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的结局:恶魔化或死亡——论邱华栋短篇小说的女性悲剧

2011-08-15 00:54侯玲宽
文艺论坛 2011年5期
关键词:外来者都市灵魂

■ 侯玲宽

邱华栋的小说不复杂,却很耐读。它记录了一座现代化的大都市和这个都市中一群符号化了的人,带着疼痛感,有很强的隐喻性和象征性。他的小说携带着三十年代新感觉派的强烈气息,以一种欲望化的叙事再现了一批批城市外来者在妄图进入城市过程中的迷乱、困惑、欲望和幻想,表现了挣扎中的成功和毁灭,尤其是现代年青女性被充满商业气息的现代都市异化后沉沦与毁灭的生命悲剧。

一、北京:城市外来者的文学叙述总体

北京,作为一个长期拥有特殊身份和地位的城市,一直都是作家热衷书写的对象。不同时代不同作家笔下,北京的面貌却又各个不同。

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最能写出北京的精神气质和文化心理的当推老舍,老舍写北京写的是“文化”,包括北京的市民、语言风格、人情世态、大小杂院、四合院和胡同,突出的是“京味”。老舍的北京最具北京特色,这种特色不仅体现为地域特色,更有文化特色。作为一个北京人,老舍对衰败中的北京及北京文化的感情也是复杂的:有怅惘和悲哀,也有欣赏和陶醉,有批判,更有眷恋。包括后来的邓友梅和刘心武,他们都在写一个已经没落和即将消失的老北京,写北京的各种职业和世态万象、遗老遗少和古玩文物、钟鼓楼和四合院,渗透着作者复杂的情感,夹杂着北京传统文化在现代命运下引发的挽歌情调。

原汁原味的老北京在邱华栋这里已消失殆尽,邱华栋写北京写的是“欲望”,淡化的是地域特色,消失的是文化特色。90年代的北京已是一个具有包容性的现代化大都市,充溢着浓重的商业气息,与老舍、邓友梅、刘心武们的北京已是完全两样的世界:代替四合院、钟鼓楼和胡同的是一座座大厦、购物中心、超级商厦、大饭店、大使馆,代替老北京传统市民和世态万象的是这里到处挤满了“买卖机会、实现欲望”的城市外来者。这些外来者有刚走入社会的大学生,有在社会底层挣扎的体力劳动者,也有接受过某种教育的各种艺人,他们与这个城市在心理上充满了隔膜甚至敌视:“我和城市就像是两个骗子一样互相提防,而又不得不相互信任。”(《环境戏剧人》,以下简称《环》),“城市就像对待敌人那样对待我,我根本没有力量对待它”(《手上的星光》,以下简称《手》)。繁华的北京充满了活力,也充满了冷漠、孤独和无边的荒凉:“我现在有一种失败的感觉,我觉得我在生活的铁墙面前碰得鼻青脸肿。我真不知道生活的内容、目的和意义。我一天比一天变得焦虑。我被欲望所充满,可这些欲望被满足之后又有一种深深的失落。在生活的道路上我是进退两难,处在夹道中间,我总是想嚎叫,可嚎叫过后仍是一种沉寂,迎向你的只有沉默。”(《闯入者》,以下简称《闯》),这是一种生命的困顿,于无物之阵中徒然的挣扎,他们无力把握城与人的关系,在焦虑与急躁的状态下,也无法以一种健康的心态与城市对话,对这些外来者而言,北京这座城市从未产生过真正的文化认同和精神亲和,只有无尽的欲望和被欲望扭曲的人性:“整座城市也许并不是他们的敌人,只是一个祭坛,在这个祭坛上,物是惟一被崇拜的宗教,人们为了物而将自己毫无保留地献给了这个祭坛。”(《闯》)。邱华栋的北京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化大都市,北京的“大”,不仅在于其面积的“广大无边”,和玻璃山一般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更在于这座城市巨大的包容性:“它无比丰富,如同一片海洋一样容纳了各种各样的生物,各种各样的人欢欣地在这里生长,我发觉北京比其他城市更宽容,更具包容性”(《哭泣游戏》以下简称《哭》),“这座城市几乎能够包容一切,……仿佛一切对立的东西都可以在这座城市里存在并和平共处,互相对话、对峙与互相消解,从而构成了这座城市独特的景观。”(《手》)。正是这座城市的包容性吸引了无数外来者的闯入,希望能在利益和机会的鼎中分享一杯羹,于是,就有了在欲望驱使下新的北京世相:男人和女人间的相互欺骗、玩弄和伤害,女人为了名与利而对爱情和肉体的交换与出卖,被绞肉机般的城市吞噬了的一个个痛苦而麻木的灵魂,无望的迷失者对精神家园的苦苦追寻……抛弃了责任与道德的神话,现代的都市人在器具的生存中享受着颓废和淫靡,不再有任何的承担与救赎。

