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木匠的家事

2011-08-15 00:49山东孙德明
辽河 2011年8期
关键词:小苏徒弟木匠

山东 /孙德明

孝木匠出身木匠世家,他的一身本事,自然是其家父一手教出来的。然而,不幸的是,就在孝木匠刚刚出徒,能够独自撑起一片天之时,他的父亲却在一次车祸中丧生。那年,他只有17岁。

从此,母子俩相依为命,日子像流水一样,一转眼,孝木匠已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尤其他的母亲,近年眼巴巴地看着儿子的那些同龄人大都成家,心里火烧火燎的,可这事又不比其他,委实急不得。就在母亲一筹莫展,为他的婚事操心劳累之时,一位闺女却爱上了他,这闺女身子结实得像一个成熟的玉米棒!

这日傍晚,孝木匠刚进家门,身后便跟进来一位胖乎乎中等身材的闺女,虽说生得不算白皙,但一双黑白分明、会说话的大眼睛灵活地闪动着,分外有神;身后一双乌黑发亮的大辫子,有节奏地摆动着,撩得人心发痒。

“俺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俺娘,这东头的小苏。她要去姑家,顺便路过咱家,进来坐会儿。”孝木匠各自给对方介绍,脸上充盈着平日少见的喜气。

“噢,小苏,快坐下来咱一块吃吧。”母亲笑容可掬的样子。

“俺已吃过了。大娘你们先吃吧。”小苏道。

“唉!唉!”母亲边答应边盛饭。

小苏站在一旁,望着房内做工精细,且漆得泛着亮色的家具道:“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是,是俺亲手打做的,还望你多提宝贵意见呦。”孝木匠憨憨地笑着。

少时,孝木匠直到把闺女送至其姑家的门前,俩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孝木匠回家后笑嘻嘻地问母亲,“娘,刚才那位闺女咋样?”

“好,身子骨壮实,俺喜欢。”母亲喜滋滋的样子。“可……可她——人就是有点不白净。”孝木匠嗫嚅地道。

母亲用嗔怪的目光望着他,“不许你这样说人家。人家闺女生的那不叫黑,那是古铜色,是咱庄稼人的本色,是本钱,是健康,中看。”母亲边说边翘起大拇指,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

“娘,只要你老喜欢,俺当然喜欢了。”孝木匠像吃了个开心果。

“儿子,你今个跟娘说实话,你们俩到底咋回事?难道你跟这闺女早就好上了?”

“娘,是,是俺做得不对,俺不该瞒着你,让你老多为俺操心。”孝木匠言罢,“扑通”一声跪倒在母亲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原来三年前,孝木匠在给东村小苏家打家具时,俩人相识。而后不久,小苏就被孝木匠精湛的手艺,忠厚朴实的为人所折服。为此,在她的心目中孝木匠才是个真正的男人,才是他理想中的白马王子。为此,闲时她为了同孝木匠多待上一会,不顾疲劳,在一旁为他打下脚,每每一件家具完工,她便翘起大拇指夸他的手艺好,开饭时,孝木匠时常胃口大开,夸她的菜饭做得香!俩人灵犀相通,四目相对的时刻,天穹浮现出玫瑰色彩。从此,小苏的一双热辣辣赛过千言万语的眼睛,整天围着他转,且一口一个哥的叫得他心里甜丝丝的。

于是就在两年后春天的一个晚上,他们相约在郊外,那层窗户纸终于被捅开,而后,两人海誓山盟,私订了终身!

俩人在憧憬与期盼中又熬过了一年。这日,孝木匠正巧在为小苏家的邻居忙活。傍晚,当孝木匠走出户主家的门时,蓦地,小苏出现在他的面前,鼓足了勇气对他说,要跟他回家看看去。孝木匠说,等考虑一下,选个合适的日子再说。然而,小苏闻听,脸一绷,疾言厉色地道:“我,我等不得了,我娘又要逼着去相亲了。”

喜事来了门板也挡不住!虽说如此,可还是那句老话,中间没人事难成。于是孝木匠的母亲,只好请邻居于嫂出面为其牵线搭桥,自然,水到渠成,人到事圆满!于是半年后的春天,俩人终于登记结婚了。一年后,小苏为他生了个大胖千金,取名换楠(男),其用意自然一目了然,只是顺其母亲的心愿而已。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换楠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孝木匠的母亲却不幸患上了晚期肺癌。于是乎,一缕悲哀的阴霾笼罩在了他的心头,渐渐的浸透了他的整个身心,乃至灵魂。就在医生告诉他母亲已失去手术机会的瞬间,孝木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悲伤的闸门,禁不住失声痛哭。固然如此,孝木匠仍旧毅然决然地同母亲住进了县里最好的医院!

