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九
1
灵儿公主订婚了,灵儿公主被拒婚了。
灵儿公主怒气冲冲找上门,一脚踹飞大门:“王子面,你给我解释清楚!”
我,也就是她口中的王子面,躲过各种袭击门面的凶器,拉起灵儿公主的纤纤玉手,拖进里屋关上门,开始宽衣解带。
“啊,你要做啥,非礼呀!”
金枝玉叶貌似娇羞,实则眼冒绿光,大眼睛映出两个鼓鼓的小包子,毛东西,她眨眼,咦,有奇怪的东西长在未婚夫胸前,青葱玉指一点,戳!
“你你你——”
灵儿公主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我悲愤地点头,抱住公主大腿:“公主,请赐臣一死!”
是的,我女扮男装混入朝廷,身居礼部尚书之职,因为玉树临风,才高八斗,一枝梨花压海棠,被公主召为驸马,婚期临近,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以死抗婚,只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穿越来的!
以下省略N个字,反正我就是穿越了。
什么?你问我怎么穿越,我告诉你,掉个井盖就能穿越你信吗?你信吗?
各种苦逼不解释,穿越第一天,我对着绷满白布的平板身材泪流满面,接着我想了想,脑中除了动漫逃课,对这个朝代的记忆一点都没有,是的,我魂穿,还失忆,这么多天,我就是这样凭着媲美奥斯卡影后的演技和装疯卖傻的忽悠手段,无间道般死里逃生活过来的。
2
唉,怎一个泪字了得,我把鼻涕眼泪抹在石榴裙上,继续哭:“公主,请赐臣一死!”
“没这么容易,”灵儿公主一脚踏在我的胸口,满口银牙咬得咯咯响,“王子面,你当我们大唐的公主好欺负,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不错,这个朝代叫大唐,可是跟我们熟悉的大唐一点关系都没有。什么李家生活好混乱,父子兄弟相爱相杀此等有营养的戏码没见过,武媚娘三宫六院面首三千这等女权主义者没听过。要硬说有什么相似的,就是女子同样豪放,不拘小节,比如我们可爱可敬的十七岁恨嫁小魔女一边踩我,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继续咆哮。
“怎么办?”
“公主小心,管制刀具使不得!”
“王子面,再说我听不懂的话,就灭了你。”
我噤若寒蝉,不敢动弹,灵儿大眼睛溜溜地转,完了,这小恶魔一般这种表情,都在打坏主意,果然下一秒,她拉起我,握着我的手,声音柔得能溺死人:“小面,当不成夫妻,还可以做姐妹的,我没那么狠心,只是我嫁不出去,会被取笑的。”
古代人早熟、早恋、早婚,灵儿公主十七岁已算剩女。她挤出两滴鳄鱼眼泪:“小面,你也知道,皇兄最恨骗子,他要是知道你是——”
那拉长的发嗲声,透着欲擒故纵的威胁,我认命,右手起誓:“臣必在一个月之内为公主寻得如意郎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可是你说的哦,一个月哟。”
大唐剩女心满意足地走了,我爬起来,扫扫身上的灰尘,奶奶个熊,穿越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身边没有七八个可以左拥右抱,防火防盗防女配的男主角。我拍拍手:“来人,备轿,本官要去抓壮丁。”
“哦,NO,微服私访。”
3
确切地说,是微服私访逛窑子。
轿子放下来时,眼前自是姹紫嫣红,满园春色。
我搓搓手,一脚踏进美人亭。风月场所,一向是官二代、富二代、军二代等众“二”的温柔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懂风月,套不住驸马,不然,像我这样高风亮节,刚正不阿的清官哪会逛窑子。嘿嘿,刚刚不纯洁了吧,想歪了吧,小猥琐了吧……
走进预定好的雅间,我品着小茶,今晚据说有明艳天下的花魁凤飘飘要登场,穿越这么久,当然得来长点见识,这等好戏哪能错过,还好,上天街我不薄,礼部尚书,喝点花酒还是够的。
压轴戏很快就上场,花魁谦虚地献丑,一首小曲勾得众人神魂颠倒春心荡漾。接下来就是众二比拼财艺的时间,谁要让凤姑娘满意了,谁就有机会与美人亲密接触。一时间才子雅士纷纷登场,吟诗吹箫好不俗气,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来人,去问下凤姑娘,我有四驱宝马,三室一厅,存款五位数,国家公务员,工资准时发放还帮缴纳五险一金,跟不跟我走?”