邱华栋对北京的书写视角同样也是外来者,作品以外来者的感受和体验写商业化的北京,写北京的五光十色和外来者的生存困境。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以外来者的身份观察商业化的都市,最具代表性的是沈从文,沈从文以“乡下人”的眼光讽刺和批判病态的都市,但他始终有一个“湘西乡村世界”作为创作的底色,这个世界是他灵魂的栖居地,以乡村反观都市,反衬乡村美好的人性。而邱华栋这里却始终只有一个充满欲望和焦虑的都市世界,被现代文明异化的外来者在欲望的追逐中迷醉,永远都无法再回到故乡。即使第一人称叙事的作品,他也一再表明这种“外来者”和“闯入者”的身份与意识,《哭》中的“我”一出场就是所有叙述者中最有优越感最为洋洋得意的一个,北京的“任何地方不过是我们家大院里的一个角落而已”,自由出入这个城市的任何地方都毫无陌生感,而这座城市在“我”眼里也朝气蓬勃,生生不息。“我”的心态也是最为悠闲和轻松的,并一再从内心强化自己的“主人意识”以增强优越感,这种优越感的极致便是想当一个行为艺术家,塑造一个自己的作品。之所以如此,其全部原因就在于“我”由外省青年变成了这个城市的主人,有张本市的身份证,并以这张身份证救下了一个外地姑娘——我后来的作品。而在其他第一人称叙事者的体验中,北京则成了“舞台”、“轮盘城市”、“老虎机”和“绞肉机”,城市“有着吞吃人性的好胃口”“仿佛随时要把我吃掉”,其内心充满了孤独、恐惧和荒凉。“身份”在这里成了一个魔咒,成为城里城外的一个分水岭,因身份的不同,北京也为之变色。

邱华栋的北京却又是一座只有形而下的欲望,而无精神特质和文化底蕴的城市,这同样与外来者的叙述有关。作为外来者,其对北京的感受只能是肤浅的、表面的,是最直接的生存意义上的体验,他们来北京的目的是为了实现生存的各种欲望,而并非体验北京的特殊文化和精神气质,现代北京的商业气息恰恰迎合了这些外来者的欲望需求,所以邱华栋的北京是现代化的也是欲望层面的。没有长期浸润于北京文化的外来者决定了其不可能深入到北京的骨髓中去重新发掘与书写现代北京的气质鼎韵,更毋谈其崇高和伟大,而且,对欲望的过重书写也导致了他小说中精神性和思想性的缺失,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邱华栋的小说向更高更深层面的发展。