尽管孝木匠如此孝顺,但半年后他生命中那个最疼他、最爱他、最宠他的人毅然走了,永远永远地走了!可怜巴巴的孝木匠今生今世再也没有娘可叫了!孝木匠在母亲的灵前哭得死去活来!一天下来,竟晕过去数次。于是,在众乡亲的鼎力相助下,孝木匠两口子无限悲痛地送走了老人。而后两口子便商量着如何尽快地把债务还上。

几天来,孝木匠两口经多次商量后,又向亲朋借来三千多块钱,利用靠大街的优势,开了个小卖部,专营日用百货,五金建材。开业之后,生意还算可以,于是,他便让妻子打点经营,自己仍旧出外干他的老本行去了。

日子像流水,在他们夫妻忙碌辛苦之中一天天过去了。夫妻俩原打算了却母亲的心愿,再要个儿子,可一屁股的债务,像一座山压在他们的心头,压得他们别无选择。只有千方百计挣钱,挣钱,惟有如此,心里才会好受、欣慰一些。夫妻俩几乎成了挣钱的机器。于是,夫妻俩再也无心生育,索性办理了独生子女证。待他们还清债务之时,他们的女儿换楠,已走进了中学的校门。

此时的孝木匠已是两鬓如霜,额上的几道深深的“五线谱”已弹奏起中年的曲子。为此,一些较重的体力活,已明显感到力不从心,故去年春上,他便在齐陵收下了个名叫方勇的小徒弟。这方勇今年刚满十八岁,生的中等身材,黑中透亮的圆圆的脸庞上,一对乌黑的眼珠灵活的转动着。用孝木匠的话说,这孩子头脑灵、资质好,是块学木匠的好材料,其父亲十年前因车祸丧生,是母亲含辛茹苦将其抚养成人,由于家里太穷,他中学未毕业便早早辍学,挑起了家庭的重担。为此,方勇的身世,博得了孝木匠的极大同情,因为他的身世,几乎与方勇的相同。于是孝木匠甚至在没收受任何礼品及礼金的情况下,便一厢情愿,兴致勃勃的收下了这个徒弟。他孝木匠笃信,等几年待徒弟独立门户之时,一定会报答他的。于是,待行过师徒大礼之后,孝木匠便正式开始传授其技艺。

孝木匠先是向徒弟讲解了本门的一些所谓特有之规矩,而后才算正式开始传授,从开始的站姿,坐姿、蹲姿、握姿及各种各样的姿势开始,从一锛一铇一锯一凿一斧着手,诚心实意耐心的传授,徒弟一心一意刻苦的学习,如此不到一年的功夫,徒弟方勇便掌握了孝木匠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技术。此后,凡力气活,孝木匠便放心地让徒弟去做,他多半在一旁指指点点,敲敲边鼓,只是在关键之处亲手操作,画龙点睛。他要让徒弟知道,虽说他聪明,且掌握了一定技能,可总归翅膀未硬,离了他这个师傅是断然不行的。为此徒弟只有埋头干活的份,委实不敢多言多语。徒弟心里明镜似的,自己唯有用实际行动把活干好,干得漂亮,才能让师傅及户主满意,方能胜过千言万语,否则他似乎别无选择。

眼下,孝木匠一感到累,便索性坐在一旁,边摇着蒲扇,边和户主拉呱,很是惬意。

十年前孝木匠的老娘在世时,他一般情况不收工钱,且每日只在户主家吃一顿饭,可眼下,他们不仅收起了工钱,而且工钱竟比原来涨了三倍之多,不仅如此,他同徒弟每天三顿饭都吃在户主的家中,已形成了习惯。

起初,孝木匠师徒俩在齐陵干,离徒弟方勇的家较近一些,于是孝木匠晚上便索性住在了徒弟家中。如今师徒俩在齐都干,徒弟晚上便顺理成章的住进了师傅家中。

孝木匠迄今仍是滴酒不沾,然而,徒弟方勇却是颇喜欢喝酒,且每顿饭前必喝上两瓶啤酒。他说,喝点啤酒才有劲。每在此时,孝木匠总是用嘲弄的口吻,不以为然地道:“俺就不信这个邪了,那你小子今个光喝酒不就得了。”

