,同样,每个成员都应受到尊敬,当然也要尊敬这个共同体本身。最后,利奥波德提出了一条生态整体主义的伦理原则,即“当一个事物有助于保护生物共同体的和谐、稳定和美丽的时候,它就是正确的,当它走向反面时,就是错误的”。⑤和谐、稳定和美丽是不可分割的三位一体。凯瑟作为一位具有强烈的生态整体意识与生态女性主义意识的作家,其思想与利奥波德不谋而合。

凯瑟在美国中西部大草原的成长经历使她成为了一个杰出的自然美的欣赏者和表现者,她不仅陶醉于自然美、陶醉于与自然万物的沟通交流,而且还特别擅长于感悟自然,发现、理解并传达出自然所蕴涵的博大而深刻的意义。在《死神来迎接大主教》中,凯瑟出于对印第安文化的喜爱与崇敬,她把对自然的敬畏、想要亲近融入自然的渴望以及实现天人合一的理想描写得淋漓尽致。在印第安人的眼中,脚下的这一块土地是圣洁的。不管是一根发亮的松针,一块沙砾的海滩,一片林中的云雾,一颗清晨的露珠,还是一只鸣唱的小虫,所有这一切,在他们的记忆和现实中都是神圣的。树液的芳香在林中穿越,也渗透了印第安人亘古以来的记忆。印第安人视大自然为生命之源。他们穿的是自己养的羊剪下的羊毛纺织出来的,吃的是自己种的玉米和小麦,吸的是自己种的烟草,并把自己树上的李子、杏子做成果脯留着冬天吃。溪涧中、河流里流淌的淙淙流水,不仅是水,也是流淌在印第安人世代祖先血管里的血液。溪水就像是有生命的东西似的,是生生不息的生命的律动,滋润着大地万物——青青的杨柳、高高的饲草和五彩缤纷的野花;有了泉水便有了草地、有了树木、有了花朵和人类的生命,有了家家户户井井有条的生活。“那里的月见草、火草和蝴蝶草在薰衣草丛中长得像在热带地区那么大,那么光彩照人”。⑥不仅如此,就连那树干扭曲的老红柳也有其不可替代的内在价值,它是生命之树,“它是属于人民的树,在每个墨西哥住户中就像是他们家庭的一员”。⑦的确如此,人类并没有创造大自然,相反是大自然创造了人类。自然界是一个自组织的系统,具有自动调节的能力,源源不断地创造着各种价值。就像罗尔斯顿所认为的一样,“大自然本身就具有生存与发展的内在目的性,这种内在目的性就是其内在价值产生的来源”。⑧基督教经典《圣经》中也提出了著名的“眷顾大地”的伦理思想,突出了土地养育万物的重要价值。基督教文化中的救赎论包含上帝将大地、阳光、雨露、五谷等美好丰硕的大自然赐给人类,使人类得以美好生存。

古印第安人能够认识到人类同土地须臾难离、休戚与共的关系,因此视一切自然存在物都是神圣的,对其怀着深深的敬畏之情。在金色的十月,拉都主教在一位年轻的印第安人哈新托陪伴下,启程去视察西部那些住着印第安人的传教区。一位教士家中摆设的木鹦鹉引起了主教浓厚的兴趣。主教因而了解到鹦鹉过去一直被印第安人视为珍禽并且梦寐以求。它的羽毛比贝壳串珠和绿松石还贵重。它被敬若神灵,人们会因为它的死亡而陷入深深的哀痛之中,并将它的骨头虔诚地保存起来。还有那云彩,“不管是猛烈汹涌的乌云,还是悠闲漂浮的白云,它们总是强烈地影响着下面的世界。云影使沙漠、山峦和方山不断地变换面目和色彩。在这种不断的色调的转变中,在这种变化无穷的光的调配下,整个地区看起来是流动的”。⑨更值得庆幸的是,生于恐惧,死于暴力的一代代印第安人终于在岩石山上找到了一切饱经患难的人们的希望,岩石山象征着安全,这里是他们的归宿。在印第安人眼中,“岩石山与山上的堡垒不同,它更孤单,更荒凉,更坚强,更能引起人们的想象。岩石,当人们想到它时,总是作为人类需求的一种最高表示;即使是单纯的情感也对它无限神往;它是忠实于爱情和友谊的最高的比喻”。⑩阿孔玛印第安人有着人类共同的对永恒、持久、永不改变的东西的向往。他们是真正地生活在岩石上的人:生在上面,死在上面。“这座大山和它的沟沟壑壑,多少个世纪以来曾是举行古老宗教仪式的地方,蜂巢般地群集着无声无息的印第安人的生命,贮藏着印第安人的多种秘密”。⑪土地是人类生命得以维持的滋养,当一个人的生命陨落,土地会将其收回并容纳进自己宽厚的怀抱里。土地是人类生命的起源和终结点。土地,不仅仅是创造生命的决定性力量,还是万物之所归,是生命再一次轮回转化的生生不息之源。

