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在路上

建平 李强

为了满足妻子去中国最北端的漠河看北极光的心愿，沈阳的“骑行侠”老铁带着毫无骑行经验的铁嫂踏上了长达2000公里的旅途。在向着光明前行的路上，夫妻俩虽苦犹乐，寂寞的生活重新焕发出年轻时的活力。

骑车去看母亲

2011年4月，一个周末的傍晚，参加完“阳光周末”骑行活动后，老铁在家里整理照片，他要将照片上传到论坛里。

55岁的老铁是摄影爱好者，闲暇之余，经常骑着单车远游采风。2008年，他从云南出发，经过50多天的艰苦骑行，终于到达西藏珠峰大本营，成为国内自行车骑行界声名显赫的“骑行侠”。近两三年来，每个周末，他都要约上二三十个车友，就近搞一次“阳光周末”骑行活动。

“真羡慕你们啊！”看到照片上那美丽的风光和车友们灿烂的笑容，铁嫂在一边感慨。随后，她问道：“听说，你们最近要骑车去鸭绿江？”老铁点点头。

“能带上我吗？”铁嫂笑着说，“退休这一年，我在家里闷得慌，真想跟你们去玩一玩。要是能去漠河看一看北极光，那该多好啊，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呢！”

“你？”老铁转过头来看看老伴儿，突然觉得歉疚，这些年来，他光顾着自己玩得高兴，却把她忽略了。

老铁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改变行程——带着老伴儿去漠河！铁嫂听了，喜出望外。

第二天，老铁就开始给老伴儿置办行头，从骑行服到各种用具，简直是从头发武装到了牙齿，铁嫂高兴地都试了一遍。看着她的兴奋劲儿，老铁对她说：“从‘五一开始，我每周带你骑车去铁岭，一来进行热身训练，二来在去漠河之前，看看咱妈。”

5月1日清晨，老铁带着铁嫂出发了。一路上，他不时地指导铁嫂冲坡、放坡等骑行技术。起初，铁嫂还时不时地哼一首小曲儿，可两个小时过去后，歌声没了，只剩下“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老伴儿，加油啊！”在爬一个长坡时，老铁赶紧回头给铁嫂鼓劲儿。

已近中午，经过4个多小时的骑行，他们终于到达铁岭。铁嫂95岁的老母亲看见装束怪异的女儿，既欣喜又纳闷：“闺女，你这是……”铁嫂笑着迎上去：“我准备骑车去一趟漠河，正热身训练呢！”老人一脸微笑：“骑车锻炼身体，好啊！不用惦记我，想去就去吧。”

吃过饭，夫妻俩开始往回骑。回到家，铁嫂屁股刚一挨椅子，就触电般地跳了起来，骑了七八个小时，她的屁股已磨破了皮。老铁心疼地安慰道：“老伴儿，长距离骑行要能吃苦，你千万得坚持住。当年我骑车去西藏，几乎每隔一周，就会被磨掉一层皮……”有了老伴儿的打气，铁嫂又有了力气。

接下来两周，在带领铁嫂训练的同时，老铁开始完善装备，因为这次带上了老伴儿，他格外细致。

刺激而温馨的一路

5月21日，沐浴着晨曦，老铁带着铁嫂出发了。别致的小拖车以及上面插着的国旗，很是拉风，回头率百分之百。

开始的两天，铁嫂骑得比较轻松。第三天，他们进入了内蒙古界内，下起了小雨，路面坑坑洼洼。上一个缓坡时，老铁听见咚的一声，回头一看，铁嫂摔倒了。老铁赶紧扔下车，跑过去。铁嫂的手肘擦破了皮，渗出了血。“得赶快处理一下！”老铁拿出酒精给伤口消了毒，缠上纱布，然后有点儿心疼地对老伴儿说：“你在原地待一会儿。”说完，他将两辆车骑上坡顶，又返回来搀着铁嫂步行上坡。

这样的雨中漫步，勾起了铁嫂的美好回忆：“我好像又回到刚认识你那会儿。那时，咱们还只能在夜色中偷偷摸摸地挽手……”看了看铁嫂不再年轻的脸庞，老铁感到一阵愧疚：自从女儿结婚，他和铁嫂成为空巢夫妻后，他一直痴迷于摄影和骑行，一个人陶醉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似乎已很久没挽过老伴儿的手了。想到这里，他紧紧搂住了铁嫂的肩。

第四天，碧空如洗。老铁和铁嫂开始穿越阿尔山的茫茫林海。凉风习习，沁人心脾，两旁的落叶松浓荫蔽日。“太美啦！”铁嫂贪婪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突然间，她指着前方一棵松树，低声道：“快看！”只见一只松鼠正在树上跳跃。老铁赶紧停车，取出相机，接连按下快门，照片效果不错，他兴奋地说：“等明天到了泥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在那里拍的照片，还在摄影比赛中获过大奖呢！”看到一路的美景，铁嫂觉得这些日子的疲惫一扫而空。听老伴儿说有更好的地方，她更加满怀期待。