徒弟听了只是笑笑,仍在不停地喝酒,一抬眼,见师傅拿起了馒头,自己也不敢怠慢,索性拿起酒瓶,来了个仰天吹号,“咕咚咕咚”,很快,剩余的酒都被他喝得一干二净。

一个小时后,待孝木匠领着徒弟回到家中之时,已是晚上八点多钟了。一家人正在欣赏电视节目。老婆小苏忙接过孝木匠手中的家什,放在一边,而后又帮徒弟将那些重家什抬进屋内。

值得欣慰的是,这些年来,生活的风霜雨雪,却没有改变小苏的容颜,除了眼角的鱼尾纹变得细长一些外,整个人几乎与十年前毫无二致。

他们的女儿换楠,忙将洗脸水端过来。换楠虽说今年刚满十六岁,但已出落成一位漂亮的少女,她的身上集中了父母的优点,父亲的高鼻梁长方脸,母亲的健壮及古铜色的面皮,尤其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里,似乎有一种天生的火辣辣的东西在闪烁,像在寻求什么,又像有意识的表现什么,大胆张扬着青春之魅。

少时,当换楠将毛巾递到方勇手上的一瞬,四目相对,令方勇心头为之一荡,一缕柔情从心底滋生,一双不甘寂寞的眼睛,禁不住在换楠凸凹的地方大胆的扫荡。心猿意马的他,为了掩饰自己,不引起家人注意,遂顺手取过一个凳子,看起了电视。

“睡觉去吧,明个早点起。”直到师傅喊他,徒弟才恋恋不舍地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换楠后,慢慢离去。

今年夏天的一天,师徒俩早上去齐都干活时,由于没有带上防雨工具,致使傍晚回家的路上,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淋成了“落汤鸡”。

于是,翌日晨,师徒二人都患上了感冒。尤其孝木匠,当日晚上便发起了高烧,且上吐下泻的,于是,家人只好同他去村卫生室挂上了吊瓶。方勇的症状相对轻一些,只是感到流鼻涕,恶心而已,他听说师傅的病情后,便立马赶到了卫生室病房。一旁放了暑假的换楠,正坐在旁边陪护父亲。

孝木匠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正在紧锣密鼓的打着吊瓶,那串串纯净透明的水珠,犹如一个个跳跃而又闪光的音符,尽情地抚慰着他的身心,呼唤着他的新生。听到门声,换楠扭脸一瞧,禁不住眼前一亮,忙起身让座。

“师傅好些了吧?”方勇问。

“嗯,只是止住呕吐了。”换楠回答。此刻,孝木匠慢慢睁开了惺忪的双眼,问徒弟:“你觉得身体咋样?没问题的话,今个自己先去顶一阵子。”

“我,我也感到有点恶心,流鼻涕。”方勇低头喃喃道。

“那,就买点药服上,干脆休息一天,明个再说吧。”孝木匠道。

“行,师傅,那我可回家去了。”方勇盯着师傅的眼睛。

“甭回去。”孝木匠对女儿道:“换楠,去给你勇哥拿点感冒药,去咱家服下,好好歇息,年轻人好得快,没大碍。”

“哎,俺这就去。”换楠痛快的答应一声,扑闪着一双大眼,望了一眼方勇。

“楠妹,甭,我自己来。”方勇急急地追了去。

“甭不好意思,让她去吧。”方勇的耳边掠过孝木匠的声音。

少时,方勇拿着药,往回走着,半路上遇上师娘小苏。小苏用爱抚的目光望着他,“面条还在锅里温着呢,快回家吃去吧。”

“啊,谢您了,婶子。”方勇脸红红的样子。

“自家人别客气。”小苏手一摆去了。

方勇兀自回到师傅的家中,先是倒了碗开水,而后打开了感冒药,按上面所记载的用量,刚要服用。可转念一想:这药是饭前服还是饭后服合适呢?想到此,他打算再回卫生室咨询一下。转身刚要走,只听门声一响,换楠出现在他的面前,“勇哥,服药了。”

“可我不知饭前服还是饭后服合适呢,正打算再去问一下呢。”

“俺再回去给你问一下吧。”换楠转身就走。不料,方勇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楠妹,还是我去吧,你吃饭去吧。”

“不,医生俺比你熟,还是俺去吧。”换楠想挣脱。

“楠妹听话,还是我自己去吧,放心,不碍的。”方勇言罢遂往回用力一拉换楠的手,不料脚穿高跟鞋的换楠,身体却失去了平衡,斜刺里倒在了方勇的怀里。方勇先是一惊,而后是一喜,遂顺势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搂在了胸前。渐渐地,一股原始的东西在他的体内潜滋暗长,促使他慢慢吻上了换楠的额头。换楠在方勇的怀里像一条柔顺的美人鱼,心里荡起一缕甜甜的温情,慢慢合上了双眸,似乎被他那激情的一吻陶醉了!不料,方勇却放开了她。换楠见状,心里一急,顺势一下子搂住了他的脖子,于是两个嘴唇终于便粘在了一起,俩人沉醉在爱的旋流里,“我,感冒了,会传染给你的。”方勇边接吻边道。