小厮很快就回话了:“爷,那边雅间的公子,用黄金把凤姑娘的香闺给填满了。”
“什么?”我大怒,哪里来的暴发户,如此浪费,这般有钱不嫁公主实在可惜,我怒气冲冲杀出去,“哼,敢跟我抢凤姑娘,我用钱砸死他!呃,对了,今天咱们有带铜板吗?”
气势汹汹掀开雅间的珠帘,好一个面若玉冠的浊世佳公子,正悠然饮茶,抬起头,对我微微一笑,刹那春花灿烂,百美失色。变态呀!
“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我站定,后退,转身,走正步,又是一个型男,浓眉大眼,高高实实,就像一座大山挡在我面前,皱着浓眉:“小鬼,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佳公子摇着扇子翩翩走来,甚是亲密搂着大山的肩:“拓拔兄,这是我朝礼部尚书王子面。”
浑蛋,你就不能当做没看到吗?我没骨气地软下双膝:“微臣——”
还没说完,就被笑吟吟扶起来,对上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爱卿,不必拘礼,男人嘛,我懂。”
那放荡的语调,那销魂的小眼神儿,颇有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之意。
我呸!淫贼!大唐第一淫贼!
这世界最悲剧的不是你出入某种粉红场所被熟人撞到,而是那个人正好是顶头上司,我笑我笑我还笑,凭着惊人的演技,继续与大唐皇帝还有身份不明的拓拔兄一起观看直播版抢亲节目《非金勿扰》。
不时偷偷瞄向两人,笑眯眯的皇帝和一本正经的大山,呃,狐狸与忠犬,狗皇帝难得这么和颜悦色,正想着,不好,狗皇帝不怀好意地看了我一眼,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有些无聊呢,爱卿,不如你唱个小曲儿解解乏,听说民间有首十八摸?”
两人都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大山更是赞叹道:“王兄弟,竟然如此有才,在下有福了。”
十八摸?摸你个鬼,我继续笑,笑得矜持,笑得高傲,笑得傲雪凌霜冰清玉洁:“抱歉,微臣未曾听过。”
“那随便唱首会的,爱卿,此等良辰美景,莫坏了兴致。”
狗皇帝皮笑肉不笑,果然兄妹俩都一个德行,喜欢威胁人!
哼,这是你逼我的,我怒视:“那我唱了,你们不要嫌尺度大。”
我拉开嗓子,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深情撕吼:“我啦啦啦骑毛驴, 因为马跨不上去 ,洗澡都洗泡泡浴, 因为可以玩玩玩具,我有颗善良的心, 都只穿假牛皮,喔跌倒时尽量不压草皮……”
周董的《牛仔好忙》,果真走了穿越必犯的乔段,抄袭。
一片寂静,大山率先拍掌笑了:“唐兄,天朝官员都这般有趣?
皇帝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我也是今天才发现,她这般有趣!”
4
那晚,我战战兢兢地送皇帝回去,他利落爬墙,看来出宫逛窑子不是第一次,真是的,那些守卫都死光光了吗?我站在墙下把风,考虑要不要跟他介绍一下BMDS(导弹防御系统),他坐在墙头叫我:“王子面。”
我立马端正态度:“微臣好忙,微臣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他一脸笑意,“今天没见到凤姑娘,你是不是很可惜?”
“不可惜,不可惜。”
“漫漫长夜,一个人睡得好吗?”
“睡得好,睡得好。”
“可朕睡得不好。”
狗皇帝依旧笑着,一脸欲语还休的样子,眉梢还带着点春意。我一阵发寒,难不成这个王子面,脱了战袍换薄衫,下了战场上龙床,还是个暖床的货。
下一秒,狗皇帝纤纤玉手伸过来:“爱卿,上来吧!”