二、生存困境:恶魔化或死亡

邱华栋的小说大多在讲述现代年青女性在都市中的蜕变与毁灭,即使第一人称叙事的小说,在讲述“我”的故事的同时,也在更多地讲述“她”与“她们”的故事。这些现代年青女性都受过初等或高等教育,有着与时代同步的观念意识和开阔的视野,在商业化的大都市中具备自我奋斗与拼打的信心和勇气,但在生存、发展与博弈中也完成了有别于自身传统形象的另一塑造。她们身处的北京是一座市场经济高度发达的现代都市,市场经济给中国带来了巨大的活力,也将中国人带入了“欲望”的时代,以感性的方式满足世俗的消费欲望,追求现世生活的快乐和幸福,成为现代市场社会的最高原则,世俗化的世界是一个不再拥有超越价值的一元世界,不再有世俗与理想的紧张,只有现实与物欲的焦虑,这是她们生存的文化语境。“现在我更关注的是大厦里的思想与灵魂,更深地关注在大厦里走动的人的心灵。我要表现这些都市焦虑的灵魂。”①之所以焦虑,如刘心武所说“是因为城市中有那么多汽车、大饭店、别墅、豪华场所,而你小说中的主人公没有拥有或没有全部拥有。”②甚至,在充满无边欲望与残酷竞争的都市中如何活下去,如何取得生存权和话语权,都是她们内心急切而焦虑的问题。在经历了一系列的现实变故与灵魂裂变之后,她们变得面目全非,甚至可怕,如小说中所说:“其实中国男人都还不太了解女人。女人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们不再是附庸,不再愿意只当个家庭主妇。当男人的观念中还以贤惠、通达、坚忍和漂亮来要求女人时,女人早已将这扔在了一边。男人们进步吗?从来没有。可女人们变化了,她们更想成为爱自己的人,而男人们对此一无所知。这就是悲剧的根源。”(《生活之恶》)“中国的女人真的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男人们却对此毫无察觉,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悲剧事件。”(《环》)于是,我们看到了一个个美丽单纯带着梦想的灵魂如何被城市一步步吞噬的痛苦,又如何带着报复的心理开始了与这个城市的游戏,走上了“恶魔化”的过程。

《生活之恶》讲述了三个互不相干的故事,最终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故事又紧紧地渗透、交叉并融为一体,展示了生活之恶与人性之恶以及人性如何走向了恶,这是三个令人内心震撼撕裂却又似乎很平常易见的故事,每个故事都令人疼痛得不忍卒读。眉宁和吴雪雯的变化令人触目惊心,在物质的逼迫下,纯情美丽的眉宁以初夜换来了一套房子同时也失去了珍贵的爱情,在身心俱失一无所有的情况下,眉宁很快就步入了吴雪雯的后尘走上了“恶魔化”的道路,游戏人生追逐物欲并深陷其中。吴雪雯受到伤害后开始了报复别人的游戏,最终带着被扭曲的人性走向了死亡。这些在欲望中痛苦挣扎的男女,一个紧紧咬住另一个,在极度的感官享受中沉沦于万劫不复的深渊,“我惊奇地发现这个世界人的关系几乎是由相互伤害的链条构成的,一个伤害另一个,他又被下一个伤害,就这样一直伤害下去,组成了一个环,一个由无数个自寻烦恼的男人和女人所组成的环”(《手》)。但她们又都是于自身本真的人性被彻底摧毁后才溶进都市的,溶入都市后她们又面临着更大的毁灭,都市成了罪恶的渊薮,美好的人性反而脆弱无力。林薇、廖静茹、黄红梅、杨灵等几乎所有女性都带着两副或多副面孔,为生存也为保护自己,但她们又被都市的染缸染成了同一副灵魂,她们成功了却又失败了。在与城市的一次次碰撞中,那种奋斗者的形象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她们聪明地掌握了走向成功的密码:交换,“我明白了只要我敢于交换,我就会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这是一个交换的时代,……城市就是一面巨大的蛛网,你必须去拼命营造你自己的蛛网,你才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爱情?这种字眼在今天已经过时了,欲望才是最根本的。”(《哭》)“在这座城市没有钱你什么也别谈论,甚至爱情。爱情同样也在被购买、被标价、被转让、被出租、被展览、被包装。”(《环》)几千年来被歌颂的爱情被彻底摧毁了,没有了“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更没有了“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的只是欲望,为了房子,眉宁用初夜作交换,被转让的还有爱情;为了成功和名利,徐晴、林薇、廖静茹、周槿用身体和爱情作交换,辗转于不同男人的怀抱;为了奢华生活,吴雪雯、杨灵、杨兰用廉耻作交换,扮演高级妓女的角色。身体是她们为获得成功实现价值所付出的代价,也是她们向城市进军的资本和筹码,通过一次次性交易,在丧失中换来了得到,她们都成了男性的玩物,她们也因此取得了掌握“话语权”的男人们的“认可”,并踩着男人们的肩膀走向了自己欲望的顶峰。当“她们”从这个城市消失之后,立即就会有另一批“她们”跟上来,生生不息地推动着这个城市发展的潜规则,并构成了这个城市乃至整个社会汹涌的暗流。