“俺,俺才不管呢,俺爱你,俺实在太爱你了!”换楠像在梦呓……

少时,沉醉在激情中的方勇同换楠,被回家的母亲撞了个正着。原来,换楠回家时竟没有掩门。于是二位慌乱的起身,衣冠不整的样子,遂“扑通”一声,双双跪倒在母亲的面前,脸红得像两只刚下完蛋的母鸡。

“婶子,都是我的错,我做得不对。请婶子原谅。可千万不要告诉我师傅!”方勇战战兢兢地道。

“你,你给我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小苏用颤抖的手指着方勇,气得眼泪汪汪。

“是,是,婶子,我走了。”方勇磕了一个头后去了。

此刻,愠怒的小苏猛地抬起巴掌打了换楠两个响亮的耳光,叱道:“换楠,你,太不知好歹了,你还是个中学生,竟然干出这种丑事,实在太让人失望了!”小苏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遂擦了一把泪水,思忖片刻又道:“这方勇是他们方家的独苗,以后又不能跟咱过日子,妈不允许你们胡来。再者他家穷得家徒四壁,你这不是分明往火坑里跳嘛!”

换楠闻听,“扑通”一声跪在母亲的面前道:“妈,只要你别把这事告诉我爹,俺保证今后一定同他断绝关系。”

“改了就是好孩子,妈相信你。”小苏掏出手绢给她擦去脸上的泪花。

第二天,孝木匠的病情已大有好转。他坐在椅子上,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表,“方勇这孩子咋昨个回家了呢?也该回来了。”

小苏道:“他不是感冒了嘛,可能今天不会过来了吧。”

“年轻轻的,小小的感冒算个球!也太娇气了!真没出息。”孝木匠嗔怪的道。

第三天早上,刚到了七点,孝木匠站在门口望眼欲穿,也未见到徒弟的影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便再也坐不住了,禁不住对女儿道:“换楠,你抓紧吃点饭,去齐陵麻利利的叫你勇哥过来。”

“不行!”小苏脸一绷道:“还是俺去妥当。”

换楠见状嘴撅得能拴头驴,遂气呼呼地进了里屋。

于是翌日天刚亮,方勇就赶了过来,一脸尴尬的样子。

就这样,师徒两个吃罢早饭,便又去齐都接上了前几天落下的活。

于是,师徒二人的世界便又恢复了正常。

转年的夏天,换楠中学毕业了,在家待了一个月,这日,她突然对父母说:“爹,俺也要跟你学木匠。”孝木匠闻听,哈哈一笑翘起大拇指说:“行呀,不愧是俺的女儿,有志气。爹一百个支持你!爹高兴,咱这木匠世家也总算后继有人了。哈哈。”

“不行!”小苏突然脸一绷道:“哪有女孩子学这行的。这不是分明在胡闹吗?”

“俺,俺就要学。明个俺就跟爹出去。”换楠瞪着眼不服气的样子。

“我还不知道你那点鬼心眼,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言罢朝孝木匠挤了一下眼,又微微一笑道:“咱乡上不是成立了缝纫学校嘛,明个妈给你交上费,学去吧,咋样?”

“说啥呢?孩子愿意跟俺学木匠,俺这手艺要是没个接班人,就是死了俺也会闭不上眼的呀。”孝木匠一本正经的样子,而后又道:“散了。这俗话说艺不压身,学啥也是学,反正你爹这三年两载的又死不了,这木匠活啥时候学爹啥时候教就是。眼下,你还是先听你妈的吧。”

换楠听罢眼泪流了下来。

于是,翌晨换楠在母亲的陪伴下,带着行李,去了三十里外的乡上学习缝纫。

半月后的一天傍晚,刚住了工,徒弟方勇突然对孝木匠说,家中要翻拆房屋,想回家忙几天。孝木匠闻听喜形于色,“行!小子,快找媳妇了吧,应该应该。”孝木匠欣然答应了徒弟。

然而,转眼一个礼拜过去,却不见徒弟的影子。这下孝木匠心里发急了,便当场与小苏商量,让她去徒弟家看个究竟。小苏道:“今个是礼拜六,咱闺女至今还没回来,我这心里牵挂着呢。”孝木匠长叹一声:“唉!这些孩子真让人操心。”

一个是女儿,一个是徒弟,让夫妻俩的心悬在了半空。

于是,第二天早饭后,孝木匠两口子锁上门后便各自去了。

午饭后,孝木匠两口子经分析认定:女儿八成与徒弟私奔了!