禽兽啊,你想干吗?我往后一退,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我高风亮节,刚正不阿,卖艺不卖身,再敢过来,我到天涯真相你,投诉你职场骚扰。
他又幽幽地道:“夏天到了,蚊子也多了。”
“啊?”
接下来,我目瞪口呆地被拉上墙,看着他光明正大地把我拖进寝宫,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坐在龙床上,狗皇帝脱了衣服,往床上一躺,很随意地说了一句。
“打蚊子,轻点,莫把朕吵醒了。”
“臣遵旨。”
我举起手中的拍子,果然,是金子总会发光,是男人总是欠抽!
第二天,我衣衫不整腰酸背痛地推开房门,外面一堆宫女太监瞪圆了眼睛,我又捶捶腰,他们的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我一个激灵。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
我×!怀疑我,本官是那么随便的人吗?虽然我随便起来不是人。
为什么看起来很累?当然累,谁打了一夜的蚊子会不累?最可恶的是你心惊胆战,不时摸着头上的脑袋在不在,身边还有一个人睡得甚是香甜,这多让人犯堵,对我来说,这是多么难熬的一晚,你们懂不懂?
右肩一重,温热的身子贴过来,耳边传来狗皇帝懒洋洋的声音:“爱卿,昨晚朕很满意!”
啪!啪!啪!宫女太监的眼珠子哗啦啦掉了一地!
呜呜呜,这下掉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死狐狸一脸无辜,我抱着柱子,欲哭无泪,哪位天使妹子带我回去,我想空气污染全球变暖,这被雷劈的穿越,碰上一堆极品,赔了夫人又折了兵,没找到驸马,还掉进狼窝里。
5
这还只是开始,接下来,狗皇帝变本加厉,完全把我当成他豢养的小萌物,呼来喝去。
没几天,我身为礼部尚书,被派去接待外邦使者,正是大山拓拔义。为了让外族充分领略天朝的威武,皇帝陛下万分重视,不惜亲自作陪。可怜我这个良善的小可怜,陪吃陪玩陪打蚊子,游山游水被调戏,折腾得像只落水的狗,还得四下张望,物色长得貌美端庄又有钱有势的驸马。
狗皇帝总是意味不明地看着我,一脸耐人寻味,走到我身边,凑到耳边:“王子面,你在看什么?难不成那些男人比朕好看?”
灼热的气息往我耳洞钻,我脸一热:“这些凡夫俗子哪比得上您,圣上您当然最好看!”
“怎么好看法?”
“呃,那个,”皇帝面色一觉,我脱口而出,“圣上您貌若潘安,秀色可餐。”
“秀色可餐?”狗皇帝暧昧不明重复着,率先走到茶楼,给大山兄叫了茶,却和我面对面,什么也不吃,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盯着我。
大山摸着脑袋,不解道:“你们不点东西,这样互相看着能饱吗?”
狗皇帝风情万种含情脉脉地说:“爱卿,饿吗?”
“微臣不饿,此时此刻,还有种发自肺腑的满足感。”
我笑我笑我还笑,我忍我忍我再忍,你个小心眼恶心鬼,我真想一口盐水喷死你,还有,拜托你把口水咽回去好不好,老子现在是男人呀男人!虽然我确实玉树临风,才高八斗,一枝梨花压海棠……
正乐着,马上乐极生悲了,一把大刀朝我砍来,我吓得腿一软,完全不懂闪避,衣领被人往后一拉,我已被夹在腋下,狗皇帝一把纸扇上下翻飞,身体纹丝不动,大刀进退不得。
传说中的行刺,我一抬头,正对着死狐狸的侧脸,百忙之中,他低头冲我一笑,啊,变态呀,传说中魅惑、狂狷的一笑!
不好,行刺的人越来越多,大山兄也加入混战,皇帝粗暴地拉起我,蹿上屋沿,飞岩走壁,一路上拉着我边跑边问。
“你是谁?”
“啊?”
他拉着我躲在一个角落,压过来,捏起我的下巴,瞪着我:“别装傻了,你不是王子面,王子面不敢趁朕睡觉时戳我,还骂我狗皇帝!”