邱华栋的小说有一个几乎完全相同的内在结构模式:结束—开始。一个故事或事件的结束并不意味着最终的结局,它还将以另一种面貌在另一个地点重新开始,就如永不停止的生活一样,无数类似的故事依然继续着,让在生存中挣扎的人们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时刻准备着再次登场:“在我们面前,毁灭和新生的力量和时间一起在等待着我们,等待着我们以城市为战场与它交锋”(《手》),“因为在这样可怕的城市里,如同回不到爱达荷一样,我们永远都不能卸妆,并准备再一次登场”(《环》),“他铁青了脸,搓了一下手,向西客站走去,他走进了那些涌入的人群,逆着那些闯入者的洪流向前走去,如同逆水行舟,不断地走向过去,并被推入未来。”(《闯》)“当我看不见那个行为艺术家后,我又向崇文门走去,我看见那里仍旧站着很多表情茫然而又机警的姑娘,目光单纯明净如同阳光本身,她们好像刚下火车就来到这里,就好像我初次见到黄红梅那样,我又向她们走去,步态稳定而又牢固。‘嗨,你需要我的帮助吗?’”(《哭》)这让我们感到生活的悲喜剧在这个城市里永远周而复始地上演着,这些在城市中艰难挣扎的“闯入者”,都扮演了城市“戏剧人”的角色,最终变成了没有个性、千篇一律的平面人,是城市把她们铸成了“恶魔”还是她们的闯入加剧了城市的“恶魔化”?

三、故乡:无法到达的归途

中国经济体制的改革是一场亘古未有的巨变,市场经济不仅改变了整个社会的面貌,也改变着整个中国人的生存状况和精神走向,伴随这一巨变的,是打破了城乡严格界限之后的“进城”,不仅有农民的“进城”,更有知识者的“进城”。