次日，老铁骑得很慢，其实他是想让铁嫂放松一下。两人时而停下来，观赏草原上的牛羊；时而拿出个西红柿，一人一半蘸着白糖吃，补充能量……不知不觉，草原上已是暮霭沉沉。“那个地方究竟在哪儿呀？”铁嫂不断催问。“快了！”老铁深知，此时的铁嫂体力已严重透支，便诱惑道：“这正是锻炼的关键时刻，咱们来玩一次刺激的夜骑，怎么样？要不，我这车灯就白装了。”说着，他打开车前灯和车后的彩灯。绚烂的灯光在夜色中闪耀着，吸引了不少司机减速观望。“是挺刺激的！”觉得新鲜的铁嫂一下子就觉得有劲儿了，竟骑到了前面。

半个小时后，终于到了老铁曾拍照的地方。这是一片盐碱地，长年大雨冲刷后形成一个个隆起的土丘，高低错落，就像准格尔盆地的“魔鬼城”。老铁打开手电筒，指着一个平坦的土丘对铁嫂说：“今晚，咱们就在这儿露营吧！”土丘三面悬空，像个突兀的孤岛，铁嫂担忧地说：“听说这种盐碱土一下雨就会被冲走，这下面有空隙，人走在上面会陷下去的。”老铁望了望满天星斗，说：“放心吧，今晚不会下雨。而且我查过了，上面密密麻麻地长着草，很安全。”说完，老铁扛着自行车上去了，铁嫂只能小心翼翼地跟上去。出门在外，她似乎比一起生活的那些年里，还要依赖老伴儿，而这一路上，老铁也的确让她感到安心。

安营扎寨后，铁嫂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刚躺下一会儿，夜空中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铁嫂一个激灵爬起来，从帐篷里探出头。四周黑黢黢的，风呼呼地响着。“会不会有狼？”铁嫂惊恐地问。老铁笑道：“别吓唬自己了，快睡吧！”“怎么睡得着啊！”铁嫂拽了老伴儿一把。老铁打开了车灯，对铁嫂说：“这样野兽就不敢靠近了。”想到一路劳累的铁嫂确实需要美滋滋地睡一觉了，老铁走到帐篷外坐下，说道：“你安心睡吧，我给你站岗。”

第二天清晨，一觉醒来的铁嫂钻出帐篷一看，车灯依然亮着，老铁躺在帐篷边的草地上睡得正香。为了让自己睡个踏实觉，老伴儿竟在帐篷外守护了整整一宿，铁嫂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让北极光炫亮生活

早餐时，女儿给铁嫂打来电话：“老妈，我在博客上写了你们骑行去漠河看北极光的事，朋友们看了，都说你们太浪漫了，真了不起！”铁嫂听了很兴奋，她没想到退休之后，还能有这样的成就感。

晚饭后，老铁带着铁嫂来到网吧，把他们拍的照片发到论坛上，很快就有了不少跟帖。“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粉丝！”铁嫂越来越对老伴儿刮目相看了。

就这样风雨兼程2000多公里，第二十九天下午，他们终于到了漠河北极村，此时离夏至还有3天。在一块松软的草地上，他们支起了帐篷。躺在舒服的防潮垫上，铁嫂很兴奋：“听说北极光难得一见，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好运。”铁嫂开始期待着北极光的出现，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天仍旧亮着，疲倦至极的她渐渐进入了梦乡。

次日凌晨两点左右，铁嫂一觉醒来，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寂静的天空中出现了一片绚丽的亮光……“老铁，快起来！”铁嫂一声惊呼，老铁赶紧爬起来。来到帐篷外，他也被眼前的景色深深震撼了。

天幕上，一道深蓝色的亮光发出炫目的光芒。渐渐地，亮光变白，扩散成一团流动的云雾，继而镶上了一道红边，像一滴滴神奇的魔法之水，晕染着远处的苍山和树林……老铁不停地按着快门，铁嫂则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天边，云雾状的北极光飘浮着、变幻着，时而如飞瀑倾泻，时而如海浪翻卷。“太神奇了！简直如临仙境……”铁嫂喃喃地惊叹道，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涌上心头，她看着老伴儿，感叹道：“这辈子值了！”

天渐渐亮了，远山背后出现了太阳的光斑。很多没看见北极光的游客，纷纷请老铁和铁嫂描述罕见的北极光。“那北极光真是太美了！”铁嫂神采飞扬地讲述着。整整一天，她都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中——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更令老铁和铁嫂没想到的是，他们的故事竟然被当地电视台报道了，漠河电视台的一位总编宴请了他们，而且还代表漠河县长授予他们“名誉市民”称号。

“这一次漠河之行收获了不少意外的惊喜，我从来没这么开心过！”第二天返程途中，铁嫂意犹未尽地对老铁说，“今后呀，你骑到什么地方，我就跟到什么地方！”“那要看你能不能跟上！”老铁脚下一阵猛蹬，冲到了前面，铁嫂紧跟其后。

这一路上，他们吃了不少苦，但却看到了此生从未见过的美景，也找到了年轻的感觉。这一路的相依相偎，就是幸福吧。

（摘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