凯瑟用饱含深情的笔触展示了新墨西哥那田园牧歌式的美景,良田沃土、树木繁茂、水源丰富,河里鱼游成群。在与大自然的和谐相处中,印第安人练就了他们强健的体魄和高贵的品质,他们的身体里有一种青春的活力和灵敏,内心有一种高超的力量,遇事沉着冷静,自如应对,仿佛“在那不可思议的冷淡背后,有着意志和信念,显得泼辣而敏捷,带着某种锐利的东西”。⑫他们不崇拜财富,没有物质的价值观念。他们过着最为淳朴的生活,随便哪里都能睡得着,并且能以一种沉着的欣赏心情接受一切意外和气候的变化,面容始终保持着开朗的热情。拉都主教在和印第安人尤萨比奥一起旅行当中学会了印第安人途经一处乡间却不留下任何痕迹的传统。正像尤萨比奥一样,每当离开为他们遮风挡雨的树木、沙丘或岩石时,印第安人会小心翼翼地用土将吃剩的食物和火的余烬埋起来,填平在沙土上挖的洞,拆散堆起的石头,总之把一切痕迹都消除干净。“正如白人的习惯是在景色中表现自己,改变景色,或对它稍加改造(至少要为他曾在此逗留而留下一点记号以作纪念),印第安人的习惯则是经过一个地方的时候,不去惊动任何东西,不留一点痕迹地走过去,就像鱼在水里游过,鸟在空中飞过一般”。⑬霍比族印第安人的村庄则坐落在岩石方山上,其建筑样式与它周围岩石的形状极为相似,从远处很难分辨清楚,还有纳瓦霍印第安人的草屋也是由柳树和黄沙建造完成的。令拉都主教更为吃惊的是,所有印第安村落都禁止在住宅上安装玻璃窗,因为玻璃对阳光的反射,在印第安人看来,是极其丑陋的、不自然的,甚至是危险的。总之,印第安人喜欢与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自我消失在景色中,而不是在景色中突出自我。他们的聪明才智不是用在征服和改造大自然上,而是用在努力使自己适应其生存环境。这正是印第安人世代相传的一种对大自然的尊重和谨慎态度。“就仿佛那辽阔的土地正在酣睡,他们希望在上面生活而不去惊醒它,或者仿佛大地、空气和水的精灵是不能招惹和惊动一般”。⑭

在印第安文化中,辽阔的草原、红色的沙漠、蓝色的海洋、深邃的大峡谷与人类一样都被看作是自然的创造物,人类与大自然中的一切存在物都应保持一种互惠互利的关系,维持一种动态平衡,因此,人类有责任而且必须以尊重和节制的态度来对待这些自然的实体。这与美国哲学家泰勒所提出的“尊重自然”的理论不谋而合。泰勒提出,尊重自然是指对所有有生命的存在物给予道德关怀。这些生命不仅包括各种有感受性的动物,也包括那些没有感受性的植物和低等动物。⑮正如印第安部落的酋长西雅图所言:“大地是我们的母亲,母子连心,互为一体。绿意芬芳的花朵是我们的姐妹,麋鹿、野马、雄鹰都是我们的兄弟;山崖峭壁,草原上的露水,人身上、马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味,都是亲人一家。”因此,印第安人在狩猎的时候,也是极为小心谨慎:印第安人的狩猎从来不是屠杀。⑯当砍一棵树,或是猎捕一头野牛时,他们都要举行虔诚的祭奠仪式,以表达自己对享用大自然的赐予而产生的敬畏、感激之情。布鲁克斯就曾指出:“无论是以人还是动物为牺牲品——我们都无法指望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在这两个方面不能有双重标准。在那些以杀戮生物为乐的人群当中,我们不能得到和平。任何炫耀和容忍这种愚蠢的杀戮之乐的行为,都将导致人性的退化。”⑰同样,印第安人在灌溉作物的时候,也只汲取必要的那一点点水。就连他们放的火似乎也只是起到了随处清洁草原以便向日葵寻找到阳光的作用。印第安人“是以关心爱护的态度对待土地和土地所生产的一切;因为没有改进它的企图,所以他们也从来没有玷污它”。⑱印第安人真正做到了以简朴的生活方式,清心寡欲地、诗意地栖息在这片土地上。