眼神利得我像被照妖镜遁出原形的小妖,我不敢动了,原来这狐狸装睡坑我,还是坦白从宽,留个全尸:“我没害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逛街走得好好儿的,不小心掉到下水道,一醒过来,就在水里扑腾,变成了王子面。”
他仍怀疑地看着我,我怒了,抓着手臂:“是真的,没骗你!我也不想来的,你们有什么好的,又没空调又没电视,天一黑只能点油灯,油烟味呛得要死……”
说到最后,我越来越委屈,我容易吗?新世纪朝气蓬勃的萌妹子硬生生被逼成油腔滑调的奸臣,这几天,睡龙床打蚊子跪得早忘了尊严是什么东西,睡觉担心脑袋突然飞了,醒来还得被你这个浑蛋职场调戏。一想到这儿,我更难过得活不下去,狗皇帝仍不放开我,继续问。
“名字!”
“啊?”
“你的名字?”
“王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皇帝装×地吟了一句诗,微微一笑,“好名字,你确实很得我心,记住,朕叫唐幕。”
“唐幕?”
我轻轻念了一句,原来他叫这个名字,狗皇帝死狐狸的叫还真不知道他叫什么,唐幕,挺“男猪”的名字,突然右手一僵,电闪雷鸣,身体不受控制,抓起放在腰侧的匕首,狠狠扎向唐幕,鲜血涌出来,我松开手,不敢置信地看着伤口,他同样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我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怎么会这样?手突然不受控制?”
巷子传来官兵的声音:“快点,皇上要出了事,我们就等着陪葬!”
唐幕皱着眉,低吼:“还不快点把朕藏起来,难道要全天下都知道你行刺了当今天子?”
6
我慌慌张张地把唐幕拖进附近废弃的草屋,血就早染红了他的上衣,英俊的脸也变得煞白,他嘱咐我不要去找大夫,指示着我帮他处理伤口。我一看到那么多的血,我到头皮就发麻,真不敢相信,我下手那么狠,刚才一定是鬼上身了,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捂着伤口,血从指间涌出来,我完全吓傻,只知道哭。
唐幕挣扎着对我笑了笑:“笨手笨脚的,别哭了,快去找拓拔义。”
我点头,擦干了眼泪,又看了他一眼,正要出去。“王子衿——”他叫我。我回头,他半躺着在草堆里,虚弱地笑着,眼睛却很亮,也很温柔,“你刚才是为我哭吗?”
浑蛋,都快死了,嘴还那么贱!我摇头:“不是,就算你真死了,我也不会哭!”
关上门,我撒开腿,往出事的方向跑,死狐狸,你一定不要死!
等我把拓拔义找来,唐幕已经陷入昏迷,处理伤口时,他醒过来一次,幽幽地看了我一眼,叫我的名字,又昏死过去。拓拔义包扎完伤口,神色依然凝重:“王兄弟,是谁下的手,这一刀分明要致他于死地。”
我脸一红,把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拓拔义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恕我直言,这一刀扎得太深,差一点就刺中心脏,又没有及时处理,失血过多,我临时只能找到些普通药物,我也不敢保证唐兄能否醒过来。”
“怎么办,他不能死!”
“大唐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在宫里!”
我一愣,明白了,盯着手发呆,指甲还藏着一些来不及擦的血迹,从小到大,我连跟人吵架都很少,那一刀怎么就那么利落地刺下去了?好像一听到他的名字,就不由自主有要杀他的念头,就像可怕的本能,为什么?
我甩甩头,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唐幕,他救我一命,我不能让他死,如果他死了,这世上唯一知道我真名的人也没有了,我不要这么可悲,顶着一个王子面的名字活下去,我抬起头:“拓拔兄,如果你贸然带他回宫,他一身伤又昏迷,你虽是清白,也会说不清,若被有心人利用,还会影响两国邦交,我和你一起送他回宫。”
“不行,他躲着官兵就是要保你,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难道在这里看他死?”
