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喜剧的特征

□莫丽丽

喜剧的特征是笑，没有笑便不是喜剧。

对于笑，人们却有不同的理解。有人认为，笑是日常生活中最普通、最常见的一种表情，它来得直率、去得自然，稍纵即逝、一掠而过，因而没有什么深刻的意义可言。于是对以笑为特征的喜剧存在一种偏见，认为它没有悲剧那么高尚，没有正剧那么深刻，只不过是一种调侃，给入的只是一掠而过的一种不深刻的快感，因而认为喜剧缺乏深刻的意蕴和高尚的品位。

喜剧和笑，真的那么轻飘、那么浮浅、那么缺乏品位么？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笑大多是即时而生，随意即过，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含意，有的笑也确实比较浅薄比较粗俗，也应该承认有一些并不地道仅以逗笑为目的的喜剧作品缺乏品位，但是，却不能得出喜剧和笑是浅薄的没有品位的结论。笑这个东西要比人们想像的重要得多，深刻得多。它完全出于人的明朗的本性，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人的本性的最深处蕴藏着一个永远活跃的笑的源泉，它能够使事物深化，使可以被人疏忽的东西鲜明地表现出来，没有笑的源泉的渗透，生活的无聊和空虚便不能振聋发聩。

生活中自然形态的笑，虽然没有经过加工，含意较浅；常常是一掠而过，但确实如果戈理所说，它是人的本性深处蕴藏着的永远活跃的源泉，要比人们想像的重要得多、深刻得多，它是人类社会最常见的含意最丰富的、威力最大的一种表情。

笑的形态千姿百态，笑的含意千差万别。可以说人类的思想感情有多么丰富，笑的形态就多么多彩。不同形态的笑，含意不同，层次有别，这里既有性质之分，程度之分，也有高低之分，层次之分。就性质而言，既有肯定性的笑，也有否定性的笑；就高低而言，既有浅薄粗俗的笑，也有深刻高尚的笑。

喜剧的笑，就是喜剧家从笑的矿藏中提炼出来的高级的笑、深刻的笑。如果说，一般的笑是原生的自然形态的笑，含意比较单纯比较浅显，那么，喜剧的笑则是喜剧家根据自己的社会理想和审美意识创造出来的高级形态的笑，具有更为丰富的内容和深刻的含义。如果说，一般的笑是感官的浅层反应，只给人一掠而过的快感，那么，喜剧的笑则进入高级的审美层次，给人以审美的愉悦和深刻的启迪。喜剧的笑，不仅作用于感官，悦耳悦目，还作用于人的内心，悦心悦意。喜剧的笑由于具有深刻的社会意义和审美价值，因而与一般的笑有着质的区别，成为有内涵的笑、审美的笑、有意味的笑、高级形态的笑，具有更为强大的威力。

喜剧的笑饱含着人生的甜酸苦辣，包含着鲜明的是非观念和强大的道德力量。它是人们对是非善恶的集体的体认，对真假美丑的集体的裁决，表达了人心的向背，发挥了道德法庭的效应，因而具有强烈的感染力、穿透力、震撼力和摧毁力。喜剧的笑，不仅具有强烈的否定作用，可以化作燎原之火、涤荡黑暗、蒸馏丑恶，还能向过去诀别，以笑声迎接新生。喜剧的笑已经成为推动社会发展，加速人性进化的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

喜剧是社会和人生的一面放大镜和透视镜，它以透视的方式剖析社会、剖析人生，将是非善恶放在放大镜前，使其放大，让丑恶现形，使美德显扬；它以聪明的方式激发人们的悟性，使人们在混沌之中看出真谛，豁然开朗顿悟警醒；它以俏皮的方式激发笑声，使人们在愉悦之中破解乖讹，耳聪目明。喜剧以笑娱世，以犀利警世，以睿智醒世，以幽默喻世，可谓“于嬉笑诙谐之中包含绝大文章”。

喜剧是一个宽阔的领域，喜剧的形态和种类多种多样，作品也确有高低之分，因而我们不能用一个标准去要求所有的喜剧，也不能像过去那样排斥娱乐性的喜剧。以笑娱人，以笑悦世，是喜剧的天性，包括那些在一些人看来含意并不深刻的笑，也能使人开心愉悦、消除紧张、排解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