孝木匠大惑不解地道:“这俩孩子太不懂事了。这俩人相爱是个大喜事,俺又不反对,说实话俺高兴还来不及呢,干嘛瞒着俺们?干嘛私奔呢?”

“老东西,你真糊涂,方勇家一穷二白不说,他可是家里的独苗,咱孩子也是独生子,想他娘是不会同意儿子倒插门的。”

“俺寻思,不会吧。”孝木匠笑嘻嘻地道:“因为咱家的条件可比他们家好!所以,咱有充分的理由将他小子倒娶过来。”

“做梦娶媳妇——想得美!你见过谁家的独子往外嫁呢,你光考虑自己后继有人,方家的香火岂能中断?”

“哈哈,老婆子,俺知道了,看来他们俩的事,早就被你发现了。一定就是你从中作梗,极力反对他们。二人被逼无奈,才一跺脚出走的。这本来是件好事,如今却都坏在你身上了。”孝木匠嗔怒的样子。

“我那苦命的孩子呀!”小苏哭哭啼啼的道:“你打小从未出过远门,可咋活呀?”小苏哭得更伤心了。夫妻俩度日如年!为此,为了早日找到女儿和徒弟,于是,翌日一早,夫妻俩便发动所有的亲朋,开始了拉网式的寻找。然而,待整整折腾了十天,却连个人影也未找到。

无奈,只好托人在媒体上发了一则寻人启事……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可仍旧音讯皆无。

立冬了,阴沉沉地天穹飘起了雪花。俩人失去了掌上明珠心头之肉,渐渐地,精神支柱垮了,心情就像这天气一样的沉重,沉重得令人窒息,几乎已到了崩溃的边缘。为此,孝木匠已经几个月甩手不干了,夫妻俩木木的,几乎几天都不说一句话,只是机械的做饭,吃饭,睡觉,机械地活着。从未喝过酒的孝木匠几乎每天都将自己关在房里,灌得酩酊大醉,嘴里不停的嘟囔:“换楠,徒弟,你们可别怪俺,俺是举双手赞成你们的,都是被你妈这个害人精害的,都是……”

渐渐地,孝木匠两口子在亲朋的劝慰下,心情才得以安慰。

腊月二十七是孝木匠的生日,往年,街坊邻居都来为他祝贺。可今年呢?孝木匠坐在正面的椅子上,两手插在头发里,呆愣在那儿,像一尊塑像,又仿佛在等待什么事情发生似的。

快到晌午之时,亲戚朋友像约定好似的,一下子闯了满满一屋子,其人数甚至比往年还要多。他们各自手中有的提着点心、水果,有的提着菜酒,众人一阵的拾掇之后,酒菜便摆了满满两大桌。孝木匠两口像两块浮柴似的,被众人拥着,坐在了正副座上。

如今的孝木匠与以往相比,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自然,喝酒是不在话下了。你瞧,他今个甭人劝,便以一个东道主的姿态积极主动的同众位一一碰杯,而后,一仰脖,喝了个杯底朝天!

“在此谢大伙的盛情,来,咱喝个双数,齐鲁之邦,好事成双!”孝木匠言罢,便先干为敬,一饮而尽。正在大伙觥筹交错之际,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爹,娘,俺们回来了!”随着响亮的呼喊声,孝木匠老两口的心猛地一动,扭头看来,但见门口跪着一女一男,尽管二位将头低得不能再低,且泪眼婆娑的样子,但还是被孝木匠一眼认了出来,下跪的正是自己的闺女换楠和徒弟方勇。孝木匠见状禁不住心头一热,眼里涌出了一股热流,遂急急地过去,脸上乐成了一朵花,嘴上不时地说:“回来就好!”边说着边将他们搀了起来,父女互诉衷肠!

“我的楠儿!”此刻,随着母亲的一声呼唤,换楠便一头扎入了她的怀里,失声痛哭,仿佛要将半年多来在外受的委屈化作泪水流淌出来!

少时,孝木匠招呼大家重新坐好后,兴冲冲地道:“各位亲朋好友,今天俺们家是双喜临门,大团圆,来,咱们一醉方休!”言罢,端起杯,率先垂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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