7
国人善于内斗,哪个朝代都一样。
我一进宫,就被五花大绑抓起来,投入大牢,行刺圣上,罪大恶及,大理寺卿连夜提审我,逼供家伙一摆出来,我凛然的志气立马消散,弯下缺钙的骨头:“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配合公、检、法的工作,是每个公民该尽的义务,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我的配合下,定了几项大罪,大致是我是前朝余孽,图谋不轨,混进朝延,意图复辟,大奸大恶,罪当诛九族,未了,他开始问我的同党,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实在无话可说,大理寺卿不高兴了,大手一挥。
“用刑!”
“喂,滥用私刑是违法的——”
普法行动就此中断,接下来,我就在哇哇大叫与痛得死去活来中晕了过去,每次被冷水泼醒,寺卿大人一脸和蔼可亲地问我:“想起来了没有?”
我被打得没办法,胡乱报些名字:“张三!李四!王八!”
“竟骂本官是王八!”
事实证明,大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这次我像死鱼一般,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嗓子早就喊哑了,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念他的名字,还记得,他微微一笑,眉梢上扬,有几分欣喜,和煦如风,说,记住,朕叫唐幕,唐幕,唐幕——
视线渐渐模糊,寺卿的大便脸在眼前放大,勾魂似的叫着“是谁”,我吃力地抬起眼皮,咬牙切齿:“唐幕。”
8
模模糊糊中,我又晕死过去,好像陷入一个漫长的苦情剧,打板子,夹手指,痛得要死。
真是太俗套了,穿越“女猪”为“男猪”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呜呜呜,别人是光明正大地受苦,我还顶了个不男不女媚惑朝纲的罪名,狗皇帝终于来看我时,我只剩下半条命,他远远地站着牢外,光线太暗,看不到他的神情,只模糊听到一句:“你可知罪?”
我张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嗓子眼冒火,狗皇帝继续耀武扬威:“王子面,前朝早已灭亡多年,你还死心不改,妄想刺杀朕,真是可笑,你以为,朕就没怀疑过你吗?”
是这样吗?既然怀疑,为什么还敢留我在身边,让我打蚊子,游长安,一起爬墙?唐幕仍在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只觉得心里悲悲切切,但又像早料到会如此,末了,我只问了一句:“你的伤好了吗?”
他一愣,低声说:“好了。”
隔着牢房,我们视线纠缠在一起,大理寺卿提醒狗皇帝该走了,他又看了我一眼,隐隐有几分熟悉,似那日的柔情,我吃力地抬头。
“对不起,我没想伤你的。我很怕痛,死的时候,痛快一点。”
他没再说话,和一帮官员浩浩荡荡地走了,我继续趴在草堆里挺尸,那些新的旧的伤口隐隐作痛,真疼,我从小没过什么苦,读书上大学,顺顺利利,爸妈疼我,朋友疼我,泡在蜜罐里幸福惯了,所以现在受了点伤,就觉得痛,连着我的心也痛,难受得要死,像被放在夹板上的不是我的手指,而是我的心,一点一点往死里挤。眼泪掉进草堆,很快就不见了,如果可以,我宁愿掉进下水道淹死,也不要穿越,不要遇见唐幕。
9
我以为我会这样疼死,或者等着传说中的诛九族。
可是没有,几天后,一帮宫女进了牢房,给我穿上红色的喜服,描眉化妆,打扮得漂亮亮亮的,带上脚琏,我现代人打不死的小强心理又来了:“难不成唐幕在玩惊喜,我不要死,还要嫁给他?”
宫女们嘻嘻哈哈笑成一团:“你确实要嫁人,不过是嫁给最低等的奴仆!”
我刚热起来的心瞬间就凉了,红盖头遮住视线,木偶般被推来推去,一会儿是喜庆的声音,一会儿是街道的喧哗声,末了,就静了,只有马车的声音,马车停下来,拓拔义掀起席子进来,他说我刺杀了当今天子,朝野震怒,都要杀我,唐幕没办法,只好将计就计,将我关押在牢里,寻了个机会,将我嫁给他的手下,随他离开长安,救我一命。
真是好俗套的剧情,我笑了笑:“既然如此,他为何不来见我?”