在与印第安人的朝夕相处中,拉都主教体会到印第安人对自然和大地的崇拜之心,并逐渐认同他们的文化。拉都退休后,在靠近特苏克印第安村的红色沙土小山上买了几英亩地,种了一个果园。平日主教的消遣就是侍弄他的园子,并经常劝导他的学生说:“迷途失所的人,在花果园里得救。”⑲此刻,拉都主教对荒野产生了浓浓的依恋之情。在他眼中,任何优美雅致的环境、与博学之士的交往、上流社会妇人的妩媚、艺术的典雅,都无法比拟他在那轻松愉快的沙漠中的早晨,那使人重新变成少年的风。拉都曾注意到,这种新开垦地区空气中的那种轻松新鲜的感觉,那种干燥的香味,在人们把它们驯服,取得成果以后,便消失了。“只有在世界的明朗边缘,在大草原上,或生长着山艾的沙漠里,才能呼吸到那样的空气;一种温厚的野性的自由自在的东西,一种在枕头上耳边低语使心胸轻松舒畅的东西,在轻轻地、轻轻地撬开锁,拉开门闩,把人类禁锢着的灵魂释放出来,向着清风,向着碧蓝和金色的黎明,向着早晨”!⑳美国著名的生态文学作家蕾切尔·卡森也认为:“长期栖居在自然的美丽和神秘当中,没有人能够不深入地思考,不追问那些往往是没有答案的问题,不努力获得某些哲学的理解。在任何个人或任何社会的精神发展过程中,自然美都占有不可或缺的地位。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我们毁掉了自然美,只要我们用人造的、手工的东西取代了自然物,我们都会在一些方面阻碍人类精神的发展。”㉑凯瑟敏锐地意识到,征服自然与征服人类具有同一性,同时,破坏自然美与人的精神沦丧也密切相关。

三、结语

过去不是从历史长河中稍纵即逝的生活瞬间,而是可凭借文学再现的永恒真理。凯瑟正是用她的作品向世人表明:只有当人类真正拥有对土地及土地上的一切存在物的敬畏之心时,世界才会呈现出它的勃勃生机,人类才会感受到生命的高贵与尊严,从而沐浴到终极关怀的阳光与雨露,否则等待着人类的只会是来自于自然的无情的报复与惩罚。总之,在人类只注重物质追求、物欲满足而使生态环境日益恶化、生态危机日趋严重之际,重温凯瑟笔下的北美印第安人的生存智慧、宗教信仰和敬畏自然的世界观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它对改变人类现有的生活和行为方式,树立人类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生态意识不无裨益。

①卢风《伦理、宗教与终极关怀》[M].保定,河北大学出版社,2002。

②朱炯强《论薇拉·凯瑟及其创作·花间掠影》[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6。

③[加]诺思罗普·弗莱《批评的剖析》[M].陈慧、袁宪军、吴伟仁译,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8。

④[瑞士]荣格《心理学与文学》[M].冯川、苏克译,北京,三联书店,1987。

⑤[美]奥尔多·利奥波德《沙乡年鉴》[M].侯文蕙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

⑥⑦⑨⑩⑪⑫⑬⑭⑯⑰⑱⑲⑳薇拉·凯瑟《死神来迎接大主教》[M].周微林译,北京,外国文学出版社,1998。

⑧[美]霍尔姆斯·罗尔斯顿《环境伦理学》[M].杨通进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

⑮曹孟勤《人性与自然:生态伦理哲学基础反思》[M].南京,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㉑Paul Brooks.The House of Life:Rachel Carson at Work.Boston:Houghton Mifflin,1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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