提起“进城”这一主题,让人不由想起1980年代路遥笔下的高加林,不过,邱华栋笔下的城是1990年代的北京,与高加林的进城已不可同日而语,时代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高加林进城进的是城内的体制,寻的是一个国家编制,而除此之外,他也别无选择。不过一旦进入不了体制,他还能回到生于斯长于斯的乡下,尽管也伴随着痛苦和幻灭,但还不至于酿成生命的悲剧。而邱华栋笔下的北京城是一座开放性的现代化大都市,这里充满着诱惑和欲望,能使人成功也能使人堕落,能成就人生梦想也能吞噬人的灵魂,对于刚刚踏上这座陌生城市也接受过教育的年轻女性而言,她们无所谓体制内外,也不在乎编制不编制,她们都为寻梦而来,幻想进入这个城市的上层,她们充满勇气而执着,但城市中生存的艰难、物欲的诱惑、竞争的惨烈、人世的险恶以及自身的不足,使她们在追逐梦想的过程中发生了人性的异化和灵魂的裂变。她们更像1930年代老舍笔下“进城”的祥子,在经历了一连串的挫折和打击后,丧失了身上所有美好的东西,包括对生活曾抱有的希望,她们不再奋斗,也不再抗争,而是无力地垂下头,开始随波逐流,与恶共舞,终酿成一幕幕毁灭与被毁灭的生命悲剧,这种悲剧撕裂着人的灵魂,城市成为她们的葬身之地,她们已回不到自己的故土,正如《环》中所说:“只要离开了故乡,生活在改变一切的城市中我就永远也回不去了。……城市已彻底地改变与毁坏了我们,……我们进入都市就回不去了故乡。”龙天米回不去了,她选择了死亡,沉入了睡眠,永远都回不了故乡,人与人间的相互伤害和性的混乱乃至人生的混乱也都因死亡而结束,胡克对失踪的龙天米的寻找成了一次次痛苦的生存求证和绝望的精神苦旅,“爱达荷”只能是现代都市人的一个理想的灵魂栖居之地,存在于彼岸,永远回不到那里。《手》中的林薇回不去了,她陷入了这座城市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最后又被这座城市无情地放逐了出去,充当了一个被玩弄被遗弃的过客,“这座城市让她成名,同样也可以让她滚蛋,滚得远远的”,现代都市就是如此冷漠与无情。林薇在北京生存不下去之后去了香港、东南亚、澳洲而始终没有回到孤独的母亲身边,没有回到故乡,其实是她的灵魂回不去了,母亲的出现颇有寓意,母亲的寻找也是故乡的召唤,但故乡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和梦想,所以她宁愿从一个陌生的地方辗转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流浪,永远“在路上”,而故乡她永远都回不去了,正如她永远回不到曾经的那种单纯、美丽、清爽和自然一样,这是一个让人感到痛惜的悲剧。城市就像一个巨大的吸尘器,一旦被它吸进去就很难再完整地退出来,即使成了巨富的黄红梅也回不去了,直到把生命留在了城市,回四川家乡养猪种花带人致富成了一个单纯而质朴的梦想。她们始终都游离在这个城市的边缘,就像一粒粒漂浮于城市上空的尘埃,内心充斥着“在”而“不属于”的无归属感,在与城市的融合与博弈中,她们都无意识地成了这个城市的“戏剧人”,成为了无法把握自己内心与灵魂的木偶人。

故乡,是一个人的生命之根,无论行程多远,故乡总是一个人的魂之所系。从故乡来,来到城市后却又不知往何处去,这已是现代人的悲剧,而在迷失之后却又无法回归到故乡,从而丧失了自己的生命之根,这是现代人最大的悲剧,城市不仅吞噬了她们的肉体,还攫取了她们的灵魂。所以,邱华栋的小说中又出现了“寻找”这一主题,胡克寻找失踪的龙天米,希望能回到心中的“爱达荷”,莫力一直努力寻找共同坚守信念的人,希望能组建起YES乐队,“我”寻找消失的马群,希望能回到曾经的集体……其实,这里的爱达荷、Y ES乐队、马群都是一个象征物,是无根的现代人在漂泊中对理想和家园的寻找,无论一个人还是一个民族,都不能长期处于一种无根的状态,灵魂不能没有栖居之地。

邱华栋的小说不能说是传统的严格意义上的现实主义创作,所以其小说的故事性也不是写实的,而是写意的,它是一种虚构上的真实和感觉中的真实,故事的情节和人物都含有隐喻性和象征性,写的是我们这个时代和这个时代中某一类人以及他们的生存状态,这种生存的困顿和欲望的混乱也是现代社会之“现实一种”,这种现实颠覆了我们的传统想象和道德规范,像一把锋利的刀,让人感受着被撕裂的巨痛,让人欲麻木而不能,这是邱华栋的犀利性。邱华栋的小说有一种急促感和紧迫感,隐藏着作者很深的愤怒和焦虑,还有一种无边的荒凉,由这些女性的悲剧,我们看到作者在书写欲望的同时也在反思欲望,肯定欲望的同时也在拒绝欲望。

注 释

①张东:《一种严肃守望着理想———邱华栋访谈录》,《南方文坛》1997年第4期。

②刘心武、邱华栋:《在多元文学格局中寻找定位》,《上海文学》1995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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