拓拔义支吾着说不出来,我坐上马车前沿,很冷静:“拓拔兄,相识一场,我告诉你一个独家消息,灵儿公主很适合你,作为交换,这马车可否送给我?”
“谢谢,还有,顺便帮我问他一句,他是要弱水三千,还是祸水一瓢?”
扬起马鞭,马向前奔驰,我不是去长安,相反我要离得远远的,或许此生不再见。跑了好远,我回头,似乎有个人坐在马上和大山兄并肩远望。两人会怎么说呢,或许大山问,为什么不见她一面,那人大概会说,她现在不会想见我的。
蓝天白云下,我们越隔越远。
那么再见,狗皇帝……
10
三年后,我重回长安。
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大唐第一悍女灵儿公主远嫁外朝,处理刺龙案的大理寺卿告老还乡,女尚书被赐嫁奴之后,尚书之位一直空缺,不过最震惊的就是,当朝天子不顾群臣反对,清空了后宫,时隔三年,这场“大地震”仍被人津津乐道。
我牵着马,走到爬过的宫墙,那夜,狗皇帝拉我上墙,我站在墙沿摇摇晃晃,因为恐高抱着他不放,狗皇帝故意晃来晃去,吓得我更不敢松手,一头扎在他的胸前,想起韩剧里“男猪”、“女猪”一起爬墙,“女猪”扑进“男猪”怀抱那甜蜜的小样,突然觉得穿越嘛也没什么,或许帮我防火、防盗、防女配的真命天子出现了,像书上说的,为什么穿越时空,就是为爱他而来。
而我,确实是为他而来,杀他而来。
其实唐幕被行刺,那伙人找过我,告诉说,王子面是为了刺杀皇帝而进宫,但他们运气实在是太背了,王子面失足溺死在护城河里。他们不甘心,布阵招魂,正好我命格与王子面很稳合,还魂到王子面身上,他们又给我下了咒,只要听到唐幕的名字,就会像失去控制般刺杀皇帝,一切按计划进行,我伤了唐幕,只是没想到,唐幕被伤成那样,仍要保我。
“小姑娘,你还想不想回家?要是想的话,就杀了唐幕。”
我想回去,从第一天来大唐,我就想着回去。我的家,我的爸妈,我美好无忧的大学生活,可唐幕不过看了我一眼,说了三个字,王子矜,我就缴械投降了,和小说里所有穿越的女孩一样,总会出现一个让她再也回不去的人。
唐幕,就是我留下来的唯一理由。我舍弃一切,当然也不让他好过,一夫一妻很公平,他若在乎我,就忘了那三千佳丽。还好,他很听话,三千弱水只取一瓢祸水。三年了,我不能再拥有什么,也不想再失去,所以我来了。
我抱着胸,考虑要不要爬墙,一双手伸到面前,唐幕正笑吟吟地看着我:“爱卿让朕好等,三年又三个月零一天。”
三年前,他伤好后追查刺客,也查到真相,之后我们凭着男人间,咳,情人间的默契分道扬镳寻求解除之法,我可不想在情动之时,叫他的名字,又给他一刀,好在这个时代,大师还是有的,第三年,我好了,切,想不到这看似神秘的咒其实就是心理暗示,暗示破除,可惜有点小小的后遗症。
唐幕把我拉上去,头埋在我的肩上:“朕每天坐在这儿等,终于等到了。”
“等我来爬墙?”
他点头,脸凑过来,禽兽呀,你就这么着急,拜托你矜持点,kiss找个没人的地方。三分钟后,我气喘吁吁:“等等,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女孩?”
“第一眼就看出来了,”唐幕又凑过来,色如春花地笑了,“我想你了,王子矜。”
“我也想你了,唐幕……狗皇帝!”
是的,后遗症就是我骂他太顺了,叫他的名字会加三个字,狗皇帝。
“王子矜,你叫朕什么?”
“看,有飞机!”
我利落地跳下来,什么,你问我不是恐高吗?我×!三年过去了,老子现在蹦极都可以!唐幕恶虎扑食般扑过来,我跑,我蹿,我爬墙——
微臣好忙,继续爬墙!